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克特,我可以進來嗎?」每當賀青心煩時總愛來找小家伙天南地北的閑扯一通,舒緩心緒。
「怎麼,你也窩到這里來啦?」她瞅著直朝她使眼色的留加,「你眼球抽筋啊。」她笑罵著前來開門的留加。
沒默契的主子。「小家伙不曉得吃錯了什麼藥,怪怪的,你看。」留加敞開大門,讓賀青看見房里的景象。
阿斯克特的房間里,觸目所及全是一團亂,所有東西幾乎全被乾坤大挪移過。
「阿斯克特,你要搬家嗎!」賀青走到忙著收拾物品的小男孩身旁,坐在床沿看著他忙碌地打理一切。
「不是搬家。青姊姊,你們也快去整理行李,我帶你們抄近路出堡。」阿斯克特爬上桌子,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幀畫作,然後開始拆卸畫框,只取出畫紙,對折後放入行囊。
賀青不解地笑問︰「能否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大事?你的模樣像在逃難。」
聞言,阿斯克特停住了所有打包動作。一臉正色的站在賀青面前。
「格司先生隨行的特種部隊被老頭趕出堡,一行人被幽禁在營區里,這代表老頭的叛變計謀要展開了。而且前幾天晚上我問過格司先生,他的回答是快了。」
「什麼快了?」她仍是一臉的不解,他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堆,還是沒切入重點。
「一定是格司先生的調查任務即將達成,總理八成也快下拘捕令逮人了,老頭這幾天都住在營區,我听到消息,老頭派出三分之一的官兵出營,好像是前往四國油田區鎮守。所以說,各方人馬都準備出擊了,我們還要留在這里當炮灰嗎?」
阿斯克特話聲甫落,賀青已沖出房門,直沖銀狐房間。
「小表,真的假的?」留加仍是半信半疑。
「愛信不信隨你。」收拾行李要緊,阿斯克特懶得跟他鬼扯。
「老板--等等我。」留加追著回去而去。
他來到銀孤的房間,只見回去慘白一張素容呆愣在門口。
「老板?」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留加差點就以二十歲低齡腦溢血當場身亡。
人去樓空,滿室荒涼。
那絕情寡意的死人頭!要走人也不通報一聲,好歹他們主僕倆與他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這算什麼?
◇◇◇◇◇◇
空無一物的衣櫥門在未合攏的狀態下,隨著風一張一合,像在嘲諷奚笑著他們的痴傻。
接連下來半個月,中東情勢再度陷入繼波斯灣危機後的緊張狀態。耶比達將軍挾著核子武器,一舉拿下波斯灣四國的油田區,脅迫威嚇各鄰近大國。在沒有任何戰爭爆發的情況下,也只有中東會議聯盟部長以上官員才知曉情勢緊繃,其他平民百姓依舊過著原本的生活。
不過縱使危機四伏,各國仍是按兵不動,他們在等,等候那個拿了他們大把鈔票的男人將亂臣賊子緝拿到案。
結果,在某一天的同個時段里,各國均接獲銀狐所發的電子郵件,上面只交代了寥寥數字。被竊機密已銷毀,再等候三日。
自發函那日起,銀狐像煙一樣消失在偌大的中東世界里,不曾再與任何國家聯絡過。
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用了什麼通天本領,破壞了耶比達的核子武器,並在三日後將泄了氣的耶比達拘捕到案,在沒有任何戰火爆發,傷亡慘重的情形下,中東十一國近年來的恐怖夢魘終告結束。
伊國三軍總司令耶比達將軍以叛國罪名起訴,交由伊國的「革命法庭」審理,此時境內的激進派及恐怖組織便于各地策謀暴動,威脅伊國政府放人,整個局面又開始蠢動不安。
最後耶比達將軍以叛國、竊取柄家機密、盜用公款等不下數十條大大小小罪名起訴,審判結果發布當天,三軍總司令部以及撒爾其堡同時爆炸,營區內與堡中軍員、辦事干員及僕役死傷慘重,據調查乃為恐怖組織不滿審理結果,而安裝定時炸彈,隔日,伊國政府軍以壓倒性局面剿平所有的恐怖組織,歷經數十日的中東危機才正式宣告落幕。
中東十一國均派代表,歡歡喜喜地目送銀狐搭上私人專機,一路恭送他回美國,酬勞也已匯入他名下。
睇望窗外與機身擦奔而過的純潔白雲,銀狐的思緒不寧地飄落至高空下的那塊土地。這是他不曾有過的情形。通常他因任務得在某個國家待上個把月,離別時也不會有多大的眷戀。
唯獨此時此刻。
他的胸臆充塞著怪異的躁亂情緒。
仿佛他拋棄了些什麼?又遺漏了些什麼?
