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游千金 第二章
作者︰尉禎

今日的仰恩醫院有別于平日病患、家屬的熙來攘往,所有醫護人員嚴陣以待。除了必須處理例行公事的人員之外,其他人都安安靜靜地等待著,醫院里呈現出一股凝重、肅殺的氣氛。

這一切都起因于一通電話……

「喂,我是院長丁志政。」年過八十的丁志政如同往日般接起院長室的電話,蒼勁的語氣中帶著幾許威嚴。

「院長,我是傅豪。」

「是,傅先生,您好、您好……」乍听到「傅豪」二這字,丁志政幾乎嚇得從座位上站起。倒不是因為傅豪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物,而是因為他是「籃氏集團」總裁的執行秘書,而「藍氏集團」正是仰恩醫院的幕後大老板。因此,即便丁志政的年紀足足大了傅豪三十歲,對這位大老板的親信他可怎麼也不敢怠慢。

平常「藍氏集團」從來不多過問院里的事,而今天一早卻接到傅秘書的電話。似乎有些反常……

「總裁手臂受了槍傷,總裁的護衛會在十五分鐘之內抵達,總裁的座車則在二十分鐘之後到達。請準備好病房、器材,召集所有外科醫生,並且封鎖醫院,禁止對外開放,尢其嚴禁新聞記者進入了解嗎?」傅秘書的聲音穩定地傳來,有條不紊地不達完指示,絲毫不給人思考、喘息的空間。

「了解。」丁志政順著他的口氣答道,壓根不明白自己究竟听進了什麼。

「很好,去辦吧。現場必須確實封鎖,這是重點。」

「等等,傅先生。」丁志政趕忙喊道。

「有問題嗎?」

「根據規定,醫院接到槍傷的病歷一律必須報警,不知道……」

「你認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丁志政沒來得回答,電話里隨即傳來一陣斷線後的嘟嘟聲。他一臉茫臉地陷進座位中。

他到底該不該報警……

懊死!呂晴容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背到了極點。

一早醒來,先是天氣陰寒得要命,害她一直以為天還沒亮。明明睡得很飽了,還是覺得不應該該起床的時間,只好死賴在床上,等到馮靜萱過來敲門,已經十點多了。

星期六不上課,正是她固定到仰恩醫院的日子;而通常她是十一點就應該到醫院的,沒到沒車可開的她,偏偏又睡過頭,這下恐怕要遲到了。

她匆匆忙忙地梳洗過後,馮靜萱看她焦急的模樣,便好心地要把她那輛六年車齡的小綿羊借給她。

當下,呂晴容興高采烈地答應了,壓根沒想到自己騎車的技術簡直破得可以。恐怕馮靜萱也沒想到這一點,再不然就是她想買部新車了,否則怎麼敢把車借給她?

呂晴容一接過車鑰匙便往外跑,心里只想到那些苦苦等待她的小朋友。

有道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她自在地在馬路上橫上撞,雖然險象環生,倒也一路化驗為夷。就在她為自己的幸運沾沾自喜之時,她沒注意到燈號已經由黃轉紅,還大刺刺地勢右轉,沒注意到交叉路口另一端高速沖出來的黑色大轎車——刺耳的煞車聲和行人的尖叫混合在一起,轉眼間,呂晴容已經以一個極丑的姿勢趴在地上了。

她一點也沒有感覺疼痛,大概是怕冷的她把自己包裹得像個雪人似的,所以身上沒有一絲受傷。

接下來,她想到了車。靜萱的車!

她一個彈跳起身,吃力地牽起機車,一邊撿視著車身的擦痕,心里想著該怎麼跟靜萱解釋……

黑色轎車的前座走出了一個身形高大且面色凶惡的男子,正筆直地朝她走過來,但她並沒有注意到。

「喂,你不知道紅燈不能右轉嗎?」

一個飽含著怒氣的嗓音忽然在呂晴容的身邊響起,害她嚇得跳起。她驚魂未定地轉過身來,一臉迷惑地看著眼前凶巴巴的胖子,然後再看向顯然是剛才撞倒她的車。

賓士車,她老爸也有一輛。這是可惡的有錢人開的車!

