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突然,大門敞開。
「好啊,天恩,原來你躲在家……」話說了一半,人還站在門外的三個大男孩吃驚地張大了嘴,半晌合不攏來。
溫傾容趕緊掙月兌他的懷抱,背過身子,一顆心,急劇地鼓噪著,久久難以撫平。
懊死!這三個家伙,遲不回早不回,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推門進來。
季天恩扼腕,一雙眼卻始終凝視著溫傾容恍惚的表情。
沒錯,他的確是喜歡她,渴望擁有她,但,決不是以這種方式,更不是在此情此境。
他猜,她不會原諒他了。
他的所作所為像極了一個趁人之危的登徒子,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他痛苦地繃緊了胸腔。
「嗯——」凌浩然惡意地吹了聲口哨。
死小子!瞞得滴水不漏,害他差點懷疑他的性取向,白白替他擔心了一場。這筆賬,他早晚要找他算。
「天恩,你難道不打算給我們介紹介紹?」
季天恩沒有回答。
沉默,靜謐,空氣里有絲悶人的煩躁。
溫傾容僵住了背影。
事情嚴重失控,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挽回。
她不知道,逍宇哥哥會怎麼看她?怎麼想她?更不知道,她該以何種心態去面對以後的季天恩?
他吻了她,不是嗎?
這是她的初吻,卻被他以這種漫不經心的方式給要了去。
他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喜歡她的話語。
是不是,她這個人太輕浮?
是不是,她給人的感覺就是那麼隨便?
像被拋人火坑里,又像被丟人水里般,她的神情充滿了寂寞、哀傷和無助。
不要哭!傾容,不要在我面前哭!
季天恩凝視著她的目光深沉復雜得如汪洋,默默地、柔柔地將她包圍在汪洋中央。
他好想輕撫她的黑發,將她擁入中細細呵憐。然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
他只怕說什麼都是錯,做什麼都是多。
因為,他對她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罪過。
他不僅冒犯了她,更加重了秦逍宇對她的誤解。他想,她不可能原諒他了。
他在心里憂郁地嘆息。
「嗨!容容。」秦逍宇從短暫的驚愕中回過神來,神色鎮定,風采俊魅,甚至連那雙含笑風流的眼,都和平日毫無兩樣。
溫傾容機械地回過頭來,一雙總是晶亮含笑的眼眸恍若快要下雨。
「逍宇哥哥。」她囁嚅。
有很多話,不知從何說起,有很多委屈,不知如何發泄。
她咬住嘴唇,很想從他的迷離深邃的眼眸里看出他的情緒,哪怕只是一丁點細微的波動,安撫也好,厭惡也罷。然而,沒有,她什麼都看不出來,似乎,她從來沒有哪一次看透過他的心思。
他對于她來說,永遠都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你們吃過早餐了?」秦逍宇微笑的眼掃過桌上殘留的食物。
雖然,明知道他的目光中毫無輕蔑的味道,但,她的臉就是不爭氣地漲紅了,心虛又懊惱。
即使,這樣糟糕的食物並不出自于她的手。
季天恩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心弦像是給什麼用力扯了一下,好痛好痛。
原來,自始至終,她的心里只有一個秦逍宇。
她心里只有他,無論自己對她做過一些什麼。
哪怕是傷害。她也只希望得到他的安慰與諒解。
多麼多麼諷刺。
「對不起,逍宇。」季天恩苦笑,原來,這就是他的愛?
他一直以為,自己夠瀟灑,夠大方,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甚至能親手將她送到秦逍宇的身邊。
然而,此刻,他只感受到憤怒和無奈。
對自己的憤怒以及對命運的無奈。
如果,先遇上溫傾容的那個人是他,這一場誓言會不會由此而改變?
他抬頭,望著秦逍宇,感覺自己好失敗。
「你當然對不起我。」秦逍宇看他一眼,笑道,「昨晚是我的生日,你都沒有出現。你知道我們喝了多少酒,唱了多少歌,玩得有多瘋狂嗎?」
「這些,我不知道,」他搖搖頭,在日光的陰影里顯得頹喪又失意,「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有一個人為了等你,就在大門外睡著了?」
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是——幫助傾容澄清事實。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如果一定要一個人來承擔,那麼,他希望是他自己。
他不可以做那個摧毀她的夢想與希望的劊子手,惟有這個,他承受不起。
「對了,浩然,我們剛才商量著要怎麼罰他來著?」秦逍宇有意無意地轉過頭去,仿佛沒有听到他的話語。
可是,他卻不能停。他只知道此時不解釋清楚,逍宇就會誤會她,她一定會很痛苦。他不想讓她傷心,所以他現在必須說下去。
「因為她累得睡著了,所以我才把她帶回來;因為你們一直沒有回,所以她才等到了天亮;因為我不會做早餐,所以才想向她請教;因為牛女乃太燙,所以……」
因為……所以……
如果每一件事,都能用這四個字來解釋清楚,那麼,世事是否就會簡單明了得多?
