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
虛閣上,倚欄望,還似去年惆悵,春欲暮,思無窮,舊歡也夢中。
——溫庭筠均•更漏子
穿戴整齊後的莊月屏看起來一副雍容華貴、無限嬌寵的模樣,一旁的風遠揚不禁嘖嘖稱奇,「真是人要衣裝呢!沒想到姊姊這麼清麗,一打扮起來簡直像宮里的皇後貴妃了。」
被這麼一稱贊,莊月屏雙頰緋紅,「你又知道了,難道你住餅宮里?」
「住是沒住餅,不過……」風遠揚突然住口不說,「反正,你就是一副貴夫人的模樣,一點都不適合村婦的打扮,還是做你的當家夫人最合適。」
一旁的總管也頻頻點頭,「夫人果然還是適合艷麗的色彩。」
周圍的丫鬟們也點頭稱是,「是啊!夫人真是人比花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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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沒听到這樣的贊美了呢?這種被眾人捧在手心呵護的溫暖,她已經太久太久沒領受過了。
「天候不早了,夫人,我們是不是該啟程到摘月樓去了?」
莊月屏的心驟然漏跳了好幾拍。時間過得這麼快嗎?馬上就要跟嚴令風見面了?許久未見,他會驚喜她依然如此艷麗嗎?
還記得最後一次見面,兩人之間的氣氛仍是劍拔弩張的。他為了繼承雷風堡,日夜都在堡外奔波,她常常好幾日見不到他的人影,累積了一個月的委屈怒氣,好不容易知道他回堡,她忘卻上一次被打得在床上休養好久的教訓,氣沖沖的就找上議事樓,那時的她沖動不懂事,在諸位知事的面前質問他,「你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到底把我這個妻子放在哪里?」
她還記得當時他的臉色倏地變冷,「出去!我現在正在處理公事。」
正值氣頭上的她,怎麼可能就這樣乖乖的退場?
「我不出去!懊出去的是他們,我們夫妻討論家務,不需要第三者在場看熱鬧。」
幾個知事識相的站起來想要走避。
「誰準你們走的?統統給我坐下!」嚴令風的斥喝聲至今仍回蕩在她的腦海里。那聲音是如此的怒不可遏,威嚴無比。
為了自尊,她強壓下心頭的那份膽怯,挺起了胸膛,「好,你要他們看熱鬧,咱們就來一筆一筆的算。」跨前幾步,她一腳踢翻了一只椅子,「第一,我要你準時回家吃晚膳。」
那時,她看到有幾個知事掩嘴偷笑,她正想發作罵人時,左右兩頰卻各受了一下火辣辣的巴掌,她不敢相信的瞪著不知在何時竄到她面前的男人,「你……你竟然又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像是為了強調,他「啪!」地一聲又打了她一巴掌,「不听丈夫的話,你算什麼好妻子?」他轉頭大叫︰「來人呀!送夫人回綺春閣,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踏出綺春閣一步!」
這禁令一下,轉眼也有好幾年過去了。
原以為這一生再也無法得到他的諒解,但今天終于盼到他解除了禁令,邀請她一起用膳,她這顆孤獨已久的心,如何能不雀躍?
踏出了綺春閣,堡里的一切就如同她記憶中的一樣,那叢牡丹仍然栽在那兒,那一株株的粉紫桃花也依然在那廊檐旁綻放。她跟大表哥、二表哥最愛的池塘邊,池里荷花依然亭立。
走過池上小橋,來到垂楊旁的樹叢,她的心情馬上低落了下來。還記得就在此處,她任性的揮舞皮鞭打在嚴令風的背上,那可怖的傷痕鮮血涔涔,她真不明白自己當初到底是發了什麼瘋,怎麼會做出那麼殘忍的事?
「啊?」莊月屏忍不住低呼,那熟悉的樹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假山流水。
「夫人,怎麼了?」一旁的總管不解的問。
「這地方……是什麼時候變的?」
「已經改建很久了,是少爺吩咐把這里給改了的。」
他還記得的,不是嗎?他還記恨此處帶給他的丑陋回憶,對吧?
