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位處台北地區的一條鬧街,多彩多姿的夜生活正要展開,家家戶戶無不燈火通明,五顏六色的廣告看板及燈飾,將沉靜的夜點綴得更加絢爛,有別于白天的喧囂,自成一種熱鬧風味。
街道兩旁商店琳瑯滿目,來往的人潮各式各樣都有,親匿相偎的情侶與三五成群結伴而行的朋友,隨處可見,讓各家商店、小吃店無不高朋滿座,氣氛沸騰到了極點。
咻……砰!
一記漂亮耀眼的煙火突然從街的盡頭那方冒出,繽紛絢爛的火花瞬間攫住大家的目光,接著如流星般的煙火迅速竄出,將黑夜的天空映照出數十朵五光十色的花兒美景,美不勝收,令人目不暇給。
靠近煙火施放地點的一個小社區內,家家戶戶攜家帶眷紛紛前往欣賞這難得的景致,每個人皆是欣喜興奮;國家的國慶,加上相關團體機關都會藉由國慶日來舉辦一些活動,有時也會請演藝人員表演余興節目,更加增添了今天的與眾不同與熱鬧。
「哇!是煙火耶!」唐媛听聞煙火的施放聲,興奮地從家里跑了出來,慧黠的雙眼直盯著天空那耀眼的火花,雙腳不停蹦蹦跳跳,兩手也不時指著天空揮舞著。
「啊,已經開始了呀?」唐媽媽也從家里走了出來,一手還牽著唐蜜。
唐媛與唐蜜是雙胞胎姊妹,由于唐媛比唐蜜早出生幾秒,順理成章成了姊姊,而唐蜜則是妹妹︰兩姊妹長得十分神似,有時連唐媽媽都會因她們外貌相似而認錯,因此,姊姊留有一頭俏麗的短發,妹妹唐蜜則是長發編成兩條可愛的辮子,唐媽媽雖然為她們買了同樣的衣服,因發型的不同也讓她易于區分,另外,姊妹倆的個性也不盡相同,唐媛調皮了點又愛玩,唐蜜則溫婉又听話。
兩姊妹目前才小學六年級,父親卻在兩年前因公殉職,因此只能靠著媽媽同樣是公務員的固定薪水生活,全家的生計還算過得去,屬于小康家庭。
「媽媽,快一點啦!去看煙火!」唐媛催促著媽媽,急得直跳腳,深怕錯過任何現場看煙火的機會。
「好啦,好啦。」唐媽媽應和著,驀然發現姊妹倆身上才穿著一件薄薄的小洋裝,現在又是晚上,天氣較冷,怕她們著涼,因此又進入屋內去取了兩人的制服外套,讓她們兩人穿上。
唐蜜依著指示穿上了外套,隱約感覺不對勁,她看看自己身上的外套,才發現原來穿的是姊姊的衣服,衣袖上還繡著「唐媛」兩個字,而姊姊穿的才是自己的外套,她正要開口把衣服換回來,哪知這時唐媛等不及了,一把拉著唐蜜就往前跑。
「媽!我跟蜜兒先過去喔!」
「小媛!」唉,真是的,唐媽媽知道她看煙火心切,只好任由她們先走一步,自己隨後趕上。
從唐家到煙火施放的地點--河堤公園必須拐幾個小巷才能抵達,這算是近路,因此,熟知地形的唐媛也帶著唐蜜走這一條,唐蜜被姊姊拉著直往前跑,一點喘息的機會也沒有,她沒有姊姊這樣興奮,只是任由她將她帶往目的地。
熱鬧的聲音越來越接近了,即將抵達河堤公園,遠處就已見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好不熱鬧。
猛地,她們在經過一條漆黑的小巷時,唐蜜不經意地發現了一個身影,那是什麼?她不明了,才一晃眼的,她又被姊姊給拉了離開,不過,她很好奇,漸漸松開了唐媛的手,而唐媛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天空上耀眼的煙火吸引,渾然不覺她手中緊握的唐蜜早已不知去向。
唐蜜走回剛才那條可疑的小巷,睜著大眼認真地往巷內盯了好半晌,並開始緩緩地朝那黑暗中的身影靠近,雙手因緊張而緊握,心里更升起一絲害怕,是什麼驅使她靠近,她也不明白,只是腳步一味地朝里面前進。
是誰?
