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密府內,書房依舊熱鬧得宛如市場般,唯一和市場不同的只有在此進出的人較懂分寸,一個個排隊報告大人吩咐的事,然後一個個依序離開。
蘭心坐在從某個幕僚身下搶來的椅子,把腦袋放在齊日陽辦公用的桌上,偏著頭打量看起來很忙的他,原來這就是齊樞密的日常生活啊!
丙然很忙很忙很忙,听說早朝過後他會在樞密院辦公,回府後還有很多很多很多人等著見他,難怪他會拖到三十三歲還沒娶妻了。
「齊日陽,你吃過午飯了沒?」翻弄桌上一疊文件,她懷疑都到傍晚了,他說不定還沒吃過午飯呢!
「吃了些點心。」他在宮內時隨便吃了些東西,反正他本來就喜歡點心勝于正餐,只是今日有個屬下特意買了王樓山洞的梅花包子,誰知道看著那著名的點心,他竟難得的對「大白包子」感到有些反胃……
這個反常的舉動讓一群人受到不小的驚嚇,嘴上還直嚷著妖兆、妖兆啊!
難道他想辭官是這麼不可思議的事嗎?不說皇上不允,更還有一群老臣含淚瞪他,他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要餓了就讓廚房準備些東西,先去吃飯吧!」天快黑了,吃飽飯後蘭心就該回去了,陪著他辦公對她來說一定很悶吧!
「我不餓,我是怕你忘了吃飯。」說完,蘭心看著他運筆的速度變慢,然後竟轉過頭對她笑了。
「乖,我不餓。」伸出左手拍拍她的小腦袋,心頭竟覺得有些暖暖的,獨身了這麼多年,從有了自己的府邸後,就沒有人會盯著他吃飯了。
「我已經不是七歲了。」瞪了他一眼,唇邊卻帶著淺淺的笑。
她好喜歡齊日陽哦,就是讓他拍拍腦袋也覺得高興,這樣會不會很奇怪啊?
「我知道。」女敕紅的臉頰壓平在桌上,他忍不住又偷捏了她的臉一把,蘭心氣得拍開他的手,紅通通的小臉看來更好捏了……
「別捏我的臉啦!」拍開他分神襲來的大手,兩人玩鬧了起來。
一旁辦公的幕僚不禁覺得,有郡主在真好啊!至少大人不像以前那麼嚴厲,心情看來也很偷快,光看他分神和郡主玩的模樣就知道了。
若不是大人心情上的改變,他們哪有機會見到他不同的一面呢!
翻弄著他處理完的文件,也不管會不會是朝廷機密,她隨手拿了最上面的那份翻閱。「齊日陽,什麼叫鐵器案啊?」
一愣,這才發現蘭心居然在翻歐陽月暉遞來的奏摺。「你想听簡單一點的還是復雜一些的?」兩個內容差很多,解釋起來也很麻煩。
「要听不太簡單也不太復雜的。」大家都喜歡把她當小孩子看待,就算她沒有父王和表姊聰明,也不要把她當傻瓜嘛!
「呃──」他想一下啊!在腦中快速想過事情始末,刪去過分黑暗的情節後,應該會比較適合說給蘭心听吧!「有一戶商人仗著自己與朝廷的關系,向民間大量收購廢鐵──」
「什麼樣的廢鐵?」她記得鐵是朝廷賣的,不過好像沒有明定不能私下買賣廢鐵。
「磨到不能再磨的刀子,補到不能再補的鍋子,修到不能再修的農具。」總之就是一堆無法修補的鐵器。
「鍋子也能補啊?」驚訝的瞪大眼楮,她還沒听過鍋子也能補耶!像是她的衣服,只要破了就不要了,上好的料子都給珍兒、珠兒重新裁成她們的衣物。
「能──」重點不是這個吧!他是要講解鐵器案,不是要教蘭心了解民間疾苦啊!「然後把這些廢鐵融成鐵塊,運往邊境。」
「為什麼要融成鐵塊啊?」不是收了廢鐵嗎?
「難道要帶一堆破鍋、斷刀走在路上嗎?」他沒好氣的一笑,有些無奈的看著她。
「哦,你繼續。」看齊日陽有點無力,她怕自己再問下去他就不想講了。
「那戶商人仗著自己的身分,出關不需檢查,夾帶鐵塊出境。」這是犯法的。
「我知道,不能讓鐵流到外族那兒對不對?」這她還懂。「那帶鐵塊出關要做什麼?」他們不會特地到境外煉鐵,再大費周章的運回來賣吧?