呂晴容氣沖沖地拿掉頭上笨重的安全帽,噴火的眼神直盯著對方,吼道︰「你凶什麼凶,明明是你撞到我的!車倒的是我,可能受傷的也是我,你敢凶我!」她氣得不管對方身高高了她二十多公分,體重至少重她兩倍,只管痛快地罵人。

「紅燈明明不能右轉!你……你懂不懂交通規則?」那個胖子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才不懂咧!誰說我紅燈右轉,天曉得是不是你闖紅燈?不然我們叫警察來好了!」

呂晴容說完,心疼地看向車子,然後試著發動。在听到機車辛苦地喘了兩聲,引擎開始邁力地運轉之後,她終于放心地笑了,沒注意到從轎車後座那探向她的興昧眼神。

「傅豪,走了。」

「老板,她、她……」可憐的傅豪著實咽不下這口氣,還想跟呂晴容爭出個誰是誰非。

「我怎麼樣?」呂晴容不耐煩地看了胖子一眼。

「傅豪!」

「是!」

暗豪這才心甘情不願地走向轎車。

「喂!」呂晴容在他身後喊道。

「干什麼?」傅豪沒好氣地應著。要不是想到老板手上的他傷,他絕對不會饒過這個惡人先告狀的女娃兒。

「我今天有急事,懶得跟你計較,也不跟你索賠了。以後開車小心點,別再這麼莽莽撞撞了。」呂晴容認真地教訓道,然後戴上安全帽,帥氣地跳上車,歪歪斜斜地又騎上路了。

暗豪不敢置信地看著呂晴容離開的背影,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這女娃兒……

「傅豪!」

他趕緊回到車上,猛地加速追過那個刁蠻少女的破機車,示威性地狠瞪了她一眼之後,才稍解心里的悶氣。

藍劍尹坐在後座,緊壓著血流已止住的右手。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疼痛,倒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距離愈拉愈遠的嬌小身影。他挑了挑英氣的劍眉,微揚起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易的笑容。

有趣的女孩!

「笑臉姊姊!笑臉姊姊!」

呂晴容終于到了醫院之後,原本游戲室里安靜玩耍的孩子們立刻爭先恐後地圍了上去。一時之間,嬌小的她便被淹沒在人群之中。她興奮卻微弱地呼喊︰「小心點,一個一個來。不乖,姊姊就不抱了……」游戲室里其他的家長和護士看到了這幅景象,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每次呂晴容一到,一定是以這樣的場面做為開場,不知怎的,甜蜜、開朗的她就是特別有孩子緣。他們叫她「笑臉姊姊」,因為每次她向新的小朋友自我介紹時,講到「呂晴容,三個字,便自作聰明地再加上︰」晴容,就是笑得很開心的意思。「之後,不知哪個聰明的孩子為她取了個,笑臉姊姊的外號,久而久之,所有小朋友都以這個外號稱呼她了。

看到孩子們的熱情幾乎失控,兒童病房的護土陸雲琪知道又是自己該出馬的時候了,否則難的保呂晴容不會被小朋友們給壓得喘不過氣來。她玉手一伸,撥開了幾個在外圈的小朋友,終于看到呂晴容狼狽地坐在地板上的模樣。如往常一樣,她紅通的臉上仍掛著開心的笑容。

「乖,讓呂晴容姊姊出來,否則護士阿姨叫醫生叔叔來打針嘍。」陸雲琪板起臉來威脅道。

丙然,大家一听到「打針」兩個字,便乖乖地讓開了。

呂晴容終于能夠起身。她向陸雲琪露出了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然後向周圍的小朋友們宣布道︰「大家繼續玩,姊姊待會兒再陪你們,好不好?」

「好!」小朋友們一哄而散,又回去玩原來的游戲器材了。

「還是你對他們有辦法……」陸雲琪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只有在抬出‘打針’兩個字的時候才有用。別說我了,有時候就連他們的爸媽都對他們沒轍。」

