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超凡當然不可能真的去找夏卉珊,因為他愛的人只有一個,一個叫範橙橙的小女人。
不論她再如何地任性,再如何地不可理喻,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她。
他只要她!
那天他在盛怒下離開了她,且喝令自己絕對不可以退讓,小事上他可以任由她,但在有關于人生未來規畫的大原則上,他絕對不讓。
說他迂腐也好,說他守舊也罷,反正他就是這樣,于是冷戰自此開啟。
而要讓自己別老惦著一個人的最好方法,自是全心全意地將自己投入工作和。
于是乎,在眾人不解且擔憂的眼神里,那個拼命三郎韓超凡又回來了。
他拼命地工作、沒命地工作,今天在新加坡,明天到伊斯坦堡,後天又飛去了上海。
在別的公司正因大環境景氣低迷,而進入了休養生息的狀態下時,卻只有韓氏集團的股票一枝獨秀,不斷往上冒竄。
見此情況,半是開心半是犯愁,韓鼎毅找上了那將于三日後出閣、自己也忙得一團亂的小女兒問話了。
「知道你大哥最近是怎麼回事嗎?他好像比以前更變本加厲了耶!」
「我知道!」韓筱凡翻白眼,「光看這幾天韓氏的股票指數我就知道了。」
「我不要他這樣,我只要他趕快結婚,讓我抱孫子呀!」韓鼎毅發急了。
「我也知道呀!老爸!前兩天我還故意跟大哥開玩笑,說我已經幫卉珊選好了婚紗,你知道他回我什麼嗎?他居然說那就麻煩我也順道幫她找個新郎吧!」
「他怎麼會這樣說?新郎不就只可能是他嗎?」
「並不是的,老爸!請你死了對夏家那頭的念頭吧!大哥的表情是認真的,他和卉珊姐之間,是真的已經沒戲可唱了。」
「那麼,要不要再找你的老同學來幫幫忙?」好歹勸他一下。
「別提了!」韓筱凡更沒好氣了,「我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是怎麼得罪了人家的,那天我只不過是在電話里提到了大哥的名字,居然就被掛電話。七年同窗,十二年的交情耶!嗚嗚嗚……這可惡的橘子居然敢掛我電話……」
「乖乖,沒事沒事……」韓鼎毅轉而將注意力放在這三天後就要當新娘的寶貝女兒身上,至于那個老大,因為無計可施,也只好暫時先任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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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韓超凡按例又是主管會報,又是幾組人馬輪番交派事宜,在折磨自己之余,沒忘了一塊兒折磨這些可憐的下屬。
在經過了一整個上午的人仰馬翻後,好不容易他的辦公室里終于出現片刻的安寧。
但這樣的安寧並不長,門扉先是輕叩,繼之一個笑嘻嘻的人影鑽了進來。
「哈!有人叫飯盒嗎?」
韓超凡沒抬頭,沒好氣地回話,「沒!」
「咦!那可怪了,這上頭明明寫著給一位做事最認真、又最愛吃鹵雞腿的大哥收的,而這樣的人天底下好像只有一個耶……」
韓識凡笑嘻嘻地將一個熱飯盒往韓超凡眼前擱下,拉了張椅子在兄長桌前坐下,自己手上也抱了個熱飯盒。
「別再看啦,卷宗又不會跑掉!省下半個小時吃飯,不會害你損失一千萬,卻能讓你的身體更健康。」
沒好氣地睨了弟弟一眼,韓超凡推開了桌上文件,伸手拿起飯盒掀開蓋。
「你這口才實在是該去當人壽保險經紀人的……」
掃了眼盒里的豐富菜色,及一根特大號的鹵雞腿,感受到弟弟對自己的好,心情難得放松了的韓超凡邊抽出免洗筷邊問︰「怎麼那麼快就回來?雅加達的客訴問題解決了嗎?那幾貨櫃的鋼鐵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會——」
「夠了!老大!」筷子被當作白旗,韓識凡邊搖邊求饒。「能不能等我吃完了飯再問?你會害我消化不良的。還有哇,韓家鐵血總裁,你也別太過分了,明天小妹結婚,我當伴郎,你總得讓我回來休息補眠,明天才能帥氣登場吧?這些日子你操我操得還嫌不夠嗎?」