難道有什麼外族的著名鐵匠嗎?
如果可以煉成我朝沒有的鍋子、刀子和農具的話,大概能賣個好價錢吧!
看蘭心那傻愣愣的模樣,鐵定想到錯的地方了,齊日陽沒好氣的又揉了揉她的頭發,繼續說道︰「他們用這些鐵塊和外族做買賣。」
「鐵塊也能做買賣?不是只有用金子、銀子嗎?」要在城里拿鐵塊買東西,恐怕會讓人覺得患了瘋病,讓商家掃地出門吧!
「比起金子、銀子,他們更喜歡鐵塊吧!」外族產的鐵很少,朝廷不準鐵流出境外,怕他們制成武器侵犯邊界。
「為什麼?」齊日陽懂得好多啊!可是為什麼不要金銀呢?比起鐵來不是更有價值嗎?
「外族人不用金銀交易,他們通常都是以物易物,就像不同的部族拿牛羊換馬匹,兩方交換彼此沒有的東西。」其實外族也有用金銀交易,不過僅在他們的都城等地。
「哦,我了解了,那戶商人到底換些什麼?」我朝工藝鼎盛,有什麼是境內沒有的嗎?
「換馬,用鐵塊換上好的駿馬,比起收購廢鐵花的幾百錢銀子,一匹駿馬可賣得幾十兩,這樣的交易太劃算了。」不過這是殺頭生意啊!
「可是不能把鐵給外族啊……」這不是犯法的嗎?「他們可以用茶葉、絲絹換馬啊!我好像有听說過。」听說邊境的人會用茶葉和絲絹換馬,外族沒有產這些東西,自然是很喜歡的。
「去年破了奸黨販茶案之後,民間已經沒有便宜的私茶流通了,織造業我朝以蘇州最為鼎盛,南方秀水莊獨步全國,那戶商家在北方,沒有自己的織坊,向其他人買又不見得有利可圖。」上好的茶葉和絲絹都不便宜,拿這些東西換馬再加上運費也未必劃算。
「他們可以用劣茶換馬啊!」她和父王一向只喝上好的茶葉,有一次和婢女夜游吃茶,外頭賣的茶就很難喝啊!
「小奸商!」捏了捏她的臉,沒想到蘭心看來傻傻的,居然還能出這種主意。「要是用便宜的茶葉換馬,外族自然也會給你劣馬。」人家可不是傻瓜。
「哦,我听說過江南有人試著養馬,可是那些馬都在南方水土不服,怎麼樣也養不成。」所以馬匹都是和外族交易來的。
「這就是鐵器案。」說得簡單一點就是,有人犯了流通鐵器出境的死罪。
蘭心點點頭,像是還沒想通他方才的話,他也不吵她,又開始手上的工作,讓她自己思考。
又過了許久,才見她抬起頭來。「齊日陽,你有沒有听過外族的養馬論啊?」
「什麼養馬論?」我朝屢次養馬不成,就沒听過外族有什麼秘訣傳入。
「這是我家小總管上街時听到的,有個賣胡服的外族商人在酒樓里喝醉,他說他們養馬呢,先要把馬去勢豁鼻,馬兒就會變得很安靜,晚上的時候不會亂叫,性情變得溫順,容易駕馭。在春天的時候,就把馬兒放養在水草豐富處,讓牠們吃得肥肥的,到秋天以後再把馬兒帶出來,每天只給牠吃一點點草,過一個月馬兒就會變得精壯,即使騎乘千里都不會流汗。」
說完這一段,蘭心的眼光直盯著齊日陽。
「然後呢?」沒發現蘭心奇怪的眼光,他倒對這養馬論听出了點興趣。
「馬兒奔跑前不要讓牠吃太多東西,勞累的時候也不喂養牠,等到馬蹄涼了以後,才可以開始讓牠們吃水草。」
太過灼熱的眼光直盯著他,讓齊日陽想裝作沒看見都不行。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嗎?」
「我還听說了千里馬的故事。」
「什麼故事?」
「听說千里馬可以不眠不休的騎乘好幾晝夜,牠不只可以日行千里,夜晚也不必休息。」千里馬是種傳說沒錯,但若有一天遇上了真的千里馬,又有多少人會珍惜牠呢?