頓時,她的心情落寞了幾許,內心也開始慌亂不安了起來。這次見面當真是喜嗎?他不會是想給她另一次羞辱吧?
「總管,堡主找我有什麼事?」她不由得頓下了腳步。
「這我就不曉得了。」
明知總管在說謊,主子心里打著什麼主意,這看慣了主子臉色的奴才會沒猜到幾分?他不過是不想說罷了,但他不說又如何?她能因此而不去見嚴令風嗎?
想見他的那份渴望鞭策著她的腳步,不管嚴令風打算對她做什麼,她都認了,幾年夫妻沒見,這一次見面,即使換來的是一場羞辱,也算值得了,不是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提起勇氣再度往前走。
摘月樓里燈火輝煌,她屏氣走近,陌生又熟悉地看著一個個奴僕丫鬟在她面前矮下了身子,恭敬的喚一聲,「夫人,萬福。」
她有多少年沒受過這般的尊敬了?一切恍如昨日雲煙,她都要懷疑這幾年來受到的冷落,不過是噩夢一場了。
「夫人到。」抬頭一看,原來是阿順拔尖了嗓子在宣布她的到來。
她親切的對他報以一笑,阿順也回了她一個憨實的笑容。
容不得她作好心理準備,敞開的廳堂里,嚴令風大刺刺的坐在首座上,他還是如她記憶中的器宇軒昂,但那股驕傲的氣勢比起以往,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那一刻,一切彷佛全都靜止了,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管樂弦器都停止了伴奏,所有人也都停止交談,全部的目光都焦著在門口的佳人。
她打扮起來仍然如以往一般艷麗,嚴令風嘲諷的想著,他停下喝酒的動作,朝她伸出手臂,靜靜的開口,「夫人,你不過來嗎?」
那雙手像是象征了原諒與歡迎,她不由自主地邁動.步往他走去,並伸出手去握住那希冀已久的溫暖……他們夫妻倆從此以後就會不一樣了吧?
一剎那間,嚴令風的心也不禁軟化了,他不是瞎子,他不是看不出現在的莊月屏跟以前的小月兒的不同。
「令風?」她的手握住他的,「你終于肯原諒我了。」
這句話有如當頭棒喝,讓他的心在瞬間又防備了起來,往日她罵他、打他、欺凌他的種種……又一幕幕地浮上他的腦海,這一切的一切豈是如此輕易就能打消?
他使勁地拉她入懷,「咱們夫妻倆終于又見面了。」他在她耳邊戲謔的低語。
從小,莊月屏就是他踫觸不得的人,原本以為他會成為他的大嫂或二嫂,沒想到老天竟安排她成為自己的妻子。原本不該屬于他的身子,如今卻合法的屬于他,賦予他可以任意觸踫的權利。哈!炳!炳!
依偎在夫君的胸前,莊月屏感到一股酸意在她的體內翻涌,炙熱的液體在眼眶內聚集。多少年了,他終于願意踫觸她,願意重新給她一個機會。「令風,對不起。」她誠摯的道歉,期待他能有那麼一點點了解到她的懊悔。
但嚴令風只是淡然一笑,「夫人,有話私底下再說,你冷落了咱們的客人了。」
莊月屏這才收拾了感動的心情,坐直了身子,移開眼光去注意一下在場的賓客。
「啊!」她不由得低呼。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客人竟然全……全都是女的。而且,每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氣薰人,不用問也知道這些女子全都是……全都是從青樓里來的。
嚴令風把這些女人聚集在這里做什麼?
「你……」他是想要羞辱她嗎?
