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冕和御影騎著馬回來,大老遠瞧見金子心跌坐在門口石地上的身影,陽冕立刻快馬加鞭,沖到金子心身旁一躍而下。
「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哭成這樣?為什麼坐在這里?」陽冕的眉頭打得死緊,他從未見過金子心哭泣,一次也沒有。
「你……你不是跑掉了嗎?」金子心睜著紅腫的眼楮,抽動著小巧的鼻頭,詫異地望著陽冕。
陽冕看她這樣心里十分難受,于是彎下腰把她兜進懷里,「我沒有跑掉啊,你為什麼哭?」
金子心愣了一下,眼睫毛上還閃著淚珠,但已經氣呼呼地埋怨,「我以為你不告而別,為你流下寶貴的淚水,結果你沒有要走嘛!王媽還騙我,浪費我的眼淚!」
「我五日後才要走,」陽冕苦笑地端詳她,「你可別再浪費淚水為我哭泣,反正以後總有見面的機會。」
金子心一听,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滿溢眼眶,自己也訝異不已,但就是覺得好難過。
「別哭!」陽冕心疼地輕輕抱緊金子心。
「你為什麼要走?」金子心趕快用小手擦掉淚水,她覺得自己這樣好丟臉。
「我跟你父親約好的,現在正是時機,我要回去對抗耀王和錦貴妃,打敗他們,我才能當皇帝啊。」
「你一個人有辦法嗎?」金子心很懷疑。
「傻瓜,你不是要你父親幫助我嗎?我怎麼會是一個人?更何況蕭允言和殷正都願意跟我回日朔國。我很快就能平定國內的動亂,等當上皇帝後,就會把你接去當皇後。所以,別哭了,相信我,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真的會很快?」金子心還有一些懷疑。
「真的,我不會食言。」陽冕堅定地回答。
「好吧,那你一定要快一點喔!」金子心認真地叮囑他,「你剛當皇帝,國家一定很亂,要快點來找我幫忙才行。」
「我會的。」陽冕有點啼笑皆非,卻又很感動她的心意。
「我很抱歉之前一直不理你,你不要因為這樣就小氣地不讓我當皇後。」
「不會小氣的,我絕對遵守諾言。」陽冕再度保證。
金子心靦腆地對陽冕笑一笑,她不再難過了,反正很快會再見面。
既然接受陽冕要走的事實,她馬上振作起來,教育陽冕,「冕哥哥,有些事你要注意,你真的太婆婆媽媽,又愛生氣,當一個皇帝可不能這樣心胸狹窄。還有,你一點都不合群,宴會冶游就該高高興興參加,你每次都臭著一張臉,讓別人三催四請才肯去,根本沒有王者之風,這些都要改,知不知道?」
陽冕簡直要豎白旗投降,真不知道誰才是大人?
「好,好,我知道。看來你一點也不難過我要離開嘛!我本來還想說回國前,帶你去吃些好吃的,四處玩一玩,既然你不在意,那就就此告別吧。」
「我在意呀,你是我在這世上第二好的朋友耶!你快點帶我去吃東城的月滿樓,那里的海鮮最棒了!」金子心一想到就眉飛色舞。
陽冕瞧她這模樣,只好自我安慰一下,好歹他的離去也曾經讓金子心哭過一刻,否則真有些不是滋味。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等等,誰是你在這世上第一好的朋友?」
「當然是金兒呀!它跟我從來不會吵架。」
有人會跟豹子吵架嗎?這樣分析,自己算第二好友,很值得驕傲了!陽冕暗嘆。
秋天的天空特別的清、特別的藍,好像離得遠遠的,在高得不可觸及的地方,不沾染人間一絲塵埃。
樹葉飄零,楓紅勝火,火也在陽冕心內熊熊燃燒,是復仇之火!
