二十年後台灣台北
「……基于上述考量,我們提出了一個三階段的辦法來解決。第一個階段,我們將整合當地已有的資源與未來十年內的開發計畫,做為評估顧客群的鎖定與服務的依據。此外,我們也將……」
偌大的漆黑簡報室中,唯一的光亮來自台上的兩百寸大螢幕,螢幕上不斷變換的投影片,在在說明了做簡報之人所投注的心力與旺盛的企圖心,難怪室內一片安靜,眾人的注意力都緊緊鎖在台上正在做簡報的女子身上。
瞿拓精光內斂的眼,挑剔地審視著台上縴細端莊的身影,嘴角微微的勾起,泄漏出他對台上女子的欣賞。
微黃透金的中分直發,簡單俐落地綰在腦後,搭配一襲胸前荷葉滾邊的合身白色套裝,清雅端莊中散發著成熟的女人味,嬌麗的瓜子臉上永遠合宜地掛著淡雅寧致的笑,至于那副難得出現在挺直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則是適時地為她營造出權威的專業感。
室內燈光打亮,如雷的掌聲響起,對台上女子精采的解說給予熱烈的回應。
「阿拓,你這楚經理真是個人才。你看,一場說明會下來,在場鄙東沒有不信服的。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看以後這連鎖度假村的大餅,就是你瞿總和這群年輕人馳騁的天下了。」中場休息時,固基實業總經理徐宗熙走到瞿拓身前,紅光滿面的臉上堆滿笑容,中氣十足的聲音幾乎傳遍整個會場。
「徐總,您太客氣了,需要您幫忙的地方還很多的。」瞿拓頂著商場笑容回道。
「哪里,哪里。」徐宗熙對瞿拓得體的話滿意極了,拍拍他的肩,表示對故人之子的贊賞。
欣賞之余,也有不平。看著這個聲勢驚人的小輩一路披荊斬棘走過來,早已褪下當年初掌公司時的意氣風發,在經過人情世故的歷練後,整個人顯得益發穩重而內斂,表現在公司經營的成績上理所當然地更加亮眼了。
哪像他……唉!辛苦打拚一輩子的心血,竟被那些兔崽子當成燙手山芋一般,能閃則閃,一個推過一個!想他瞿家三代單傳,能養出這樣優秀又自動的接班人,而他徐宗熙生養了一堆兒女,卻是個個高唱要走自己的路……唉,早知如此,當初干脆就只生一個就好了,省得落到現在這種光景。
「徐總好。」楚沐雲款步上前,臉上帶著盈盈笑意。
「呵呵呵,楚經理,來來來,我正跟你們瞿總談到你咧!什們時候帶男朋友來給大家評鑒評鑒啊?」徐宗熙熱烈地招手要楚沐雲上前。
「徐總,我們總經理的鐵腕政策您又不是不知道,當人屬下的我們每天都好忙的。」楚沐雲將手上贊成增資的最新股東同意人數連署書遞給瞿拓。
「雖然說女孩子趁年輕沖刺事業很好,不過如果當真太累,想跳槽的話,你可是第一個要讓我知道哦!」這楚經理啊,總歸一句話,就是投他的緣。
婉約俐落的行事手腕,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卻又條理分明,邏輯清楚得讓人想含糊都沒辦法含糊。而她那秀氣漂亮的五官上,最特別的應該就是那對輕靈秀致的眼了,犀利中總是閃著溫婉的智慧之光,讓人對她不知不覺地放下戒心。徐宗熙再次忍不住地點頭,如果他徐家有福分娶到這樣的媳婦,還要那些兒子做什麼?