呂晴容無所謂地笑笑,說道︰「那當然嘍,護士阿姨每次都要小朋友們吃藥、打針,而我卻是來說故事、送禮物、陪他們玩的,他們自然會比較喜歡我。要是哪一天我也當了護士,甚至醫生,包準他們一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

「說的也是。」陸雲琪看了眼手表。「你今天來得比較晚,是不是開學了,學校功課比羅忙?」

呂晴容把大背包往地上一丟,沒好氣地說道︰「別提了,我今天真是有夠背的,不但睡過頭,在路上還人家撞車——」

「你出車禍?有沒有怎麼樣?」陸雲琪不愧是護士,立刻職業地要呂晴容做個檢查。

呂晴容連忙笑著拒絕︰「沒事啦,小事一件。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她輕盈地轉了一圈,好讓陸雲琪放心。

她知道三十多歲的陸雲琪就像母親一樣,不管對誰的態度都像是對待孩子,不設法讓她放心,她可能會念上整天呢。

「那個膽敢撞我的大胖子也被我教訓了一頓,早就落荒而逃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橫沖直撞!」她壓根不知道真正肇事的是她自己,還一副替天行道的正義模樣。

「好啦,沒事就好。」

「對了,我還沒說完,本來遲到心情就已經夠壞的了,沒想到一到了樓下就在門口被攔了下來。想我呂晴容,在‘仰恩醫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今天竟然會被擋在門口!要不是櫃抬的李小姐幫我說著,我真的就進不來了。陸姊你說,那幾個穿黑衣服的大個子是做什麼的啊?為什麼擋在醫院門口?」呂晴容的表情忽然變得興奮起來,她神秘地問道︰「是不是今天來了個黑道大哥?是不是發生了警匪槍戰?還是黑道大火拼?」

陸雲琪樁了她一眼。

「就這麼唯恐天下不亂啊?你是太平日子過太久了是不是?」

呂晴容撒嬌地挽住她的手臂,甜甜地說道︰「說嘛、說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不可以帶我過去看看?反正我是義工嘛,幫忙是天經地義的呀。」

「我才沒那個膽帶你去呢。半個小時前。丁院長才透過廣揪要所有人不準上到九樓一步,而且今天一整天醫院都不對外開放,連病患急診也是一樣,你能進來已經很了不起了。」陸雲琪神秘地解釋。

這下子呂晴容可就更興奮了。

「真的嗎?九樓……九樓是做什麼的?怎麼我好像從來沒去過?」

「那是總統病房,只提供給特定貴賓住院休養的,有錢還住不起呢。醫院里也不是每個醫生、護士都能上去的。」

「哇——那到底是誰住進來了?」呂晴容睜大了眼楮,一副沒得到答案不罷體的模樣。

「這……我也不知道,這事被上面瞞住了,除非是九樓的醫護人員,否則其他人誰也別想知道。」陸雲琪一副「莫宰羊」的樣子。

「哎喲,虧你說得像是真的。」呂晴容睨了她一眼。「還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不跟你玩了,我要去找我那些之心年之交了。」

說完,呂晴容一聲吆喝,所有的小朋友立刻涌向她。

「來,我們過去那邊。」她把小朋友帶到窗桔下曬得到陽光的位置,便率先席地坐了下來。

小朋友們則自然地圍成一圈,盡量地挨著她坐下,開始——訴說著這幾天來的趣事。

看著她睜大了眼楮,津津有味地听著孩子們用童稚的嗓音說話,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陸雲琪不禁覺得好笑。稱呂晴容為「孩子王」既不是褒,也不是貶,而是一個千真萬確的事實,呂晴容自己也樂此不疲呢。

陸雲琪拉著其他在場的幾位家長悄悄地離開,將偌大的游戲窒讓給這群心滿意足的孩子們。

一個小時之後,由于午餐時間已到,在陸雲琪的威脅之下,小朋友們這才不情不願地跟著呂晴容一一回到了各自的病房。沒想到,才安然送完所有的小朋友們回房之後,卻看到一位氣息敗壞的母親急忙地跑來,呂晴容認從她是小小開心人葉宇豪的母親。

