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好天氣,這天氣太樣了。
其實天空還是一樣藍,溫度沒變,風向沒變,是她的心情變好了,所以看周圍的一切都很美好。
「你先過來玩玩,也許可以轉來我們學校念,你又不差一年,半年拿到學位。」高中好友薛祖珩一獲知何鳳虹到美國,從西岸,中部到紐約,不斷對她精神喊話號召,四月間的接連幾通電話終于打動她允諾。
何鳳虹還是挺喜歡紐約的,她二月底從意大利回紐約已經錯過選課注冊時間,一學期時間就這麼浪費了。
在台灣的大姐、二姐炮轟不算、連Alice都關心過度的管東管西的,直嘮叨當初不該讓她獨自留在歐洲,才會被搶又荒廢學業。
就連她到華人電台打工,Alice都像管家婆啼啼咕咕。拜托哦,家里的大姐、二姐已經夠瞧的了,現在她在紐約不必再多個「姐」管吧?
無奈Alice使命感太重了,仿佛視她為迷途羔羊誤人歧途,急待拯救。和何鳳藍、何風青沆瀣一氣,互通聲息。
當下她就決定盡快「落跑」投奔自由。
早上Call薛祖珩,下午預告眾家室友,四個鐘頭後她已經開車北上先去波士頓了。Alice氣得涕泅滂淪,聲明要與她絕交。
沒有這些烏煙瘴氣的事,就算開始下冰雹,刮台風,她一樣覺得世界是繽紛彩色。
☆☆☆
波士頓可稱為「北美的瑞典」,文化氣息濃厚,薛祖珩當向導陪她逛過波士頓大學,麻省理工學院和哈佛大學,因為還有課所以薛祖珩匆匆囑咐幾句就先走了。
何鳳虹在查理士河風景區流連許久,才開車去享受美食。
這家美輪美矣的麗茲酒店的餐廳,薛祖珩大力推薦非常美味.她三餐做一頓吃,貴一點無所謂,等明天可以再去港口飽餐新鮮龍蝦和蛤湯。
點好餐,她四處張望,欣賞飯店高雅的裝演……他?!
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他沒看見她吧?
呃,他是有看見她,他們目光還正好對上,然後地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應該說是他沒認出她吧?
「雷納德,請你待會兒換上我送的這條領帶好嗎,這樣比較喜氣。」多娜輕聲細氣的「建議」,可是她通常不接受不的答案。
戴爾噗哩一聲,忙掩蓋住噴出的咖啡。
早上是一年一度的董事常會,公司會報後在麗茲酒店聚餐,下午再繼續根據各個議題做表決。
愛德華沒出席,中午卻攜同多娜先出現在這里,說是和雷納德聊聊家常,但意欲不言而明。
戴爾搖搖頭,他們逼太緊了,多娜真是不聰明,臨到這節骨眼還想用領帶圈住雷納德,她不會真以為自己已經是萊昂太太了吧?
雷納德眼神示意戴爾節制一點,他的眼神給人莫測高深的感覺。
「你知道的,賀爾伯找過我談了好幾次,我一直都沒給他回應……」愛德華大概也清楚雷納德的脾氣,不過太囂張的撕破臉把活挑明,委婉表示自己立場較偏向哪方;當然,立場是可以隨時倒戈的。
「多娜也有這個意思嗎?」戴爾很雞婆的代問。
雷納德那人硬邦邦的,很不給面子,喝著咖啡眼楮不知在看哪兒,氣氛尷尬得要命,他不幫忙問,恐怕等會大家就得大眼瞪小眼。
「主要是父親的意思,」多娜氣憤的看雷納德,由于女性的矜持,自然不會實話實說,「不過我也不反對。」
多完美的外交辭令!戴爾有些不滿意,「我是說你對雷納德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畢竟以你的條件,求婚的男士一定不少,你有根多可選擇的對象,並不是非嫁雷納德不可。」少不了他也來口蜜月復劍一番。最近太缺乏練習機會了,技巧有些生疏。
「那當然!可是他們的條件沒雷納德來得好。」多娜微笑額首接受他的奉承。
「我們兩家從小就熟識,我和雷納德的結合會是雙方最佳的選擇。」
雷鈉德耳朵里听著他們的應酬話,戴爾最適合這差事,還挺樂在其中呢!這時他覷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在義大利萍水相逢,他卻沒忘記的身影。
她也瞧見他了,一時目瞪口呆,下巴都忘了合上。