--不會再有第二次幸退蒙你搭救了……
如泣如訴的幽音將他的心神拉回與她共枕而眠的那一夜,她的臉,她的眼與淚逐漸堆砌成鮮明清晰的影像浮映出他的心湖中。
無緣無故地,在他滄涼荒城的心境里,飄散著的淨是她的自若清風。
嵌于胸坎上的心痕如同那夜,隱隱作痛。
穿雲的機身已橫越千里遠,萬里遠……
◇◇◇◇◇◇
「外頭一樣很亂,想出境恐怕不容易,連那些記者入境都還得等上幾天,我們恐怕有得等了。」留加卸去一身偽裝,回復成以往的清俊小生,倚在飯店二樓窗口望著底下四處搜索的軍隊人員,以及四處奔竄的人民。
「不能等,今晚我們就動身。」賀青冷凝的面容在望及坐在床上的小男孩後緩和出柔煦,「跟青姊姊一起走好嗎?」
阿斯克特攏了攏帽子,搖著頭說︰「不行。」
「小表,你又想到什麼鬼東西了?」留加不耐煩的問。人小表大的煩人精一個。
「我是這個國家的人,我生在這里、長在這里,豈能與你們回美國!不可以。」伊拉克是他的根,怎能說走就走。
「小表,府煩你清醒一點好嗎?你家沒了,老爸坐牢,以你現下舉目無親的落難情況,你不跟我們走,難道還想流落街頭不成!」都這種局面了還倔什麼倔。
「留加,煩你說話委婉一點行不行?」賀青輕斥道。
她長腿一伸勾了張椅子坐在小男孩面前,盡量以能讓十歲男孩明白的話語解說。
「阿斯克特,留加說得沒錯,你投有家,流離失所的滋味你不會想嘗試的,饑餓時沒有食物吃,想睡時連一處棲身的角落也沒有,你想過那種生活嗎?」
「我可以……我可以去打零工寄宿……」阿斯克特原本就沒抱著將自己托給別人的冀望,他老早做好往後自已成了孤兒時的最壞打算了。
「哈,一個成天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小王子也懂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嗎?」加嗤諷著不敢苟同他的天真想法,揮了揮手續道︰「別逗了,童工耗錢又損力,誰會雇你呀,小弟弟?」
「閉嘴,影山留加。」賀青又斥了他一句,伸手抬高埋首自憐的阿斯克特,「你才十歲,做不來太多事情,更何況你可以選擇過更好的生活,例如跟青姊姊回美國,養活你對我們而言還不成問題。」
「老板,既然我說得都沒錯,你干嘛要我閉嘴!」簡直就是忽視他的存在嘛!