听見了弟弟的抗議,韓超凡僅是低頭扒飯沒做聲,知道自己是有些過分了,卻又不得不如此。
于公,他是在鍛煉他;于私,他是刻意要弟弟別去沾惹上「某人」的。
韓識凡繼續說道︰「不過幸好我還是趕在這重要的日子前把問題解決了,今晚早點睡,明天可是我的大日子。」
韓超凡掃了弟弟一眼,「我從不知道,你是個這麼愛護妹妹的好哥哥。」
「呿!你當我的‘大日子’是指小妹結婚嗎?拜托!那個愛湊熱鬧的小表誰家喜歡誰家供去,更何況這又不是古時候嫁妹妹,一嫁嫁到千里遠,幾十年才能見上一面!姜大偉他們家也在台北,我保證不用等回門,那小丫頭肯定就會跑回娘家來當大小姐了,我指的重要是與本人的終身幸福有關的……」
俊眸閃閃發光,就連熱飯盒也被扔到了一旁。
「在經歷過三次的失敗後,這最後的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看見了弟弟的認真眼神,感覺出事態嚴重的韓超凡無心再吃東西了。
「老二,如果你這次的目標是範橙橙,我勸你打消。」
「為什麼?」韓識凡鬼叫了起來,「大哥!你是因為風聞她的男朋友太多,所以對她評價不好嗎?我听筱凡說過了,那些都是障眼法,她其實對男人深惡痛絕——」
「我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反對的。」韓超凡不得不打斷弟弟的話,因為橙橙究竟是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又是為了什麼?」
「她不適合你。」
「我從不相信什麼適不適合,只相信自己的努力。其實早在見著她的第一眼時我就喜歡上她了,卻礙于她那什麼‘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見鬼原則,害我只好不斷地退而求其次。」
想起了弟弟那三次扮家家酒似的短暫婚姻,韓超凡沒好氣了,「你的求其‘次’還真是滿不少次的。」
「那是因為她們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所以才會被我不斷地拿來和某人做比較。但現在難得她不再拒我子千里之外,甚至那回在KTV你也看到了,她對我笑,也對我有反應了,為什麼我還不快點把握住機會,一圓我多年來最奢盼的夢想?」
「識凡!」韓超凡嘆息了,「你所喜歡的‘範橙橙’不過是個性感美麗女神的代表。此外還混合著苦求多年卻不得其門而入的懊惱,你根本就不曾單獨跟她相處過,你也並不是真的了解她。」
「我也知道我對她的了解並不夠,所以我才更要經由這次小妹的婚禮來接近她!別勸我!大哥!」
霍然起立,韓識凡眸里滿是認真。
「除非你能拿得出更好的理由,例如她是你的女人之類的別腳爛借口,但……」他強打哈哈,「我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你們兩個人的性格天差地遠,生活習性南轅北轍,毫無交集可言……」
韓超凡靜靜覷著弟弟,還沒想好該怎麼回答才好時,識凡又開口了。
「拜托你!我這可是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真的來跟我搶,因為我知道……」他擠出了苦瓜臉,「誰來搶我都不怕,卻只有你,只有你,我連仗都不敢打,就知道一定會是手下敗將了!因為你是超凡,我是識凡……」他低聲抱怨。
「小時候我真是恨死了爸的偏心,為什麼你叫超凡,超越凡俗,樣樣都是最棒,我卻只能夠識凡?是要我識了平凡?還是安于平凡?雖然小了你四歲,但以前在學校時,老師們都只會叫我‘韓超凡的弟弟’沒人記得我真正叫啥,家族聚會時你永遠是焦點,而我只能靠著調皮搗蛋來得到一些剩余的注意……」
睇牢著自己的兄長,韓識凡眸光復雜。
「不蓋你!以前不懂事時我還詛咒過你好幾次,希望上帝快點讓你掛掉,免得整日奪走我的風采,讓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所為何來。我甚至寧願跑到國外去鬼混、去流浪,就是不想回來面對你的超凡成就……」他自嘲聳肩,「我這輩子唯一能夠贏過你的,恐怕只有結婚的次數了。」
室內久久無聲。
