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過之後,晚眉又正色的考慮一些問題︰──他曾患過精神分裂癥,自己能答應他的求婚嗎?
──他有妻子、有兒子,自己算是介入第三者?!這,恐怕不好,爸、媽不會同意的……。
──如果,排除了萬難,跟他結婚,誰敢保證,以後他不會再犯分裂癥?
──如果再犯了,自己該如何自處?
猛搖搖頭,拋開這些困惑、晚眉走向窗口,窗外一片碧藍,秋天的花,開得正盛,雖然,秋意蕭索,草木仍有翠色哪!
避他呢?明日王多不可測,誰知道又會如何?
流翠圍在易韶回家後,曾開了次盛大又熱鬧的家庭舞會,一方面慶祝中皓的復原,一力面藉此,聯絡一些久不見面的親朋好友。
舞會結束後,易家陸續又熱鬧了數天,有些朋友、舊日同事爭相走訪易韶。
在易韶動身到德國去後,流翠園才真正恢復以往的寧靜。
不久,中皓找到一間補習班,開始他男一段求學生涯。
每天,幾乎都是秋儀開車接送中皓土、下學,有時侯,過年,秋儀遠直接帶中皓,到藍皆生處作檢查。
所以,晚眉閑散的日子更多了。常常,她會推了小錚的女圭女圭車,到後園看工人種菜、采收。有時候,晚眉會頑皮的摘些水果來吃,可惜,未到采收期,吃起來又澀又酸。
大人們看到小錚,都喜歡逗他、抱他,尤其是劉媽,更顯得特別的喜愛小錚。
這天,一大早,晚眉喂飽了小錚,又推他的車到後園,劉媽遠遠看見了,立刻拋了手邊的工作,上前逗弄小錢,這樣不夠,她遠抱起小錚,又親又笑地。
「又長高一些些了吧?」劉媽臉親費小錚,卻是在問晚眉。
「哪這麼快,昨天才看到寶寶,今天就又長高?」晚眉笑道。
「噯,股听過古早人說的,一暝長一吋!」
丁嫂走過來,逗弄看小錚,接口道︰「沒看過這麼愛小孩的人,干脆,小錚認劉媽作干媽……。」
「哎!你這老二八,干娘娘還差不多,干媽太老了。」
正當大家嘻嘻笑作一團時,秋儀悄無聲息的走近了,她叫︰「晚眉!」
在場三人齊齊轉頭看秋儀,秋錢冷漠的眼光,掃向抱住小錚的劉媽,劉媽乍然紅了一張老臉,慌忙將小錚遞給晚眉。
晚眉抱過小錚,叫了一聲︰「太太!」
「來,二孩子給我。」
「是,要不要換件衣服?」
「不了。」秋儀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以後,孩子不要隨便讓人拍!」
「是。」
晚眉跟蒼秋儀,直到正屋,只見中皓已等在那兒。
「媽!快點。」
「就來啦!」
「太太,您要帶小錢出去?」
「嗯!帶他去驗血型!」中皓大聲的接口,倘像故意說給晚眉听似的。
「干嘛那麼大聲?你很高興?」秋儀瞪中皓一眼。
「其實……多此一舉。」晚眉低低的。不經意的說。
「才不!這個結一定要打開,不然我一輩子也無法安心。」
秋儀不說話,將小錚遞給中皓,領先走了出去,中皓笨手笑腳地抱不好。
「哎!你小心一點!」晚眉上前一步,叮嚀道。
「又不是你的孩子,擔心什麼?」
晚眉先一征,繼而氣得咬咬牙,不理他,回到偏屋,踫到劉媽探頭探胞的立在甫「劉媽?有事?」晚眉看她蹦瞞不前,便走近甬道。
「太太……出去了?」
「出去啦!」晚眉點點頭。
「她剛剛……說了什麼沒?」
「沒有啊……怎麼了?」
到媽略略安心,岔開話︰「咦?孩子呢?」
「太太抱出去了!」
「抱出去?干嘛?」
「去驗血啊!」
「啊!!」劉媽臉上幕地大愛︰「為……為什麼?」
「少爺的意思,我……不太清楚。」晚眉輕描淡寫地。
「怎麼……想到驗血?驗血做……什麼?」劉媽結結巴巴地,她的唇有點泛白。
晚眉不想談,只攤攤手,轉身想上樓,卻被劉媽一把抓住︰「晚眉,你一定知道,告訴我,怎麼回事,好嗎?」
「是少爺的意思,他說,小錚不是他的孩子!太太不信,只得求個證明,就是這樣。」
「哦,少爺……怎麼……知道?」劉媽松開晚眉的手,她喃喃似自語,感兌上,像後腦挨了一記的昏眩,她整個人傻了、呆了,痴痴的呆立看。
晚眉不明所以地,返身自顧上樓。
先看了會書,不久,晚眉在恬淡的寂靜中,不知不覺的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她讓一聲怒吼似的「踫!」開門聲給吵醒。