賀青瞪了他一眼,「要你閉嘴是因為你用辭不當、口氣不佳、態度惡劣,服不服?」「服服服!」留加撇撇嘴,索性倚回窗子旁欣賞風景,省得挨罵。
「青姊姊,其實是我自己不想離開,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想家,我不想麻煩任何人。」小腳不自在地蹋著地板,阿斯克特稍微抬了一眼後又怯怯地低下頭。
「不會府煩。青姊姊是真心想接你同住,不忍見你成為另一個悲劇下的犧牲品。」她真的不願看到這個聰穎小男孩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場。
「犧牲品?」阿斯克特不懂的問道。
「在大人們的世界里,小孩子都成了附屬品,當大人們經過一番爭戰後,倒楣的都是小孩子,像你就會成為無辜的犧牲品。青姊姊不想看見阿斯克特流落街頭,我希望你能像別的孩子一樣健康快樂的成長。」
小男孩圓睜的眼楮眨呀眨,似懂非懂的思維里只將這席話當成往後的依靠承諾。
「真的可以嗎!跟你還有留加一起住、一起生活!」他無助的目光自留加身上移回賀青鼓勵的臉龐。
「笨蛋。」留加踱回床邊挨著阿斯克特坐下,「你忘啦!我們打賭過,你若能爬上銀狐的床,我便當你一輩子的奴隸,怎麼,那麼好的條件你不要啦?」
「嘻!」一掃陰霾的帥氣小臉賊兮兮地笑了起來,「我會好好善用你的。」小手義氣十足地拍了拍身邊已然頹垮的留加。
「是喔,謝謝主子恩典。」留加沒好氣地賞他腦袋一記爆栗子。
「留加,趁還有些時候,你帶阿斯克特去探望一下他父親,我不方便外出。」經過上一回與老太爺派來的屬下交手後,對于她的生死,老太爺必定抱著存疑,以他老人家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的性子應會再派人來確定。
「不要,我不想見他。」阿斯克特賭氣道。他才不要管那個人的死活,被判死刑是他活該,自作自受。
「阿斯克特,他是你父親,這是任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去見他最後一面,別讓自己留下任何遺憾。」解不開的父子情仇她無力再插手。
阿斯克特思忖半晌,終于點點頭,「好,我去,如果你希望我那麼做,我願意听你的。」青姊姊像風一樣,總是將他包圍在舒服的懷抱里,那感覺像媽媽。比起那個只把他當成畜生的父親,他寧可將自己的生命交付給這個認真看待他生命的女人。一個會議他聯想起母親的美麗女子。
賀青釋懷一笑,在他耳邊叮嚀道︰「你可以像我這樣抱抱你父親,告訴他,你會將自己照顧好。或許……他也正期待著與你最後一次會面呢。」
「老板,你自己小心點,我們很快就回來。」留加拉起小男孩的手走到房門口又不安地回身交代。
「我會的。阿斯克特的安危有勞你了,保母先生。」賀青調侃道。
「少調侃我了。」留加沒好氣的說。
門方合上,賀青疲累地躺平身子,閉目養神,片刻後,警覺的感應系統卻因跟前驟然晃過的黑影拉起警報,她霍地睜開只眼。
「老太爺派你來的?」賀青冷眼盯立在床前,已然中了她蛇形暗器的黑衣男人。「只有你一人?」
鮮血自男人左胸處慢慢流出,男人依然文風不動。
「其他人正在等著我們。」
「什麼意思?」只讓一人與她交戰?
「老太爺想見小姐的尸首。」男人冷然道。
「行,用你的命來取。」
「屬下正有此意。」
只見男人掀開西裝外套,露出腰間系綁著的汽油彈,然後引燃……
--你想,我們會不會又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會。
不,她不能死!不能——
◇◇◇◇◇◇
「咦,那個方向不是飯店嗎?」阿斯克特手指著黑煙竄升的方位。
望著浪密黑煙,留加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
「別管老頭了,我們先趕回飯店,走啦!」
圍觀人群擠滿了飯店四周,留加牽著阿斯克特排開眾人擠到最前面,只見火舌濃煙肆虐,消防車的水柱根本壓制不住狂焚的火焰。
驀然,熟悉的語言傳進他耳朵里
「找到小姐尸首了嗎?」一名男聲問道。
「趁火勢不大,里里外外都找過了,只看見江戶的尸體。」
「不可能,我們一直守在外面並沒看見疑似小姐的女人逃出來。」
「大批民眾慌慌張張地奪門而出,你們可有仔細過濾?」
「這……」
「該死!」
隱藏在人群中,留加眼尖地循聲找到不遠處的一群日本男人。
消防車、救護車一輛輛趕至,消防人員、救護人員里外忙得不可開交。
「留加,有個人一直在看我們。」阿斯克特扯著留加的袖子說。
留加回望一眼,那人大概是劫後余生的飯店服務生吧。「別理他。」听那些人的口氣,老板應該逃出來了才是,但圍觀群眾這麼多,要如何找起?
