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灩色花魁小陛」在海禹國,歡欣鼓舞、舞龍舞獅地開張了。
別當海灩是傻子,千里迢迢跑到這種淳樸地方開妓院。
這國家又不大,她可不想為了那點錢,被人家的老婆整天追著喊狐狸精討打。
她的店,實實在在是以賣花為主的,是個賣花小棧。
在海禹賣花?!
那當初被她央求著,同意讓她搭船「移民」到此的魯龐,雖徹頭徹尾、忙進忙出地幫了海灩不少忙,但對于這花魁女的心思,卻是怎麼也想不透。
此外,花,還需要用銀子買嗎?
魯龐不解地問,睇向那遍地可見的迎風招展花海。
「那當然!即使是花,也有分包裝過及未包裝過的嘛。」
海灩嬌滴滴哼氣,魯龐心里酥麻半天無法回神,無法想象怎麼會有人連哼個氣,都能如此酥媚入骨?
他盯著那正背對他忙碌著的海灩,更無法想象的是,怎會有個如此嬌媚可人的大美人兒,放著中原富庶日子不過,寧可跑到這個荒僻小柄來賣花?
難不成真如她所言,看盡了繁華,洗盡了鉛華,寧可反璞歸真,投進大自然的懷抱?如果真是如此,那還真是海禹之福了。
「瞧!這些花經過刻意的包裝,美嗎?」
海灩回過頭來,燦亮一笑,懷中是一束用藍綢金銀亮紗包裹著的白色鮮花。
「美!美!好……」魯龐拚命吞口水,「美!」
是真心不是諂媚,不過他指的是人不是花,有她在旁,再繽紛絢爛的鮮花看來都和牛糞雜草沒啥兩樣。
「對了,魯大哥……」海灩用縴指揪玩著亮紗,狀似漫不經心,「在船上時我請你幫忙的事,現在怎麼樣了?」
「幫忙的事?」魯龐還在那頭傻眼兼吸口水地,半天沒听懂她的話,「什麼事?」
海灩嗔聲咕噥,「魯大哥!人家跟你說的話,你都沒放在心上!」
「怎……怎麼……可能……」魯龐又是吞口水又是冒汗,「怎麼可能沒將妳的話給放在心上?」天底下若有男人能不把她放在心上的,八成是個被閹了的太監!
天地良心,他這海禹國頭號外巡將軍,這趟打中原回來貨物剛清點完畢,得了幾天休假就全用來幫她跑腿開花棧了,怎麼可能沒將她放在心上?
「那好!」海灩朝他粲然一笑,「你們王啥時有空可以見人家?」
「王……見妳?」魯龐搔搔頭,「我有說過王同意了要見妳嗎?」
「你沒和他說嗎?」
她快要沉不住氣了,額上青筋隱隱跳動。
救命哪!她在海上熬了那麼多天,水土不服、日夜顛倒,嘔得七葷八素,還為了開個花棧讓十只女敕管蔥指扎進了木屑、生起了薄繭,他不會以為她還真的是來賣花的吧?
「我說了呀!」魯龐是個魯直漢子,沒瞧出佳人的玉容抽搐,「只是王說了他沒空。」
「他沒空我可以等。」海灩銀牙暗咬。
「王也說了,他沒興趣。」
是沒興趣還是沒「性」趣?
他們的王,會不會是個女的?
「你沒跟他說我是打蘇州來的江南第一花魁嗎?」
拜托!他們的王可知道,以前曾有人捧著金元寶想要見她,但她心情不好,連根手指頭都沒讓對方見到。
「王說了,他沒到過蘇州,也不知道什麼叫做花魁。」
丙然!
海灩捧高花束赫然將小臉埋入,藉以遮掩住自己咬牙切齒的厲鬼玉容。
丙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不!海巴佬!竟會說出不知花魁是何物的渾話!