就像,他吻了她,真的只是因為牛女乃太燙?
真的是這樣嗎?
他的心抖得厲害,就連臉上勉強僵硬的笑容也好似在發抖。
他很想控制住自己,可是,他身不由己。
活至二十二歲,他從來沒有那麼討厭過自己。
「不要再說了!」溫傾容驟然打斷了他的話。
她臉色蒼白,嘴唇哆嗦,一邊退一邊猛搖頭,「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
再沒有比現在更難堪的時候了,再也沒有。
她怎麼會把一切弄得這樣糟呢?
心里明明愛著一個人,卻又接受了另一個人的吻。
明明期待著一個人的慰藉,卻又偏偏不忍心看到另一個人痛苦的臉。
她不要他那麼委屈,那麼愧疚。他應該一直都是神氣而強勢的,一直一直都是。
即使他錯得那麼離譜,即使,她的世界因他的崩潰。
她忽覺悲從中來,委屈撲簌簌如狂風暴雨,溢滿她的心頭,再化成眼淚,串串由臉頰滑下。
「傾容!」
「……容容?」
兩個聲音同時喊。
一個心痛,一個心驚。
她不語,退著退著,轉身沖出了大門。不理會身後的呼喊,什麼都不理,她在馬路上狂奔著,心,痛得仿佛要裂開,連呼吸都變得好沉重。
原來,愛一個人,最後的下場竟是這樣的,追他越遠越久,他和她之間的距離就會越深越重。
原來,所謂的戀愛,自始至終,都只是她一個人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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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夜的柏油路,清冷的月光,在寒風中慢慢凋零的行道樹……和孤單單的一個人,這樣的情景和逍宇生日的那一晚多麼相似。
季天恩跨坐在重型機車上,整個面部藏在頭盔里,像一匹蟄伏在暗夜中的狼。
不,不對,就算是狼,也是一匹失去了爪牙的病狼。
街道的對面是傾容住的那棟公寓,二樓的窗口亮著溫暖的燈火。他比她幸運,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只要他跳下摩托車,只要他繞到公寓前面,只要他拾級而上,只要他抬手扣門,她便會在門的背後,用那一雙會說話的眼楮,看著他。
她會看著他。
他想象著她杏仁一樣的眼眸,想象著她飛揚的眉梢,想象著她笑呵呵的表情,想得心發痛。
然而,她不會再用那夢一般的眼色看他了。
不會了。
他握緊車把,那粗硬、沒有溫度的皮革一如他粗硬沒有溫度的心。
這,已經是第幾天了?
而他,依然沒有去見她的勇氣。
這情形讓他郁悶而不解。從小到大,他總是很隨性妄為的,從來沒有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也從來沒有人能勉強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不管是什麼人什麼事,只要他願意,主動權一定在他的手中。
然而,這一次,他霍然發現,只要是關乎到溫傾容這三個字,不論是人是物,都不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而且,甚至連他的心,他的情,都不歸自己所管,只能任由對方予取予求。
這一發現,令他充滿了無力的挫敗感。
然而,就連這份挫敗,也不及他害怕失去她的惶恐來得更強烈。
只要她還肯見他,肯原諒他,哪怕他從此為她所操控,他也甘之如飴。
「喂!下雨了啦。」他的背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他一震,回眸。
「原來是你?你傻呆呆地在這里做什麼?耶!你不會是來我們家找傾容姐的吧?」剛下晚自習的孟葶簡直不相信自己的好運氣。剛才遠遠地看見一個穿黑皮衣、騎黑豹機車的男孩子,雖然看不清容貌,但那神情動作簡直是酷帥得不得了,幸好老天爺下起雨來,讓她找到與他搭訕的話題,卻沒想到,他竟然會是自己的舊識。呵呵,這下可讓身後那幫小花痴們開眼了。
「嗯。是季哥哥吧?瞧你淋得這一身濕,快點上去擦擦吧。」她一邊說一邊捉了他的胳膊朝對面拖去,一邊還不忘向遠遠掉在後頭的幾位女同學得意地猛眨眼。
快點上去?這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了。
季天恩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下了機車。
「你怎麼這麼久沒有來?你都不知道傾容姐變成什麼樣子了。」為了顯得更熟稔一點,她積極找來話題。
傾容?她變成什麼樣子了?