「留加……」
「我說了別理。」
「請問……你是影山留加先生嗎?」那名服務生上前詢問。很年輕的日本男子和一名約莫十歲的本地小男孩,是他們沒錯吧。
◇◇◇◇◇◇
「劫後余生的滋味如何!」熱剩剩的濃湯端上桌,阿福憂心忡忡地望著歸來的受難者。
「心有余悸。」留加俊秀的面容有著無限哀戚與悲苦。
「小家伙也嚇壞了吧?」阿福下巴點了點坐在留加身旁靜默不語的阿斯克特。
留加輕撫著小男孩柔軟的發絲,「是啊,一連串的沖擊,我都快瘋了,他還能撐到現在算是奇跡。」說完,他替阿斯克特次涼了熱湯,「別怕,我們安全了,以後就把這里當是自己家。」
「謝謝。」
「怎麼不讓老板在那間小診所里多靜養幾天,我看她狀況不大好。」發生了這種事,他實在為青丫頭心疼啊,人生無常,真是苦了她。
「老板不肯。也對,多待一天便多分危險,伊國的局勢太亂,能提早出境就提早,面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老太爺派出來的爪牙還在後頭緊迫不舍。」
「你們那個什麼鬼家族簡直在糟蹋人嘛,最無辜倒楣的是青丫頭,替他們賣命到最後連自己的小命都得一並賠上,去他的!」阿福怒斥道。大掌「啪」的一聲,用力擊在桌面上。「要宰就宰他們那位背棄家族的二少爺,干啥要咱們青丫頭陪葬,混帳東西!」
「老爹,別太激動,小家伙經不起你一再地大吼。」留加看著阿斯克特說道,這小表也真夠堅強的。
突然想到重要事似的,阿福臉色凝重地拉了把椅子坐下,遲疑了片刻才開口問。「喂,醫得好嗎?」
留加正在切烤雞的手停了一下,他鎮定地將雞塊喂入小孩口中後,才淡淡地開口,「需要一副新的眼角膜才行。」
這趟中東行真是一場噩夢,他是醒了,只怕老板暫時無法自夢魘中解月兌。
「叫丫頭別再插手蛇冢家的事了,他們家族的恩怨情仇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別把不相干的人全拖累了。」想到青丫頭變得如此失意潦倒,他的心都揪疼了。
「老板不是不相干的人。」留加心里涌上一股無奈,
「她之所以情願將青春耗在蛇冢家,或許讓所有背負命運軌道錯亂的人一一自由,這才是她真正的心願,長年來她全心全意所想的也只是這心願。」相較于主子為了讓蛇冢一家團圓而拚命,銀狐那家伙的不屑與輕鄙實在令人心寒。
「我……我想去陪青姊姊。」阿斯克特不安地啃咬著手指,大叔跟留加說的話他听不懂,他只知道青姊姊現在一定很難過,他想陪在她身邊。
留加點點頭,「嗯,不過別讓她太累。」
待小男孩走遠後,阿福才又開口,「這種打擊青丫頭能撐過去嗎?」
「她的意志力向來堅強,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最令人傷腦筋的還是那家伙,只要他一天不點頭,老板就一天不能從這個混亂里自由,加上現在又冒出一堆殺手來攪局,我說老板真是命運淒苦,前有頑石阻礙,後有豺狼追命,她真是全世界最命苦的女人了。」
他從小伺候主子到現在,就屬這段歲月最陰霾,主子她……她的心似乎動了不該動的情愫,唉!
「渾小子,別把咱們丫頭說成那副要死死不活的德行,什麼落花流水的,小日本鬼子,不知道中國詩詞的意思就別胡扯。」青丫頭被這小子說得活像棄婦似的!
