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淨堯坐在全杭州最有名的酒樓飯館——稻花春酒樓里,卻一直坐立不安。
淮安怎麼去了那麼久,到底有沒有好好替他辦事?
「堯兒,是不是陪著為娘,讓你覺得煩悶了?」蘇夫人出身書香世家,父親更是在幽州當刺史,因此言行舉止十分大方嫻雅。
「哪里的話?難得娘願意出來走走,兒子高興都還來不及呢。」蘇淨堯替母親斟茶,立刻就春風滿面。
他的確天不怕地不怕,但唯一怕的就是他這個溫婉淑慎的母親。不管他對父親如何不敬,但在母親面前卻一直畢恭畢敬、體貼孝順。
「是啊,堯兒如此孝順,櫃坊的生意日後交給他打理,我也可以放心了。」蘇牧城看向妻子,笑容也顯得溫和。
蘇淨堯低垂著的眉眼里掠過一抹慍怒。「兒子才硫學淺,恐怕還不是能擔當重任的時候。」
「跟著你爹好好學習,蘇家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櫃坊的未來可都擔在你一人肩上。」蘇夫人將柔薏輕輕的放在蘇淨堯的手背上,對他溫柔一笑。「娘很欣慰,你終于願意去櫃坊跟著你爹學習經營,雖然你外公更希望你能考取蚌功名,不過為娘知道你志不在仕途,也不喜歡官場上那些汲汲鑽營之事。」
蘇淨堯含笑的目光掃向志得意滿的蘇枚城,眸光斂下了一些銳利。「娘,您放心,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吃飯吧,難得出來,不要說這些掃興的話了。」蘇夫人同丈夫對視了一眼,意有所指的頷首。「老爺,讓他們上菜吧。」
蘇淨堯的臉色剎那又陰霍滿布,在母親移開視線的同時,他冷冷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也許這一次他是屈居下風,可是他不會完全的束手就擒。
他的反擊,其實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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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高掛天空,微風徐徐,這是個很舒適的夏夜。
柳月奴站在蘇府門前的石獅後面,靜靜的等待著。
她已經去過了蘇府後門,想先找到淮安,再讓他帶話給蘇淨堯,但是淮安也不在府里。
這麼晚了,這個蘇淨堯到底去了哪里?不甘心的她決定在門前守株待兔,今日無論多晚,她都要見到他。
柳月奴的手里提著那個黑色棉布包裹,里面裝著那三十貫錢。
夜色里,她不住的打著哈欠。都什麼時辰了,蘇淨堯卻還在外面逍遙……
終于,三頂轎子朝著蘇府的方向而來,這讓柳月奴精神一振。
她從石獅後走了出來,站在府門一旁的角落。
轎子停了下來,第一頂轎子上走下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第二頂轎子里一位美貌的中年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而來,第三頂轎子里才是蘇淨堯。
只見他一走下轎子後,就匆匆走到美貌婦人身邊,小心翼翼的幫忙攙扶著。
「娘,天色晚了,您走慢點。」那溫潤體貼的樣子一點也不似平日里的跋扈霸道。
這是他的父母。
柳月奴握緊了手里的包裹,下意識把自己往陰影里藏去。她好像來得並不是時候,看來還是明日再說吧。
蘇牧城一家魚貫的走進蘇府大門,而後轎子也被轎夫們抬向後門。
她一直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等到門前沒有了任何聲響,柳月奴這才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看了一眼這朱門大戶,她做了個鬼臉後,朝自家方向走去。
「半夜三更的獨自走在大街上,你不怕遇到采花賊或者劫匪?」忽然,身後響起一個戲贗的聲音。
柳月奴帶著驚喜回頭。「你怎麼出來了?你剛才看到我了嗎?」
「你像個小媳婦似的手里拿著個包裹站在我家門前,我又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到。」蘇淨堯還是穿著那身月白錦緞長袍,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貴氣。
柳月奴突然意識到二人間的差別,比起他的一身綾羅,她身上的棉紗褥裙就顯得粗劣了許多。對于這樣的感覺,她心里沒來由地感到憤怒。
她從來不曾羨慕過富商權貴,也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但為何在眼前這個男人面前,她卻會莫名的感覺到二人之間的差距呢?