是誰在那里?
她心里下停喃喃,一雙明亮圓圓的大眼努力地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她踏著輕盈緩慢的腳步靠近,直到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與情景。
「啊!」一聲驚呼頓時從她口中逸出,她連忙用雙手掩住口,微微地退後幾步,她嚇到了!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目睹的一切。
是一個受傷的人?!
他流了好多血,臉上不僅多處淤血,身上還有著無數大小刀痕,更可怕的是一把短刀還插在他的左小腿上,而那里正不停地流出鮮血。
那人一動也不動地靠坐在牆角邊,看來已經凶多吉少,受到如此重的傷,該不會已經死了吧?
見到這般駭人的情景,唐蜜一時不知所措,呆愣了好半晌,好不容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咽了幾口口水,稍微恢復理智,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逃離這里,遠離眼前這個危險又可怕的男人,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能接近,于是她毫不猶豫地轉了身,奮力往反方向跑。
才跑沒幾步,她竟又止住了腳步,緩緩地轉頭看向那個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憐憫。也許……他還沒死?要是她現在不救他的話,如果他就這樣失血過多而死,那她怎麼對的起自己……她會心有不安的。
于是在同情心與道德的驅使下,她又鼓起了勇氣回到他面前,並且緩緩地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並輕聲地問道︰「你……還好嗎?」
他沒有任何反應。
是她說話太小聲了嗎?他沒听到?唐蜜于是伸出一只手輕扯著他的衣袖。
「喂,喂,你……」
「誰?」
她的動作終于驚醒了他。
男人聞聲驀然睜開雙眼,懾人的眼光瞬間掃向眼前的唐蜜,唐蜜被他銳利的眼神嚇得跌坐在地上。
好可怕的眼神!這是她第一個想法。
「你是誰?」他又問,都怪他受傷不輕,否則怎會連一個小女孩靠近都不自知,真是該死!他的知覺、听覺都變得遲緩,因為失血過多,體力也漸漸在消失中。
「我……我……」唐蜜被他這麼一問,竟然結巴了起來。都是他的眼神,讓她渾身不自在,連說話都吞吞吐吐。她吞了一口口水,才小聲地說道︰「我……看到你受了傷,而且流了好多血……想說……是不是需要幫忙?」
听著唐蜜顫抖的聲音,男人卻依然警戒地打量著她,眼前的小女孩因懼怕而緊握著雙手,其實她很驚慌害怕吧,他的心里?升起一股異樣感,以常理來判斷,平常人見到這種流血場面,不是逃之夭夭、要不就是躲得遠遠的不想惹事,更何況是眼前的小女孩,她竟還有勇氣來到他面前,看她的長相大概是國小六年級抑或是國一生。反觀而思,她接近他,是別有居心抑或只是純粹的同情心?
今天是他第一次執行殺手任務,萬萬沒想到一不小心遭人暗算,傷痕累累,不過……以現在受重傷的他來說,要想突破眼前的困難還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可惡!不小心被人暗算受重傷也就算了,問題在于現在他想要救自己都很困難,全身乏力,那種虛月兌、無力戚頓時攫住了他。
仔細思量、盤算後,他臉色一變,突然哀號了起來,「好痛呀……我大概快死了……」
「喂!你不要嚇我呀!你等著喔,我馬上找人來幫忙,送你到醫院去!」唐蜜見他如此痛苦的模樣,急忙說道。
「不行!」他不能到醫院去,他身上的刀傷要是被警方注意到,甚至追查起來,那就麻煩了,于是他轉而說道︰「如果你想幫我,就別送我去醫院,你看到我左腳上的刀嗎?」
「嗯嗯。」唐蜜點了點頭。他不肯上醫院,難道是因為害怕嗎?他左腳上的刀那樣明顯,被那樣深深刺入……啊……一定痛死了,她實在不敢想像。
「你現在唯一可以幫我的就是……幫我把刀拔出來!」他說得面無表情,已經失血不少了,再不處理,他真的會因此而喪命,而且他的腳也漸漸麻痹了,實在無法憑一己之力處理它,他真恨自己此時的無能,竟要靠一個小女孩的幫助,可惡!