他摘下頭盔,目光變得關注,雨絲淅瀝瀝地落下來,沾上他的發,他的睫。
孟葶更加得意,神秘兮兮地靠近他的耳朵,「你不知道,她生病了。」
「生病?」他的眼瞳驟縮。
「哎哎!是相思病啦。」他過激的反應讓孟葶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話鋒一轉,趕緊將矛頭指向秦逍宇,「這還不都是那個風流成性的‘秦始皇’害的。」
原來如此,提到喉嚨口的一顆心黯然放了下來。
明明是情理之中,他卻意料之外地心痛。
「你是她的學長,都不曉得來開導開導她。」孟葶繼續八卦,「你知道她現在有多糟糕?她以前從來不听軟綿綿的情歌,現在卻一天二十四小時,抱著同一首歌听個沒夠。還有,以前她最不高興的時候就會幫我們做災難早餐,可是現在,連我們做好了早餐叫她,她都不吃。還有還有,你也知道了,她這個人最喜歡打抱不平,可是昨天,樓上有個男人打女人,她都沒去管耶。」
別人打架,本來不關她的事,可是,她看見了卻不管,那就不是溫傾容了。
季天恩越听越心疼,越听越難受。
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不開心,很難過。
追求了十一年的夢想,如果就這樣結束,任誰都不會甘心。更何況,這還不止是單純的夢想,而是一份感情。
一份陪伴著她一路成長的情感。
要想一朝割舍,談何容易?
他跟著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那麼沉重。
「快點啦,淋濕了會感冒的。」孟葶有些心急。唉!帥哥果然不是那麼好追的,害她多淋好些雨,回家一定要好好熬碗姜湯喝。
「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季天恩猛地剎住腳,轉回身,那急切的模樣仿佛稍一遲疑就會改變什麼似的。
「喂!喂——」孟葶莫名其妙。剛剛明明看他很悠閑地在那里淋雨,她好心拉他上去,他反而像被人踩著尾巴似的,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翻了一記白眼,快步沖回家去。
一進門,兀自不甘心,抓了溫傾容吐苦水︰「你那個什麼學長,真是怪人一個,一個人待在我們樓下,也不知道在干什麼,我看見下起了雨,好心拉他進來,他一點也不感激不說,還好像我們家是賊窩似的,躲得比兔子還快。」
「嗯?」溫傾容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她激動的表情。
懊死!她忘了她耳朵里塞著耳機了,白費一翻唇舌。
孟葶再度翻了記白眼。
「你說什麼?」溫傾容神色疲倦地拉下半邊耳機來,問。
「我說學長啊,你那位帥哥學長。他這里,是不是有毛病?」孟葶提高聲音,指指自己的腦袋。
「學長?」溫傾容地心不自覺地漏跳一拍。
「他剛剛……就在樓下。」溫傾容臉上驟起的光芒令孟葶遲疑了一下。怎麼會?她沒有眼花吧?
季天恩?他就在樓下?
溫傾容愣了一秒,然後猛地站起來,急走兩步,耳機線纏繞著,帶動CD,「砰」的一聲,摔成兩半。
她瞪著摔壞的CD,不吭聲,疲憊地緘默著。
她這是怎麼了?她為什麼要出去見他?她應該還在生氣耶。
她還在生他的氣,對不對?