「這個,你拿回去。」她將包裹一把塞進他的懷里。「你點一下,三十貫錢,分文不少。」
「噓。」蘇淨堯將她拉到一旁。「財不露白,你不知道嗎?哪有人會當街點錢的?」
「有什麼關系,你不是會功夫嗎?身手還好得很呢,難道還怕遇到歹人?」她別扭的轉開頭去,悻悻然說道。
「又怎麼了?你這丫頭可真容易不高興。」蘇淨堯嘆了口氣,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來吧,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一談。」
「喂,你干什麼?」柳月奴緊張的環視四周。
「放心吧,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會認為我想對你怎麼樣。」他毫不放慢腳步。
「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蘇少爺!」她氣惱的微張檀口。「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嗎?整天游手好閑,惹是生非!」
「蘇淨堯,我的名字。」對于她的指責,他回以一個無所謂的笑臉。「不過如果你喜歡叫我少爺,我也隨你的便。」
「蘇淨堯!」她大聲的念出他的名字。「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那個里面的……誰讓你真的拿給我了?」
「我說過我言出必行,是你不信罷了。」他往著她走進一間燈火通明的青樓。
「這是哪里?」柳月奴嚇得呼吸幾乎停止。
「喲,蘇少爺,好久沒見您了……哎呀,這位小娘子是誰?」花枝招展的老鴇迎了上來。
「給我一間上房,一壺酒,還要一些上等的小菜。」蘇淨堯神氣的說著,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和這位小娘子。」
「是,是。」老鴇喜笑顏開的接過。「我這就帶您上樓。」
柳月奴從來沒有想過會來到這等煙花之地,看著樓里那些妖嬈嫵媚、衣著暴露的女子們,嚇得她緊緊攀住蘇淨堯的胳膊,靠在他身邊不敢吭聲。
他則回頭挪榆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吧,你在這里很安全。」
她對他怒目而視,卻又忍不住拉著他的手臂。
「二位請慢用。」老鴇讓婢女送來了酒與小菜後,帶著她自以為洞察一切的笑容離開了。
「你干嘛帶我來這里?」房門一被關上,柳月奴立即壓低了嗓音吼道。
「因為這里是最好談話的地方,絕對不怕被人打擾。況且深更半夜,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蘇淨堯坐到圓桌旁,悠閑的替自己斟了杯酒。
「我又不要和你談話。」柳月奴看著這布置雅致的廂房,驚嚇過後,她終于回復了些理智。「我不管,我要走了。」
「你最好不要一個人出去,這里可是青樓。」蘇淨堯的食指敲了下桌面。「到這里的男人都是為了尋歡作樂而來。」
「都是你!」她抱緊手臂,眼眸里滿是驚慌與憤慨。「你存心想要嚇唬我對不對?那個老鴇也夠奇怪的,看到你帶個女子來這里,居然還讓你進來!」
「老鴇要的只是錢。」蘇淨堯也替她倒了杯酒。「既來之則安之,你難不成真的害怕了?」
「是啊,我是害怕。害怕又不丟臉。」她坐到他對面,晶瑩的淚水沖上眼眶。「自從認識你以來,我就老遇到些倒霉的事。」
「我不會傷害你的。」他重重放下酒杯,玩世不恭的神情終于收效起來。「你不必這麼害怕,有我在,也沒有其他人會傷害你。」
柳月奴譴責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落在他銳利的臉龐上。「那你干嘛還帶我來這里?不要說什麼時間太晚了……」
「因為我們要談的事是秘密,而這里是最不會泄漏秘密的地方。」說完,他懊惱的抿緊嘴唇。「你這個女子為何什麼事都要追根究底呢?就不能乖乖的听從我的安排嗎?」
「憑什麼我要听你的安排?」她的身體還是在不斷的顫抖,為了讓自己鎮定下來,柳月奴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況且我實在弄不明白,你說的秘密是什麼。」
「當然是這個。」蘇淨堯舉起他放在桌上的黑色包裹。「我給你這些錢的事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對你說過的。」
听到他譴責的語氣,看著他凌厲的表情,柳月奴眼里的困惑益發深重了。
「就是這個……我不明白。」她咬緊紅唇。「你逼著我們家還債,又暗地里送給我三十貫錢。那一開始就讓我們慢慢還不就好了嗎?為何要搞這麼多事?」
今日,當她收到這三十貫錢後,就越想越不對勁。
「我不知道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也不知道我收下這三十貫錢後,會不會給鋪子帶來更大的麻煩。」因此,她才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收下這些錢。