他的命全交在眼前的女孩身上了。
「什麼?!」這……這……要她做這種事,她怎麼可能!
之前乍見到這種情景,地上一攤攤的鮮血,她沒當場暈厥已屬萬幸,現在竟要她幫他取出刀……不行!她不做!她也不敢!
「不要!我不行!」她慌亂地起身就想逃跑,還是找人來救他好了。
「等一下!咳……咳……」可惡!要是他現在能動就好,也就不用麻煩眼前的小女孩。「難道……你想見死不救?」他喊道,他知道她很害怕,尤其又要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做這種事,的確很為難,但以他現在的處境,他也沒其他的辦法。
唐蜜因他的話停下腳步?
他知道她心軟了,遂進一步說道︰「你如果現在棄我于不顧,也許下一刻我就倒在這里死了,你忍心讓這條街又多一條冤魂嗎?這樣的話我死也不會瞑目的,明知道你可以救我……咳咳……你卻狠心拋下我,我就算死了……」
「夠了!不要再說了!」唐蜜捂著耳朵,害怕極了。
「那你肯幫我羅?」
「我……我……」她猶豫著。
如果她不救他的話,他要是真的死了,那她豈不是變成間接凶手?!她真的好怕!要是這時候媽媽和姊姊在就好了,她開始後悔因好奇來到這里,卻惹了這身麻煩。
「我幫你就是了……」最後她還是屈服了。
男人原先也不想如此請求她幫忙,他大可以一死百了,生死有命又何必如此在乎,但現在他還不能死,他還有任務未完,因此,以前他未曾說過這般哄騙的話,今天竟全用在這個女孩身上了。
唐蜜再次走回他的面前,雙手緩緩地握住那把刀子,縴縴小手不停顫抖著,此刻的她內心慌亂不已,畢竟她從未經歷過這種事。
看她遲遲不肯動手,他倏地開口安慰道︰「你別害怕,一口氣拔出來,很快就過去了。」
說得倒簡單,雖然受傷痛苦的不是唐蜜,但是她還是害怕極了,她又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正色道︰「開始羅!」
「嗯。」他點點頭,臉上沒有一絲害怕的表情。
驀地,一聲尖叫頓時而出,不過短短幾秒,唐蜜使出了全身力氣,緊閉著雙眸,將力氣加諸手上,狠狠用力一拔,刀子終于順利拔出來了,而她也因過大的施力往後跌坐在地上。
呵,拔出來了!
她心里此時竟無限高興,為自己拔出刀而欣喜不已,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發現他……竟然也在笑?這……怎麼回事?
「你剛才叫得還真大聲啊,呵……」原來剛才的那一聲尖叫,竟是唐蜜喊出來的,他反而沒有因疼痛而喊出一絲的聲音。也許是因為唐蜜的關系,他看著她豐富的表情而減輕了疼痛,真的很好笑,該喊疼的人不喊,不該喊的人卻喊得如此大聲,而且不能否認的,她剛才的表情真是可愛極了。
等等!他猛然為自己異樣的心情感到不可思議,他竟然在稱贊她?而且只因為她的喊聲,竟讓他多年不曾笑過的生硬臉頰重現笑容,這……他頓時心里起了不小震撼。
「我……我i…」說得也是喔,他沒喊痛,她倒是……哎呀呀,她羞紅了臉,為自己的窘態羞愧不已。
男人瞬間斂起了笑容,接著月兌下被血染紅的白色襯衫將自己左腳上的傷口捆了起來,暫時抑止它繼續流血不止。
天呀!在他月兌下襯衫後,她又發現了更驚人的事實,眼前的他體格是不錯,但他身上無數的大小刀痕更顯得刺眼,她盯了好半晌後,怯怯地道︰「你……還是……去醫院……會比較好……」
他看了她一眼,「把刀給我。」
「噢。」唐蜜趕緊將手上染血的刀遞給他,拿著沾血的刀這種滋味還真是五味雜陳。
「你叫什麼名字?」他將刀收好,不想欠人恩情,因此才開口問道,
她沒有馬上回答,因為她突然憶起之前媽媽曾經交代過的話,不能跟陌生人太接近,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有了這層顧慮,她拒絕道出名字。「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我先走了。」
