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兩抹身形相當、容貌同樣出色的男人,一藍一白互相對峙著。
孟義鵬俊朗的臉上隱含戒備,打量著面前眉眼含笑,笑得一臉牲畜無害的男人。直覺告訴他,眼前的男人絕不像他笑得那樣無害,眼前的慕容徹不禁讓他聯想到大嫂的大哥裴琥珀,同樣也是掛著一張笑臉,但私底下卻不如表面來得簡單。
可這個慕容徹給人的感覺,似乎又比裴琥珀要來得深沉、難以捉模。
「孟義鵬,你該感謝瑩瑩喜歡你,否則我下手絕不會那麼輕。」
慕容徹打量著孟義鵬。瑩瑩就是為了這個男人,兩年前才留在白虎城,不願回靈山島;這個孟義鵬依他看來,不過爾爾。
孟義鵬黑眸微眯,仔細思考他話中之意,迅地黑眸迸射出一道厲光。
「是你派人在客雲樓的酒菜里下瀉藥。」
「沒錯,挺聰明的。」慕容徹笑得十分開懷,眼底多了抹贊賞。哼!算他反應夠快。
「為什麼要這麼做?」孟義鵬鐵青著臉,若非顧及這家伙是靜兒的大哥,他絕不會就此罷休的。
「因為我高興。」慕容徹走近他,清俊的臉上仍掛著笑,滿意地看著他怒意橫生的臉。「你明明已取消和瑩瑩的婚約,就不該再來糾纏她。可你這個孟二爺行事卻不夠光明正大,一個月來每日翻牆進入瑩瑩的閨房,還讓梅香為你掩護。身為瑩瑩的大哥,豈容你毀了她的清譽,下瀉藥不過是給你一個小小的警告。若非顧及瑩瑩的心情,我想做的絕不止這些。」
孟義鵬冷眼看著慕容徹笑容末變,卻字字句句暗藏威脅,這男人果然如他所料,不好應付。
「那你背後下藥害人,又豈是光明正大之人。」這人比他更不磊落,還有臉說他!
慕容徹雙手拍掌,大笑出聲,在他身周轉了圈,再次站定在他面前,仍舊是眉眼含笑。
「我慕容徹從來就不是個光明正大、行事磊落之人,你盡早認清對你也好。」
「你想做什麼?」孟義鵬防備地注視著他。
「如果我說,你既已取消與瑩瑩的婚事,就不準再來糾纏她,你可做得到?」
「公孫靜就是慕容瑩,慕容瑩也就是公孫靜,只是名字不同罷了,但都是我今生要娶的人。」孟義鵬目光篤定地望著他。
慕容徹仍是笑睨著他,但笑眼中多了抹陰沉,似是極不甘願地啟齒。
「我答應瑩瑩,會成全她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心願,即使我對你並不認同。」
孟義鵬沉默不語。
「我已找到可以解除瑩瑩身上余毒的血玉蟾蜍,但尚缺一味重要的藥。」
「什麼藥?」知道他這麼說必有用意。
「冰晶果乃凌鳳國才有的療毒聖品,在我用血玉蟾蜍吸出瑩瑩體內的毒血時,必須再馬上服下冰晶果,才能將她體內的余毒徹底清除。你大嫂裴琉璃與宮中關系密切,相信取得冰晶果並不難。」
據他所知,凌鳳國在去年曾進貢一顆冰晶果給當今聖上,原本他打算闖進宮盜出此物,但在得知裴琉璃嫁入孟府後,就決定將這差事轉由孟義鵬負責。
「我馬上回府請大嫂幫忙。」孟義鵬一听,打算馬上離開。
「在拿到冰晶果之前,慕容府並不歡迎閣下,孟二爺你可听明白了?」慕容徹在他身後涼涼地說,笑語中透著不容錯認的警告。
孟義鵬腳步一頓,身子一僵,再度跨步離開,打算盡快拿到冰晶果。
目送孟義鵬僵硬的背影離去,慕容徹臉上的笑容微斂,眸光深沉難測。
五天後,孟義鵬再次踏入慕容府,帶著從宮內拿到的冰晶果。
慕容徹立即開始為公孫靜解毒,先以血玉蟾蜍吸出她身上的毒,再讓她服下冰晶果徹底清除體內的毒素,而這過程中公孫靜早已服下藥,陷入昏睡中。
「靜兒她沒事了吧?」孟義鵬輕撫床榻上無血色的人兒,不放心地問著正在一旁淨手的慕容徹。
「瑩瑩身上的毒全解了,但她元氣大傷,尚需半年的時間才能將身子調養回來。」慕容徹接過梅香遞來的布巾擦拭完雙手,這才走到床畔,憐惜地注視著妹妹。
「謝謝你。」孟義鵬真心道謝。
慕容徹挑眉,清俊的臉上有抹不以為然,「瑩瑩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救她是應該的,你向我道謝豈不好笑。」
踫了一記釘子,孟義鵬再次覺得要與這個外表掛著笑臉、實則心機深沉的男人和平共處,是在考驗他的修養。
「帶瑩瑩回孟府休養吧。」慕容徹輕撫妹妹的小臉,低語。
「什麼?」孟義鵬懷疑自己听錯了,驚愕地抬眸望著眼前那張笑臉。這只笑面狐狸真的願意?