般什麼?她慌慌張張東遮西遮,假裝不認說的掉轉位置背對他,這些舉動他都收入眼底。
「小白痴!」他喃喃道。
「什麼?」多娜以為他在罵她。
「好了,多娜。」愛德華不想女兒壞事,「你先上去和其他人打招呼,我會跟雷納德談妥。」
「好的,父親。」雖不願,她還是把東西收好等雷納德幫他拉開椅子。可是等好久都沒動靜,還是愛德華起身為女兒服務。
「哼」多娜氣嘟嘟的蹬著三寸高跟鞋拂袖而去。
溫士頓集團包了麗茲酒店樓上整層的宴會廳,此時公司股東,董事,高級主管都應該到得差不多了。
愛德華面子有些掛不住,「聚餐後,董事會隨時可以臨時動議,公司許多客戶也和我淵源頗深,你是聰明人不必我多說」說完他也轉頭就走。
「弄得這麼僵,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戴爾站起來送愛德華這位噸位重量級的股東走,對這局面憂心忡仲。
「到時你不就可以如願逍遙去了?」雷納德無所謂的調侃。
是喔,自己怎麼沒想到?「說的什麼話!你想怎麼做?還有餐會的時間可以探探口風,拉攏一下心態游離股東。」
「沒怎麼辦,靜觀其變。」
戴爾急得跳腳;納悶的看雷納德筆直朝另一桌走去。
那里只坐了一位小姐,是雷納德認識的人嗎?
要命!平常勸他多泡妞松懈工作壓力不听,可是現在是什麼緊要關頭了,他還有心情搭訕?
☆☆☆
那味道……隨之而來的黑影籠罩,何鳳虹頭低低的認真用餐,仿佛世界上惟獨用餐這件事攸關生死。
他怎麼還不走啊?她想。
他不會真認出自己來了吧?那剛才干麼裝出那副酷佯?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她擱下餐具也想擺出很酷的成熟態度,如果他裝出要想根久才認出自己的模樣,頂多自己也如法炮制就是了,誰怕誰!
可惜天不從人願,她的手不小心揮倒水杯,直接「水洗」
他的西裝褲。
哇!她真的無顏見江東父老了,自己怎麼這麼笨拙,這下他又有得笑話了!
「小白痴!」雷納德冷眼看她手忙腳亂的想善後,緊跟著又看清她接下來的意圖——
不要!他無聲的喃喃申吟。
先是一杯冷水,後又東擦西進引起他火熱的迅速反應,
何鳳虹蹲在他前面當然不可能沒發現,她的臉像著火一樣。
她跳起來,隨便抓了餐巾丟給他自理。
等等……
太濕了,餐前酒也……
他無聲的嘆息,「接下來還有什麼?」
「沒了。」她嘿嘿傻笑,死盯著他胸前污漬仟侮,「純屬意外。」她發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戴爾目睹這場混亂,不敢置信,「雷納德,哇喔,這東方小妞拒絕的意思相當強烈。」
「閉嘴。」雷納德給他一記凶光,拉著她就往電梯去。
其實雷納德心里暗笑樂得很,愛德華父女制造的悶氣全消,要娶老婆,起碼也要找個每天面對也能讓自己心情愉快的對象。
所以——就是她嘍!
何鳳虹被他拉著乖乖地不敢掙扎,這下子不知道要怎賠償了。哀悼自己的倒霉之余,她郁卒的遷怒那個看熱鬧的戴爾。
「怎麼?對台灣人有意見啊!」
好凶幄!「不敢。」戴爾縮縮脖子,「呃,你們……是什麼關系?」本還以為他們不認識,可是看兩人摟摟抱抱的親昵狀又非比尋常……
何況雷納德從沒在公眾場合這麼OPEN,明天報章雜志上的徘聞八成會滿天。
「關你什麼事!」她才沒興趣把糧事重復。
「只是問問而已嘛。」好委屈,雷納德怎麼不管管她?戴爾實在很好奇。她又瞪他了。
電梯門開了。何鳳虹和戴爾兩人連他們已走進宴會廳都沒發覺。
里面的人突然安靜無聲。
「我和我未婚妻剛剛在樓下發生了點小意外,」雷納德拉拉一身酒味的西裝,「抱歉無法和大家餐敘,下午的後續會議由戴爾代為主持。」他目光巡視會場一周後,便泰然自若的步出眾人視線。
何鳳虹從頭到尾被摟著上樓,被挾著離開,什麼張三,李四都沒瞧見半個就其名其妙的變成他的未婚妻了。
可是看在其他人眼里,這個陌生臉孔的東方女子始終如小鳥依人的偎在雷納德的臂膀中,親密非常。
議論紛紛的言論震醒處在極度呆愕狀態的戴爾,未婚妻?!每個人都用他擁過來爭相打听雷納德未婚妻是誰。
問他?那他去問誰啊?