「然後呢?」蘭心的眼神有點奇怪,好像他就是那千里馬。
「結果那馬主人太過于得意,忘了給千里馬在春天時吃水草,只是每天都讓牠跑啊跑的,最後那千里馬就死了。」
「這是誰的寓言嗎?」莊子好像沒有說過這個故事,如果讓他解釋的話,大概是要警告馬主人不可以貪得無厭吧!
「你真的沒發現嗎?」蘭心的聲音沉甸甸的,像有什麼壓在心上似的。
「什麼?」迎上她的目光,這時他似乎有點懂了……
「你就像那不眠不休的千里馬啊!」再這樣下去,他的身子一定受不住。
與她對望許久,他終于投降似的嘆了口氣,輕輕把她拉入懷里。「我不會有事的,辦完這次的鐵器案,我一定會好好和皇上談談。」
靜靜的趴在他懷里,過了許久,蘭心才輕聲問道︰「那個商人指的其實就是鄭皇後家對不對?」北方最大的商家,不就是鄭家嗎?
齊日陽的回答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原來蘭心不傻嘛!
◆◇◆
又是一個平和的午後,最近幾天齊日陽辦鐵器案正到了關鍵時刻,整日忙得不可開交。昨日他終于溫言告訴她,要她這幾天待在王府里好好休息,這句話說明白一點,就是她打擾他們了,使得大伙兒無法專心工作。
想著這件案子解決後,齊日陽就能早早辭官,她也就毫不介意的答應他,這幾日她會乖乖待在王府里不亂跑。
「郡主,藍小姐求見,您要在後花園見她嗎?」珍兒如同往常般通報訪客身分。
「藍小姐?!好啊!請她在後花園等我。」想起上回藍夢華可憐的模樣,記得她說過要是沒有嫁成三鼎甲進士,藍英就要讓她嫁給鄭永祥。
這麼可怕的話怎麼有當爹的人說得出口!離上回在鄭國丈壽宴那天,已經過了快半個月,既然梅榜眼和陳探花都訂親了,那藍小姐和齊若虛不知──
「藍小姐!」提著裙子大步走進涼亭,蘭心其實還挺喜歡藍夢華的。
「郡主。」藍夢華微微一笑,牽著蘭心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看到你沒事真好,那日我看到鄭永祥跟在你後頭,趕緊找人告訴齊大人,還好不算太遲。」
「原來是你!」激動的緊握藍夢華的手,蘭心不由得眼眶泛淚,沒想到那天被騙到鄭府後院之前,才和藍夢華揮了揮手,她就機警的發現事情不對。
藍夢華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笑著搖頭,告訴她不需太在意。
「我一定要報答你!」用袖子壓壓眼眶,她拉起藍夢華就要去找父親。
「郡主!」藍夢華略微用力的拉住她,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來求報答的。
「怎麼了?」看藍夢華的模樣有點怪,這才想起她的親事不知談得如何。「你和齊若虛的親事談得怎麼樣了?」
藍夢華的身子一僵,像是听見什麼令人難堪的話。
「他拒絕了。」那日為了救郡主,她還硬著頭皮和齊若虛攀談,但這種事沒必要特別告訴郡主。
「怎麼會──」藍夢華這麼漂亮,而且又是京城著名才女,配齊若虛有哪一點配不上?
莫非是藍英的事?該不會是齊日陽扳倒藍黨,所以才會弄成這樣吧!
「鄭永祥不就……不行,我們快去找我父王──」想到藍夢華會被嫁給鄭永祥,她緊張得語無倫次,拉著人又要沖出涼亭。
「沒事的,郡主。」藍夢華不為所動,臉上笑意更加燦爛,將蘭心拉回身旁後,她才再次開口,「鄭國舅也拒絕這樁婚事了。」
說起來該是難堪才是,可是她卻覺得輕松多了。原來那日齊若虛拒絕藍英的提議後,她爹還是抱著將她嫁入鄭家的希望,不算太過失落。
誰知道鄭永祥非禮郡主不成,听說那日他還是受皇後支使,想來皇後為了大皇子的事,一定會挑一門對鄭家有利的親事,既然現在她爹失勢,鄭家怎麼可能答應娶她入門呢!