韓超凡臉上就像是那被人拋下一顆原子彈、飽受震撼的廣島。
在滿目瘡痍的震愕表情間,半點也尋不著他那慣常顯露子外的自信堅定。
好半晌後,他才能夠凝聚力氣站起來,走向了韓識凡,他唯一的親弟弟。
「對不起!識凡!」他道歉得真心,「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在你成長的歲月里,帶給你那麼多的痛苦及困擾。」
「算了啦!」不小心把自己埋藏在心里多年的刺吐了出來,韓識凡表情微糗,他揮手。「都過去了,自己不長進,還把問題往別人身上推,現在回想起來,那其實也是因為自己的心態不夠成熟,才會寧可自暴自棄,而不是見賢思齊。」
韓超凡喟然,「識凡,你是無法在我身上見賢思齊的,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什麼超凡賢人。」
韓識凡怪笑了,「拜托!大哥!你都已經這麼成功了,還嫌不夠賢?」
韓超凡想了想後,決定坦白。
「你知道嗎?我之所以會不斷鞭策自己不能夠輸,要不斷地超越別人,那其實是因為……」他嘆氣,「我膽小。」
「膽小?!」韓識凡幾乎要抱著肚子邊滾邊笑了,「大哥,你不必為了想讓我好過點,就把這個根本與你不符的形容詞硬往自己頭上扣下。」
「不!我是認真的!識凡,只要是人就不可能當真超凡月兌俗,我只是一個有著很多別人不知道的缺點及弱點的凡人,我的努力是為了怕被打回原形,再變回一個沒人瞧得起的小小擦鞋童罷了!」
「你?擦鞋童?」這還是韓識凡頭一回听到,自他有記憶起,韓家雖非大富,卻至少已是小康了。「不會吧?這就是你總是把自己操得像頭老牛似的原因?」
韓超凡點頭,接著他笑了,豁達地笑了。
「我不但小時候當過,還在成年之後,在明明已是個事業有成的企業家後,還要經常在夢里跪著為人擦鞋,看盡白眼。謝謝你!識凡,在今天這樣對著你把心結說出來之後,我才領悟到……
「就算日後我當真因為投資失誤,在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卻也不會再變回一個無助的擦鞋童了,因為我已經有了自信、有了經驗、有了不怕再跌跤的勇氣,所以這個作了太久的噩夢,也該是清醒的時候了。」
韓識凡也跟著笑了,「大哥,你從來不曾對我和筱凡說過這些,只顧繃著臉,維持著在我們心中的超凡英雄地位。如果你早點告訴我,那我就會告訴你了,拜托!巴西總統達西爾瓦小時候也是個擦鞋童,人家現在可是個總統了,所以說呢……」
兩兄弟默契十足地同聲同氣了——
「小時當個擦鞋童,長大以後才能當總統!」
話說完兩人對視,又是一陣釋懷大笑。
笑完後,韓超凡拍了拍弟弟的肩頭。「我還要再謝你一點的,因為你讓我看見了當我們在評鑒或是要求對方的時候,只能夠看見他在台面上的風光,卻看不見他在背地里的辛酸,更忘了該適時地站在對方的角度上,去通盤考慮整件事情……」
嗓音變低,幾近于自言自語。
「如果她無論如何不願意步入那個樊籠里,肯定是有說不出口的原因,我又怎能只是以我的標準原則去要求她,而不是試著去了解並且體諒呢?」
「大哥!」韓識凡滿臉困惑,「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耶!」
「我說……」韓超凡再度拍了拍弟弟的肩頭,真心誠意地再說了一次,「識凡,大哥真的對不起你!」
任何東西他都能夠禮讓,除了橙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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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筱凡的婚禮是在北部山區某座佔地千坪、知名的露天花園餐廳里舉行的。
韓家和姜家都是政商界名人,兩家聯姻自是社交界的年度盛事,不去算賓客,光是新聞媒體的SNG軍就在山路上排了長長一列。
很好,雙方家長來了。
很好,負責擔任證婚人的某政壇大老也來了。
新郎穿好了西裝,備好了戒指;新娘化好了妝,戴上了頭紗;但……伴娘不見了!