她頹然沉靜下來的模樣令孟葶惶恐起來,她推她,叫她︰「喂!他已經走了啦。」
她一震,回過神來,心里悵然若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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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正播報著新聞,A市政府決定將東郊大片垃圾場澳建為新型的游樂場,秦氏地產和季家的「隆和集團」都是競標的承建商之一,而「隆和」是其中呼聲最高的一家公司。
「我看今天的新聞一播出,一定會讓很多人跌破眼鏡。」秦逍宇慢條斯理,一字一句地說。
其實,就連他這個當事人都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他們四個人是好朋友,但大家早已心照不宣,只要是公平合理的競爭,誰也不會手軟。
因為,他們除了是自己這一個體之外,分別還代表著四大家族的利益。所以,只要不違背良心,任何生意場上的競爭,都是被允許的。
可是,這一次,「隆和」在關鍵時候退出,甚至申明將以「隆和」所有的財力物力人力全力協助秦氏地產,為秦氏掃清了一切障礙,這一做法,就有違他們當初的約定了,甚至背離了「隆和」一貫手到擒來的原則。
這,又是為了什麼?
他稍稍離開椅背,坐起來,轉頭對著一臉漠然的季天恩。
後者輕輕搖晃著酒杯里血紅的液體,挑眉笑道︰「其實有時候,你的堅持是對的。喝慣了最好的東西,再要去喝路邊幾塊錢的飲料,的確是難以下咽。」
「哦?你不是對吃喝用度一向不講究的嗎?」
很難想象這樣兩個人會成為好朋友。
秦逍宇是凡事只求最好,如果說三條街外的咖啡好喝,他絕對不會進隔壁那家咖啡館。而季天恩呢,則是任性隨意的。一塊錢是一頓,一萬塊錢也是一頓,對于他來說,這其中毫無分別。
像現在,他手上的這一杯血腥瑪麗,便是秦逍宇的最愛。
「正因為不講究,有很多時候,我也可以嘗到許多你不曾吃過的東西。比如街頭的烤番薯,你就一定沒有吃過。」季天恩的指尖輕輕扣著玻璃杯底。
「我不認為烤番薯和‘隆和’退出競標有什麼聯系。」秦逍宇不以為然地拿出一根煙叼上,熟練地點火,吸了一口。他不急,該說的,季天恩一定會說。
丙然,他听到季天恩說︰「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也許你錯過的烤番薯會是人間美味呢?」
「那麼,你現在是不是要請我嘗一嘗烤番薯?」他覺得好笑。沒想到,有一天他和季天恩之間的對話也會變得如此生澀、彎折。
季天恩看著好友失笑的臉龐,自己也笑起來。
難以說出口的話多了,果然會令人變得奸詐討厭。
「實話跟你說吧,」他一口氣喝完手中的「血腥瑪麗」,才接著道︰「你不覺得溫傾容就是你不小心錯過的那只烤番薯嗎?」
「話題似乎上了正軌,」秦逍宇模模下巴,笑,「只可惜,你拿容容比做番薯,她听了一定不會饒你。」
「我知道。」季天恩苦笑,低頭看著玻璃杯沿自己扭曲的面孔,突然涌起一陣厭惡。到了這個地步,傾容怎麼可能原諒他?她心里怕是恨透他了吧?
他揣度著瞄了一眼優哉游哉的秦逍宇。
難道,他真的毫無所覺?
「你看我做什麼?我可以告訴你,烤番薯雖然好吃,可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喜歡吃。」秦逍宇噴出一口煙霧,似笑非笑。
然而,這並不是季天恩希望听到的答案。
「但是,你可以去嘗試。」他企圖說服他。
秦逍宇皺了皺眉頭,「如果你喜歡吃烤番薯,就沒有必要把它塞給別人。」
「我知道,你誤會了。其實那天……」他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地向人解釋過什麼。
秦逍宇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麼不讓你說下去嗎?因為,你根本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麼,今天——也一樣。」
從小,溫傾容的佔有欲就是那樣明顯,而他,總是刻意地告訴她,他和她永遠都只是兩條平行線,可她,總不明白。
如今,又來一個季天恩。
竟和她一樣固執、蠻橫。
真叫人傷腦筋。
秦逍宇無奈地搖搖頭。
「好,這件事你可以不听,但還有一件事,你一定有興趣知道。」季天恩眸色一黯,不得不說出最不願意說出的話來。
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他可以買到價值幾十萬的花園洋房,可以買到最珍貴的古董,可以花錢听到最直接最流行的音樂,甚至可以花錢上月球,然而,這一次,他要收買的是一個人的感情。
他,可以做到嗎?