算來算去京中符合鄭家條件的女子不多,除去蘭心郡主後也只剩幾名有影響力的高官之女,鄭國舅現在當然猛對那些大人下工夫,哪還顧得了她爹!
「那……那你怎麼辦?」藍小姐好可憐,齊若虛拒絕她了,唯一值得高興的是鄭國舅也拒絕她了。還好、還好!
「先不說我了,前些日子听說齊大人要辭官,郡主贊同嗎?」看那日齊大人怒氣沖沖的模樣,想必他對郡主的感情非同一般。
齊日陽游走在官場之中一向無往不利,若是細想他做過的每一件大事,就能發現那是對皇上最有利的處置。
也是這些天來她細想過,這才發現齊日陽不是壞人,與他相較之下,自己的親爹反倒不是什麼好人了。
「是我叫他辭的……」看藍夢華親切溫婉的模樣,蘭心竟有種表姊還在身邊的感覺,不由得把心事都對她說了。
「郡主想過這樣真的好嗎?」
「什麼真的好嗎?」難道她叫齊日陽辭官不好嗎?
「齊大人志在報效朝廷,這些年來皇上有賢良扶持,天下太平昌盛,既然齊大人在朝中有一展長才的機會,郡主為什麼不讓他留下來?」
不了解齊日陽的人罵他,說他是奸臣弄國,但現在仔細想來,其實他一直是平衡朝中勢力的重要存在。
「一開始我只是想拋下京城里這些煩人的事,但是後來我才發現,並不是離開京城我就不是郡主了,也不見得別處就沒有那些惡心小人。」比如像鄭永祥那樣的人。「後來我又想,齊日陽這樣汲汲于名利真的快樂嗎?他每日只睡兩個時辰,一天吃不到幾口米飯,難道這樣就是他想過的日子嗎?」
「齊大人喜歡這樣的日子嗎?」
「或許很喜歡吧!」有些人不適合過她這麼散漫的日子,齊日陽就像是那樣的人,她這樣錯了嗎?
「那郡主在擔心什麼,或說是害怕什麼?」藍夢華一步一步的誘導著她,在不知不覺中,蘭心說出了自己也弄不清楚的真正心意。
「我怕,他不是永遠都能贏的,可是齊日陽告訴我,他最少要贏到皇上不想他贏的那天。」這能說他對皇上忠心耿耿,相信皇上更勝一切嗎?
「郡主,就算齊大人離開朝中,也不見得就能常保安康。誰活在這世上沒有半分風險,有時一個沒病沒痛的人就這樣去了,這樣的事也不見得少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是有一天皇上不喜歡他了,那……」雖然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沒有意外,但在朝中總讓她特別擔憂。
「既然如此,皇上有可能在此刻放齊大人離開嗎?」藍夢華笑了,看蘭心一臉擔憂的模樣,又接著說道︰「若有一天皇上真厭倦齊大人,到那日再辭官不好嗎?」
「會不會來不及?」皺皺臉,她又想起皇上並非暴君,如果齊日陽沒有犯什麼殺頭大罪,應該不會無故出事吧!
「郡主何不問問齊大人呢?」
「問他?」她這樣強迫他是太過分了,或許她該問問齊日陽的心意,再看看皇上最後作何決定。
「或許郡主和齊大人可以暫離京城?」
「你是說外放?」蘭心的雙眼閃閃發光,又想到了蘇州。
如果齊日陽可以被貶官外放的話,既可以過他願意過的官場生活,又可以一圓她到蘇州的夢想。這主意不錯呢!
「要是齊大人有辦法讓皇上答應的話。」听說皇上極為倚重齊大人,若有辦法讓皇上先放手一陣,也就可以讓兩人如願了。
「這樣真好……」應該要有人告訴皇上養馬論的,如果有了千里馬不會照顧,總有一天會弄死他的。
不如把齊日陽外放養肥,過幾年再召回京城磨練,等他瘦了再外放……然後重復重復重復,這樣一來不是很好嗎?
真應該有人告訴皇上養馬論的!