「我說老爹呀……唉!」留加縱有滿肚子的活,但最後全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笨蛋!說話別老是哀聲嘆氣的,你哭誰的喪啊你。」阿福不悅的驚道。
「我想老板,恐怕是對銀狐那個冷男動了凡心,據我觀察準沒錯。」
「何以見得!」可能嗎?青丫頭跟銀狐!多冷相的組合。
「老板從小就被灌輸許多銀狐的種種,活到二十六歲,她的生命中也只為一個名為蛇冢凌皓的男人奔忙,記住許多關于他的事,他的去向行、他的善惡慣性,只要是關于這個男人的一切,她都得費神惦記掛懷,一雙眼不分季節晝夜只能追尋著他的足跡跑,就像她常自嘲的,她活月兌月兌是守在銀狐身後不離的影子。多可怕,一個女人花了她最璀璨的青春去追尋一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說到這里,留加為賀青的忠貞搖了搖頭,「如此長久的歲月,銀狐的身影全在她腦海中扎了根,一個女人看著一個男人,久而久之會動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中東這段時日,銀狐跟青丫頭兩人可有迸出什麼火花!」
「跟那種陰沉的男人哪來的火花,暖昧的情結倒有一點。」銀狐或多或少有將老板放在心上吧,否則老板中彈時他也不會出手相救,慈悲可不是銀狐的本性。留加暗忖。
「多暖昧?」阿福追問。
「這個……」留加搓著下巴開始回想昔日的種種片段。
「說啊!」急躁的熊掌狠狠拍向留加縴瘦的肩膀。
「我說老爹,你干嘛那麼激動?哎呀,想不起來了,反正他們兩人,一個是白晝、一個是黑夜,彼此的關系矛盾得不能再矛盾,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別再追問了,我也想睡了,從下飛機到現在幾乎沒合過眼。」拖著一身疲累,留加虛月兌地推開門想窩回房里補眠……
「老板!阿斯克特!你們倆坐在這干什麼?」留加驚駭地看著門後緊挨著坐在地板的兩人,他方才說的每句話……
阿福聞聲趕忙跑來。
「這是不是就叫一語驚醒夢中人?」
毫無焦距的眼神定在空洞而遙遠的彼端,縱然一片黑暗,彼端處仍是一道鋒芒冷光,冷光下是他頂天立地不行的形影。
在那具冷光軀形的背後依舊是道不悔的艷影。
◇◇◇◇◇◇
「為什麼我們得忍受這種冷風壓境的低氣壓不可呢?」向洛琪喃喃的抱怨聲在空氣中振動著,引發所有人內心的共鳴。
「只要他一踏進門,所有的熱源都會統統消逝無蹤,連壁爐上的烈火都禁不住那陣寒風。」另一道埋怨聲,語帶怒嘲地加人抨擊陣容。聲音的主人是古月。
「我的天啊,美國寒冷的冬季就令我頭大了,這下又有冰風暴入侵尼斯堡,不管,我要先移居加拿大。」等寒流過境後再回營。
「也許那家伙只是心情欠佳。」可能嗎?狂神私忖,但除了這種可能外,天地間再無任何突生事故能將銀狐平靜無波的寒心攪成激流。
「急凍人會有心情嗎?別開玩笑了。」裴翻動著風尚雜志的紙頁,對于話題中的男子興趣缺缺。
「不然就是感覺走調,導致陰陽失調,對,一定是這樣。」狂神很確切的做下定論。
「全世界能找出讓銀狐陰陽失調的東西還真是罕見,能把他搞成這副德行的事不論因素為何,還真是偉大。」古月似褒似貶的口吻又酸又澀。
「你們真該慶幸話題中的男主角此刻擊殺的人不是諸位,蜚短流長也不怕讓他听見。」幻狼坐在一旁插口道,著實不敢領教這伙人的損人功夫。
「安啦,他不是去俄國暗殺軍火販嗎,哪那麼快回……」
「吱」的一聲,深夜里突然響起的煞車聲頗今人膽戰心驚。
對著螢幕玩著電玩的兩名小女人陡地停止所有動作,不會吧!玩樂透也沒這麼神準過。
不一會兒,精致的門板被推開,寒冷的夜風吹進溫暖的室內,冷流在偌大的空間里凝結成一股窒人呼息的緊迫。
接著,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于光亮處,牽引著眾人試探性的目光,奔散的黑發輻射出駭人的沉郁,冷凝的面容比往常更加森冷。