「呂小姐,小豪不見了!他說有玩具放在游戲室里,要回去拿玩具,可是我在病房里等不到他,回到游戲室去也看不到他,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他會不會迷路了?」葉母一臉著急的模樣,讓呂晴容看了也跟著緊張起來。

「不會吧,他前前後後往院住了半年多,對這里比我還熟,不可能迷路的。」她安慰道︰「可能是去找哪個小朋友吧。」

「我剛剛一路找過來,沒有一個小朋友有看到他,會不會是被人綁架了?」

醫院里的閑雜人等特別多,難怪葉母這麼擔心。但呂晴容只能安慰她道︰「不可能,葉媽媽,你先別急,我們分頭去找找,小豪一定就在醫院里的。我往上找、我往下找。」

說完,呂晴容迅速跑開,沿路進入每間病房探詢,只希望盡速找到葉字豪。因為他有先天性心髒病,歷經兩次的開心手術治療無法完全治好,必須時有人在他身旁照顧,否則可能發生危險。偏偏小豪生性活潑、好動,六歲的他又正值凡事好奇、頑皮的年齡,老是惹得醫院上下心驚膽跳,這會兒他準是又躲到哪兒想嚇嚇大家。

找完五樓的兒童病房,仍是不見小豪的蹤影;連他平常特別喜歡躲的女廁也找-不到他的人,呂晴容只好再往上一層樓找去。雖然正值用餐時間,這樣一間間地闖進人家病房里總是不好;但為了找到小豪,她也顧不得尷尬了。

呂晴容一遍一遍地敲門,問道︰「對不起,請問我沒有看到一個六歲大、穿著藍色毛衣、眼楮大大的男孩?」找遍了五、六、七、八樓,而得到的答案無非是「沒有哦」、「很抱歉」之類的。但愈是找不到,她就愈擔心,甚至開始擔心小豪是不是在哪里忽然心髒病發,沒法子喊救,也沒人注意到。

愈是這樣想,她就愈加快腳步想找到小豪。

就這樣,她不知不覺地上了九樓,沒注意到九樓迥異于其它樓層的氣氛。她沿著長廊直走,經過了一間感覺極為豪華的交誼廳,從敞開的大門往里看,可以看到地板上鋪著白色長毛地毯,淺櫻桃紅的純牛皮沙發組以及黑色的視听音響設備,裝潢闊氣得簡直可以媲美一層高極公寓。若不是心里擔心小豪的安危,她還真想進去好好享受一番。

走過交誼廳,她看到了一間像是書房的房間,不過,這書房的大小恐怕可以稱得上是一間小型的圖書館了;不但桌椅質感甚佳,連書本的藏量都豐富得驚人。她忽然想到小豪可能就躲在書架之中,于是也進去仔細地找尋了一番,卻還是沒看見小豪的人影。

到了走廊盡頭,她看見一扇看來頗為厚重的房門。說也奇怪,一路交通規則進無數間病房的她,面對著這扇門竟然會興起一股退卻的沖動。

她輕輕地推開房門,驚訝地發現了興交誼廳同樣豪華的布置,只不過多加了一張雙人彈簧床,讓她一時有署身總統套房的錯覺。她沒懷疑為什麼這樣一間高級的病房沒有上鎖,但四周靜謐的氣氛卻讓她心地在其中逗留,不久,她注意到另一扇門,沒有多想便轉開門把,毫無警覺地走了進去。

迎接她的是兩堵黑色的巨大人牆。

「誰準你上來的?」一道低沉、冷硬的聲音傳來。

天啊,別又來了。呂晴容在心里哀號著,這樣的遭遇和早上她要進醫院時如出一轍。

「我……對不起,我是來找人的,請問……」她鼓起勇氣抬頭一看,果然看到身前站著兩個巨人,那冷凝的臉色害得她忘了自己進來的目的。

不過,她繼而一想,既不是存心打擾別人,也沒惡意,而小豪的安危又是這麼的重要,她便理直氣壯起來了。

「我是來找一個小男孩的。」她抬高下巴,毫不畏懼地回答道。

其中一個巨人聳起一道眉毛,一般人見到他這副表情莫不知難而退,但呂晴容卻無動于衷,反而想起另一個事實——他們竟然能署身在這樣「豪華」的總統套房里,可見他們一定也是「可惡的有錢人」。

