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兒臣迎娶風城之女為後?」
早料到兒子會有此種反應,風城出身的白鄠主母韓氏仍氣定神閑的替自己的親族鋪路。
「風城生產的戰馬,一直以來就是各國極力想爭取的,這幾年,若不是憑著本宮的關系,白鄠國的戰士們又豈能擁有這天下間最驍勇的戰馬?此次的聯姻更是關系著未來數十年間的戰局變化呀!」
「兒臣明白母上的用心,白鄠這幾年來連戰皆捷全是母上的功勞。」
「你這孩子就會來這一套,用你那張迷死人的俊臉說這種氣人的話。」韓氏容忍地輕噱一口。
「母上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生氣的樣子。」
「念在你即將給本宮迎娶媳婦兒進宮的份上,這次就不氣了。」
「寧妃她們不也是母上的媳婦嗎?」
「她們充其量只能算是你的女人,本宮的兒媳婦就該是我自己選的。」
「是。」白之軒笑意一點都不減。「最好是白鄠國這個後座永遠屬于同母上一樣來自風城之女。」
「又來這一套!真要惹本宮動氣嗎?還不快說到底答不答應這婚事?」
「何必多此一舉,讓我率領兩萬大軍把風城踩平,到時,那數十萬匹上好的戰馬還不手到擒來?」
「先別說本宮不允,風城的主人也不是笨蛋,只怕你那兩萬大軍還沒出關,人家就已經自動把風城奉獻給別人了,而先不提黑岩國,朱雁和蒼莨都會搶著寫感謝函給你這恩人。」
「母上英明。」
「意思是答應了?」
「當然,」他笑看著她尚來不及擴大的得逞歡顏,語氣平淡的道︰「只要母上答應了兒臣的條件,要我接受幾個『瘋』城來的女人都沒問題。」
「別太過分了,到底是什麼苛刻的條件?」
「過分?身為一國之主卻無權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母上,這『過分』兩個字再怎樣也輪不到兒臣啊!至于這『苛刻』兩個字……」
「夠了,難不成本宮還會委屈了自己的兒子嗎?那兩個丫頭兩年前就來過一趟,只不巧你正帶兵圍攻雷厲海,所以給錯過了,但本宮的眼可沒瞎,她倆可都是粉雕玉琢的俏娃兒,隨便一個站出來,都比寧妃她們強幾倍,本宮只要了一個都覺得心痛,還好這次也不用選了……」
「只要我的條件不苛刻,就算達成協議了吧?」白之軒沒興趣听她贊揚陌生女人的姿容,不耐的打斷她。
「說吧!」
「我只給風城來的女人一個位置,我也應母上的要求,就把她擺在後宮的主位之上,其余的,我什麼都不會給。」
這……這還不叫苛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都不給?連飯都不給吃嗎?」
「母上放心,既然苛刻不在條件之內,飯當然會照三餐奉上,消夜、點心和茶水更是不會少,再獻上金碧輝煌的金波宮一座,和奴僕數名。」話到此,白之軒突然停住,端起茶盅啜了幾口。
「听起來該有的都有了,然後呢?」
「就這樣。」
「就這樣?」
「太多了嗎?或者請她自行帶使慣的奴僕過來……」
「胡扯!」
「好吧!月錢還是會給一點就是了。」
「你這孩子……」竟敢說得像是多大的恩寵!
「啊──母上果然還是點到了重點,就是沒有孩子,不會有混有那女子血源的繼承人在金波宮出世;重點就是,誰都不能逼我去踫一個我沒興趣的女人。」
「連生你的本宮都不能?」豈有此理!