「夫人,你不跟大家打聲招呼,盡一下你作主人的義務嗎?」嚴令風輕聲提醒,將她的驚怒全看在眼里。要是以前的莊月屏,一定會當場苞他翻臉,大罵他一頓,甚至動手傷人然後拂袖而去。
但今日的莊月屏已經改變了,她沒鬧脾氣,只是撐著顫抖的身軀站起來,嫣紅的臉龐早已轉成雪白。「謝……謝謝各位光臨敝堡,我跟我夫婿竭誠歡迎各位,請各位盡興,如有招待不周,還請多多包涵。」她緩緩的坐下,刻意壓下想逃離現場的沖動,冷靜的迎視嚴令風,「這樣可以嗎?」
嚴令風在心里為她的表現喝采,她的舉止談吐都合乎身分禮儀,但他卻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還可以,她們都是我的紅粉知己,可別怠慢了她們。」他沒忽略莊月屏突來的一僵。這女人終究是在乎他的,不是嗎?他心里有一股得意。
「我不會的。」她咬著牙迸出話來,強忍著胸口嫉妒的酸意翻攪,壓下腦海中的失望波濤。他想讓她痛苦的確是成功了,但她那潛藏的傲氣不允許她輕易的把傷心難過表現出來。
這份淒慘的心情不能讓他知道,不能讓他得意于自己的確整到她、的確復仇了。在他這麼多的「紅粉知己」面前,她得維持一個主母的威嚴和自尊,絕對……絕對不能哭,也不能氣得失去方寸。往日的過錯她不會再犯,她不會在眾人面前讓自己丟臉,也不會讓他丟臉,這……已經是她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
「很好。」嚴令風驚訝于她的氣度,曾幾何時她變得如此的寬大忍讓?還是……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紅粉知己有多少?「上菜。」他清脆的拍了一下手。
沒多久,一盤盤的珍肴美味陸續上桌,撲鼻的香味陣陣襲進莊月屏的鼻腔。有多久沒嘗過這些佳肴了?記不清有多少日子,她都是以青菜、清粥度日,偶爾幾次嘗肉,都是為了要讓宇兒和儀兒享有那麼一點口福,特地省吃儉用存錢買的。
如今她有這些好東西入月復,而那兩個孩子卻無福氣享用,讓她所有胃口盡失,她也希望同他們一起分享哪!
「怎麼?這些粗劣的東西不合你胃口?」他嘲諷地道,猜不出她遲遲不動筷子的原因。
她搖頭,「這些東西……太好了,好到我……」「不想獨享」這幾個字還沒出口,嚴令風便打斷她的話。
「那就不要吃了。」嚴令風拿走她面前的筷箸,並且夾起一塊鮮美的醉雞放進嘴里,「夫人,好久沒听到你的琴聲了,不介意讓我們一享耳福吧?」
她能說不嗎?她漠然的點點頭,可惜地看著那一桌的好菜、好湯。
「琴就在那紗幔後,請夫人為我們彈一首助興吧!」
沒有掌聲,只有窒悶的寧靜。
在這尷尬的氣氛中,她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那紗幔,沒回頭看他的表情,卻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呼喚,「卿雲,過來我這邊坐,讓我們好好喝一杯。」
那意思好像是在說,她這個做妻子的不願陪丈夫喝酒同歡,他只好找別的女人代替她的地位,她不敢繼續想下去,他的這群紅粉知己是怎麼看她的?
她撥開紗幔,一眼就望見了琴桌上的琴,不由得一愣……這琴是如此的熟悉……驀地,時光彷佛回到十三年前,嚴令風他娘就在這琴桌後靜靜的撫著這把琴給姨丈听,當時他也在場;她跟大表哥、二表哥闖了進來,不悅的看著這一家和樂的景象,于是,在大表哥的催促下,她拿著姨丈送的小匕首沖上前去,一劍插在這把琴上,霎時弦斷人驚,他娘驚喊出聲……如今,琴在人不在,琴座上的劍痕卻仍十分怵目驚心。
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她痛苦,讓她忘不了過去和他娘。可她的心底里有一道不服輸的聲音,吶喊著她不能讓他如意。
「夫人,怎麼還不開始呢?莫非這把琴不合你的意?」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這把琴很好。」移動腳步,她坐到了琴桌前,一手按上琴弦。琴弦冰冷緊繃,就像她的身和心。
鎮定心神,她開始舞動雙手,一連串的樂音如流水般傾泄而出。