「不用懷疑,你沒有听錯。若非瑩瑩只有在你的陪伴下才有胃口用膳,我是斷不可能將瑩瑩交給你照顧的,而是直接帶她回靈山島。」這個傻丫頭五日不見孟義鵬,有他這個大哥親自侍候她用膳,仍是沒什麼胃口,真是令他這個做大哥的傷心。
听完慕容徹的話,孟義鵬心下一驚,原來慕容徹是打著隨時帶走靜兒的主意,握住小手的大掌不由得一緊。
「我會照顧好靜兒的。」
「另外,我還有一個目的。讓瑩瑩回孟府是想要引出那名半年前殺她的黑衣人。」含笑的眸底毫不掩飾嗜血的殺意。
「你是懷疑我們孟府里的人買凶殺人?」這一點孟義鵬也曾想過,只是一直不願這麼去想。
「是或不是,等引出黑衣人來就會知道了。瑩瑩身邊我自會安排人保護她,不會再讓她出事。」敢傷他慕容徹的妹妹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唯有以命來償還才行。
「慕容兄不用擔心,我自會派人保護靜兒。」孟義鵬話說得有禮,可語氣卻稱不上好,誰叫這人擺明貶低他無法保護靜兒。
「那是最好了。」慕容徹有趣地瞧著他微慍的模樣。
「你與靜兒分離十多年,又如何在救她時,一眼就認出她就是你妹妹呢?」這一點他一直很好奇。
「因為這個胎記,我才能一眼就認出她來。」慕容徹輕抬起妹妹的左手,示意他看公孫靜左手腕內側有一個拇指指甲片大小,猶如花瓣般的粉色胎記。
「原來如此。」
孟義鵬之前只看到公孫靜左手腕戴著一條銀煉,並未發現她手腕內側有個胎記。提到手煉,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個錦囊,倒出里頭細心收藏的銀煉,正想幫她戴上。
「原來手煉是被你撿到。這條銀煉是瑩瑩五歲生辰時我親手做給她的生辰禮。」
慕容徹眼眸微眯,細瞧著那條手煉。幼時瑩瑩一直覺得手腕上的胎記難看,所以他才會特意做了條銀煉讓她可以遮掩胎記。當時她收到這個壽禮可是開心了好久,可過沒幾日,她即被她娘親給悄悄帶離靈山島。
孟義鵬一听,原本系手煉的動作一頓,忍住想拿下它的沖動,替昏睡中的公孫靜系好手煉。
而這細微的舉動仍是被慕容徹察覺到了,唇角的笑顯得別具深意。
「我這就帶靜兒回府。」孟義鵬連人帶被打橫抱起,實在不願意和這個笑面狐狸共處一室。
「孟義鵬,記住我的話,若是瑩瑩在孟府少了一根寒毛,我絕不會放過你的。」慕容徹笑中帶著不容錯認的威脅。
孟義鵬修長身形一頓,隨即再邁開步伐。「你大可放心,同樣的錯,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少主,我……」梅香眼見小姐被帶走,欲言又止,她想跟著小姐。
「還楞著做什麼!瑩瑩若有任何損傷,小心你的小命。」慕容徹橫眼瞪過去。
「是!」梅香連忙跟上。
慕容徹來到窗旁,望著窗外長廊下孟義鵬動作溫柔地抱著妹妹離開。
若非為了瑩瑩的身體,他絕不會讓她到孟府去調養身體的;誰叫這個傻丫頭將整顆心都遺落在孟義鵬身上,見不著人,連胃口也沒了。
