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晨失神的走在大街上,整個思緒仍是昏昏沉沉的。
原來江群並沒有燒死自己的父親、原來那夜的失身錯並不在他……
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恨他這麼久?
想起江群冷冷的雙眸中總是隱藏著寂寞的訊息,孤獨的身影透露著些許憔悴,方芷晨的心便莫名的緊緊揪痛著。
是什麼造成今天的錯誤?為什麼彼此相愛的兩個人會這麼的不快樂?
方芷晨痛苦的低垂著頭,清麗的臉龐緩緩滑下兩行淚珠。
是她對不起他。明知自己的心早已深陷,卻固執的拒絕相信。為什麼她從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為什麼不坦承面對自己深愛他的心?
她是愛他的啊,愛的早已無法自拔。是忿怒、仇恨蒙蔽了她的心,讓她從沒有機會正視自己心中那股深刻的情感。
為什麼總是一再的傷害誤解他?為什麼?
方芷晨拭著臉頰的淚珠,突然有一股想要立刻見到江群的沖動。
她要告訴他,她有多麼的深愛著他;還要告訴他,她有多麼的感謝上蒼能讓她成為他的妻子……
最重要的一句話,她希望他能原諒她,原諒她加諸在他身上的種種傷害和誤解。
像下定決心似的,方芷晨帶淚的容顏浮出一朵燦爛釋懷的笑容。
從今天起,她要用她所有的溫柔好好撫慰江群歷盡滄桑的心,還要大聲的告訴他,他將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榮耀。
***
方芷晨望著車庫中江群的車子,知道他已回到家中。抑制不住心里那股激動,她快步沖入房內。
房里,江群正在收拾行李。
方芷晨呆呆的望著他。「你……你要去哪里?」
江群被突然推門而入的她嚇了一跳,停下手中的動作。
「你要出差嗎?」
江群望著她被淚水洗禮過而越發清亮的明眸,秀麗的容顏散發著不知名的光彩,他的心緊緊揪痛著。
「是。」江群簡短的回答,避開她迫切的目光。
「你騙人!」方芷晨扯過他的行李。「出差需要帶走我們的結婚照嗎?!」她盯著他︰「你瞞我什麼?」
江群不理會她的咄咄逼人,繼續低頭收拾著。
「你究竟要去哪里?」方芷晨緊握著手中的結婚照,一步一步逼近江群。「你終于要丟下我一個人了?」微顫的聲音中帶著哀切。
江群被她語氣中的悲傷震驚,抬起頭望著她。
方芷晨無語望著他,一轉眸,瞥見桌上一份寫著自己名字的公文袋,她疑惑的拿起。
「芷晨,不要。」江群出聲阻止。
「這是什麼?你留的?」
江群沒有答話,緩緩移開目光。
方芷晨盯了他良久,終于顫抖著手抽出里面的文件,觸目赫然竟是一張已簽好名字的離婚證書。
「離……離婚證書?」方芷晨不可置信。「你什麼意思?」
「如你所見。」江群低低說︰「我們離婚吧,」眼光自始至終沒有看向她。「這樣你會比較快樂。」
方芷晨抖落信封里其他的文件,忿怒的望著他。「你連名下所有資產都過戶給我,這代表什麼?你終于決定棄我和方氏企業于不顧嗎?」
江群驚詫不已,訥訥說︰「你……你不是一直希望……我……」
「希望什麼?」方芷晨突然哭了出來,狠狠撲進他懷里,低嚷著︰「你這個笨蛋!你居然狠心一句話都不留就丟下我……你……你過分……」她的臉埋在江群胸前,泣不成聲。
「我……」江群不知所措,面對懷里的淚人兒,一雙手不知該往哪里擺。
「是我誤會了你,一切都是我的錯,你罵我,你罵我吧……」方芷晨哭嚷著。
江群雙手捧起她的臉,低柔的問︰「芷晨,你怎麼了?」
「我什麼都知道了。」方芷晨緊握著捧著她的臉的他的手。「那晚……那晚是林政風在我酒里下了藥,所……所以……」她的淚水沾濕了他的手掌。「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讓我恨你這麼久?」
江群凝望著她,微微一笑。「是因為這件事嗎?因為你發現那夜是藥力作祟的緣故,所以你原諒了我?」
「我……」
「如果我告訴你,即使不是這個緣故,我也抗拒不了渴望擁有你的心呢?」
「我……我不懂……」
「如果是這個原因讓你原諒我,那麼我寧願你繼續恨我……因為我不敢保證,換作另一種情況,我是否也會做出相同的事。」他淒然一笑。「我是個卑鄙的人,為了擁有你,或許我什麼事都做的出來……你並沒有恨錯我。」