「這就是條件存在的意義,讓不讓那女人進白鄠後宮,就取決在母上接不接受這條件了。」放下茶盅,白之軒抬眼讓她瞧見他眼底的堅持。
「她會是白鄠國的新後,但,絕不會是我的女人。」
說到風城,它其實不能算是一個國家,只能說是個不受任何一國束縛、監控的民族部落,其位置毗連白鄠西北邊境,所以就地緣與和親關系,近幾十年來,兩族之間的往來算是密切的。
白鄠近幾年來已發展成四大強國之一,原本該可一並吞了風城的,主要原因是,風城主人善于在白鄠和黑岩國之間左右逢源,加上風城除了出產上好戰馬,每個族人也都是馬上好手,真有強敵壓境的話,其退離躲藏的速度可比風速,到最後是,誰也別想從這習慣了自給自足的部族身上要到好處,這也是風城之名的由來。
所以,在種種受限之下,聯姻是唯一可以牽制風城的手段。
「所以,我活該遭受這種待遇?」雪姬端坐在喜榻上,對一臉歉意和憐憫的姑姑展現出滿腔的不平。
「別說得好似這待遇有多可怕,後宮內有姑姑幫妳頂著,誰敢給妳臉色看?」韓氏聊表心意的安慰幾句。
基本上,她在意的只是風城和白鄠國合作的利益關系,雖然也覺得兒子的做法是過分了點,但重要的是,兩方的互惠關系,誰管誰幸不幸福,後宮的女人誰沒有閨怨的?日子還不是照常在過?
咬一咬牙,幾十年還不是就過去了。
「姑姑該在孩兒啟程前就告知的,那樣我至少可以……」
「可以怎樣?不成親了嗎?妳以為這親事是為誰結的?是妳嗎?要只是這樣,我那自以為了不起的兒子會屈服嗎?
「不是!這是風城和白鄠的親事,是風城未來數十年的和平,和白鄠無窮盡戰馬來源兩股勢力的結合,看看我吧!泵姑我就是一個鐵證,我就是這樣過來的,妳這丫頭別人在福中不知福了,新後的位置保住最重要。」
「可是……」
「別可是了,這禮都行過了,沒有妳反悔的余地。」
「可是……」
「得了,該說的我都說了,該給風城盡的義務我也盡了,妳在這金波宮就好自為之吧!」韓氏起了身,當是對新婦訓完話,趕人了。
豈有此理,全部的人都在敷衍她!
從昨日的大婚開始,她成了真正名副其實的笑話,典禮上,新郎只出來露臉行了禮就拍拍走人;臨行前,還吆喝著手下備馬備車到宮外候著,他老大要帶著寵妃到城外別館韜光養晦去也。
留著一個完全不知發生何事的新娘晾在大殿上呆愣著,直到機伶的女官把她從殿上救下去,接著還是笑話跟災難不斷的交錯延續。
金波宮內一群喜娘、福娘等著跟新人說吉利話,還有一堆端著六合四果精巧模樣點心的宮女全擠在新人的寢宮內,她們瞪著空出一個位置的喜榻,全像被點了穴一樣,沒了聲音也不敢反應。
除了幾個膽子大點的會互相推擠,再來個擠眉弄眼替淒涼的喜房增加點可悲的熱鬧外,全場可說冷到極點。
沒有新郎的新婚之夜要怎麼過?
當時就有個天兵老宮女建議了,何不招三五好友湊幾桌來模它個十圈八圈?
再見到雪姬帶來的丫鬟──茉兒和莉兒兩個,她們主僕加起來三缺一圍不成桌,舉手要自告奮勇上場的就有三個之多,但,在這種大日子……
幸好兩個丫鬟夠貼心,趁著雪姬仍瞪大著眼反應不過來之時,把人都給遣走,再安撫主子明早韓氏必會替她作主;怎知等了一整晚,到隔天見了韓氏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怎會這樣?!她好想哭……
雪姬吸了吸早已忍耐多時的鼻子,自以為離開風城那天,就已經在家人面前哭得夠多了,沒想到那只是悲劇的開始。
她,過了年剛滿十七,就要從新婚之日開始守寡,還是活的、不被人愛的那種!