再加上他們一副想嚇人的樣子,呂晴容決定從現在開始憎恨所有的有錢人。

「誰準你進來的?難道你不知道這里屬于管制的區域嗎?他的語氣里帶著濃厚的警告意味,好像是威脅她如果不立刻消失,他們不排除親自將她丟出窗外的可能。

偏偏呂晴容不領情。

「是嗎?如果這里是屬于管制的區哉,那麼我何以能大剌剌地走進來而沒人攔住我?如果我能進得來,那是不是表示我要找的那個小男孩也進得來。所以,這是你們的疏失,而非我的莽撞。」她義正辭嚴地說著。另一個巨人正要打斷她時,她舉起手阻止他,又接著說道︰「我要找的那個男孩六歲大,穿著一件藍色毛衣,眼楮大大的,很可愛,可是他有先天性心髒病,任何的耽誤都可能置他于死地,請問你們有看見他嗎?」

「沒有。請你立刻出去。」他臉部肌肉抽動著,像是強忍著將呂晴容撕成碎片的沖動;另一個臉色較為溫和的人也發現了,伸手拍拍前者,像是示意他別沖動。

同時,呂晴容從兩人之間的縫隙中看到靠窗的病床上有人,而床四周看起來精密而復雜的儀器讓她猛然驚覺,她的留然闖入很可能已經打擾到一位重病病患的休養,也難怪這兩個巨人看起來那麼生氣。

不過須臾的時間,呂晴容體內的憤慨被滿滿的歉意及同情所取代。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試圖表達歉意。

「不用,請你立刻出去。」那位看起來較溫和的巨人機警地回頭看了眼病床,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好,我馬上——」

「站住。」

一個微弱而威嚴不減的聲音從病床上傳了過來,讓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老板。」兩個巨人異口同聲喊道,並且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往病床走去。

呂晴容這才看到一雙直視著她的晶亮眼神。他眼神中的銳利今她不寒而栗,但滿懷的歉疚感卻讓她勇敢地走到床邊,誠懇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這兒休養,打擾到你,真的很抱歉。」

藍劍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沒人察覺的笑意,其實早在這個女孩子進門時他就醒了,甚至在她還沒有開口之前,他就知道是她——那個早上與他們撞車的女孩、那個倔強不肯認錯的女孩、那個把傅豪罵是啞口無言的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知道,但他就是知道。

「你們兩個先出去一下。」他對兩個手下命令道。

「老板,她……」

「老板……」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反過。

其實不要說他們了,連呂晴容自己都嚇了一跳。雖然她看那兩個大個兒挺不順眼的,但跟眼前這個人比較之下,他們顯然安全多了。

「不、不用了,我出去就好。」最後,她還是選擇服從自己的直覺——溜之大吉。

「你站住!」語氣不容拒絕。

她才半轉過身,腳步都沒邁出去呢。看來,這人是不打算輕饒她了。

那兩個巨人在「老板」的注視之下,沒有異議地走出病房,其步伐之迅速、安靜、敏捷,讓呂晴容在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房內就只剩他們兩人了。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實在是情況緊急,外面又沒人,我才闖進來的,希望不會害你病情加重。你好好休養,就當沒這回事好了,好不好?」識時務者為俊杰,她肯定自己一定是遇上黑道大哥了。為了自己才正要展開的燦爛人生,她決定先賠罪。反正伸手不打笑臉人嘛,他總不至于真的和她過不去吧?