「只怕您到時嫌棄了。」楚沐雲婉約淡笑,四兩撥千斤地將問題丟回給徐宗熙。
「呵呵呵,你一句話,我馬上準備一間大辦公室給你!」商場上打過滾的人,徐宗熙哪會不明白楚沐雲的意思?只是,試過總比沒試好。
「徐總,挖牆角挖到我面前來了,嗯?」瞿拓將手上的同意書看了看後,隨即拿筆寫下一些指示,遞給徐宗熙。
「不能當面,那就是私下進行了?楚經理,阿拓的意思是說今天下班後你可以我家吃晚飯,順便跟我內人聊聊天,增進一下感情。」
盡避笑談風生,徐宗熙審視著手上的文件時,屬于商人特有的專精光芒自微眯的眼中隱約閃出,氣氛冷凝了些,而楚沐雲和瞿拓只是笑著,好整以暇的神情上是一片篤定。
丙不其然,徐宗熙真的簽名背書同意了。
「恐怕不行,她今晚是我的。」瞿拓接過文件,對著紙上的簽名輕輕彈了下指,表示感謝。
「哈哈哈,瞧你說的,全世界的人都要相信你們是一對了,可我徐宗熙偏不信!楚經理,你說對不對?」關于楚沐雲與阿拓之間曖昧的關系,雖然外界傳得繪聲繪影,但看著阿拓長大的他,豈會不知道那些都是好事者編排的八卦?
「謝謝徐總的信任。」楚沐雲笑笑地道謝。接回瞿拓遞來的同意書,看了幾眼,暗中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隨即告退。
事前規畫了兩年,投入無數心力與時間的企畫案,預估將會挹入數十億資金的案子,就在三人看似不經意的談笑中,拍板定案。可以預見的,這個案子的推行不但會在業界產生深遠的影響,也將如願以償將巨擘的觸角延伸至更寬廣的經營層面。楚沐雲滿足地輕嘆口氣,身為案子的執行者之一,這樣的滿足感難以形容啊!
五年前,若有人告訴她,有朝一日她會踏入商界並爬到現今這個位置的話,她絕對會一笑置之的。
然而,世事多變。她,在人生的道路上錯轉了個彎,栽了大跟頭後,這才發現只要她願意的話,眼前的風景是可以有另一番樣貌的。
她,非常珍惜目前的生活,平靜充實。
☆☆☆☆☆
怎麼難得自己出來倒個水,竟會踫到這種事?
楚沐雲杵在茶水間門口,一動也不動地瞪視眼前的地板上──更確切地說,是瞪視著正跟自己的後腳跟玩得不亦樂乎的小身影。
看來頭好壯壯的男娃兒突然發現站在門口的縴麗身影,立刻停止原地打轉追逐的自娛動作,一坐在自己的後腳跟,睜大骨碌碌的眼楮,歪斜著小小的頭顱,打量著這個好看的姨。
半晌後,他伸出圓滾似藕節的雙手,示意她抱抱。等不到回應──或者應該說是等不及回應,小人兒就以極快的速度爬向楚沐雲的腳邊,肉呼呼的小手攀著她穿著絲襪的腿,試著站起來。
「抱!」真好模。小人兒粉女敕的臉露出滿意的大笑容。
「呃……」楚沐雲退了一步,一向澄澈無波的水眸里多了慌張。
「抱!」他這次的聲音中加入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氣。
雖然精于商場上的廝殺,但與男娃兒相處尚屬第一遭,尤其更沒有和三歲以下的小人類相處的經驗,看到小人兒腳步不穩搖晃欲倒的模樣,她不知怎麼地好似著魔般伸出雙手將他抱起。等到發現想將他放下時,小人類已經是極有主張地攀住她的頸子不願放開。
「你怎麼進來這里的?坐電梯嗎?不可能啊,你媽媽呢?」近似自言自語的喃喃問話明白泄漏出她心中的慌亂。
「媽媽?」這陌生的名詞顯然讓小人兒感到很疑惑,頭歪得更偏了。
「對,媽媽。」楚沐雲深怕他听不懂,堅定清晰地再重復一遍。
「媽媽?媽媽!」小人類突然抓住她胸前的衣襟,大聲激動地喊著。
「不對,第一次見面,我怎麼會是你媽媽呢?」楚沐雲虛弱地試著說道理。
「媽媽、媽媽……」小人類興奮喊著,活靈靈的大眼笑眯成一條縫,豐滿的粉頰上兩道深深的笑窩,看起來似乎十分的人畜無害,只不過那露出的幾顆編貝般可愛的小白牙,看在楚沐雲眼里,卻只感到森然與心慌。
「不是不是不是……哦!先把你抱到一樓警衛室再說吧。」突然明白自己正在向一個連走路都會搖搖晃晃的小娃兒說道理,哦,見鬼了,他听得懂才怪!