她當然有資格大哭一場──
「咦?妳們怎麼了?!」雪姬剛一回頭,就見到兩個丫鬟一個紅了眼眶、一個則早已掛著兩串淚珠,嚇得她馬上把眼淚縮回去。
「小姐……好可憐。」
「是啊!全白鄠宮的人都知道了,不用莉兒再來提醒我一次。」
「可是這樣太……太不公平了!小姐什麼都沒做錯……」
「不,我有錯。」嘆了口氣。「我的錯就是,我的八字生得不夠好,才會替自己招來這種事。」
她的話,馬上招來兩女的反駁抗議。
「才沒有呢!小姐的八字老夫人八百年前早就合過了,好得不得了,是大富大貴之命。」
「就是說嘛!是白鄠王沒福氣,小姐有沒有想過跟風城報個訊,要那邊想個法子……」
「不,暫時還不要,先讓我想一想,至少先等一陣子,讓我知道白之軒究竟要忽略我到什麼地步再作打算,好嗎?」
白之軒?!丫鬟不動聲色的互拋眼色。
看來,小姐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否則,她不會直呼主上的名諱,這在宮內是大不敬的。
「若是主上他……嗯∼∼我的意思是,假如說主上真的打算照著跟姑女乃女乃說的那樣對小姐不聞不問的話,小姐打算怎麼做?」莉兒好奇又小心的問。
「嗯……這個很難說。」雪姬很認真的想了一下。
「這有什麼好問的!當然是要一狀告回風城,讓主人、少爺還有親族他們為小姐作主!雖然姑女乃女乃說得好象很有道理,但既然同樣都是要為家族犧牲的,主上就該要有合作精神,昨天他的表現真的太差勁了!」茉兒義憤填膺的替主子抱不平。
「可是,難道我們明知道主上是這麼差勁的人,還硬要小姐去遷就他嗎?難道妳不覺得他的忽視,其實對小姐也可算是一個機會嗎?我的意思是,主上可以不要小姐,小姐當然也可以不要主上啊!」
啊∼∼終于說到她的心坎了!雪姬振奮的回望兩人。
「這怎麼行!我只听過做妻子的被丈夫休掉,從沒有丈夫被妻子休掉的,莉兒,妳別亂出主意;小姐,妳也不可以有這種想法。」完了!看小姐那種興奮的眼神,茉兒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丙然……
「那,如果我不休掉他,讓他主動休掉我呢?」可以這樣嗎?她好想知道。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茉兒馬上尖叫。
「那是……那就是被廢了啊!」莉兒顯然反應慢了些。
廢後?!
「有何不可?如果,我說的也是妳說的如果呀!反正我現在就如同被他放逐冷宮了,要壞就壞到底吧!
「被休了雖然比較沒面子,但至少得要回自己的自由,不能休掉他,那就讓他先休掉我!」這主意愈想愈覺得可行。
「這怎麼可以!」茉兒抓狂的揪著發際。「小姐是被瑞姬小姐附身了是不是?這種事就只有她講得出來,妳……哦!不……不要……」
茉兒看著雪姬煥發著興奮光芒的雙眼,知道自己無意間又給了小姐突發奇想的主意了。
不行!說什麼她也要挽回頹勢。「小姐,我想主上之所以不把妳放在眼里的原因,一定是因為他還沒親眼見到妳的模樣兒,昨天行禮時,妳美麗的臉蛋又讓喜帕給擋著。
「男人都是的,只要能有機會讓主上見識到小姐的美好,他一定會後悔跟姑女乃女乃說過那些話。」
雪姬突然沉下臉,定楮看著一臉慌張的茉兒。
「妳要我色誘他?茉兒,妳真的以為讓一個從心里把我貶到谷底的男人絆住我,真的是對我好嗎?真要那樣的話,我寧願就照著姑姑說的,安安分分的守著有名無實的後座過一輩子就好,至少,那樣我會覺得自己是完整的。」
「小姐……」從沒听過小姐如此凝重的語氣,茉兒差點就要哭了。
「我沒有責備妳的意思,只是……」雪姬暗嘆了口氣。
懊怎麼讓這兩個丫鬟明白她的想法呢?
或許真是自己太驚世駭俗了,新婚剛過一天而已,事情或許還有轉機,雖然據她所知,傳聞中的白之軒從不是會輕易改變主意的人,但……
不管她再怎麼不甘願,茉兒和莉兒從出了風城後就是她的責任,她們也有權選擇過怎樣的生活吧!