「夫人,唱個曲兒來听听吧!」
她無意識的張開朱唇,「風蕭蕭、夜茫茫,寒冬嚴風催雲來,遮蔽月兒增淒涼。話淒涼,東坡十年生死茫,吾生憾悔終生亡,憑欄等待夜復夜,怎奈歲月遲又緩……」
「別唱了!」隨著一聲大喝,一只大手撥掉她撫琴的十指。「我叫你別唱了。」
她抬起頭來靜望著他的怒容,「那麼,你還要吩咐我做什麼?」
她那處之泰然的態度著實惹惱了他,他不懂她為何不鬧不哭不叫?她完全不像他所認識的小月兒?那個跋扈的小月兒躲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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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將她拉了起來,「陪我喝酒。」
把她拖回座位,斟了一杯滿滿的女兒紅遞給她。「喝!」
她沒說什麼,只是舉起酒杯朝他一敬,仰口喝干。很久沒喝烈酒了,有些嗆口,她忍不住咳了一下,又再度用雙眼對上他的,「還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嗎?」
他瞪著她,對于她的冷靜感到十分生氣,她似乎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驕傲沖動的女人。心里的滋味五味雜陳,他根本分不清是喜歡她的改變還是討厭。
一手攬住他最近頗為欣賞的紅粉知己——卿雲姑娘,然後戲謔地說道︰「這麼久了,夫人都沒為我生個子嗣,我讓卿雲當你的妹妹可好?」
霎時,大廳里鴉雀無聲,就連走動的僕人都停下腳步,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她的身上,屏息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在這許多人面前,他故意提起這種話題讓大家都知道她無法生育……哈!真是好笑,明明是他不願意跟她圓房,沒圓房的夫妻又怎麼生得出孩子來?雖然未經人事,可這個道理她還是懂得的,他是打算將她逼入絕境。
「夫人,如何?」嚴令風又問。
一股氣血沖上腦門,她甜甜一笑,「娶個妹子進門就有用了嗎?你自己不爭氣,怪誰呢?」說完,她滿意地听見周遭此起彼落的抽氣與低呼聲。
嚴令風的臉彷佛成了千年不化的寒冰,「你說什麼?」
他生氣了。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驅使她繼續說下去,「我說……你的‘兄弟’不肯合作、好好辦事,怪誰呢?」在市集里混久了,一些曖昧的比喻她都學會了,不過,她畢竟是名門出身,話才出口,自己已滿臉赧紅。
接著,又是一陣驚訝的低喊,讓嚴令風的臉色愈發難看。
「嚴堡主哪里是‘驅動’不了‘兄弟’的人呢?」卿雲姑娘好心的想打圓場,「姊姊,你是不是誤會了?」
那柔膩的語調讓莊月屏不由自主的厭惡起來,「令風,這位姑娘打哪兒來?是哪家的‘閨女’呀?」
這番意有所指的話,讓卿雲的臉色倏地變了。
嚴令風哼了一聲,擁著卿雲的手臂故意縮緊,「夫人,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你未來的妹子、我的女人。」
看見他宣示佔有的動作,莊月屏的心如墜入萬丈深淵。他一點情面也不留給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羞辱她,宣布他要娶個妓女當側室。沒有詢問她的意見,純粹只是告知而已,那她到底算什麼?
她自己倒滿一杯酒,狠狠的喝下,空月復承受烈酒,引來一陣燒灼的感覺,
「是嗎?」她嫣然一笑,淒絕的眼眸看著眼前這一對「郎才女貌」,心彷佛被萬把利刃穿過。
她又勘了一杯酒,舉杯迎向他們,「那也好,什麼鍋配什麼蓋,恭喜你,令風,你終于找到可以配得上的女人了。」
她這話听在嚴令風耳里令他覺得刺耳極了,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曾鄙視地罵他「雜種」,她的意思是「雜種」配「妓女」很登對,是嗎?