銀狐甩上門板,無視于室內一干男女,逕自步上階梯,冷傲的背影充斥著無限推拒,禁止任何事物越界逼近他的冷流環圍,直到他消失于梯廊盡頭隱入黑暗中,空氣中的波動流息才恢復原狀,溫暖的氣息再度重回眾人懷抱。
「但願那位軍火販的死相不會太淒慘。」古月喃喃自語。天哪,銀狐那種表情真適合演驚悚片,肯定叫好又叫座。
「嗟,擺那種死沉樣嚇小孩,怪人。咦?我的士兵怎麼走丟了?剛才還在這的嘛!」眼看又是一步敗棋,狂神慘烈地哀號,「老大,我們重來一局可好!」
「有始有終,這局我贏定了,你還要繼續在垂死邊緣掙扎嗎?」薩杰不理會他的提議。
「先生,有位小客人來訪。」管家恭敬地稟報。
「什麼樣的小客人!」薩杰訝異的問。
「不清楚來意,是個小男孩。」
「紳士們,誰在外頭的種啊?」古月賊兮兮地瞟視著在場一干俊偉男子。
「帶他進來。」
小客人一走進大廳,立即指明要見方才擺著一張冷硬臭臉回營的銀狐。自通報片刻過後,銀狐以驚人的速度出現大廳,讓廳內的所有人大吃一驚。
慌亂,當它出現在別人身上實在是不足為奇,但倘若是發生在以冷酷深沉聞名的銀狐身上,就堪稱是不可思議的奇觀了。
狂弒而至的銀狐雙眼映耀出炫人的湛藍,原本平息的汪洋因詫愕而波濤洶涌。
「你——」猛然收口的銀狐不甚愉悅地瞪著蓄意制造出忙碌假象的其他人,「跟我來。」莫名不已的小男孩幾乎是被拎提著上樓。
「嘖嘖嘖,真是深藏不露。」向洛琪驚訝的嘆道。
暗的房間內,縈繞著森冷的氣息,銀亮的月光在窗前凝成晰亮光華是房內唯一充滿亮源的角落,小男孩被安排坐在光環下的窗台上,小臉上淨是怯切,面對著隱沒黑暗中的俊偉身形,他的壓力逐漸擴大。
「你居然還活著。」干擾他數日不得安寧的爆焚影像終于在此刻煙消雲散,卸下掛懷,銀狐的語態又恢復奚落無情。
「你不問青姊姊的情況嗎?」阿斯克特扭絞著手指,內心充滿不安,留加還真信任他,要他出馬來探銀狐口風。
「你能出現在我面前,她應該不會壞到哪去。」她向來最熱中于聖人一職,自詡天神四處營救無歸的生靈。
真服了那個女人,還真的把這小表帶回美國,她究竟是瘋了還是傻了!
「其實……在爆炸前我們三人早已離開撒爾其堡了。」那雙澄冷的眼楮沒人敢正眼直視,阿斯克特明智的選擇與光潔的地板應答。
「然後呢?」銀狐冷冷的問。反正小表事先已整理好行囊,等他老頭一垮台便走人。
「我們投宿在飯店里,等混亂平息些後便打算搭機回美國,然後飯店被人縱火……听留加說是青姊姊家族里的人想害青姊姊。」
「你究竟想說什麼?」既然全都安然無事,銀狐的失落感瞬間一掃而空,那股灼痛也不至于如此強烈了。
「飯店是因為爆炸起火,當時青姊姊一個人留在房間內……」
銀狐陡地步出暗影空間,移近阿斯克特,冰削的臉部表情足以將沙漠化作冰海,抑郁的氣息流泄出冰雕的字句。
「死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用來詢問一抹生靈的去存。
「才沒有!」阿斯克特皺緊眉頭急忙否認,狠瞪著詛咒賀青的冷酷男人。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表竟敢持刀折剩他發痛成疾的心痕。
耐性盡失的銀狐冷言冷語沖口而出,「你究竟是為了什麼混帳事找上我?說清楚,立刻!」
「留加他說,青姊姊現在會活得很痛苦,只有你能幫她。」
一種稱之為驚惶而衍生憤怒的情緒終于被引爆開來。
「夠了。我跟你談不出任何結論,回去!」銀狐態度強硬地抱下小男孩,拎小雞似的丟出門外,「自己下樓。」然後不通人情地甩上銅門,將所有人阻隔在他的世界外。
「銀狐,你听我說完麻!」阿斯克特在門外叫喊,「她瞎了!她的眼楮瞎了!」
唉,還是沒有回應,愁苦的稚臉垂頭喪氣的走下樓梯。他總算見識到了,世上真有冷血動物,可是為什麼偏偏會是青姊姊喜歡的人呢?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