「海姑娘,妳……妳還好吧?」
半天沒听見佳人聲響,只見她一直將臉埋在花束里,魯龐不禁有些擔心了。
捧花少女深吸口氣,終于抬起螓首,重拾了陽光似的甜笑。
「你放心,我很好。」
是的,她很好,只是那束花已經不好,它被咬爛了。
夜闌人靜,萬物俱靜。
月黑風高,艷賊出巡。
經過了幾日夜的思考,海灩決定一切都得靠自己來了。
她原是想藉由魯龐,讓他們那該死的王「慕名」將她請進王城里,看看對方的反應如何再說。
他若能像正常男人那樣,一眼就瘋狂地愛上了她,那她就能用軟功向他索寶,而就算他不上道不肯給,她也能藉此先模熟了王城里的布局再說。
卻萬萬沒想到他不上道兼不識貨,連花魁是什麼都不知道!
她在海禹國已經待了一個月了,那些慕名來花棧里想瞧她的海禹國男子,從早到晚幾乎要將小鋪子給擠爆。
花棧里的生意很好,回收率也很高,因為有八成的男人在買了花之後,都是指名道姓說要送給她的。
她嬌媚一笑嗔了聲謝收下,轉過身後面無表情拆掉包裝再擱到鋪前去賣,對于這種行為她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安,他們都是自願的,花這麼多不賣掉?難不成還能夠拿來吃掉?
可即使灩色花魁小陛已成了當地奇景之一,即使她已成了街頭巷尾最愛拿來閑磕牙的「移民」人物,但他們那王,始終沒動沒靜、沒消沒息、有听沒有到,一點也不好奇她這境外之民的來到。
所以她已經不想再等了,她必須主動出擊了。
她翻了黃歷,書上說今日諸事皆宜,想來,也會適合偷兒探路。
套上了夜行衣,海灩在頭上縛上頭巾攏緊秀發,唯一披露在外的是她那雖在夜里卻依舊清妍亮眼極了的五官,她沒想用面罩,她恨任何會遮蔽了她美麗容貌的東西。
她是雅賊也是艷賊,這是她一貫不變的工作定律。
她的功夫並非極佳,可是輕功了得,這也是她之前忍著不願出手的原因,因為若是一個不小心被人給逮住了,這里畢竟不是中原,她連想多找幾個人套套交情都不太容易。
被逮住不怕,但若因此得不著寶物,她會恨死自己。
今日出擊純粹只是探路,賊耗子當久了頗有心得,與其毛躁出擊讓對方起了防備之心,還不如多探幾次,等有了七八成的把握才要出手。
這座青翠島國說大不大,可說小卻一點也不小,她香汗淋灕躍飛掠了半個多時辰,才總算見到了那被環伺于島上一座山谷內的海禹王宮。
環山面海、龍蟠虎踞,果真是個適合當老巢的地方。
這海禹王族是個祖傳事業,巧的是代代單傳,數百年來連個兄弟鬩牆或宮廷互斗的戲碼都沒有,歷來的海禹王都只娶一妻,絕不納妾,身為君王能夠如此專情究竟是被迫還是心甘情願?
海灩沒興趣知道,她只知道,哼!這些歷代的海禹王至少還比她的伯虎懂得從一而終的道理。
想起了心上人,海灩更有了動力,她凝氣上躍,瞬間飛上了王城外的老榕枝椏。
樹很高很高,枝椏高聳幾乎沒入了雲霄,她伏在樹梢頂,艷眉一蹙,險些逸出哀號。
海禹國是個經過縝密規畫過的新興國家,街道如棋盤格式,九宮格地格矩分明,唯一的差異只是依著功能略調整寬度罷了,如行軍大道、馬騾大道等等,她沒想到的是,隔了一堵圍牆,連王宮里頭也幾乎是這個樣。
眼前乍見十數個九宮格一致躺在圍牆里,百多個大小相似的屋宇,似在冷冷嘲諷著存有妄想的宵小。
那是因為最初的海禹王是率部來此開墾定居的,他雖為王卻自律嚴謹,不願極度奢華腐爛了後代子孫的個性,是以雖稱作「王宮」,但住處所需卻與庶民所需相差不遠,那一落落相似的屋宇,只是因著功能不同而做出區別罷了。
有些是侍衛、丫鬟的房,有些是膳房放食材藥劑,有些甚至是馬房、彈藥庫,海灩伏在樹梢上有些想哭,她光是一間間探去可能就得花上個把月的時間了,且還得保證這其間不被人發覺,好難!