「是關于競標事件的?」
「不錯。」
「你花那麼大手筆支持秦氏地產,是為了我?」答案呼之欲出,秦逍宇的眼底升起了防備。
「具體來說,應該是為了傾容。」
「你為了她,所以來幫我?」秦逍宇譏誚地揚一揚唇角。
「你應該知道,秦氏地產雖然奪得了承建權,但如果沒有‘隆和’支持的話,你們未必可以順利完成首期工程。」
「你在威脅我?」他的笑意還是那麼明顯,仿佛絲毫未受到影響。
「不,我是在求你。」季天恩合攏眼瞼,濃密的睫毛在電視屏的熒光下形成一道暗影,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明知道,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
「我沒有勉強你,我是在求你。」他一字一句地重申,但是,心口處……為什麼竟泛起一絲絲陌生的抽痛?
其實,他勉強秦逍宇的同時,更是在勉強自己。
「我明白了。」秦逍宇點頭,優雅地起身,欲進臥室之前,他背對著他,說︰「我不會平白接受你的饋贈的。」
臥室的門開了,又關了。
這一回,季天恩知道,他又贏了一次,金錢果然是萬能的。然而,他失去的東西,卻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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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是要面對的,不論你有多想在黑暗中隱藏自己,多想自艾自憐,太陽一樣爬起來照亮你。
天還是會亮,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不屬于你的那個人還是不會屬于你。
溫傾容在第四天的早晨,終于走出了家門。
被了,她給了自己四天的時間去療傷,已經足夠了。
以後,她不會再去想這一件事。
生活就是要向前看,而不是一味地沉湎于過去。
既然已經發生了的事情,除了改變它,或者是忽視它之外,她不認為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而她,便選擇了忽略。
不想放棄秦逍宇,更不想失去季天恩這個朋友,那麼,你說,除了暫時當這個絆腳石不存在之外,她還能怎麼做?
至于以後——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現在,她管不了那麼多。
濕冷的風襲面而來,溫傾容不禁打了個哆嗦。冬天到了,應該多穿件外套的,可是,算了,懶得上樓,她拉緊了毛衣,沿著牆腳疾步走著。
只有四天的時間,沒想到,屋外已換了季節。
然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會在街道的轉角處遇見晨跑的秦逍宇!
他穿著輕便的運動服,肩膀上搭了一件青灰色的呢絨外套。
「容容!早啊!」他一臉輕快地跟她打著招呼,仿佛依然是十一年前那個俊秀的鄰家大哥哥。
溫傾容愣怔了一下,這不是他平日跑慣的那一條路。那麼,他突然來這里,是為了什麼?
「逍宇哥哥早。」她甜甜一笑。
不管他是為了什麼,他能主動來找她,就是一個奇跡。
似乎也應該算是一個進步吧?
只希望他也能如她一般,將不愉快的事情全都忘光光才好。
嘻嘻,老天爺,雖然這要求有些過分,但她卻是很誠心的哦。
「上學嗎?」
「嗯。」
因為他還沒說是不是來找她的,所以,她的腳步還不能停。
即使已經慢得像是太空漫步,但,不可避免地,她終于與他擦身而過。
原來,真的只是一個巧合,她的心里沮喪到極點。
今早的空氣似乎更冷了,她在他的背後打了個冷顫。
一只手臂攔住她,她止步,然後看見他退著跑兩步,再次與她面對面。
「怎麼?我是老虎?」他微笑著問她。
她愕然,仰頭,直視他漂亮黝黑的深眸。
他很少在她面前開玩笑,雖然,在別人眼里他是名副其實的公子,可是,她總覺得,他對她冷漠得近乎殘忍。
然而,今天,他居然對著她說出這樣調笑的話來?
這,又代表了什麼?
她胡亂猜測著,幾分喜悅幾分遲疑。
「很冷吧?外套給你。」青灰色的外套罩上了她的肩膀。
「可是你……」她本能地推拒。
他幫她把外套攏緊,「照顧女朋友,不讓她生病,是每個男人的責任。」
「女……朋友?」不是好朋友?她有些口吃。
他的外套暖烘烘的,他的笑容看起來好舒服好溫暖。
這,不是在做夢吧?
溫傾容傻笑著愣住。
「走吧,我陪你去搭公車。要是再不去學校,你小心考試亮紅燈。」秦逍宇極為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書本,那樣子,仿佛他們已相戀多年。
可是,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
幸福來得太突然,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一種不太確定的感覺,異樣地盤旋在她的心底。
但是,有什麼關系呢?
她有過目標,並且曾經努力,而後才得到幸福,就連老天,也不可以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