還是離開這里比較好,他雖然看起來不是什麼凶神惡煞,但他身中這麼多刀,可見仇人一定也不少,這種人還是少惹為妙,離開後,她定要把在這里所發生的一切當作一場夢,醒來就會忘記的夢。
況且她離開姊姊這麼久了,媽媽跟姊姊肯定急得到處找她,她得趕快回去。
看到她打算要離開,又不願意告訴他名字,那怎麼可以,他古子林向來恩怨分明,既然這個小女孩幫了他,他怎能就這樣讓她一走了之。
于是乎……
他盡全力站起身,迅速朝唐蜜頸後一擊,打昏了她。
對不起,他在心里道,不這樣做,以他現在的體力根本追不上她,更別說她走後,還得費心找尋她,因此,他竟自私地留住了她。
「誰?」他忽然警覺到有人靠近,止了血後,雖然還很虛弱,但體力已漸漸恢復。
「古哥!原來你在這里。」另一個男人突然從遠處跑了過來。
「丹野!」原來是他,古子林松了一口氣。
「你傷得可真是不輕……」丹野看著他的狼狽模樣,竟還笑得出來。
「你這家伙!早不來,晚不來,現在才來。」他沒好氣地道。丹野同他一樣是殺手,私底下兩個人是無話不談的拜把好兄弟。
「古哥,以你的身手,怎麼會遭人暗算?」丹野斂起笑容,提出疑點。
「讓那家伙逃了,下次要解決他可沒這麼容易,這件事我們回去後再討論。」古子林也沒想到事情比想像中棘手,他發誓一定要親手解決他,務必要完成任務。
「咦?這女孩是誰?」丹野突然發現了地上的小女孩。
「我的救命恩人。」他簡單地道。
「哦?」丹野的這一聲包含諸多不信,一個小女孩怎麼救古哥的?難道這女孩有什麼通天本領?
「既是你的救命恩人,怎會昏倒在地上?」丹野蹲了下來,仔細端詳這個女孩,長得白白淨淨,挺可愛的嘛!
「我打暈她的。」古子林又道,這是迫不得已,一時情急。
哪有人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呀?丹野實在弄不懂他在想什麼,正想開口再詢問,他口袋里的手機適時響了起來,于是迅速地接起。「喂,嗯嗯……是……」
講了幾句話,丹野將手機遞給古子林,並且使了個眼色告知他是上頭打來的。
迸子林點點頭,一臉冷酷嚴肅地接起電話。
「喂,是,我知道……嗯,嗯……好,嗯……沒問題。」
迸子林收了線,冷冷地朝丹野道︰「知道那家伙的行蹤了,明天即刻前往執行任務。」他勢必洗刷今天所受的恥辱。
「這次的任務,換我執行。」丹野見他傷得不輕,想代他執行。
「不!我要親手解決他。」即使他受了傷,也會想辦法完成任務。
好家伙!丹野就是欣賞他這種果斷豪爽、有魄力的個性,既然如此,就讓他去做吧,以他的個性,這次肯定能完成任務回來。
「那……這個女孩呢?」丹野指著昏倒在地的唐蜜。
「幫我一個忙。」他突然道。
「嗯?」
「你不是會替人紋身嗎?我要你在這個女孩身上刻一個字。」為什麼會突然有這個想法,他也不清楚,不過身為一名殺手,以目前的情勢來看,執行任務為首要之務,現在也不能等她清醒後再詢問,而他也不可能將這個女孩帶在身邊,因此,他要丹野在她身上留下一個印記,以便日後尋找她,好報答她的恩情。
話雖是這麼說,他心里卻有另一個聲音,他突然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自私,第一次……他想霸佔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小女孩,似乎有點太可笑了。
瞧他正經八百的表情,丹野點點頭以示同意,雖然他也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做,不過……這點小事哪有什麼問題!
迸子林在她身旁蹲了下來,望著唐蜜的細女敕臉龐,接著發現了她外套衣袖上的名字。
「唐媛……」
原來她叫唐媛呀,他會記住的,記住「唐媛」這個名……
三生命運古紋牽紋中蘊情誰知憐
情絲難剪夢紛亂解紋還需系情人
他們的故事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