晚眉呆了兩秒,轉頭一看,是中皓,她忙彈跳起身,在此同時,中皓沖近她。
「晚眉!」
「怎麼了?」晚眉看他表情不太對,忙問。
「小……小錚……。」
「對!小錚去驗血了,你要告訴我結果,是不?」
「不錯!」中皓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晚眉柔夷︰「我說的沒錯,他跟我完全沒有血緣關系!」
「怎麼說?」晚眉心里不但沒有高興的成份,一顆心反而沉入海底。
「我是O型,小錚是A型!」中皓抖抖手,意欲加強語氣,晚眉的手也隨看抖動起來。
停了幾秒,晚眉掙開中皓的手,低低道︰「這有什麼好高興?或許,小錚血型像媽媽!」
「呃!你是存的什麼心?」中皓伸手,拍一下自己的前額,呼喊著。
在此同時,秋儀將睡著了的小錚,放在她床上,然後,她就這樣呆呆的,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兩眼瞅然的望著他……。
她不知道該如何排解中皓與他之間的兩系,戶口早報了,孩子也姓易了,這都是不爭的事實,現在,中皓不承認,她該怎麼辦?
中皓還可以再生,繼承易家的事業,已不是問題,問題是多出來的這孩子,她該如何善後?
孩子是無辜的呀!
忽然,秋儀想到一件事,忙忙起身,東翻西找她,終于,她找出了戶口名簿,抖看手,她翻開來,找到木桂的資料,她最後還有一招,也許,孩子的血型,像木桂也說不定……。
當她看判木桂資料上血型時,整個人恍如觸電似的麻木,雙眼也發花了……睜大眼,秋儀再看一次,即使再看十次、百次,也是一樣,資料上寫得明明白白,木桂是B型!
秋儀合上戶口名簿,呆愣了一會兒,她抓起話機,找一位陳姓的婦科醫生,他是易韶的同學。
「哇!鳳秋儀,好久不見嘍!怎麼想到打電話來,有事嗎?」
「有件事想請教你。」
「不敢,什麼事?」
「0型和B型的父母,會生出A型的孩子嗎?」
「不可能!謗據醫學上的實驗報告,生出來的孩子,一定是B或O,怎麼?你現在研究起血型呀?」
一顆心,由雲端摔下來,秋儀強打起精神,隨意應付看。
「B和B的人生的孩子,才會突變而生出0型的孩子,A理和0型的血液不曾听過會產生突變……o」陳醫師又強調道。
昏亂中掛掉話線,秋儀頹坐下來,手足冰冷……。
她心思潮涌,一張臉時而疑譎、時而憤怒、時而深沉地變幻不定……按下長長的叫人鈴,寶珠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看到秋儀的臉色,她大氣都不敢喘︰「太太──。」
「叫劉媽,叫她立刻來見我。」
「是。」寶珠說完,轉身飛奔而出。
不一會,劉媽神色驚恐的來了。
其實,這是早晚的問題,劉媽已等了一個早上了……。
「其紹,你的兒子,什麼血型?」秋儀劈頭就問。
「他……他……太太,您問這個做什麼?」
這時侯,床上的小錚又醒了,他又到了該吃女乃的時候,只見他掙了幾掙,終于哭起來了……。
「問這個做什麼,也是你能管的嗎?」秋儀氣勢洶洶地。
「呃!呃!我……。」劉媽望望啼哭中的小錚。心下一片不忍。
「不許你說不知道!沒有這回事!」秋儀截口,攔了劉媽的退路。
劉媽抖看層,孩子的哭聲讓他汗涔涔地。
「如果你說不知道,就表示你──早就知道了一切!」秋儀鳳眼含威地。
劉媽「噗」一聲,跪了下去︰「太……太太,孩子是無辜的!」
秋儀一听,更是怒不可遏,她厲聲道︰「告訴我!其紹的血型!其他的不必你管,你也管不了!」
「他……他是……A型……。」
秋儀撇撇嘴,此刻,她倒冷靜了︰「你──下去吧!」
不!不是冷靜,她的心像一團亂絲,她必須靜靜,好好想想……。
「太太!孩子是無辜的,求您……大發慈悲……。」
「你……早就知道這一切?是不?早知道這孩子……是你的孫子?」秋儀眯著眼,俯視劉媽,一字一字的道。
「不!不!太……太太,不是這樣!」劉媽猛搖雙手。
吐了一口氣,秋儀擺擺手,心余力絀的︰「你出去!我要靜一靜!」
劉媽不得不起身,望一眼已哭得聲嘶力竭的小錚︰「要不要抱他去──。」
「你出去!」秋儀厭煩的斥道。
劉媽唯唯退了出去,現在,最讓她擔心的,是小錚!