再看看愛德華和多娜鐵青的臉色和賀爾伯陰沉的表情。
唉——雷納德,你這是哪門子的黑色幽默呀?
☆☆☆
瞪著Room805漂亮的門,被挾帶進門的何鳳虹終于回復點意識。
「我們有熟到可以開房間嗎?」
雷納德繼續解開西裝外套,然後拉松領帶,從褲腰扯出襯衫,他回頭看著問話的她,她正蹦蹦跳跳的彈坐在床上,試著彈簧床的軟硬度。
「嗤!」不知道是不是她想象力豐富,自己的嗤聲正配合他翻白眼又好像有點不屑的表情,這音效的確加的好。
「喔.收到。了解。」何鳳虹自行衍意解釋,既然沒有失身的危險.她問過後就放心的玩起房間內的擺設了。
他真的是難以了解她的邏輯,不過至少這里不是在狂歡節游行人潮中,不會有危險,而且她死和他在一起。
他打電話叫服務生來收西裝快洗,他赤果上半身,只著下西裝褲。
他開口問道,「不介意喔用一下浴室吧?」因為她正逛到浴室,把玩著浴室里的衛裕用品。
「PLEASE……」看著他,何鳳虹差點霉瞪凸眼楮,好養眼那,古銅的肌膚結實有型,好加在沒在更丟臉前,她終于記得閃出浴室門外。
為避免對他產生更多的遐想,她盡可能的離遠點來到起居室,免得又被他逮到她像白痴一樣對著他流口水,這可事關國格,她方才已自曝台灣,現在要假裝是日本仔已經來不及了,自己可別讓人家以為她在台灣沒看過帥哥呀!
正冥想著,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門,她趕忙跑去應門,只見一名穿著制服的服務生,面帶微笑說明來意。
「稍等一下。」
她跑到浴室門口喊道︰「HELLEO,來收西裝快洗的。」
如果剛才沒噴鼻血,現在她也已經瀕臨那地步了,雷納德落落大方的任她觀賞,全身上下只在腰臀處圍條浴中。
他從西裝外套口袋中掏出東西,然後交給她。
何鳳虹抱著衣服的跑去拿給服務生,然後再以跑百米的速度奔回起居室。
途中,她除了滿腦子的春色外,突然想到這洗衣錢應該是要自己出的才對。
「這里的干洗費會不會很貴啊?」還有小費,她停下來算算皮包里的現金。「我能不能用刷卡的?」
雷納德本來們得理地,後來又改變主意。
「拿來,我看。」
「看就看,」她的皮夾里面真的只剩零散紙幣和小鈔,為了公平起見,何鳳虹說︰」我也要看你的。」她說完就拿起他丟在床上的名貴皮夾。
看得真刺眼,唉!有錢人真好。
在床上愈躺愈舒服,她丟開他的皮夾,不看了,免得愈看愈傷心。她掀開床罩就窩進去,仍沒忘了問清楚該問的
「雷納德•萊昂先生,這房間錢已經付了吧?」這床不躺白不躺,放著多浪費。
她想只要眼楮一閉.就能減少很多不由自主盯著他望的「挫相」,而那沒穿衣服的人卻比她這個穿戴整齊的人還要來得自在,也不怕走光穿幫什麼的。
他眯起眼,「你要躺在那兒睡覺?」他不信她有意于某種暗示,但是對著一個身無寸縷的男人,她竟如此放心?
這實在足以顯現她的警覺性之差,莫怪乎常惹上麻煩
「喂,我昨天開了好遠的車,今天早上又到處逛了一圈,累死了。」尤其她正要享受美味大餐時又被中途拎走。
「你給我起來!」
沒事這麼大聲干麼?何鳳虹懶懶的睜開一只眼楮偷瞄,他的臉色絕不像是開玩笑的。
這個人自己沒事做,就看不慣別人舒服啊?不過想想,是她害他現在得待在這里等干洗的農服。哪里也不能去。好吧,她多少還是有責任感的——
「好啦,請問先生有何指教?」她身體有如千斤重的不情願坐起來,抱著軟枕頭斜靠著。
坐沒坐相!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慵懶的貓樣風情,更勝那些矯揉造作出來的女人,還容易引人想人非非嗎?