在電梯中,小娃兒突然湊上粉女敕的唇,在楚沐雲臉上親了一記很響的吻。
「嘻嘻,媽……」
濕軟帶著乳香的吻讓她驚駭地睜大眼楮,瞪著小人兒臉上純真的大笑容數秒鐘,楚沐雲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僵硬地將臉轉開,回避小人類純真發亮的眼神。她心中打了個突,其實這個小孩還滿討人喜歡的。
「偷親女生會被打喲!」她伸出蔥白玉指羞羞小人兒翹直的挺鼻。
「親親,親親……」小娃兒興奮地叫喊著,大力蹬著健壯的小胖腿,明白表示他有多喜愛這樣的游戲。
電梯「當」一聲打開,楚沐雲立刻發現一樓大廳的人不尋常的多。
「安全室的人,錄影帶調出來看過沒?」
大廳傳來瞿拓怒吼的聲音,嚇得頭緒全無的安全室主任宛如當頭棒喝,立刻示意手下去將錄影帶調出來。
接獲命令的手下一轉身,看到抱著孩子的楚沐雲,突然高興地大喊︰「是這個嗎?找到了,在這里!」
眾人焦急的目光順著叫喊的方向投去,在看到楚沐雲手中抱著的小孩時,無不同時露出大松一口氣的神情。
「爸比!」
小人兒喊瞿總爸爸?!楚沐雲有些愕然,低下頭看著他貌似混血兒般的五官。對了,听說瞿總有個一歲多的兒子。
「你在哪里找到他的?」幾個大踏步,瞿拓已來到楚沐雲面前,伸手要將兒子自她懷中抱走。
誰知──
「不要!媽媽抱抱。」小男娃扭身死命抱住楚沐雲的脖子,無心的童語宛如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炸翻了背後那群叔叔、伯伯、阿姨、路人甲、乙、丙、丁……
每張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俱是劇烈翻轉的心思,每個人都在各自嘗試尋找,歸納出自認為最佳的事實真相。
「全部回去工作!」瞿拓難得壞脾氣地怒吼手下員工,拉著楚沐雲的手臂,走向電梯。
這一幕情節,盡避眾人的解讀各有不同,卻一致地以一秒傳百里的速度讓它在公司里流傳,直到下班前,故事已經傳成至少十種版本。然而,不管版本為何,大家可以確定的事實是,楚經理極可能榮任巨擘未來的總裁夫人!