都是那該死的海禹王,如果他肯撥個空見她,如果他能多貪戀點美色,那她不就用趴在這兒想哭了。
就在此時,海灩瞳子驟然放大,因為她看見了那排列整齊的屋宇檐脊上,有一處是躺了人的。
有人?!
她眼楮一亮,俏鼻不屑輕哼,原先她還在想這海禹國民風有多麼淳樸呢,卻沒想到還是有人和她做同樣營生,且還膽大包天,直接盜上了王宮里來。
但無論如何,團結就是力量,只要對方想盜的寶和她的不一樣,那就能算是戰友。此外,這家伙既然敢如此放肆優閑地躺于檐上,想必已是識途老馬,對于她的行動,肯定大有助益。
不再考慮,海灩運功,輕盈身子斜飛出去,攀點起落,最後她降在了那所屋宇檐上。
那宮檐采的是歇山式重檐頂的設計,脊線轉折變化、精巧細致,尾端拔高,主脊與垂脊間形成了個死角,人躺在上頭若非是由上俯瞰,倒是不易被察覺到。
海灩輕盈落足,看見了對方蹙眉並赫然張開眼楮的反應。
借著明亮的月色,海灩瞧清楚了對方,那是個男人,一名儒雅俊秀、未束發冠,披散著黑發一身雪白中衣的男子。
嗯,她咬咬唇皺鼻打量,這家伙實在不太像個賊,不單指扮相不像,更指他那原先雍容優雅躺在這兒的模樣,活像是在自個兒家屋頂賞月一般。
唉!海灩暗自嘆口氣,王不像王,官不像官,賊不像賊,還好她都已經習慣。
「噓!別出聲!」
她蹲身上前,一管女敕指抵壓住男人唇瓣,因為瞧見了對方倏然直起身子的反應。
但即使是在警告人,她那把嗓音卻仍是軟沁滲蜜的,雖然只是輕觸,但男人卻在瞬時刷紅了俊顏,甚至狼狽地往後縮退了幾寸。
「嘿,那麼緊張干嘛?」
見男子反應海灩忍不住笑,她知道自己素來對男人影響力頗大,但大半若非是垂涎三尺就是看傻了眼的,像他這樣的「驚恐」反應她倒是頭一次遇上,雖然眼前男子看來應該比她還大,但瞧那青澀的反應,倒像是個鄰家小弟弟了。
只是一觸便紅了臉?