藍劍尹閉上眼楮,麻醉藥未退的效力還讓他頭腦昏昏沉沉的,而這個奇怪的女孩子似乎太多話了些。他開始後悔叫她留下來了。

看見他閉上那雙懾人的眼神,呂晴容這才敢偷偷地松口氣,並且縱容自己的目光好奇在他身上游走。

他比她想像的年輕。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黑道大哥,一定不容易吧。他的五官可以稱得上俊美,在她看來,他甚至比齊中桓、齊中維好看,而她原本還以為他們是她所見過最英俊的人了。看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話不假。

看著他胸前平穩的起伏,她以為他睡著了,于是更加大膽地打量他。她看到了他纏著紗布的左手臂,她猜測那可能就是讓他臉色如此蒼白的原在。

「會痛吧?」她驚覺到自己竟然俊里傻氣地月兌口而出,立刻掩嘴並看向他。

丙然不出她所料,她又吵醒他了。

「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今天說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吧。

「不痛,麻醉藥還沒退。」

她幾乎只看見他的嘴形,而沒听見他的聲音,但她的確知道自己沒听錯。

「那就好。」

「你叫什麼名字?」

「呂晴容,我是兒童病房的義工。」她想也沒想地月兌口而出。「

「嗯……很好。」

她笑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贊賞讓她感覺好愉快。

「你說……你要找一個小男孩?」

呂晴容幾乎跳了起來,她壓根忘了這回事,急忙地說道︰「我都忘了。對不起,我要再去找了,下次再來向你鄭重道歉。」說完,她立刻轉身想要離開。

「等等。」

她懷疑地看向他。

「他們不會再讓你進來。」

「是哦。」她倒是忘了,這里不是平常人說來就來的,而且今天有她擅自闖人的先例,日後的防守勢必要更加嚴密。

「我的尾戒……」藍劍尹瞥了眼自己的右手。「拿去吧,他們會認得的。」

「可以嗎?」她被他的慷慨嚇住了。

「我說拿去。」

她不假思索地彎身靠近床沿,輕輕執起他的右手,怕弄疼了他似的小心翼翼。將戒指拿了下來,仔細欣賞著它優美的紋路,還注意到戒指的內圈刻了個小小的「尹‘,字。

他修長的手指反握住她,讓她嚇了一跳。

「走吧。」

「嗯,我下次一定帶回來還你。」她承諾似的對他投以一人真誠的笑容,走向房門,才又轉身對他說道︰「你要好好養傷哦,拜拜!」

她握緊了手中的戒指走出病房,心情沒來由地覺得恍惚。她甚至忘了自己才許下「憎恨有錢人」的誓言,還對門外那兩個面相凶惡的巨人投以微笑呢。

回到五樓的兒童病房,正在護理站值班的陸雲琪便告訴她小豪早已找到的消息。原來他跑去逛醫院附設的福利社了!

「這小子,在醫院里混得這麼開,長大以後不當醫生還真是醫界的損失。」呂晴容笑道,忽然,她看了看四周,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在確定沒人之後,才湊到陸雲琪的耳邊說道︰「我去過九樓嘍。」

「什麼!」陸雲琪睜大了眼。

呂晴容強調地點了個頭,又說了︰「真的。我現在可以確定真的是一個黑道大哥,很有錢,而且啊……」她一雙美目滴溜溜地一轉。「我還知道他姓‘尹’。」

拉著,她便加沒添醋地描述九樓的布署、戒備的情形,以及那個「黑道大哥」多麼有威嚴等等,听得陸雲琪也跟著興奮不已,忘了自己已經是一個三歲孩子的媽了,還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似的。

呂晴容驕傲地報告完畢,整個心思都飛向那個「黑道大哥」,不知不覺嘆了口氣。

「干什麼唉聲嘆氣的?」陸雲琪難得見到她這付神游物外、失魂落魄的模樣。

呂晴容看向她,眼底寫滿了問號。

「誰?你說誰唉聲嘆氣?」

「你啊,這兒還有誰?」這下子陸雲琪更確定呂晴容有些不對勁了。

「我,我好端端的,干嘛唉聲嘆氣?」呂晴容壓根不知道自己的確嘆了口氣。

「問你啊。」

陸雲琪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整理起病厲來了;而呂晴容還杵在那兒想著黑道大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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