喔唷!誤踩地雷了。背後眾人若有所思又小心翼翼的眼神,讓楚沐雲有點尷尬卻又想笑。
抬頭偷覷一邊的瞿拓,她小心翼翼地琢磨著,該怎麼說才能兼顧保護到瞿總剛被前妻拋棄的脆弱感情,又不會傷害到良好的上司與下屬關系。
罷要開口,轉念想想──
算了,解釋也沒用,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
「嘻嘻……媽抱、媽媽、親親、抱媽、親、抱……」小娃兒對電梯中尷尬的沉默毫不察覺,逕自將新學來的音做隨機排列。
「對不起,害你被誤會。」瞿拓看著兒子牙牙學語的可愛表情,臉上一片溫柔。
「沒關系,他很可愛。」受人誤解的經驗豐富,她早已百毒不侵。
「來,瞿立璟,叫阿姨。」瞿拓用食指輕劃兒子細女敕的頰,試圖喚起正沉醉在自己美妙聲音中的兒子的注意力。
「姨?不不不!」圓圓大大的頭顱搖得像一支電動博浪鼓,可愛的動作惹得兩個大人臉上的笑意漾大。
「你應該常常這樣笑的。」瞿拓冷不防地冒出這一句。
「哦?」她心下一驚,本能回避上司突然提起的話題。「瞿總不喜歡卑職以前的笑容?那個笑容就算沒有為您一年進帳上億,也有八、九千萬,您還不滿意啊?」略整一下心緒,她反問瞿拓,揶揄的黠笑中,暗藏著淺不可辨的戒備。
又來了!瞿拓苦笑。她和白羽霏追隨他的時間也有四年了,跟著他打過各種大大小小的仗,然而,公事上的密切配合並不代表私底下的她願意被了解。
這個聰慧的女子總是以著看破人間世情的冷淡來回避問題,也回避旁人的關心。只是說她待人冰冷,又不盡事實。事實上,只要她願意,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是宛如輕柔的春風一樣,散發出令人心安的舒服感覺;但卻也像風一樣,從不為任何人特別停留,當然也不輕易掏心。
「非常滿意,只是我貪心地想讓我手下的愛將能更快樂。」
「簡單。加了薪,保證你就會有非常快樂的員工。」她笑睨瞿拓一眼。
「走出陰影的方法不是封閉自己的真心。帶著面具游戲人間,看似風光,但能有幾時?」瞿拓注視著她過分燦爛的笑臉,語重心長說道。
「多謝高人指點。」楚沐雲維持著笑容,聲音听來甜美有禮。上司銳利的眼眸令她想起許久前的某人,胸口掠過一絲淡淡的難受。
「謝謝,媽媽謝謝!」小人兒不甘寂寞地大聲叫喊著,將大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為陷入膠著的氣氛重新注入生氣。
「不是……」楚沐雲趕緊搖頭,清亮的水眸看向瞿拓,尋求幫助解圍。
「看來我兒子為他自己找到一個干媽了。」瞿拓笑笑地說,眼里閃爍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
整體說來,台灣的冬天某些時候還真是比高緯度的美國冷,尤其是寒流來襲時,天地間一片灰濛,威力強大的東北季風挾帶著冰寒的雨絲,綿織成一張巨大的羅網,讓人無所遁形,不管穿再厚的衣服,還是難逃那種刺入骨髓的寒意。
但是,如果讓她來選的話,她會選擇喜歡這樣的冬天。至少,比起夏天那曬得令人眼花的白燦亮光,潮濕悶熱的身體觸感,冬天顯得可愛多了。只是,不管她想不想,願不願意,冬天終究會過去,而夏天也會來臨。
就拿認干兒子這件事來說,不管她想不想,或者願不願意,當璟璟的干媽已經是個既定事實了,她若再推辭,恐怕真會落得不知好歹,矯情做作的臭名了。就如羽霏在電話中所說的,人家只是小孩子對你有好感,又不是瞿總本人對你公開示愛,你怕個什麼勁?與其回避,讓人誤會你以退為進,逼瞿總對你做出表示的話,倒不如就爽快認了吧!說不定,到最後,我們兩個的老年就靠他來承歡膝下了。
話至此,大勢底定。
就算她原本拒絕的本意,真的是因為不願意和瞿拓發生不應有的私人關系,讓她平靜舒適的生活受到打擾,那也不重要了。