五日轉瞬即過,這幾天他帶著金子心到處尋幽訪勝,和同學聯歡餞別,無憂無慮開懷大笑。
在夜里,他卻輾轉反側,不能成眠,牡丹公子的他漸漸在消失,太子陽冕正處心積慮數算未來的日子,他的眼神一天凜冽過一天。
「你別那樣瞪著樹看,好丑!」金子心喚醒沉思中的陽冕,她待在陽冕的住處,卻看陽冕望著樹出神,那眼神好像要把樹燒掉一般。
今夜陽冕就要走了,雖然還是有些不舍,但想到再幾個月就能見面,也沒什麼大不了,金子心已能泰然處之。
「你先回去吧,你父親派來接應的人馬上就到,你待在這兒不太合適。」陽冕收回深思的目光。
「那我去跟蕭大哥、殷大哥道別。」金子心倒也干脆,一骨碌站起身來。
「我要走了,你有沒有話要跟我說?」陽冕伸手拉住她。
「嗯……大概沒有。」要講的話這幾天都講了,「噢,再提醒你一次,我要當皇後喲!」
陽冕回她一個溫暖的笑容,他的眉、眼、唇全都因這笑容變得英俊得不可思議。
他模了模金子心的頭,「我也有話要告訴你,你要快快長大。」
「那……再見。」金子心有點怔忡地點了下頭,轉身要走,有一種預感,這一踏出去,好像會很久很久見不到面。
「再見。」陽冕笑了笑,這一次的笑好像秋天的落葉,有抹不去的蕭瑟。
金子心把這印象鏤刻在腦海里,推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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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冬天,太子失蹤許久的日朔國動蕩不安,冰雪紛飛的時節,陽冕帶著復仇之劍回來了。
兄弟鬩牆的王室悲劇在別國也曾經發生,如今也活生生地在日朔國上演。朝廷分為耀王派及太子派,膽小懦弱的皇上早就臥病退位,由耀王處理政事,如今耀王和太子終于正式對上。
耀王沒有料到陽冕有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一日,陽冕怎麼可能有這種膽量呢?更沒料到朝中的大將會陣前倒戈,政變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之時發生,也迅雷不及掩耳地結束。
耀王被殺,錦貴妃自縊,陽冕在十日後登基。
陽冕或許是寬容的明君,但正如歷史上的君王一般,對敵人絕不容留情,即使敵人是自己的手足,仍必須趕盡殺絕。
陽冕初登基的那一年,不斷面臨其他親王的叛變,他南征北討,既要鏟除舊有勢力,又要重建自己的新勢力。
在這期間,有人悄悄從歷史中隱退,金國公暗中將兵符轉移到殷正手里,不帶走一兵一卒,在日朔國消失。
「金國公為什麼不告而別?」陽冕十分痛心,他曾想過,一旦局勢安定,必要厚報金國公山高海深的恩情。
「飛鳥盡,良弓宜藏。金大人不希望牽累到皇上,不願坐擁軍閥以致脅迫到皇上的威信,金大人說他今後將和子心小姐周游列國做買賣,請皇上將他們父女忘記。」御前行走御影用清淡如風的口吻稟告皇上。
陽冕擰著眉頭走到御書房窗前,滿腔感慨,過去時光歷歷在目,有些事不是說忘就能忘。
一年過一年,日朔國在陽冕的治理、蕭丞相的輔佐下,富足安樂,有了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金國公父女倆果真銷聲匿跡,縱使陽冕多次派人去月國尋找,亦不知他們的下落。
陽冕漸漸放棄,往事如雲煙,就像淡去干涸的墨跡,還記得刻骨銘心,但此情已待成追憶。
他把皇後位置虛懸,縱然已有妃嬪,他仍然堅守當年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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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冕即位已五年,他是一個溫和睿智的皇帝,很得大臣們衷心喜愛,但必要時,他也有冷酷無情的一面,他的威儀令人膽寒,無人敢冒犯。
八月,金風送爽,御書房里陽冕只手撐著額頭坐在胡桃木精雕的書案前,幾年的風霜將他原本偏女相的俊俏,雕刻成英武的霸氣,他緊抿著唇,目光犀利地審視邊防戰事的奏章。
「都因族今年已是第四次侵犯邊境,我們不能再按兵不動,必要有開戰的準備。」護國大將軍殷正建議,五年下來,他仍是粗獷、不修邊幅,但畢竟沉穩不少。
「我國勝算如何?」陽冕翻看地形圖。
「勝券在握,只是怕鎮守在邊關的輝王會反咬我們一口。」陽旭說出他的擔憂,只光對付都因族,以現在的兵力不成問題,但牽涉到輝王,事情恐怕會復雜。