退出上屋,劉媽愈想愈不放心,終于,她擅入偏屋,去找晚眉。
「荊小姐!快!」
「什麼事?」晚眉正在房里看書,看劉媽慌慌張張地,忙擱下書本。
「小錚哭得很厲害,正在太太屋內!」劉媽眼淚汪汪的道。
「太太也會照顧他呀!不然,她會叫寶珠……,是她要你來叫我?」
「嗯!嗯!你快去!」劉媽胡亂地點頭。
晚眉訝異萬分,但看劉媽緊張又無措的樣子,只得放下書,出了房間,逕往正屋樓上去。
走到樓梯,晚眉讓小錚奇異的哭聲,給引得三步並兩步往上沖,你以為太太不在,不然不會放任小錚……。
沖到太太房門口,晚眉讓一副可怖的景象嚇呆了!
秋儀拿善一條毛巾,立在床沿邊,彎看腰、正逐漸封向小錚的臉,本是哭得聲竭的小錚;在這一剎那間,突然閉氣無聲……。
張著口,瞪大眼,晚眉愕了兩、三秒,眼看還在掙動的小錚,手腳忽漸漸的停止了動作……。
蕙地,秋儀恨恨的冷哼一聲!
晚眉讓秋儀的哼聲給嚇醒了!她回過神,猛地沖進去,口里叫道︰「太太!太太──。」
沖近了,晚眉推開秋儀,搶手抱起小錚,小錚臉上呈現淡淡的紫氣,口、嘴已一嗡一噎的發不出聲來。
秋儀臉上,由猝猙神色,轉為淡和,繼之,是狼狽不堪的跌坐到床沿。
「太太!你會悶死他的!」晚眉說看,搖動看手中小錚,又拍又哄地。
秋儀眼光呆滯的看看晚眉。
喘過氣來的小錚,再度哭鬧不止,晚眉小心的查看一下,發覓他是餓了,便向秋儀道︰「太太,我去泡女乃喂他。我抱他下去了。」
等晚眉返身下樓了,秋儀恍恍收回飄忽的神識,伸手指著晚眉的背影,張口結舌想叫︰「他──。」只叫了一個字,秋儀硬生生吞下其余的話,無力的放下手。
晚眉手忙腳亂的,以最快速度沖泡了一瓶女乃,小錚像不知餓了多久似的,拼命圾吮著。
寶珠這時由廚房出來,經過偏室,欲踏入正屋,晚眉叫道︰「寶珠!」
「嗯!」
「太太……是不是不舒服?」晚眉問。
「沒有啊!」
「她剛剛……想悶死小錚呢!」晚眉放低聲音。
「哦?有這種事?不會吧!」寶珠眼珠子轉了轉︰「是不是你看錯了?」
晚眉想了想,終于道︰「或許,是我看錯了!」
「還有事嗎?」
「沒有。」晚眉欲言又止地,等寶珠走了,她低頭望蒼愈來愈可愛的小錚。
小錚黑、白分明的跟隨,天真的左轉右轉,最後,停在晚眉臉上,兩人就這樣無聲的互相凝視善……。
忽然,晚眉靈光一閃,想到劉嫣,如果,剛才不是她來叫,自己再晚半步,只怕……。
──秋儀的異常舉動,如果有原因,只怕只有劉媽是最清楚的了……。看來,寶珠也未必知道。
──中皓呢?只怕他也未必知道。
──自己何不去問問劉媽呢!