「你……你騙人……」
江群靜靜的望著她。良久,繼續低頭默默的收拾著被方芷晨扯亂的行李。
方芷晨呆呆的望著江群的動作,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你知道你父親不是被你燒死的嗎?」方芷晨突然吐出這句話。
江群微微一頓,仍然不發一言繼續手邊的動作。
「他是死于電線走火,不信你可以去當地的管區調閱當年的資料。」方芷晨眼眶聚滿了淚水。「你白白的讓我們誤會你這麼久、白白的恨自己這麼多年!」
江群終于停下手邊的動作,慢慢直起身來,抬頭凝望著她。「或許他真正的死因是電線走火。」他掩藏著眼里劇烈的痛楚,淡淡一笑。「畢竟我曾經起過燒死他的念頭,那麼即使我沒有做到,也不足以抹滅我是個殘忍、喪盡天良的人的事實。」
「你……你……」方芷晨頹然的望著江群將散落一地的行李一件一件的收拾好,眼看就要離去了,她再也忍不住痛哭撲上前緊緊擁住他。「你就這麼非走不可,不論我如何留你?」她失聲痛哭。「就算你卑鄙殘忍又如何?喪盡天良又如何?我就是愛你啊!」
「芷……芷晨?」江群震驚。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你……你剛剛說……說什麼?」
「我愛你!我愛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方芷晨吶喊著。
江群呆望著她,眼眶漸漸感到一股酸澀。「你說你愛我?」
「是,我愛你,好久好久以前就愛著你……」她抬起頭凝望著江群的雙眸,不顧淚水在自己臉上奔流。「是我太傻,一直沒有發現我內心深處是多麼的愛你,還一再的傷害你、打擊你……」她緊緊擁著他,哀切的哭泣著︰「如果你一定要走,我不怪你,是我傷你太深……」
「芷晨……」
「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原諒我……」
「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江群喃喃道。
「那麼答應我,不要走……讓我們有機會過一般的夫妻生活,做一對正常而幸福的夫妻。」方芷晨懇切的望著他,哀求著。
「幸福……」江群低低念著,一滴淚珠掉落在方芷晨的手臂上。
江群偕同方芷晨兩人在方文遠的墳前上香。
「爸爸,我與芷晨之間所有的誤會已經冰釋了,相信這一直是您所期望看見的。」
方芷晨緊緊依偎著江群,眸中蘊含著淚水。「爸,謝謝你替女兒找到這麼好的一個丈夫,我會好好珍惜的,您在天上不用為我擔心了。」
兩人相視一笑,雙手緊緊交握著。
「你們都在這里?」背後傳來一個男聲。
「哥,你怎麼……」
方志揚一身簡便的服裝,身後背著一個行囊,一副要遠行的模樣。
「哥,你要去哪里?」方芷晨訝異的望著他。
方志揚朝兩人點點頭,逕自在方文遠墳前跪了下來。
半晌,他站起來拍拍膝上的灰塵,笑說︰「這里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我們到前面的涼亭去吧?」
兩人沒有異議,隨著方志揚到了涼亭坐下來。
「哥,你還沒告訴我們你要去哪里?旅行嗎?」
方志揚微微一笑。「也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
「我這一走,很可能十年、八年不回來了,方氏企業就拜托你們好好經營,反正我也從來沒有盡餅什麼心力……」
方芷晨一驚,連忙打斷他的話︰「為什麼去這麼久?」
方志揚笑笑,半是無奈、半是自嘲的說︰「過去我一直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少爺,沒吃過什麼苦頭,卻自以為懂得很多,只會出一些紕漏給大家添麻煩。自從爸爸過世後,又經歷了許多事,我才知道自己一無是處……」他感慨的說︰「現在我什麼都不帶,就憑著我方志揚一個人。我想到世界各地去看看,靠著自己的雙手,我相信就算無法過好日子,總也餓不死。」
「哥,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方芷晨扯著他的衣袖,淚流滿面。