他憤怒的拍桌而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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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月屏放下酒杯,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那雙哀怨的眼輕輕瞄過他,丟下一句,「我要回去了。」便一步步的走下台階。
她多悔恨今晚來赴宴,多懊惱帶著滿月復的歡喜來相見,結果卻仍是無奈。今夜回去,怕是心死如止水,只能日夜孤寂地等待此生了卻了。
「站住,我準你走了嗎?」
但莊月屏恍若聞,仍然繼續往前走,經過訝然張口的僕人,經過面面相覷的他的「紅粉知己」,她只知自己的一顆心已然麻木,不再有感情、知覺。算了、算了,一切都算了,她這一生反正是白活了。
「站住!」
那吼聲彷佛雷霆萬鈞,但那又如何?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她寧願回到冷清孤寂的綺春閣,也不願再在這里待上一刻。
嚴令風怒氣沖沖的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叫你留下,你沒听見嗎?」
一顆淚水不自主的滑下她的臉頰,「留下又如何?你對我的恨就能消除一些些了嗎?不!你的心胸是如此狹窄,是不可能會原諒我的,既然如此,你就放了我,不要再管我的死活了。」
嚴令風的心擰痛了。眼前的她是這麼的楚楚可憐,令他只想好好疼惜她;但腦海中的回憶,卻又是那麼的可恨……他要怎麼做?
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扛上肩頭,沒理會她的掙扎與驚呼,逕自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香影繽紛的摘月樓,留後不知所措的僕人及訝異茫然的「紅粉知己」。
踢開了書房的大門,嚴令風扛著她直直走進內室的臥鋪,多少年來,這里就是他安睡的地方。
一把將她丟在床上,她掙扎著坐起身來,嫣紅的臉蛋迷惘的望著他,「這是哪兒?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瞪視著她這副模樣,他再也忍不住地沖到她面前,與她直視著,「你知道我是多麼的恨你嗎?」
她泫然欲泣的點頭,「對不起。」
「你以為一句話就能抵消過去的一切嗎?」
「我知道不能,但……」淚水又滑落她的雙頰,「現在的我……又能做什麼來贖罪呢?」
他握住她的肩,冷冷一笑,「你還記得你以前是怎麼羞辱我的嗎?」
她如何能忘?當時的一幕幕、一句句,都日夜在她的腦海里回蕩啊!她點頭,無限悔恨的低喃,「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听到了沒有?」
她迷茫的凝視他,「你到底要我怎麼補償?」
他冷哼一聲,放開她的肩膀,改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輕,完全沒有絲毫憐惜之意。
「你知道自己的殘忍嗎?」
她又點點頭。
他笑了,「以前你是那麼的不可一世,把我踩在腳底下當泥巴踐踏,你作夢也想不到會成為我的妻子吧?」
她不語,絕望的瞅著他。
「你以為我會感激涕零的擁抱你,把你當人般的疼惜嗎?你別妄想了,我恨不得殺死你!別忘了,是你害死我娘的,要不是爹臨終時要我發誓絕不離棄你,我早就把你丟出堡外,讓你自生自滅了!」他把她推倒,身體也跟著壓上去,「想要我疼惜你?作夢也辦不到!」
乍听他殘忍的話語,莊月屏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感到痛苦,淚水早已布滿雙腮,以前的她……太天真了。
「就算用你的命相抵也不夠。」他一手撕開她的衣襟,拔下她頭上的金釵銀步瑤,眯起眼危險的問道︰「你知道我要你怎麼賠償我這一生嗎?」
一股希望在莊月屏的胸壑升起,她有機會彌補嗎?「告訴我要怎麼做?」
「我要你當我的婢女……」他邪惡的笑了笑,得意的看著她臉色一白,「白天服侍我,對我唯命是從;到了晚上,你就睡在我腳邊,等我有‘性’致的時候,你就得當我的‘愛奴’,讓我滿意。」
雖不明白什麼是「愛奴」,但從他的表情也猜到不會是好事。他好殘忍哪!
「願不願意?」
她能說什麼呢?做錯的人是她,受到懲罰……也是應該的.「如果我答應,那你能原諒我嗎?」
「那就得看你有沒有辦法讓我消氣羅!」
至少還有那麼一絲希望,于是她勇敢的點頭,「好,我答應你。」
他得意的笑了,「很好,就從現在開始。今夜,我要你……當我的‘愛奴’,我要徹底的糟蹋你,讓你知道跟雜種交媾的滋味如何?」
莊月屏這才了解什麼是「愛奴」,馬上下意識的想逃。
但……太遲了。
「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嚴令風一手撥開她剩余的衣物,露出皎白無瑕的身軀,大手將破損的衣料往床下一扔,開始了他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