一打定主意,晚眉便推看嬰兒車走出偏屋,下人房的屋後,有一叢低矮的竹籬芭,籬芭上爬滿了各式各樣的瓜藤,大概有絲瓜、葡萄藤、瓠瓜……。
晚眉和劉媽,就坐在籬芭下,劉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述說看從前,這流翠園發生過女少主人與自己兒子不名譽的愛情故事……。
「最可憐的,是我的孫子,他什麼都不懂……。」劉媽印印眼角。當然,她不曾透露過劉其紹向她說過的一句話︰留下這孩子,想繼承易家財產。
「當初,花木桂為什麼不帶走小錢?這樣不就不會害了他?」晚眉嘆息著。
「誰知道?不過,荊小姐,你倒想,如果當初木桂要帶走小錚,太太肯嗎?」
「嗯。」晚眉一領首,當初秋儀還不是寵小錚寵得像命根子。
「最糟的,太太現在發覺了這事,只怕,小錚早晚會有不測……。」劉媽老淚成串的流下來……。
「不會吧!太太……只是在氣頭上。」晚眉不很肯定的安慰看劉媽。
「太太人很好,問題是,人沒理智起來,誰敢保證不會發生事情?」劉媽說看,不勝唏噓。
她沒說錯,晚眉想起在太太房門口見到的一幕,又想起那時侯,秋儀猙獰的臉容,晚眉心中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很想領小錚回來養,太太肯嗎?」劉媽簌簌的訴說著她的無奈。
晚眉落眼到熟睡中的小錚,他睡的正熟,胖而圓的臉頰上,一片紅潤,想起這幾個月的相處,晚眉不禁替小錚感到一陣淒然。
「現在,易家上下,能救小錚的,只有你──荊小姐了!」
「唉!劉媽,我只是太太請來的褓姆,我能有什麼力量?」
「只有你才救得了小錚……。」劉媽遠是傷接,卻又無奈地。
晚眉不再答腔,她自己也是泥菩薩。搞不好,秋儀來個下逐客令,不要說保護小錚,連她自己也……。
劉媽轉頭,緊抓住晚眉;
「荊小姐,求求你,請救救小錚,他……遠只是個無辜的幼嬰,他什麼都不懂,他……。」
「劉媽,我沒說過我不救他,問題是,我連我什麼時候要離開易家都不知道,我根本沒有……。」
「真到那種地步,小錚也只有認命了,是不?我的意思是。」劉媽聲淚俱下地︰「只要你在易家一天,就救他一天,求求你,求求你……。」
「唉!好吧!不過,相信易家也是講理的人,還不至于……。」晚眉讓劉媽弄得快哭了。
「晚眉──。」晚風中,吹拂來一陣又遠似近的叫聲。是中皓。
晚眉一麓,忙起身道︰「呀,我該回去了,太晚了。」
劉媽一把抓住晚眉衣袖,淒涼的叫︰「晚眉小姐!」
「劉媽,你放心。」晚眉只得以堅定的口氣,低低道︰「這幾個月跟小錚相處,我對他也有感情,只要我在場家一天,就不讓這孩子受委屈,何況,這孩子也很討人愛的。太太不喜歡他,還有少爺呢!」
晚眉說一句︰劉媽點個頭,說完,晚眉推著女圭女圭車,急忙攢出籬芭,迎向中皓。
「前面院子都找不到你,我猜你大約在後園。」中皓笑看道。
「書讀得怎樣了?」
「重拾書本,當然不輕松,」中皓跟著晚眉的腳步,踏向偏屋方向︰「不過,我抽空背了幾首詩,這是我喜愛的!」
「那很好,調劑一下,免得讀太累了,不好!」晚眉出自內心的道︰「身體重要。」
「你……也關心我嗎?」中皓站住腳,望著晚眉。
「當然,誰都關心你的身體呀!」晚眉轉過頭,避開他灼切的眼光。
「不!」中皓按住晚眉手︰「你的關心,才是我在意的!」
「中皓!也不怕人家看到!」
誰知中皓不但不放手,反而抓得更緊,同時,中皓另一只手橫上晚眉削瘦的肩膀。