「那就快派人去找呀!」
听見了這消息,新娘子韓筱凡從椅子上跳起來發飆了。
「剛剛她人明明就還在我眼前轉的,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會不會是讓歹徒給綁走,或者一不小心跌進了山溝呢?你們怎麼能讓我在我最要好的朋友失蹤不見的時候,還要佯裝無事地微笑說呵我願意’?快點去找!找不到人我就不結婚了!」
不……結婚?那還了得?婚禮開天窗,現場這麼多人怎麼交代?
頓時只見兩家僕人、親朋好友,連同餐廳服務生,一個個飛奔疾走尋人。
但這里可不是一般的餐廳,用個擴音器就能找人出來,這可是個佔地千坪的山腰地,有餐廳、有花園、有畜園、有游泳池,甚至還有著網球場,以及小型游樂場,想要找個人出來,真的沒那麼容易呀!
而在此時,那讓眾人給找昏了頭的伴娘,原來竟是在迷宮里面。
此迷宮可非小孩子玩耍的小迷宮,而是以比人還要高的綠色樹叢,分割縱橫而成的,是個絕對能讓人在里頭迷了路的綠色迷宮。
但這位美麗的伴娘卻不是迷了路,而是讓人給拉了進來的。
「你拉我來做什麼啦?你的原則呢?你不是不理我了嗎?」像只潑辣刁蠻的小野貓,範橙橙用力甩月兌了韓超凡。
好恨好恨好恨,好氣好氣好氣,好惱好惱好惱。
她氣他當真那麼多天沒來找她,沒來跪求她原諒。
包恨更氣更惱的是他今天居然還能看來如此神清氣爽,如此英俊挺拔,如此地……不受失戀所影響!
反觀她,天知道是搽了多少粉才能蓋過那幾夜沒睡好的黑眼圈,還有那因著挨不住思念,而在半夜里哭腫了的眼泡。
天知道她今天是用了多少的時間,才能讓自己看來依然如往昔般的絕艷,又是用了多少的努力才能在剛剛見著他的剎那,沒有忘形地跳進他的懷里,痛哭失聲說想他。
她恨他!她氣他!她一輩子都不要再看見他了!
但為了筱凡,她今天又不能不來,但她發誓在今天的婚禮結束之後,她就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要看見他了!
心里信誓日旦旦,眼神迷離痴酣,範橙橙沒發現自己那眷戀的眼神,一瞬也沒離開過那張俊臉上。
韓超凡靜靜審視著眼前那讓他愛得蝕心入骨的小野貓,回想起那一個晚上及清晨時兩人的瘋狂相愛,即便心里最想做的是將她扛上肩頭,帶去一個隱密地方徹底地愛她,卻幸好他的理智還在,他想起了小妹那迫在眉睫的婚禮。
「換掉這身衣裳,我是不會允許你穿這樣,在人前走來走去的。」
就像姜大偉不許筱凡在人前「賣肉」一樣,他韓超凡也不會同意。
「你瘋啦!婚禮都快開始了,換掉它我穿什麼?」
「喏!」他將方才一直拎在手里的紙袋交給她。「我早就幫你準備好了,你甚至有兩個選擇。」
紙袋里的東西被倒了出來,範橙橙看到傻眼。
去他的什麼兩個選擇啦!
