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陀螺似的打著轉,蓓蓓的父母雖然暫時讓致文接到台北,但她與家里的情況卻一樣惡劣。
蓓蓓需依照當時與雜志社簽下的合約,接受一些媒體的采訪,甚至她還莫名其妙的接了一些秀場的表演;在接受主持人語帶雙關的訪問時,蓓蓓總是裝傻的打混過去,因為若是板著臉,情況可能更糟。她不但得濃妝艷抹、又扭又跳的唱歌,還可能要配合演出低俗不堪的短劇,她深刻的體會到賣笑的辛酸與無奈,可是付不起違約金,這樣的日子就得繼續挨下去。
徐靂開導她說︰「三個月的宣傳期一到,你就拿著一大把鈔票宣布出國進修充電,玩它個幾個月再回來,誰記得你以前做什麼了!」
這段時間,蓓蓓的時間排得極滿,早上天剛亮就得坐火車到宜蘭拍一出六點半檔的連續劇,下午再回電視台的攝影棚錄一個兒童節目,天黑後趕赴秀場,直到十二點過後才收工回家。
而她跟凱文似乎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對方聯絡了,偶爾在深夜里通電話,最常說的都是︰「你 你 好難找喔!」
「忙不忙?」
「廢話,忙斃了!」
「我明天一大早就有通告。」
「我也是。」
「那就早點休息吧!」
戀人之間,似乎不該這麼三言兩語就掛了電話的,但他們往往變成握著听筒沉默了半天仍舊相對無言。其實兩人都不願把此刻所承受的壓力讓對方去分擔,原是一番美意,但當負面的情緒壓力過大時,無言反而成了一種疏離,漸漸的,就算對彼此的思念仍在,卻不敢輕易去觸踫對方的心扉。
王老板在蓓蓓履行完所有合約上附帶的宣傳活動後,才肯把尾款付清。
蓓蓓到雜志社請款時,總機小妹卻告訴她︰「老板請你到你們常去喝咖啡的那家飯店找他拿。」
蓓蓓不疑有他,因為王老板喜歡在那里談事情,他們幾乎每次踫面都在那個咖啡座,但當今天蓓蓓到達時,飯店的服務生卻請蓓蓓到樓上的客房。
蓓蓓狐疑著,但又急于想拿到尾款,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畢竟這是個國際級的大飯店,只要她抵死不從,相信王老板也拿她沒轍。
她就抱著這樣簡單的想法敲了客房的門,一個打扮妖嬈的中年女人來開門,那女人穿著絲質的酒紅色睡袍,冷冷的瞧了蓓蓓一眼,「你找王老板是吧?」
蓓蓓愣愣的說︰「如果你們現在不方便,我改天再來跟王老板請款好了。」
王老板的聲音從房里傳了出來︰「蓓蓓,進來坐一下嘛!」
女人側身讓蓓蓓進去,蓓蓓只好尷尬的走進房里。
王老板衣著倒還整齊,他握著煙斗,對那女人說︰「娜娜,你先回去吧!晚一點我再打電話給你。」
被叫娜娜的女人一聲不響的進浴室換衣服。
「吃過早飯沒有?」王老板問。
「這個時間都該吃午飯了。」蓓蓓很不自在的笑著,「如果可以的話,王老板你是不是可以先把尾款付給我?」
王老板故意逗著她說︰「別急嘛!我還想請你到樓下的餐廳吃飯。」
「不用了,王老板。」
「怎麼不用呢?再忙飯也是要吃的啊!不然等一下你請我。」王老板從襯衫的口袋掏出一張對折的支票說︰「蓓蓓,你這下可成了小盎婆了耶!」
王老板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蓓蓓扯著,蓓蓓心想辛苦了這麼久,還不是為了這上百萬的酬勞嗎?忍啊忍,尤其在這個時候,可不能功虧一簣了。
叫娜娜的女人換好衣服,板著臉說︰「我走了!」
王老板低聲說︰「早該走了,都什麼時候了!」
女人換了鞋出去,蓓蓓見她沒把門扣住,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氣,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瓜田李下。蓓蓓不得不讓步說︰「王老板,那我們到餐廳吃飯吧!」
「好,吃完飯再想想要安排什麼節目。」王老板露出色迷迷的笑容。
蓓蓓真是覺得窩囊到了極點,但為了不使這段時間的辛苦與委屈付諸流水,她再怎麼樣也要把那張支票拿到手。
出了房間,王老板的手竟然肆無忌憚的摟住蓓蓓的腰。
「王老板!」蓓蓓掙月兌開來,抗議的說︰「你饒了我吧!我可不像娜娜那麼溫柔體貼。」
「那就該好好學學啊!」王老板仍厚著臉皮把手搭上蓓蓓的肩膀。
到了餐廳後,幸虧餐廳的人多,王老板才不得不收斂他的毛手毛腳。
蓓蓓足足應酬了王老板三個多小時才拿到支票,她趁著銀行打烊的最後一刻把支票存進去,彷佛怕這一大筆血汗錢會讓人搶了似的。從銀行出來後,她想,這段時間的惡夢總該過去了吧!