孟義鵬,若是你敢辜負瑩瑩,我絕不會放過你的。含笑的眸底掠過一抹陰蟄。
當公孫靜再次清醒,已是翌日清晨。甫睜開雙眸,意識尚未清楚,耳邊即傳來低沉含笑的嗓音。
「靜兒,醒了嗎?」
「……義鵬……你……這里不是我的寢房?」公孫靜對他一笑,下一刻,由他揭開的床幔看清楚房間的擺設,驚愕地倏地起身。
「小心點。這里是我的寢房,你該不會是忘了吧?」長臂一伸,將她瘦弱的身子摟入懷里,含笑地在她秀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這……是怎麼一回事?大哥又怎麼會願意呢?」公孫靜雙手扯著他的衣襟,已經非常習慣他不時對她摟抱和親吻了。
「是你大哥要我帶你回來休養的。」大掌溫柔地將她甫清醒微亂的發絲以指梳攏好。
「大哥……真的願意成全我們?」
鮑孫靜雙眸激動地望著身前對她笑得一臉溫柔的男人。她知道大哥不喜歡義鵬,可她開口要求,請他成全,大哥疼愛她,再不願也只能答應。大哥對她真的很好。
「你大哥的確很疼你。」即使他和慕容徹互不對盤,也不能否認他對靜兒這個妹妹的疼愛。「昨兒個我抱你踏進府里,大家都來看過你了,等會梳洗好,用過早膳,再陪你去見娘。」孟義鵬提醒她。
「這條手煉?」公孫靜這時才發現左手腕上失而復得的銀煉,驚喜地望著他。
「這條銀煉是高千嬌撿到的。就是發現她戴在手腕上的銀煉是屬于你的,才會知道你出了事。」孟義鵬簡要告知她他在巧悅客棧所發生的事。
「小姐,你醒了嗎?」
梅香在門外輕叩門板,似是听到里頭的談話聲,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雙手端著銅盆,將已準備好的熱水要侍候她梳洗。
孟義鵬只好起身,先行到小廳等侯。
「梅香侍候小姐換裝吧。」小心地扶起她,再替小姐換上一襲鵝黃衫裙,再服侍她梳洗好,頭上盤上一個簡單的發髻,插上一根金步搖,這才離開。
待公孫靜和孟義鵬一起用完早膳後,在孟義鵬的陪同下,一起來到頤芳閣。
小廳里,大夫人似是已等候兩人許久,見著兩人一起走進來,只是淡瞥了兩人一眼。
「靜兒見過大夫人。」公孫靜朝坐在梨花木椅上喝茶的大夫人彎身一福請安。
「別多禮了,快坐吧。」大夫人示意她坐下。
「謝大夫人。」公孫靜在孟義鵬的扶持下落坐一旁。
瞧著二兒子細心呵護的舉動,大夫人搖頭笑嘆。看著蒼白瘦弱的公孫靜,忍不住必心地說︰
「靜兒,就留在府里把身子好好調養,想吃什麼盡避說,知道嗎?」
「謝大夫人的關心,靜兒知道。」公孫靜感激一笑。
「有件事我可是滿懷不解,倒想听听你親口對我解釋。靜兒,你既是慕容瑩,義鵬從小訂下的未婚妻,為何兩年前來到我們孟府時你不說呢?」對這件事情,大夫人有些怨怪。
「是啊,這件事情我也想知道。」孟義鵬接過梅香特地送來的人參茶,端到公孫靜面前,示意她先喝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