里面雖然有兩套衣服,一套是亮橙色的清純雪紡紗小禮服,不開衩、不露胸背,像個挪威來的可愛小鮑主;另一套則是一條牛仔長褲,搭配上一件白色短T恤,上頭用麥克筆寫著!「我愛韓超凡」。
範橙橙拎住兩套衣服垂首咬唇,沒敢太快動作,因為怕自己會忍不住全身起顫,爆笑出來。
這該死的大男人!沒想到居然還有點幽默感!
去他的「我愛韓超凡」哪!就是打死她,也別想她會穿這套衣服出現在筱凡的婚禮上,即使那其實是一句實話。
收拾完情緒,她抬頭,將兩套衣服全塞還給他。
「你憑什麼管我?」他們不是因為談不攏,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了嗎?
「我不是在管你,是在和你談交易。」
「交易?」听不懂!
「你依我這一次,下一次就換我依你。」他神色自若地提出建議。
「什麼叫作下一次?」她揮揮手表示沒有興趣,「我才沒有什麼事情是要你依我的……」話還沒說完,訝然閉上嘴,她抬起頭來,認真地望進了他的眼底。「不會吧?你指的不會……不會正好是我在想的那件事情吧?」
她知道這男人是個多麼有原則,又多麼龜毛求完美的男人,他怎麼可能會退讓?
他微笑著鼓勵,「也許喲!你為什麼不試試看呢?」
美眸寫著懷疑,但她仍舊試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絕不結婚。」
他閉了閉眼楮再睜開,點了頭,「我答應你!但是如果哪天你改變主意,要記得提早告訴我一聲好準備。」
她大跳起來,滿臉不敢相信。
「你騙人!你騙人的!你一定是在騙人的!你怎麼可能會同意我?」
他伸手將她摟進懷中,閉上眼楮,靜坐旱受著那失而復得般的美好感受。
「傻丫頭,因為有愛,所以凡事都會有可能的。你不想結婚就先同居吧,住你那兒行,再重新找房子也行,重點是我們能夠在一起,那張紙的存在與否,是無法改變我們愛慘了彼此的事實的。」
範橙橙偎緊在韓超凡懷里,因著胸口冒生的強烈感動情緒而微微哽咽了。
她知道要讓一個那麼那麼重視別人想法、看法,那麼那麼有原則的大男人為她做出這樣的退讓,得需要有多少的愛來做支撐。
這比他說了愛她,還更要讓她感動。
「不許哭……」韓超凡伸手,柔情不舍地拭去了那滾出她眼眶中的水珠,「你那麼愛漂亮,一定不會想當個糊了妝的伴娘吧?」
她小聲咕噥,聲音里夾帶著鼻音,「如果真的哭糊了,那我就要穿那件‘我愛韓超凡’的T恤上陣,讓你一塊兒陪我丟臉。」
她偎在他懷里,耳膜感覺到了他胸腔的上下震動,知道他笑了。
嗯!好好听,好舒服的感覺喔!
她以後一定要這樣天天摟緊他睡覺,再也不放手,再也不要和他吵架了。
她想起了父母,眼神微黯。
她想著在相愛之初,他們一定也曾經有過和她此時一樣的澎湃感動,但就算再美麗的情愛,想必也不堪一次次的激烈爭執,以及那不間斷的折磨傷害。
「超凡……」她在他懷里抬高含憂的美眸,「我們再也不要吵架了,好嗎?」
他點頭,不舍地以指摩挲她那微腫的眼袋,知道這些日子她絕不好受。
「超凡……」感動過去了之後,愛使壞的小腦袋又開始運作了,「我後悔了。」
「後悔?!」
「後悔跟你的交易了,傻傻地只以一個要求來交換你的要求。」
「說吧!」他嘆息點頭,將手滑至她黑密的柔發,邊摩挲邊無奈地問,「你還想要我做什麼?」
「等典禮結束回家之後,我要和你‘炒飯’」若非她「不幸」身為伴娘,她幾乎連典禮結束都不想等了。
韓超凡強忍著笑意點頭,知道她體內那個「郎」又探出頭了,「要幾次?」
「幾次人家還沒決定,只不過……」她嬌語央求,「人家還沒在餐桌上試過耶!」
「如擬照辦。」可!