「我有讓你寫欠條,有讓你按手印嗎?」蘇淨堯听完她的話後,將包裹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沒有。」她的心髒驚跳了一下。「你凶什麼?」
「我凶什麼?凶你真是個榆木腦袋。」他氣得站起身,在房里踱起步來。「我一沒讓你寫欠條,二沒讓你按手印,這還不夠說明我的誠意嗎?這筆錢就是我要送給你,讓你們鋪子度過難關,好償還欠櫃坊的那筆錢的。」
「但是為什麼呢?你為什麼要送給我?」她就是不明白,怎麼想也不明白,才會如此忐忑不安。
蘇淨堯深吸口氣,以平復內心的煩躁。
「蘇淨堯,你今日不把話說清楚,這筆錢我怎麼也不能收!即使收了,未來我也會想辦法還給你的。我不想平白無故受人恩惠,更不能無端接受錢財。」柳月奴的決心寫在她澄淨的雙眸里。
「你真的很固執。」蘇淨堯擰緊了眉峰,一抹銳利從他直視她的眼里掠過。「對自己有好處的事,卻一定要追根究底。I,
「那是因為對方是你。」柳月奴的回答非常直接。「蘇淨堯,你這個人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又非常跋扈蠻橫,甚至出爾反爾,陰晴不定。我不敢相信也無法相信,你會突然間對我們店鋪如此照顧你自己想一想,你的前後所為,讓我怎麼相信你呢?」
「如果說我狂妄自大,那麼你柳月奴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她一批判後,他的面色籠上了陰霆。「你也是執拗好勝,絕不服輸。我還沒有見過像你一般堅持己見、脾氣火爆又自高自大的女子。」
「是,我承認我的性格不好。」柳月奴看著桌上的酒壺,驀地又替自己倒滿了酒杯。「我們也算半斤八兩。」
「沒錯。」蘇淨堯第一次在人前坦白他的缺點。
拿起酒壺,他也替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
「所以我知道你不會突然大發善心想要幫助別人。」拿起酒杯,柳月奴的目光瞥過那個黑色包裹。「你總有什麼理由才會給我這些錢,可我很擔心這將來會給我們糕餅鋪,給我的家人帶來更大的麻煩。」
蘇淨堯飲盡手里的酒液後,又再一次拿起酒壺。他的目光低垂間流露出了一些痛楚。
「我可以不告訴你理由,直接把這筆錢拿走,那樣的話,你們柳氏糕餅鋪就必須在一個月內還錢。」他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威脅與警告。
「如果那樣的話,我們也沒必要再談什麼了。」柳月奴深吸口氣,帶著些許失望的心情放下手里空了的酒杯。
「你必須明白,我沒有必須要告訴你的責任。」他冷冽的視線射向她,神情緊繃。
「是的。」柳月奴緩緩起身。「請你送我出去。」
蘇淨堯沉默著,在他凌厲的眼眸深處有著深刻的感情在跳躍,在掙扎。
柳月奴被他這樣深沉的表情所震懾住了,她下意識沒有移動,只是用她黑白分明的雙眸回視向他。
「你有句話說錯了,我並不是出爾反爾的人。」他也站起身,挺直背脊。「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的鋪子被我爹搶走。」
她依舊看著他,沒有說話。
她的沉默給了他一些鼓勵,蘇淨堯再度將嘴唇抿緊了剎那,又倏地放松。
「你先坐下,我告訴你理由——一些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本來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事。」有些類似懊悔、挫折的東西從他眼里閃過,他的嘴角掛著決心,令他俊美的五官也變得稜角分明。
「我會保密的。」感受到了他的慎重,柳月奴莫名的緊張與不安,她的心跳變得紊亂,臉頰也開始漲紅。
她是不是真的不應該問他?眼前這個肅然的蘇淨堯,仿佛變成了另一個她從不認識的人。好像背負著許多的痛楚與沉重,卻又非常的頑強與堅毅。
「其實如果你不想說……」她到底怎麼了?干嘛突然心軟?
「我恨我的父親。」蘇淨堯坦蕩而清晰的說出這句話。
柳月奴呆愣的看著他,他的這句開場白讓她完全錯愕與不知所措。
蘇淨堯縮了下他剛毅而線條緊繃的下顎,重重點頭。「沒錯。蘇牧城,江南首富,甚至在整個大唐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富商。我是他唯一的兒子,也是他所有財產的繼承人,可是我卻恨他,恨他的金銀珠寶、恨他那些產業以及權勢。」
「怎麼會……」她呢喃的張開口,卻無言以對。
蘇淨堯再度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替她斟滿酒杯。
「想不到吧?」他自嘲的訕笑了一下。「人人都以為我很樂于當他的兒子,但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做他的兒子。可誰教人並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呢?于是我就成了蘇少爺,成了匯天櫃坊的少東家。」
「蘇淨堯。」她看著他嘴角邊的笑容,卻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悲哀。