好個青澀美少年!不像偷兒倒像個小和尚。
海灩一笑男子更是無措,一不小心又退後了幾寸。
「還退?」她又是一個嬌笑,「再退,就要掉下去啦。」
男子吸了口氣終于出聲,相較起,他的嗓音可要比他的外形沉穩得多了。
「妳是誰?來這里做什麼?」
微沉嗓音,男人語氣中帶著威勢,只可惜方才她已見過他那會害臊的一面了,所以不管他的嗓音再如何壓沉,都已經懾服不了她了。
「你問我?」她淘氣一笑,偏側螓首先指了指自己再指著對方,「那你呢?你這偷兒又是來這里做什麼的呢?」雖說是先來後到,但想來目的相同吧。
「大膽!」男人沉眉一喝。
若是現在身處公堂上,海灩懷疑他已經拍下了驚堂木,惹來一堆「威武」聲的了。
「噓!小聲小聲小聲……」
她一邊蹙眉咕噥,一邊偷眼往下看,然後移近幾寸威脅著要想再去捂他的嘴。
「笨蛋!底下那些侍衛雖看來沒啥大用處,但畢竟不是死人好嗎?你這麼喊,是想害死我們嗎?」
「我們?」男人瞇起眸,眼里漾出譏誚。
「那當然,我告訴你喔,『我們』……」她再次強調,「現在已經是同艘船上的伙伴了……」她威脅地瞇眼瞪他,「如果你敢害我被人逮到,我就推說咱們是同一伙的,不單如此,我還會說你是主謀,把責任全推到你身上。」
「妳以為……」男人眼中的譏誚更深,「妳說了他們就會信?」
「那當然!」
海灩自信十足雙手扠腰,昂高下巴。
「一來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說你是主謀本來就較有說服力,再加上……」她風情萬種,嬌嬌粲笑,「我又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不屑她將外貌視作法寶,他撇了撇嘴角,「看來,妳倒是挺善于利用妳自身的武器。」
「那當然,小弟弟。」海灩壞壞一笑,還故意伸指去觸男人的臉頰,見他無措地再度緋紅了臉,她得意地笑,「你還有很多地方得跟姊姊我學習的呢。」
他嫌惡地抹臉,似是想抹去她的手指留在他臉上的感覺。
「既是大膽又是無禮!誰……」他端出威嚴神情,「誰是妳的小弟弟了?」
「不是小『底迪』呀……」她語帶遺憾,繼之淘氣再笑,「那就是大『葛格』!」
他冷冷一哼別過臉去,順帶撢著衣袖,「少在那里攀親帶故認親戚的。」
「不攀親帶故也行……」海灩往男人身旁坐下,瞬間暗香飄移讓他有些心神微亂,她壓低嬌嗓,軟沁勾人著,「那你告訴人家,這王宮里的寶庫究竟在哪兒。」
他轉過臉來,蹙眉看著她,「妳是為了竊寶而來?」
她沒好氣的撇撇嘴,「別告訴我你不是,也別告訴我說你是來這里賞月的。」
「我不是來賞月……」他將眼神投往頂上的銀盤月娘,「我是來思考的。」
「思考?」
即便經過了強力壓抑,海灩還是忍不住壓著肚子大笑。
「好爛的理由喔。」
偷兒就偷兒嘛,還要為自己找借口?
像她這樣正大光明,磊落大方地承認是賊不就沒事,而且大家還可以互相勉勵、交換心得呢。
他斜睞著她,「爛?那倒是,看得出妳這種人向來是不需要花時間思考的。」
她回瞪著他,「小弟弟,姊姊我也會思考,只是不會爬到人家屋頂上。」
他原想反唇相稽,卻瞇了瞇眼楮吞下了聲音。
「妳究竟是想來偷什麼?」他忍不住生起好奇。
「那你呢?」她咬咬唇瓣,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光會問別人,自己卻不肯說,你先說你是想來偷什麼,我才要告訴你。」
男人哼口氣,知道眼前這有眼無珠的女賊是非將他給歸屬于同類不可的了。
他大可高喊捉賊,也可以自己動手擒她,他冷眉細瞧,這小小女賊雖然輕功了得,但論起身手,他一根手指頭就可以將她擒下,但他沒有,他什麼都沒做,他只是又開始思考了。
他沒騙她,今夜他會躺在這里,真的是為了思考。
他一生下來就順遂無虞,樣樣都有,只除了自由。
今夜他思考的課題,正是有關于人生的價值所在。
是該無私為人?肩扛眾生?
還是順遂己願?逍遙快活?
他正想得出神她就來了,而且還大剌剌地自承是賊,甚至連他也被她理所當然地視作了同類。
他抬首覷了眼明月。
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他夜夜虔誠禱問上蒼,上頭所能給他的唯一答案?