「還有陽台上也要。」
「陽台?」他微微推開她,眼神里帶著小小的驚嚇。「小姐,你那里雖然是十五樓,卻難保附近的鄰居沒有買望遠鏡,沒有喜歡窺伺的習慣。」
「我們可以在深夜里做呀!屋里不點燈,就算真的有人在看,又能看到個鬼。」
「是呀!是會看到鬼的!兩條色鬼!你……真的堅持要這樣做嗎?」
「要要要!」
點頭如搗蒜,她就像個興奮著要去遠足的孩子一樣。
「那樣好刺激的,我這兩天去借了一本言情小說,男女主角就是在陽台上炒飯的。」
韓超凡沒好氣,「你確定他們沒從陽台上跌下來?也確定沒有傷風感冒?」
「不許掃興!」她嬌瞪他一記,「人家還沒說完呢,我還要在練舞室里面炒。」
「那里不是已經做過了?」
「沒有用站著的嘛!」她說得理直氣壯,他听得險些嗆到。
韓超凡無話可說,真的無話可說了。
要怪就怪他自己吧!不該在第一次做時非逼著她張開眼楮看個清楚,不小心地讓她玩上了癮,還真成了他的「郎」了。
但……上天為鑒!他真是愛慘了這個真實坦率又可愛任性的郎!
臉上漾滿寵愛的笑,韓超凡將範橙橙摟緊,點頭允了她,卻沒想到這位小姐尚有後話。
「還有還有最後一個,記得上回我們去墾丁時住的那家汽車旅館嗎?有空時我還要再去,而且一個晚上不睡覺。」
「你要操死我呀?」
「不!我要把那台情趣商品販賣機里的東西,一個個買出來試試。」
買了就算了還要「試」?這又跟想操死他有何不同了?
「OK!範小姐,你要什麼都可以,因為我已經听見遠遠的腳步聲了,你再不趕快換衣服,就會有人要沖進來了。」
片刻之後——
那失蹤了好一會兒的伴娘,終于再度安然無恙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只是,她換了一套衣裳;只是,她的小手被一個男人給緊緊握牢著。
他們在人前微笑著偕行出現,以雙手緊握、十指互扣、甜蜜對視微笑的方式,向眾人宣布他們之間的親密互屬。
于是,那等在禮台邊,翹首盼著的新娘子呆掉了。
于是,那站在另一旁的伴郎,面色黑掉了。
于是,那些打扮得美美地,來參加婚禮的一些單身男女,心碎掉了。
「咚」地一響,席間甚至傳來了有人暈厥頭撞地的聲響,但理他是誰呢,沒人在乎,更沒有人想要知道。
眾人的視線只能持續地、驚訝地膠著在那對看來如此匹配、笑容又是如此燦爛的俊男美女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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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在做夢了,她知道,因為她又听見那個小橙橙在唱歌了。
有人想拉你的手……對你要挽留……來了就要常相守……總有相逢的時盡……
風兒為誰吹過來……雲兒為誰走……花兒自開水自流……天涼好個秋……
不要再唱了——
夢中的她捂耳大喊,卻突然看見了遠方蒙蒙朧朧地有人向她走來。
在她終于能看清楚那是誰時,她放下了捂耳的小手,撲簌簌地落淚大哭。
「爸!」
她哭著沖進了那對著她慈笑的父親懷里。
「你上哪里去了?你怎麼那麼會躲?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抽抽噎噎地哭泣,「媽媽騙我,她說你死了,還給我看了一個好可怕的怪物,她說那個是你,那其實不是的,並不是的,對不對?你只是躲起來了,對下對?」