「從小到大,他要我向東,我就偏偏要向西。他給我請了私塾先生學習經史子集,希望我可以考取寶名,我就偏偏要學些經商之道;他給我請了武林高手教我防身之術,我卻偏偏只學會了輕功,武功一點也不踫。」他挑高眉毛,雙眸里燃起了冷冷銳光。「當他要我經商時,我當然也還是拒絕了他。」
「這是為什麼?」柳月奴喝光了杯里的酒,卻依舊感到嘴唇干澀。
「為什麼?」他冷冷笑著,笑容卻有種說不出的落寞。「我就是如此忤逆不孝,哪有什麼辦法呢?誰教他只有我這麼一個兒子,就算我再怎麼不孝,他也還是得認我。」
「你希望他不要認你嗎?你娘一定會很傷心的。」柳月奴顫抖了一下,她不敢想像怎麼會有人可以生活在仇恨里呢?況且還是對自己的父親……
「我娘。」蘇淨堯充滿嘲諷的目光倏地一變。「她是全天下最溫柔最賢慧的母親,我父親根本就配不上她!」
柳月奴神色茫然的望著他,感到疑惑不解。
「我爹看上了你家的鋪子,所以我一定不會讓他得到。」蘇淨堯望向他手里空著的酒杯,陰鶩一笑。「因此我才會答應你,絕對不會讓你們把鋪子拿去抵押,償還債務。」
原來是這樣……她心里的不安加重了起來,也有一些悲哀升起,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眼前的蘇淨堯很痛苦,恨著自己父親的他,卻承受著最大的痛楚。
「可是他將我娘接來,要我娘來勸服我去櫃坊幫忙,學著如何經營櫃坊。」他用力捏緊了手里的酒杯,目光陰冷。「他知道我不會讓我娘不開心,不會違逆我娘的任何要求,所以這一次他贏了。」
柳月奴的肩膀抽搐了一下,她感覺到寒冷與陰森。
「但他不會是永遠的贏家,絕對不會。」蘇淨堯昂起頭,目光冷冽如冰。
「蘇淨堯……你是為了和你爹作對,才在表面上逼我家在一個月內還錢,暗地里再把這筆錢給我好讓我去還清欠債。」她完全明白了,可是她的心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平靜,反而更加的忐忑與驚慌。
蘇淨堯再度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沒酒了……要不要再來一壺?」
「蘇淨堯,不要再喝了。」她搶過他手里的酒杯。「我覺得這樣不好……」
「你不也喝了好幾杯?」他倏地蹙起眉宇。
「我是說你和你爹之間。」她顯得有些局促,卻還是決定把心里話說出來。「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畢竟是你爹。你這樣一味和他抗衡,受傷的未必是你爹,可能反而是你自己……
「你懂什麼?不要妄圖教訓我!」
她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突然變得凶狠的模樣,然後直直坐下。
「所以這筆錢,你一定要拿走。」蘇淨堯將那三十貫錢丟到她眼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是我給你的。」
柳月奴顯得躊躇不已。他已經表示了他的誠意,和她說了那麼多私事,如果她現在不接受,豈不是太過分了?
「算我向你借的,我一定會還你。」她猶豫地抓住包裹一角。
「隨便你。」蘇淨堯的內心翻騰著許多情緒,他覺得自己並不應該把這些事告訴她,這樣的話,他也不會突然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虛與挫敗。
要和自己的父親作對,他需要的不僅僅是心底的仇恨。
柳月奴帶著關切望向他陰晴不定的面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卻又生怕隨時會激怒他。
「再給本少爺拿二壺酒來。」蘇淨堯倏地打開房門,朝外面喊道。然後他回轉頭看著她。「你喝不喝?不喝的話,我就先送你回去。」
柳月奴提著包裹站了起來,她的手指緊緊抓住那個沉甸甸的黑色布包,眼眸里掠過一陣猶豫的光芒。
「走吧。」蘇淨堯冷冷說道。
她沉默著並沒有起步。
他靠在門扉上等待。
青樓里的婢女送來了二壺酒,見到房里有些凝重的氣氛後,退出去前很識趣的替他們關上了房門。
「酒來了。」柳月奴目光流轉間,下了一個讓她自己都感到驚愕的決定。她一把拿起酒壺,替他和自己都斟滿了酒懷。
他孤疑而冷漠的看著她。
「喝完我再走。」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反正你請客,這女兒紅味道很好,我為何不喝呢?」
他臉上的冷漠減退了幾分。「看起來你也是個懂酒之人,好,我們喝!」
看著他豪情壯志的一飲而盡,她也跟著一飲而盡。
柳月奴覺得,即使現在他在微笑,但他的內心依舊封閉著很深的傷痛與陰霍。
她沒有辦法把他一個人留在此地,總覺得那樣的話,他一定會感到很落寞很寂塞。
這個叫蘇淨堯的男人,平日里看起來橫行霸道,可原來只是個寂寞的人。
她雖然不太了解他所生活的那個環境,但听他說來,他的家庭情況似手非常復雜,他父親好像還有許多的姨娘——有錢人家果然與眾不同,煩惱也和他們這樣的平常人家完全不同。
即使無法了解他的痛苦根源在哪里,然而她卻可以感受到,他隱藏得很深,無比壓抑的苦悶。
這大概就是她雖然明知自己不應該繼續留下來,最後卻決定留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