安靜了老半天,終究還是海灩先沉不住氣的開口。
「小弟弟,你還真的很愛思考耶!版訴人家你是想來偷啥的有這麼難嗎?」
當然難,當你壓根啥都不缺,什麼都不想偷的時候。
「我說過了……我不是小弟弟。」
他再次沉聲重復,恨透了自己有張略顯孩子氣的女圭女圭俊臉,再加上他原是打算要睡下了的,未束發、未系冠只著中衣,當然看來又更稚氣了點。
「不是小弟弟是啥?」
明明身在險境,但怪的是海灩就是挺愛逗這青澀美少年的。
「我叫辛忍。」他沒想隱瞞她。
「心冷?」她壞壞一笑,伸指輕戳對方心口,「你不但心冷,那張臉也挺冷的。」
他沒好氣的看她一眼,暗嘲這女賊不但笨,連功課都沒做足,有眼不識「辛忍」是誰。
未覺對方心思,她嬌嬌一笑,朝他伸出友誼的小手,「我叫海灩。」
辛忍對她的善意選擇視而不見,他可沒她那種隨隨便便與人熟絡的風騷習性。
「海上的燕子?」這是第一個出現在他腦海中的聯想。
「笨笨笨笨笨!」
她化縴掌為硬指去敲他的腦袋,而他因為壓根沒想到她的大膽,猝不及防被敲個正著。
「看長相也該知道,是艷麗的艷外加三點水,就是比尋常的艷色更添了三分的意思!」她說得好生得意。
他再度緋紅了臉,是被氣的。
從小到大,人人敬他如神,個個贊他天資聰穎,現在卻被個小女人連說了五聲笨?且還被敲頭?!還什麼比尋常艷色更添了三分的意思呢!臉皮厚得和銅牆鐵壁有得比。
沒關系,他記住了,將來連本帶利討回。
反正這陣子沒有流寇海賊,風調雨順百姓均安,他正嫌悶得發慌,既然有人送上門來供他戲耍,他又怎能違逆了上天的好意?
想了想他整理了臉色,換上了一臉挺熱心的微笑。
「海姑娘,既然大家都說開了,那在下也就不再隱瞞……」作戲台該作全套,辛忍硬是擠眉弄眼,裝出了一臉賊頭賊腦。
「是的,我也是為了盜寶而來,傳聞那海禹王的寶庫中罕見珍物滿滿都是,不過也听聞這座王宮里頭之所以警衛松散,就是因著里頭布局巧妙,好比是我,刻意移居海禹已逾年余,還是直至最近才探清了門路,知道了寶庫方向,不過海姑娘,今兒個時辰太晚,明晚子時妳再來,合並咱們的力量,聯手盜寶,怎麼樣?」
「真的嗎?!」海灩喜色滿面,隨即媚眼一瞇起了疑,「你剛剛不還冷冰冰沒興趣的嗎?干嘛突然變得這麼好心?」
他一臉澈悟,「原本我是想獨吞巨寶,但一經尋思,多個幫手多點照應,得寶不難,但想全身而退離開這里還是廣結善緣的好,再加上海姑娘艷色照人、仙人謫降、聰明靈巧……」
他愈說愈覺惡心,身上竄冒出了大大小小的疙瘩。
「對于在下的行動肯定能有幫助,與妳合作,百利而無一害。」
听對方說得誠意十足,海灩瞬間轉疑為喜。
「哼!算你還有點眼光!放心吧,姊姊我入寶庫後只要一個寶,其他的全都歸你。那就這樣說定,明晚子時咱們不見不散!」
海灩揮揮手,凌燕似地縱身騰去,幾個起落後便已隱去了身影。
見她行遠,男子在檐瓦間重新躺下,繼續閉目思索。
他想的是,明日該給這笨笨女賊一個怎樣的「驚喜」。
此時,王宮外高聳枝頭上倨立了兩條人影,一個年輕,一個蒼老。
老人撫須,青年嘆氣。
「干嘛?」老人譏誚的瞥著他,「舍不得啦?」
年輕人沒作聲,俊眸睇緊艷影消失的方向,又是一個綿綿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