「再看看吧!般不好冷宮的日子不會太難捱。」
城郊春暢園
「主上,您別忘了剛才答應臣妾的事。」女子嬌軟的聲音滿是誘惑。
「什麼事?」
「主上!」女子馬上嬌嗔出她的不依。
「非本王的錯,是寧妃的身體讓本王分心了。」男人在她臉上啄了一記,一點也不見悔改。
「主上您根本就是忘記了……」女子不放心的皺眉。
「沒忘,只要是美人兒的要求,本王一定記在心里。」
「主上是說,不只是臣妾,只要是後宮中其它妃嬪的要求,您都會答應?」
「當然,本王一向公平,既不專寵誰,也不會單獨冷落誰。」
「可是……人家听說去年秋天狩獵到的銀狐,主上不是命人送去朱雁國內最富盛名的織作坊縫制成狐裘……」听說是歷年來從那間繡作里加工出來最杰出的作品,宮廷女眷們都拉長脖子等著看誰要得到。
男人又怎會不知道女子的用心,呵笑著伸手擰了她細女敕的下巴一下。
「那銀狐裘本王昨天才剛拿到手,妳就听說了,還是這消息是妳早打听好的?怕本王便宜了別人?」
「主上取笑人家!」又羞又怨的好不惹人憐的樣子。
「本王怎麼舍得取笑寧妃?」男人的大掌溜進女子微敞的衣襟內,溫厚的大掌有力的罩在豐乳上,既是安撫也是偷香。
「主上……」
男人張口狂肆地侵略寧妃的櫻唇,惹來她一陣陣媚入骨髓的吟喘。
好不容易從火撩般的誘惑中醒覺,寧妃馬上想起不可錯放的問題。「主上……該不是……劉妃她們也都跟您要那張裘吧?主上答應了嗎?」
「當然。」
寧妃瞬間收起笑容。「怎麼可以?!主上您不公平!」
「這就怪了!」他對每個寵妃皆是有求必應,還扯什麼不公平?
寧妃錯過察言觀色的好時機,一心只想著要回賞賜。
「主上上次答應了趙妃,為她請來京城里最紅的戲台子;又答應了劉妃,上次夷狄進貢的那箱珠翠步搖里要讓她先選合意的;這次總該輪到臣妾了,為何……」
「這不就是我這幾晚陪在妳身邊的原因嗎?在我答應了她們之後,便也應了妳的要求,這幾晚都只讓妳侍寢。」
「但那狐裘是臣妾先看上的,不管!除非您再答應臣妾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男人仍是那張噙著笑的俊臉。
「什麼要求都可以嗎?」她刻意垂下卷翹的眼睫,按捺住興奮的情緒。
「妳只要開口,本王必定點頭答應。」
「真的?」太好了!主上果然還是最疼她的,這次她就要看劉妃她們還能得意多久?
「那臣妾希望主上把劉將軍派往北境戍守邊境。」
「劉將軍……怎麼?他惹了妳?」
不是他,是他的女兒劉妃惹了她!但她是絕不會說出來的。
「這要求本王當然也可應允,但之後,」還是那同樣的笑容和同樣的語氣,但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寧妃再也笑不出來。「之後,本王將永不宣妳侍寢。」
「主上!」
「寧妃不謝恩嗎?」
「不……臣妾不敢……臣妾再也不敢了……」
「寧妃似乎很不滿意本王的恩賜。」
「不……臣妾剛才只是說著玩的,臣妾只要主上……」
看著眼前這張因驚恐而蒼白失色的嬌顏,男人仍舊沒有憐香惜玉之心。
「這可不行喔!君無戲言知道嗎?本王既然允了妳的要求,便無反悔說笑之理,寧妃得想清楚才好開口啊!」
「主上……」
「像剛才那樣多可愛,直接跟我討妳要不起的東西啊!雖然讓本王有點為難,但,只要是美人兒的要求,本王就是很難拒絕,誰教本王就是抵抗不了女人的誘惑,所以,才會一直讓妳們有求必應,只是……」
男人愛憐的撫過寧妃抖著不停的唇瓣,真心欣賞著從美眸中滾落的晶瑩淚滴,美人兒連落淚的樣子都好看。「怕養刁了妳們,有時候就得收取一些代價。」
「求主上饒了臣妾吧!」
這女人還是搞不清狀況嗎?
「寧妃沒做錯事,不必求饒,這些全都是本王允許妳的。」他懶懶地將人拉回榻上,把她當寵物似的拍撫。
「妳們啊一個比一個調皮,明知道這新後是本王遵循母上之意,不得不娶的女人,本就不打算把她放在心上,妳們還是要去在意那頂後冠,即使她注定是個虛有名位卻不得實權的新後,妳們還是會怕。
「妳要本王和新後在大婚之日獨寵妳,本王允了;劉妃要本王三個月不準踏進金波宮,本王也允了;趙妃要本王在一年內不得讓新後受孕,這個本王也照允!妳說,本王是不是寵妳們寵上天了?」
即使被他不怒而威的氣勢嚇死,寧妃還是得抖著身子主動偎進他寬闊的胸膛。
「本王願意將妳們寵上天,就表示那全是妳們應得的,但,妳今晚太不小心,踩到那條不該踩的界線。妳不夠聰明,讓本王失去了寵妳的樂趣,妳會知道當我收回那份恩寵時,這後宮之內將永無寧妃的立足之地。」
寧妃看著白鄠王臉上俊美無儔的笑,看起來仍是那樣的溫柔俊雅,但她早就該提醒自己,世人都說當今在朝的君王中,就屬白鄠王最是溫柔多情,但同時卻也是最翻臉無情的男人。
白之軒,當他想寵一個人時,可以讓人置身無上天境;但當他認為你不值時,由天堂摔到地獄只要一瞬間。
她怎麼會給忘了?!只因為進宮以來一直得寵?但,後宮中的妃嬪又有誰不被寵過?