現在重要的是,她平靜的生活可能真要結束了。
那天慶祝璟璟兩歲生日,在私人俱樂部遇見蘇菲時,她就該有所警覺了。當時,瞿拓將她介紹給蘇菲時,她心底還在納悶,怎麼蘇菲看起來如此面熟?只不過,瞿拓介紹時僅淡淡表示蘇菲是某公司的代表而已,而美麗的西方女人又多輪廓相近,是以她才沒放在心上。
致命,致命的錯誤。
偌大的辦公室中,楚沐雲臉上浮著淡淡的雅致笑容,只是笑意並未到達眼中。瞿拓正在接听一通重要的電話,堆積散落在桌上的凌亂報表,是兩人努力一下午的成績。辛勤工作所帶來的成果令她感覺愉悅且充實,也樂在其中──至少數分鐘前,她是如此認為。
幣下電話,瞿拓接過楚沐雲手中的筆,在桌上的紅色檔案夾上簽名,一邊對她交代事務。
「就是這些了……順便把這些數據交給財務部,請他們一個禮拜內編出估量表,我後天到上海要用到。」
「是,總經理。」她起身接過瞿拓遞來的一堆資料,微微顫抖的左手藉著推眼鏡的動作,試著不落痕跡地揉揉眉心。
「怎麼?昨夜沒睡好?」瞿拓停下手邊的動作,關心詢問兒子的干媽。
「頭有點痛,待會吃顆止痛藥就沒事了。」說話的同時,她縴細的身影已走近門口,準備回去發落瞿拓的交代,也順便重整一下紊亂的心緒。
「D&MG令你緊張了?」瞿拓微微蹙眉,推敲著這個可能性。
楚沐雲聞言,背影一僵,抱在懷里的重要文件被捏皺了。她低首斂眉將情緒隱藏在濃密的長睫下,再轉身,笑容更燦爛了,望入上司的眼一片清澈無波。
「怎麼可能?」
「我想應該也不是。」
「我只是不禁在想,一年前你若派我出馬,那巨擘還需等上一年才會拿到這項合約嗎?」笑笑說著,她自信自己還能將不欲人知的情緒掩飾得當。
「听說D&MG的總裁英俊又多金,只是像魔鬼般無心,多少女人吃了他無心無情的虧,一年前若是派你出馬的話,只怕現在我已經折損你這名大將了。」瞿拓輕笑斥責她的自信,愛才之心展露無遺。
「或許吧!」淡淡丟下一句話,她轉身離開。
門開,門關。
帶著無可挑剔的淡淡笑容,疏遠有禮,經過瞿拓秘書面前,點頭打過招呼後,她筆直走向樓梯間,留下一室的淡淡馨香。
喜歡走樓梯,不是因為可以活動身體,消耗熱能,而是因為巨擘大樓樓梯間寬敞明亮又干淨,走起來異常舒適。最重要的是,偌大的樓梯間只有她在使用,自二十五樓到她辦公室所在的十八樓,階梯順延而下,綿綿長長,而且安靜不受打擾,讓她可以專心思考。
也只有在這寧靜的一方空間里,她才會暫時卸下臉上完美的面具而現在,寫滿她臉上的是疲倦與擔憂。
疲倦是因為昨夜埋首寫企畫案,直寫到早上三點;擔憂是因為,與巨擘在上海合作開發案子的公司竟是D&MG!
原來……那不是她的錯覺,她以前真的見過蘇菲。在他們剛結婚時,那時的蘇菲……還只是跟在他旁邊的資深助理而已,而現在,蘇菲竟成為派駐亞洲區的執行長……也對,已經八年了。
八年……多久沒想起了?楚沐雲抬頭望著窗外白花亮燦的太陽,無意識走動的腳下差點踩空一階,鞋跟有些松動,她卻絲毫不在意,全部的心思兀自停駐在剛剛瞿拓告知的消息上。
瞿拓說還有個比蘇菲更高階層的人屆時也會一起出席,會是誰呢?往事如潮水,以著不容逃避的力量,強悍地攻佔上她辛苦構築的堡壘。
會是……查爾斯嗎?
她曾經發誓,不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了。可是,剛剛瞿拓的意思是要她接手潘經理的位置,處理這個投資案。
情人變仇人,狹路相逢……看情形是避免不了了。
多年前令她心痛神傷的人影倏然翻躍眼前,正以銳利嘲弄的藍眼珠對她冷笑,仿佛在嘲諷她未戰先餒的怯懦。
下樓梯的步伐越來越沉重緩慢……
時間之門,冷不防被撞開。
心,不受控制。
重新回到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