「你……不要!」晚眉又羞又急,低低的叫。
「現在證實一切了吧!版訴過你,我還未婚哪!」中皓俯在她耳際道︰「如果不去驗血,恐怕我一輩子都落在我媽陷阱中!」
晚眉笑了︰「哪那麼嚴重?」
中皓抬起她的臉,眼中一片柔情,柔得深邃,柔得讓人無法抗拒,他深沉的語音又響起︰「你笑的時候,那最吸引人,知道嗎?」
晚眉還是淡然笑耆,輕輕一搖頭,中皓又道︰「酒窩!」
才說完,捧看她的頭,他七分溫柔,三分濃郁,飛快的將唇印點在她酒窩上。
晚眉醉了,曾經認真考慮過的一些問題*竟全拋諸育空外,不復纏繞……。
「晚眉!你……不能離開我,不能離開流翠園!」中皓幾近夢囈地。
「傻話!你還要讀書,將來遠要做事,我……或許哪一天小錚長大了,不需要人照顧,我會另找工作……。」
「那你嫁給我,我們就不分開了!」
「嗤!」晚眉笑了。笑他稚氣未月兌。
「你說好不好?!」
「進去再說,待會有人來了,多難為情!」
「不管!我就是要大家知道,荊晚眉是我的,誰也不許……。」中皓故意愈說愈大聲。
「好!好!算我服了你,來,我們進去吧!」
一面走,中皓仍是一面叮嚀著︰「不許騙我哦!」
兩人才進去,寶珠由另一道問出現︰「小錚呢?」
「睡了。」晚眉指指女圭女圭車,說。
「給我。」寶珠俯,欲抱起小錚。
「慢耆,寶珠,小錚一向是跟我睡的,你想抱他去哪?」晚眉立即道,一面按著寶珠的手。
「是太太叫我抱他過去的,不然,我還有工作呢!」寶珠笑著說,一面不顧晚眉的手,仍自抱起小錚。
「太太?」晚眉錯愕了一下,心里浮上一層陰影……。
就在寶珠朗將走出門的時候,晚眉醒悟似的大叫︰「寶珠!」
「唔?」賓珠回過頭,不明所以的瞪著晚眉。
「來!我抱去給太太,」晚眉立即笑道︰「你忙你的罷!」
「不必啦!」寶珠笑道,感激的望著晚眉。
「哎!晚眉,」中皓也適時道︰「讓她去,我們到書房來,我有些問題……。」
小錚是由寶珠抱入正屋的,晚眉忐忑看一顆心,不安的跟中皓到樓上書房,胡亂應付中皓提出的問題,運中皓也發覺她的不安︰「你怎麼啦?哪不對勁?」
「我……,」晚眉索性說明了︰「我掛念小錚嘛!」
「看來,倘比我還有份量!」中皓重重的擱下書。
「他是個孩子,脆弱得沒有任何防衛力量,你怎麼跟他比?」
「那你去找他!去抱他!不要待在這!」中皓嘟起嘴,不高興地。
晚眉躊躇了半審,低頭看表算算時間,小錚到太太處已有半個鐘頭了,只怕…終于,晚眉一橫心,丟下中皓,奔向正屋樓上,秋儀的房間。
躲在房門外,晚眉傾听了片刻。靜得異乎尋常,晚眉考慮再三,最後,伸出手,她輕敵了敲門。
沒有應聲?晚眉有點急,再度用力敲門,總算里面有了回音︰「進來!」
晚眉有點迫不及待的忙推門進去,四下一尋梭,看到小錚安穩的在秋儀大床上,睡得很沉,晚眉這才吁一口氣。
「什麼事?」秋儀冷漠又帶看威嚴的問。
「呃!我……想太太……是不是讓我抱回……小錚。」急切中,晚眉沒找好借口,說得語無倫次。
秋儀冷冷的笑笑。她原坐在窗前,這時,她立起身,淡淡的說︰「你應該找個仔藉口。可惜你不善說謊。」
「太太!」晚眉一張臉驀地紅了。
「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秋儀走向床邊。
「沒……有。」晚眉頓頓,又補一句︰「我擔心小錚會吵到您……。」
「不會!」秋儀收斂起笑容,「你可以回去了。」
「太……太。小錚一向都跟我睡,您……。」
「我想讓他跟我睡一段時間。」秋儀平靜、冷漠的說。