蓓蓓打電話到攝影棚找凱文,電視台的人說他們到南部出外景,過兩天才回台北,她覺得這是她重生的開始,非得找些人來熱鬧熱鬧不可,于是又打電話給如意。
如意在電話那頭又跳又叫的說︰「哇,好棒喔!我們去海邊嘛!叫阿德開車,買一打啤酒,生一個營火,喔,太好了!」
蓓蓓為了不使自己落單,硬是拉著晨光跟他們一起出游,四個人買妥東西踫面時,天色已昏暗,他們擠過擁塞的下班車潮,來到星光燦爛的海岸線上,狂風呼呼的向他們吹來。
阿德擁著如意問︰「幸福嗎?」
如意卻回他道︰「你這個SPP!」
蓓蓓想起前一次到海邊是跟凱文來的,他在這個地方高聲的對她唱著任賢齊的「依靠」。這是她第二次來這個海邊了,但她卻隱約的覺得凱文跟她的感情已不知不覺的隨風而逝了。
晨光慢慢的踱步到蓓蓓身邊,「你的寫真集,我很仔細的看了。」
「夠爛吧!」蓓蓓自嘲的說。
「其實也不至于,我把其中幾張照片掃進掃描機,然後用電腦做了一點特效,整個格調跟感覺都不一樣了,我想你看過以後一定會喜歡。」
蓓蓓半信半疑的說︰「別哄我了,除非你把我的寫真集全加上衣服。」
「也許喔!」
蓓蓓和晨光並肩在海灘上走了一小段路,蓓蓓認真的問︰「如果你的女朋友像我的處境這樣,你還會繼續跟她交往嗎?」
晨光深深的抽一口氣。如果蓓蓓是他的女朋友,他根本不會讓蓓蓓發生這種事,就算這種事情無可避免的發生了,他也會竭盡所能的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不等晨光回答,蓓蓓自己苦笑著說︰「你當然不會找一個像我這麼蠢的女人當女朋友啦!」
「誰說你蠢了!」
「我總不會是大智若愚吧?」蓓蓓臉上的愁苦彷佛又一掃而盡了。
「也許你傻人有傻福。」晨光看她神色開朗起來,忍不住要開她的玩笑。
蓓蓓嘟起嘴說︰「希望如此羅!可是我又覺得我不夠傻,算起來我現在的情形,說天妒紅顏比較恰當。」
晨光作出嘔吐狀。
當他們回到阿德的車上拿啤酒時,蓓蓓無意間看到座椅上一張報紙刊登跟她有關系的娛樂新聞。
「又有緋聞啦?」晨光嘴里說得輕松,心里也跟著七上八下。
蓓蓓一聲不吭的把那篇報導看完,她忽然臉色鐵青的大叫︰「阿德,我要回台北,你的車借我開回台北。」
「干嘛?玩得好好的,你發什麼神經?」阿德一臉茫然。
如意也急忙的趕了過來,「怎麼了?」
晨光指指那份報紙,雖然他沒有看到里面的文字,但見到蓓蓓的表情,不用猜也可以肯定準是媒體又對她做出傷害性的報導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如意瞪著蓓蓓。
蓓蓓望著他們焦慮的臉孔,停了半晌,忽道︰「算了,那部戲的制作人本來就沒打算讓我當女主角。」
如意張大著嘴說︰「啊——你是說制作人把你的角色換掉啦?」
蓓蓓低聲說︰「男主角說他希望跟原本計劃的女演員合作,而且劇本還是為他們量身訂作的,如果角色換人,那他也不演了,所以制作人只好對不起我了。」
阿德雲淡風輕的說︰「那就算了嘛!苞這種專搞小動作的人合作,以後才有氣受呢!」
蓓蓓悶不作聲。
如意卻嘟噥道︰「有話直說嘛!我們蓓蓓又不是什麼難纏的角色,何必要讓報紙這樣寫來寫去。」
正當蓓蓓努力讓自己釋懷之時,她的B.B.Call又響了,是凱文十萬火急的Call她,阿德借她大哥大覆機。
「喂,我是蓓蓓,什麼,我听不清楚……喔!」蓓蓓手握大哥大,一邊吃力的听著電話里的聲音,「現在,明天不行嗎?……喔!」電話關掉後,蓓蓓仍然要立刻回台北。
如意和阿德都覺得掃興不已。
如意大叫︰「你有沒有搞錯啊!凱文一通電話就要你回去,你還真是見色忘友耶。」
「不是他找我。」蓓蓓不安的說︰「是凱文的經紀人有急事找我。」
回程的路上,如意跟阿德七嘴八舌的猜測原因。
「會不會是他想把你網羅在他的旗下?」
「那一定是凱文大力推薦的。」
「他們最近不是打算往日本發展嗎?蓓蓓的型很合適耶。」
晨光發現蓓蓓的神情帶著迷惑,他低聲的問︰「你應該猜得到什麼事吧?」
蓓蓓無奈的撇了一下嘴角,「見了面就知道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