「輝王爺總是明里暗里找我們麻煩,搞得我的手下現在連都因族的一兵一卒都沒抓到。不曉得他是不是早和都因族串通一氣?」殷正抱怨道,無奈自己是官,對方可是王爺,沒有證據就指控王爺的話,自己的命都得送上。
「這樣吧,不如我來領兵親征,如果輝王有什麼大動作,便一網打盡。」陽冕迅速作出決定。
「太危險了吧?你若受了傷,我可是萬萬擔待不起。」殷正和陽冕多年交情,談話中全無尊卑之分。
「我倒覺得御駕親征是個好主意,京師就由我和蕭丞相守著,皇兄親自出馬既可以鎮住輝王,也可以提振士氣,還有那麼一點宣揚國威的作用。」陽旭附和陽冕。
「那就這樣決定!」陽冕臉上有一股興奮及沖勁,散發出王者的神采。
此時,門口侍衛喊喀,「荷妃娘娘駕到。」
陽冕回了一聲,「讓她進來。」
一開門,縴縴媚媚的美人,穿著粉藕色薄紗,言笑晏晏地進來。
「沒打擾皇上的正事吧?」她恭敬地詢問。
「你有何事?」平素對臣子溫煦雋朗的陽冕,此刻聲音卻隱含不耐。
荷妃渾然無所覺。「王爺和將軍大人都在,臣妾不方便說……」
「既知道朕在談正事,還貿然進來,真是大膽!還不退下!」陽冕看也懶得看她一眼,冷然命令道。
荷妃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抱歉,臣妾這就退下。」她連忙離去,一刻也不敢停留。
「嘖嘖,你怎麼把她嚇成這樣?我記得你以前在月國都不是如此。」殷正搖搖頭,大感不解。
「皇兄在月國對女人如何?」陽旭興致勃勃地追問。
「國監學的女子都叫他「牡丹公子」,他風流倜儻,又會哄女人,可說是大小通吃。」
「那跟他以前在國內差不多嘛!怎麼當皇帝以後,對妃子這樣不假辭色?」陽旭疑惑道。
「喂,喂,別把我當空氣一樣,當著我的面講我壞話。」陽冕又氣又好笑。
「不過你真的很奇怪,這麼多年,既不立皇後,連孩子也不肯生一個,古往今來,這種皇帝肯定只有你一人。」殷正奇道。
「有什麼奇怪的?我只是比祖先們更懂得人性罷了!立皇後?能立誰呢?看她們爭風吃醋,鉤心斗角,心里惦著的盡是那份權力,我干嘛非要從這些女人中挑一個當皇後讓自己不得安眠呢?我愈了解女人,也就愈失望,連哄她們的力氣都沒了。」陽冕冷哼道,「至于生孩子就更別提,我的那些妃子做個伴勉強,要她們當孩子的母親,孩子未免可憐透頂。與其生一堆孩子看他們骨肉相殘,倒不如我皇上當膩時把皇位讓給旭弟好了。」
「饒了我吧,你要給我,我還不敢接呢!」陽旭倒也能體會陽冕對女人的感受,自己的三個妻妾成日斗爭,他頭疼死了。
「你們別嚇我這個老光棍,我還一直在尋找最佳的將軍夫人……本來討老婆就求冬天能暖被窩,你們就是太挑剔。」殷正頻搖頭。
「你想要的話,下次就讓皇上把進貢的美人賜給你,」陽旭打趣道︰「一日一個,一個月也輪不完。」
「不,不,無福消受,我還是自個兒慢慢挑吧!」殷正把頭搖得像波浪鼓,直往後退。
陽冕和陽旭哈哈大笑。
「不過,你當真一個孩子都不想要?」殷正還是難以置信。
「應該說是還沒遇上值得當我孩子的娘的女人。」陽冕微笑著把這問題輕描淡寫帶過,拿起案上的地形圖對殷正搖一搖,「好吧,殷正,你再把這次的戰略擬一份奏折給我。」
大家極有默契地也不再多提。
夜深,黑幕籠罩皇宮,陽冕讓陽旭和殷正回去,身邊剩下御影,陪他在回廊上漫步。
月光清美,御花園內疏影橫斜,草木扶疏,燈盞的光搖曳不定。
「愛卿,你還未成家嗎?」陽冕好奇。御影也是宮內一等一的美男子,但臉上常罩寒霜。
「沒有。」他的回答一向簡短。
「玉寧公主很欣賞你,如果你也有意,朕可以把她許配給你。」被妃子們煩已經夠累了,最近又被妹妹纏,要陽冕介紹御影給她認識。
御影眉頭馬上皺起。
陽冕心領神會,笑道︰「當朕沒講過。朕也想像你一般,自由自在,不受這些瑣事干擾。」
御影護送陽冕回寢宮,今夜侍寢的是蝶妃,她臉上抹著濃麗的胭脂水粉,豐滿明艷,酥胸半露地橫臥榻上。
陽冕掀開簾子,淡淡地命令,「幫我月兌衣。」
蝶妃嫵媚地解下他的靴子,松開龍袍的系帶,今夜她是最幸運的女人,這個月皇上已是第三次臨幸她,因為她不吵不鬧,總是大大方方。
蝶妃很快月兌下自己的衣衫,果身貼住皇上,皇上雖然態度常忽冷忽熱,卻是最棒的情人。
一段時間後,因著陽冕誘惑人心的純熟技巧,蝶妃在他的懷里登上高潮,癱軟在他身下。
「蝶妃,回去睡,多穿點衣服。」一刻鐘後,陽冕催促著蝶妃。
蝶妃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穿好衣裳告退。
听著王公公送走蝶妃的足音,陽冕放松地躺回榻上,蘭芝以後,他再也不與女人共寢。他想著十天後討伐都因族的事,血液沸騰起來,嘴角揚起期待勝利的微笑,靜靜度過習慣失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