晚眉恍如讓人揮一拳,久久無法接口。
「還有事?」秋儀在下逐客令。
晚眉哪听不出來于只是,她不甘心就這樣退回來。咋咋唇,晚眉道︰「太太,小錚,只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這一點,您……。」
「你以為我不懂,要你教訓我?」秋儀變了臉。
「不,不是,我……覺得,大人的是非恩怨,不宜……加在孩子身上。」晚眉壯著膽說了。她認為秋儀是個講理的人,應該可以接受她的說法。
秋儀一雙眼,變得銳利起來,研究好半天晚眉,秋儀道︰「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
「我……。」頓頓,晚眉索性說開了︰「不管大人間,有任何是非,我覺得,不該由孩子來承擔。」
「告訴我,你知道了多少?」
「過去的,我覺得不必再提了,太太是大人海量,應該不會對小錚……。」
秋儀忽縱聲狂笑起來,在這淒清又無人的夜里听來,倍覺可怖。笑了一陣,秋儀望住晚眉,一字一字的說︰「坦白告訴你,我想通了,我要讓他,」秋儀指著床上的小錚,繼續說︰「活在易家,等他長大了,再對付他!」
晚眉退了一步,心里有一股暗暗的,看不見的顫栗。
「你明白吧?我要讓劉媽,讓許多人看到他的下場,他不該承襲易姓,既然冠上易姓,就不該沒有易家的血統。這不能怪我,是他的母親,那個賤女人害他的!」
木桂選擇她所愛的,並沒有錯,她有權力!──雖然這樣想著,晚眉不敢說出來。
「不想想,我是如何對待她的?她這個狠心狗肺的賤女人,違背我不打緊,她不該也背扳中皓!」秋儀停了嘴,在喘氣。
晚眉只有听的份。她呆了,一向高貴又嫻雅的秋儀,一旦「恨意」起來,竟變得這麼可怕?!
「我花了二十萬,我只要她,替我生個易家的後代,她……不生倒也罷了,竟然給我生了個……。」
氣喘咻咻的秋儀,咬得牙齒格格作響,她繼續道︰「我對人,一向寬厚的,但是,他們竟敢爬到我頭上,好人不能做,不能嘆!」
等秋儀略略平靜了,晚眉才接口︰「這筆賬,應該找木桂、找……其紹才對。」
「住口!這兒沒你說話的份。」秋儀簡直氣瘋了。
「為什麼沒有?我只是你請的人,可不是你的奴才!」晚眉難堪的立即回嘴。
「好!有骨氣!」秋儀也氣了,提高聲浪,叫道︰「我現在不必請褓姆,你什麼時候想走,都可以!」
話說僵了,晚眉愣在原地。
優渥的待遇,固然深深吸引著她,但現在,地無瑕顧及父、母,她擔心的,只是那不解世事的易錚,他,白如飄絮,澄清如碧空,不曾沾染過這世間的色彩,卻異無辜的去承當這一切?
晚眉無奈、黯淡的退出房間,渺無心緒地走回自己房內。
晚眉只顧自己情緒,卻不曾注意中皓來尋過兩回,她一直不曾回來。
一邊落淚,晚眉一邊整理自己的衣物。
不知何時,中皓又悄悄的下樓來探視晚眉,立在門首,當中皓看清楚她在干什麼時,他嚇呆了。
奔入她房內,中皓拉住晚眉整理了一半的衣物,惶急的問︰「晚眉!晚眉!你干嘛!」
晚眉一聲不咨,劈手奪回她的衣物。
「你生我氣?為了剛才我話說重了它我立刻道歉!」
晚眉不理他,眼淚卻簌簌的落下來……。
中皓在一旁,只急得慌手頓足不已︰「我道歉,我鄭重向你道歉,要不,我發誓,以後再不對你這樣,否則讓我不得好死!不!讓我再發瘋!」
晚眉去了衣物,急得上前,堵住中皓的嘴,她自己也忘情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