「藍小姐,你以後要怎麼辦?」發現原本困擾自己的問題已煙消雲散,她又開始關心起自己的大恩人。
「我……」想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和郡主這樣閑談,她開始考慮要不要告訴她實話。
「啊!你的臉怎麼了?」蘭心這才看清楚藍夢華臉上竟有著淺淺淤傷,像是被掌摑後的傷痕。「藍英打你?」真是太過分了。
「算了,別提這個了。」父親一陣打罵後,她反而看清了許多事,現在的她再不會拘泥于過去了。
「那你告訴我,以後到底想怎麼辦?」
「既然找不到好夫家,不如就長伴青燈古佛吧!」這個結果已經比嫁給鄭永祥好太多了。
出家當尼姑?藍小姐這麼美、人又這麼好,怎麼可以得到這種下場!
「那怎麼行,你不用回去了,我們現在就去找父王!」強硬的拖住藍夢華,這次蘭心再也不讓步了。
「我──」她不能這樣麻煩郡主的。
「走啦!珍兒、珠兒,幫我拉她。」喚來站在一旁的兩名婢女幫忙,一行人便強押著藍夢華去見王爺了。
◇◇◇
金殿上,氣氛凝滯。
「臣啟萬歲,鄭國舅知法犯法,更有通敵叛國之罪,論罪當誅!」北地回來的欽差朗聲說著,這趟確定鄭家證據確鑿,為了將我朝所產貨物賣到外族都城,甚至和敵國高官有所往來。
「讓刑部照辦,給我拖下去!」皇上平日溫雅俊朗的眉目,今日看來竟顯得嚴峻冷酷,想來是鄭氏一族犯行重大,皇上再也忍無可忍。
通敵叛國這樣的罪行,恐怕是要抄家滅門,誅連九族的大罪啊!
皇帝冷冷環視座下眾臣,像是在等什麼人說話,此時果然不負他的期待,一名老臣上前奏稟。
「臣啟萬歲,鄭氏一族犯行重大,論罪應當誅連九族,臣奏請廢後。」這老臣數日前就辭官獲準,在離去前不忘一參囂張跋扈的鄭皇後。
「臣奏請廢後!」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幾名老臣紛紛出聲,決心在離去前將李妃拱上後位,皇後還是有才有德之人才足以擔當啊!
同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杜大人看了看四周,眾人皆對他點點頭,身為上相的他便帶頭跪下,眾人皆與他一同動作,口中喊著︰「臣等奏請廢後!」
「鄭家通敵叛國,罪證確鑿,鄭皇後不足以母儀天下……」皇帝按著額頭,一副心痛至極的模樣,話還沒說完就失去了聲音。
眾人皆以為皇上受到太大打擊,一時間還沒有辦法接受,廢後也不是馬上就能成的事,鄭家罪名確立是在這幾天的事,到時候皇上才會下旨吧!
「眾卿家,有事上奏,無事退朝。」他快忍不住了,再不讓他下去,他怕自己會失態的在殿上放聲大笑。
「臣有事上奏──」齊日陽等了許久,終于等到欽差宣讀完鄭家罪狀,現在他非逼皇上在眾人面前給他個交代不可。
這陣子鐵器案進展得非常順利,竟能提前在立太子前將鄭家定罪,這樣一來即使他辭官了,朝中也不會出亂子才是。
可惡,竟讓他逮到了機會!
「齊卿家有何事?」皇上一臉悲痛的模樣,考慮要不要當場昏倒,以躲避齊日陽的追擊。
「臣──」看皇上的模樣,恐怕要藉口遁逃了,他得快點才行。
「朕今日稍有不適,明日再奏吧!」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臣──」正要趁著皇帝來不及起身時先把話說出口,誰知道月復部傳來一陣劇痛,他當場彬了下去。
「齊樞密!」一旁的人見他面色發白,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臣!」隨著劇痛傳來,他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鮮紅色的血濺在大殿上,高挺的身子失去力氣,隨著眼前一暗,他昏了過去。
歐陽月暉不敢置信的瞪著齊日陽,難道他早知道會有這一天?難道他早知道自己患了什麼病?
「齊日陽──」撐住那昏倒的人,歐陽月暉悲痛的大喊。
「含韜──」皇帝直奔下龍椅,不敢置信的看著多年好友。怎麼會……怎麼會?!
「小陽──」齊海嚇得直沖上前,扶著兒子癱軟的身軀,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御醫,快給朕傳御醫啊!」皇帝失控的大吼,兩旁的太監這才狂奔了出去,明白齊大人若是有個萬一,恐怕會牽連到很多人身上。
鮮紅的血跡配上慌亂的皇帝,朝臣們震驚的想著,莫非齊大人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才想辭官嗎?
這是天妒英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