「主上,臣妾何罪之有?若真要論罪的話,劉妃和趙妃她們難道就沒有罪嗎?她們一個要您三個月不準踏入金波宮,一個要您一年內不準讓新後受孕,這樣的要求難道就不過分?臣妾不服!」
白之軒嘴角噙著笑,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
這就是他喜歡寵女人的原因,看著她們在快樂、痛苦間掙扎的樣子,最是有趣。
「所以本王才說,寧妃一點錯都沒有,妳只是讓本王倒盡了胃口。今晚就到此結束吧!」被打壞的心情,他得找點別的事來玩。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寢房,寧妃知道對他來說,結束的只是今晚的娛樂;但對她來說,結束的卻是她一輩子的快樂。
這就是白鄠王,一個在戰場上從未吃過敗仗的男人,一個外表看來一點都不可怕,甚至俊偉程度不亞于天人的男子。
但那全都只是表象的形容,真正的他,該說是擁有最無情、最頹廢的靈魂的天神。
基本上來說,他無情的對象不分親疏、不分老幼、不分敵我,更不分男女,只要讓他覺得你不值得他留情,他便一滴情也不留,難道怎樣的環境造就怎樣的個性?
沒有驚動太多人手,只讓一向在暗中護衛他的尉隼跟隨,白之軒躍上迅雷,快速穿過城門回到白鄂宮。
「王上這麼晚了,應該不用馬了吧?」早聞訊等在宮門前的馬房管事,恭謹地接過迅雷的韁繩。
「是不用了,不過,我突然又想看一下風城上一趟送來的馬,听說有幾匹是百年難見的寶馬。」
「是真正的寶馬,奴才在馬房服侍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還一次來了三匹,全是跟著新後嫁過來的。」
「看來,這個交易我們一點都不蝕本。」白之軒哼笑了一聲。「好了,你退下吧!我自己帶迅雷過去。」
「是,奴才這就退下,王上要看的那三匹馬就關在新馬房里,只是有一匹不知是水上不服還是什麼的,奴才喂的馬糧都不吃,更怪的是,都過了幾個月了牠還活得好好的,一點都不見病態,好象是匹不用吃馬糧也能活的怪馬。」
「竟有這種奇事,待會兒我一定要瞧牠個仔細。」
舊馬房內如意料中的寧靜,白之軒把迅雷圈進去後,馬上朝另一處的新馬房探去,人還沒走近,就因著某種身為武者的本能,讓他對四周提高了警覺,他知道里面有人。
不像刺客,也不是埋伏,因為……
「不行!你不可以每次都餓著肚子等我來喂你,你這匹笨馬!如果哪天我沒辦法過來怎麼辦?你也要跟著節食嗎?你真是不乖!」
再走近一點,又听見那道細細女敕女敕的聲音自言自語地說著,「不可以挑食!不,我說的是,不可以看臉色吃飯……
「這樣講也不對,反正就是你不可以嫌馬房管事長得丑,就不吃他喂的馬糧啊!這是不對!簡直是太過分了!」欺人太甚!