「坐好,Vivian!你再像沒骨頭一樣東倒西歪,信不信我揍你。」他失去控制大吼。
這里似乎只有他在乎現在房間里的整個情況,而不幸的是,針對他自有意志的某個部位,那條岌岌可危的浴中似乎不能掩蓋住什麼,他恨死了自己莫名其妙像青少年一樣沖動的情緒。
雷納德在床旁的沙發坐下,「你沒問題要問我嗎?」
「你的暴力傾向還可以控制嗎?」她實在懷疑他是否會真的揍人,但感覺上不像。
他的缺點是有一大堆,但打女人應該還不至于吧。老實講,他尤其沒有耐心這項美德,看她的時候老是一副很受不了,可是又很努力隱忍的樣子,這很打擊她的自信心那,其不是個好習慣!
又來了,他現在又拿那剛神氣睨著她。
真是雞同鴨講!「如果你是擔心我會不會修理你,很快了,假使你再不問點別的問題的話。」
「什麼問題?」她才莫名其妙咧!「哦?我剛才問過你這房間付錢沒,你沒回答。」
雷納德咬緊牙忽耐。「你剛才在宴會廳沒听清楚我宜布什麼嗎?」他就當是在對「小白痴」講話好了。
「有啊,你對著一大群不認識的‘芋仔’、‘善薯’說,你和你未婚妻在樓下發生點小意外,不能參加餐敘,下午會議由戴爾主持。」怎樣?她的記憶力一等一吧,證明她不是沒智商的人。
英語是第二語言,一不小心何鳳虹就月兌口而出講中譯式英文,雷納德略過她奇怪的文法。
「你覺得我說的未婚妻是指誰?」
「我怎麼知道,我們又不熟!」該自己反過來譏笑他了,「戴爾是不是跟在你旁邊,一直笑得很討厭的那個?」
「那是戴爾沒錯,我的重點是在‘未婚妻’三個字。」
「你未婚奏怎麼了?」午餐時坐在他旁邊的女人應該就是了,他們挺登對的,像是生長在同一種文化背景下。
雷鈉德搖搖頭,放棄了,干脆直接說明重點。
「當我未婚妻的職責很簡單,注意在外的形象,萊昂家不能有丑聞;再來,偶爾必須參與家族里的聚會活動,就這樣,有沒有問題?」
「我當然是沒有問題啦!」關她什麼事?有錢人家的想法果然奇怪,訂婚約還得對別人說明清楚責任義務,會不會結婚前連離婚協議書都要先簽妥,像電視影集「朱門恩怨」里,他們不都很防著別人覬覦自己的財產嗎?「那你呢?相對的,男方應該也要負點什麼責任的吧!」
雷納德謎樣的屆角微微勾起,「你認為身為未婚夫的人該做些什麼?」
「不知道,每個人的要求不同。」
「我是在問你。」
「哦,如果是間我的話,我覺得你起碼要付出尊重。關心,不能在外面跟別的女人隨便縫場作戲。」
「就這樣?考慮清楚再說。」
為什麼要問她這些?好無聊!
「怎樣,想好了嗎?」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很嚇人那,害她心頭小鹿亂撞,都快誤以為自己就是他的未婚妻。
婚約中最重要的當然是「愛」嘍,可惜她潔身自愛,對愛情排斥得很.有多遠通常就躲多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所以也不能要對方付出愛。
「大概就那樣了……對!還有不能管大多。這很煩人那。」
她以後要嫁人絕不嫁像老姐她們一樣嘮叨的人。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人與人相處一定會有某種程度的交集,總不能當陌生人一樣不聞不間。」
「隨便啦,你怎麼說就怎麼是嘍!」反正與她何干?
何鳳虹很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萍水相逢,就算他施過援手,但還不到熟識的程度,她實在沒有立場說什麼,不過這個大帥哥一直跟她討論以後和未婚妻的事,她心里還是會有點可惜的感覺.胸口酸得冒泡。
「好,我們算有共識了。」
有人敲門,雷納德很匆促的在她而鬢輕啄一下,走去開門。
是衣用送回來了.他忙著付小費,然後將衣服穿戴起來。
何鳳虹腦筋像團漿糊似的,有夠累的,被服務生這麼一打斷,好不容易可以安靜一下,她便窩進被褥下,沒三秒鐘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