「傻妹妹,你現在有阿群陪著不是很好了嗎……」方志揚笑笑︰「我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了。」
「那……」方芷晨望著他︰「那芊芊呢?」
方志揚的眼里閃過一絲痛楚。他低低的說︰「昨天我已經將她送進精神病院了。」
「什麼?」兩人月兌口而出。
「她瘋了……」方志揚淒然一笑。「原來她天生就帶有精神病的基因。說來也巧,」他淡淡說著,眼神飄向很遠的地方。「那間精神病院正好是芊芊的母親待過的地方,他們是在幫芊芊換衣服時從她身上的胎記認出。芊芊的母親當年從精神病院溜出去,被不知什麼人強暴懷了她。原先他們不知情,等到知道了胎兒已經太大了,于是芊芊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出世,一落地便被送往孤兒院。」
「那……那她母親呢?」方芷晨錯愕不已,喃喃問道。
「幾年前便死了。」方志揚輕輕一嘆。「院方給我看過她母親的照片,兩人真的很像,都很美……」
江群默然不語,出神的望向遠方氤氳的山巒。
「阿群,我想芊芊這一輩子最愛的是你吧……」
江群看向方志揚,維持一貫的沉默。
「她發病期間,又哭又笑的叫著你的名字,說恨你,又說為什麼你不要她……」方志揚苦澀的一笑。「自始至終,她沒有提過我,或許在她心里從沒有我這個人吧。」
方芷晨緊緊握著江群的手,江群回頭給她一個淺淺的笑容,似在告訴她,他沒事。
「我走了以後,希望你們能常常抽空去看她。我想她是很寂寞的。」方志揚輕輕說。
「哥,你一定要走嗎?」方芷晨哀求的望著他。
方志揚微微一笑。「我總得出去見見世面。你放心,如果我在外頭混不下去了,我會厚著臉皮回來讓你們養的。」說完哈哈一笑,又恢復了從前那種灑月兌的模樣。
方芷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哥,你要常常寫信回來。」
「當然、當然,搞不好我當舅舅那天就迫不及待跑回來了呢。」
方芷晨俏臉一紅,瞪了他一眼。
「對了,阿群,我要為我以前所做的事向你道歉。」方志揚望著江群,誠懇的說。
江群微微一笑。「過去的事不用再提了。」
「不管怎樣,我總是要謝謝你。」方志揚拍拍他的肩。「我妹妹就拜托你好好照顧了,好哥們!」
一種屬于男人間肝膽相照的笑聲回蕩在小小的涼亭里。
入夜,臥房里,兩人激情過後,方芷晨依偎在江群懷里。
「群哥,我今天到婦產科做過檢查了。」
「檢查什麼?你怎麼了?」江群緊張的問︰「你哪里不舒服?」
方芷晨笑說︰「現在沒有不舒服,過一陣子大概就會了。」
「為什麼?你得了什麼病?」江群翻身穿起衣服,嘴里緊張的催促著︰「把衣服穿上,我帶你到醫院再詳細檢查一次!」
「不用了。」方芷晨笑著。「為了謹慎起見,今天我跑了三家醫院呢。」
「三……三家醫院都證實你……你……」江群捏緊拳頭,感到一陣暈眩。
「是啊!」方芷晨有點好笑,又不忍看到他幾乎陷入瘋狂的狀態。「三家醫院都證實我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什麼?你……懷孕了?」江群一時無法從震驚中回復。「你不是生病?」
方芷晨不滿的白了他一眼。「你這是寧願我生病嘍?」
「不……不是,我是說,」江群手足無措,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你……你不是一直在吃避孕藥嗎?怎麼會懷孕?」
「從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吃了……」方芷晨小聲說著,突然感到一股委屈,旋即抬起頭瞪著他,淚珠在眼眶中打轉。「你是不是不歡迎這個孩子?」
江群感到一股滾燙澎湃的熱情在胸口燃燒著,他抑制不住喉嚨里的哽噎,緊緊將臉龐埋在方芷晨柔軟的胸膛里,低低的說︰「傻瓜,小傻瓜……你知不知道我期待這個孩子有多久了……」
方芷晨眼眶濕潤。
「芷晨,謝謝你。」江群緊緊擁著她,喃喃說︰「我從沒有這麼幸福過……謝謝你……」
微涼的夜風吹起窗廉的一角,無聲的包圍著兩個幸福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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