「對不起!小橙子!」範逸書心疼地將寶貝女兒擁緊。「爸爸答應了要一輩子照顧你、愛護你,爸爸卻食言了。」
她拚了命地搖頭,「橙子不怪爸爸食言,只要爸爸別再走就好了。」
範逸書微微推開女兒,不舍地輕撫她的發。
「其實爸爸一直沒敢走遠,因為始終擔心我的寶貝女兒會因為受了父母不和的影響,這一世都與幸福絕緣了。但是現在爸爸終于能夠放心,也終于能夠離開你了。」
「我听不懂……」小橙橙泫然欲泣,「你不會再來看小橙子了嗎?」
「不是不會,只是不再需要了,那個能夠代替爸爸保護你的有力臂膀已經出現,爸爸可以安心地走了。只是你還要記住,情愛存毀、幸福存毀,僅在于人的一念之間,要當心喔!」
「嗯,我知道……爸!爸!你別走!別急著走呀!人家還有話要說呀!」
「橙橙!醒醒!痹!別哭了!你在做夢!只是在做夢而已!」
由夢中哭醒的範橙橙好半天才終于能在韓超凡的懷里止住了哭泣。
良久且久,在感覺出懷中的小女人終于情緒平緩了之後,韓超凡出了聲音,語氣很酸。
「要到什麼時候,你那在夢中狂喊的名字才會換成是韓超凡?」
她沒好氣地抬頭,讓他看見了那讓他猝生心疼的殷紅鼻頭。
「你居然會和我的父親——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吃醋?」
「我從不覺得他死了,你模著良心承認吧!他始終存活在你的心底,你這個有著嚴重戀父情結的小橙子。」
哭紅的眸里滿是驚訝,「你怎麼會知道他都是這樣喊我的?」
也就是因為這樣,她從不許別人如此喊她,就連筱凡也知道她的忌諱。因為曾經在兩人初識還不熟時,戲喊過她一聲橙子,卻換來了整整三天的不理不睬及冰顏相待,所以後來才會嚇到改口喊橘子的。
「小姐!」韓超凡沒好氣地瞪她,「我是你的枕邊人,你又三不五時的要做夢,我有耳朵的。」
「小氣鬼!」她在他懷中撒嬌磨蹭,「頂多以後我開放限制,準許你喊我橙子。」
「我才不要!我可不想當你的爸!」
雖然他很清楚,就是因為自己有種肖似父親般的穩重內斂性子,才會讓這小女子那麼愛巴著他不放的,但知道是一回事,他可沒有搞的癖好。
「說真的,超凡……」嬌音變弱、變低,讓他知道她其實並沒有全然從夢境中抽離,「明天你陪我到三芝走走好不好?」
他沒有說話,因為知道她肯定還有後話。
「爸……就葬在那里……」
掌背變濕,他感覺到那一顆顆來自于她的滾燙淚珠,卻沒企圖去阻止,因為知道有些事情與其讓她永遠深埋在心底,還不如由著她釋放出來好。
「我始終沒敢去看他,雖然我好想、好想,每年的清明、每年他的生日,甚至是我的生日時,我都想去,好想去,但是我不敢,我怕會崩潰在那里……」抬起螓首,美眸淒楚,「你陪我去好不好?」
韓超凡心疼地將範橙橙摟緊,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頭頂,方才的吃味早已不見了。
「傻丫頭,這還用問嗎?有什麼地方是你想去而我不願意陪的呢?」
滿懷感恩地用力抱緊韓超凡,範橙橙終于能夠明白父親在夢中,說他能夠安心地離開的意思了。
既然她的人生里已經有了個超凡人物,那還有什麼好再為她煩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