听起來是很過分,原來這馬的水土不服是對人不對地。
「我不是教過你嗎?反正管事的不會只盯著你對不對?你可以趁著他轉頭或是走開時趕快狼吞虎咽,要不,真的餓得緊了,就閉上眼楮,假裝當時喂你的是我,或是其它漂亮到不行的美人兒不就行了?」
這……這種鬼主意,虧她想得出來,而且那還得要有報常靈通的馬才能配合。
白之軒一想到真有馬兒能閉著眼邊想象美女邊吃秣草的情形,忍不住地就笑出聲來。
他那聲不算響亮的笑聲還是引起了里面女子的注意,她馬上機警地住口,在過了一陣不算短的靜默後,忍不住試探道︰「外面是誰?」
不錯,反應還算冷靜。
白之軒守在門外,知道這是對方唯一離開馬房的出路,所以打算以靜制動、守株待兔,原本以為對方若不是會嚇得哇啦叫,也該馬上瞎撞出來,想不到……看來,今晚還是很有看頭。
他沒回話,存心要增加對方的不安。
「這里是皇宮內苑,隨時都會有巡夜士兵經過,閣下若不想惹麻煩,最好趁未引起注意前離開。」
听起來滿有說服力的。白之軒在外面不禁要撇嘴點點頭,偷偷給對方加分,不過……「本人既然敢夜闖白鄂皇宮,還會怕那幾個沒什麼真本事的守衛嗎?倒是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要對付妳更是易如反掌。」
本來想嚇嚇她的,沒想到她會說出下面的話。
「你……你根本不需要對付我,因為你是宮內的人。」
「怎麼說?」虛張聲勢嗎?
他的氣勢就是最大的身分證明,但她可不會這麼說。「你不知道我看得到你嗎?你就站在月光下,而我在陰影里,你身上穿的銀白亮緞,非皇親貴冑是穿不起的,你是白氏一族的人?」
白之軒淡挑起眉,對方的冷靜和反應一直在讓他驚訝。「這對我很不公平,妳看得見我,我卻見不到妳……」
他舉步朝里邊跨近一步。
「站住!」
「我為什麼要听妳的?」但他還是停下腳步,原因是不想太快嚇死對方。
「你、你會放我回去吧?」
「我為什麼要答應妳?妳是個偷馬賊。」他知道不太可能。
「我不是!我是來喂馬的。」
「所以妳自認為是個非常好看的美女?」
她輕笑了一聲,似乎又恢復了從容的一面。「至少不丑。」
她的這一面讓白之軒有了等待的好心情。「告訴我妳的名字,我就放過妳。」
這次,卻換來她的沉默。
「妳在擔心什麼?我的馬房里隨時歡迎愛馬之人,只要不是風城來的女人,我都歡迎。」
「你的馬房不歡迎風城來的女人,卻歡迎風城來的馬?」
「說得好!在我看來,風城的馬確實是風城的女人比不上的,事實上,根本不能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敏感,白之軒覺得好象听到里面傳來磨牙的聲音。
「即使你身上的血有一半是來自風城的女人,你對她們的觀感還是不變?」
「就是因為我身上流有那一半的血源,我更厭惡那一份腥臭,我甚至相信,所有我身上的邪惡全是由那一半血緣繼承而來的……」白之軒說到此,突然咧嘴笑開。
「聰明的女人,妳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這是您的馬房,奴婢正站在您的勢力範圍內,隨時听命您的差遣,白鄂王白之軒。」這話說來不卑不亢,完全是一種平述卻隱然有著諷刺的味道。
但並不影響他此刻的好心情。「原來是我自己泄了底。」
「主上剛才跨前的那一步,才是關鍵的一步,正巧讓奴婢更清楚見到您錦緞上的精繡虎紋,在白鄂國中,只有尊如一族之主者,才有資格配上虎紋,而我剛才所看到的是代表最高權力的白虎。奴婢早該行跪拜禮的。」
「不需要,妳的名字。」听出了她語氣中的疏離,白之軒突然有種遺憾。
罷才的她,可愛多了。
「……瑞姬,韓瑞姬。」
「韓?又一個風城來的女人,妳和新後有什麼關系?」
「非比尋常的關系,主上不降罪嗎?奴婢的身分在這馬房是不受歡迎的。」
「不知者不罪,況且那匹會挑食的馬需要妳,不是嗎?」
提到這挑食的馬,雪姬咬住牙,不知該如何啟齒?
想下到白之軒像長了對通天眼,竟能在黑暗中瞧穿她的想法。「妳在想,不知道以後還可不可以像今天這樣偷溜進來喂馬兒了,是不是?」
白之軒沒讓她多擔心半刻,直接給了她答案。
「我可以讓妳再進馬房,但不準再喂牠,牠必須習慣並且服從喂養牠的人,妳的偷渡馬糧只會寵壞牠,白鄂宮內不豢養不馴服的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