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瞎子。
在瞧見六號冤大頭臉上出現一連串的嫌憎表情後,她馬上可以肯定,這男人絕非她的真命天子。
雖然這家超級市場沒有連鎖超市的寬敞明亮,商品陳設也不夠井然有序,然而價格上卻比「挺好」低廉許多,結賬時也不必像「家家福」一樣大排長龍;再者,她就是喜歡這兒的雜亂無章。那又如何?
「你今天打算煮什麼菜?」松了松領結,胡明峰強捺著性子扶著手推車,高顴骨上冒了層油膩汗水,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令他走在狹窄通道里十分不自在,就怕有什麼東西弄髒他的褲子。
「喔,我的好姐妹這幾天胃口不好,我想弄道泰式涼拌海鮮給她嘗嘗。」彎進冷凍區,她好整以暇的拿了盒草蝦仁和處理好的花枝,放進推車後繼續前行。「順便哪,再買瓶勃根地的紅酒,姐妹倆好好暢飲一番。」神色自若,談笑平常,忽略那張本壘板已然變臉。
「等等!你不是說要親自下廚做飯給我吃嗎?」他面帶慍色的停下步履,眉間籠罩著山雨欲來的怒濤。
佇足回首,丁香草睜大鳳眼兒,長睫羽無辜地眨呀眨,一手圈起撐在下頜,困惑地嘟起杏紅唇瓣,沒把他的「不爽」放在眼底。
「有嗎?我怎不記得這事。」
「別開玩笑了!要不你以為我陪你來逛超級市場是逛好玩的嗎?」追她追了三個多月,賠盡笑臉、耗盡耐心才達到和她共處一室的機會,如今卻換來她的「矢口否認」,這口窩囊氣,他再咽不下去!
「這樣的話,你要不要趕快回家去呀?」無懼于他咄咄逼人的凌厲神色,她仍是端出「笑臉迎人」的溫柔婉約與之抗衡。「我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兒慢慢逛就行了,不敢耽誤您寶貴的時間。」
「丁香草!」牙齦狠咬,胡明峰決定和她撕破臉。要知道,他堂堂一個經理的尊嚴是不容被人挑釁的。「把話說清楚!最好別跟我玩這種欲擒故縱的老套把戲,你這種下山爛的女人,我見得多了!」沒有動怒,沒有發火,沒有反擊,丁香草用雙倍燦爛的迷人笑靨來跌破一干閑雜人等的眼鏡,這其中,還包括蹲在一旁通道里、底層櫃子前上架的孔民龍。
「胡經理,你好有趣哦!」她笑盈盈地掩嘴,「既然我這種下山爛的女人你見得多了,為什麼還要生氣呢?而且你生氣的樣子……呵,好像猴子的呀,紅通通的,真是可愛!」
什麼?!
胡明峰青筋暴凸,不敢相信這女人竟如此接腔,而且還笑得這麼……齷齪!對!他偏要說她笑得齷齪,齷齪不只是男人的專利!
「一句話,你到底要多少錢才肯讓我包?!」被惹毛了,他干脆開門見山的劈頭問,就不信把話挑明了她還能裝聖潔。
「包?」清純瓜子臉上寫滿疑惑,她匪夷所思的一歪腦袋瓜。「包什麼呀?敢情胡經理在這個年紀就已經時常尿失禁,得包尿布才行?不過很抱歉,我身體健康得很,沒買過成人尿布,所以不清楚一包多少錢……」
「你!」說是七竅生煙真的不夸張,胡明峰氣得火冒三丈,還沒踫過這麼不識相的女人。「好,算你厲害!不過你最好記著,我胡明峰不是省油的燈,可以被人耍著玩的!」
「沒有人耍你呀,」她可憐兮兮地,一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樣。「還是你被害妄想癥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沒有耳背,好幾個強忍笑意的「噗」聲傳進耳朵里,更形火上加油!
連串炮火正想發作,背後一股燃燒得更為旺盛的火團猛然突襲。
「胡明峰!」
听到自家黃臉婆的尖銳嗓門,他兩腿一軟,差點沒跪下去。
「老……老婆大人……」青白色彩在臉上交錯。「你……你怎麼在這里?」轉身瞄到熟悉的虎背熊腰,他馬上成了龜兒子。
「哼!」若非弟弟邵清華的通風報訊,邵清蓉還真不曉得她這個老鼠膽的老公竟敢在外頭捻花惹草。
「你好大的膽子呀,背著我說要加班,結果和個女人窩在這間快倒的超市里買東西,難不成,你已經給我金屋藏嬌了?」
「不不不!絕對沒有……」胡明峰嚇得渾身抖動,孬種樣全浮出台面。
「沒有?那她是誰?」邵清蓉瞪向丁香草。
「她……她……我不認識她呀!」他立刻撇清關系。
「少來!我明明听見你說要包她!」氣得肥碩的臂膀上下抖動,那身艷紅的上衣和花裙子,讓她一站到時髦亮麗的丁香草面前,就變得滑稽而可笑。
「我沒有,那是……那是她勾引我,我壓根兒沒這個意思啊,老婆……」胡明峰神情激動的撇清。
「我勾引你?」清脆柔媚的聲音這會兒迸出口,丁香草不慌不亂的揚高細眉。「你沒說錯吧?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我是個修養好、氣質好、行情高的高貴女子,而你,則是個四十好幾、額頭微禿、小骯圓滾滾的劣級品,說我勾引你……別自抬身價了。」
「丁香草,你、你敢說你沒有勾引我!看看這堆東西,都是你說要煮給我吃的!」他惱羞成怒的指著推車里的食物。
「神奇了,這車子是你推的,怎不說是你為了獻殷勤,想親自下廚煮給我吃?」她微微一笑,即刻用話堵回。
「你胡說!」
「姓胡的是你,我才不胡說呢。」不想待在這里丟人現眼,所以在她從容不迫的外表下,正努力想法子月兌身。
邵清蓉的赤紅眼中爆出駭人的火花,好像要將這兩人給生吞活剝了一樣。
「我不相信你!包不相信你這個賤女人說的話!」她歇斯底里地叫囂,而好奇圍觀的人則愈來愈多。
「你不信?好吧,我找個見證人。」眼光余角一瞄,丁香草把從一開始就躲在隔壁泡面區的胖家伙給揪了出來。
「啊?」突然見光的孔民龍,張著大嘴顯示他的錯愕。
「先生,事情經過你都很清楚吧?」為表示友善,丁香草竭盡所能的對他施以我見猶憐的無奈苦笑。
「我……我……」他的心髒噗通亂跳,看著他心自中的完美女神,幾乎說不出完整句子來。
「拜托你幫幫我,把你听到的照實說出來。」她誠懇而禮貌的求助于他。
能幫她解圍,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啊!
蹦起勇氣,孔民龍面向邵清蓉,滔滔不絕的說起事情始末,包括所有丁香草伶牙俐齒裝傻拒絕胡明峰的對話,也一字不漏的說個完全。
當他說完,湊熱鬧的人還捧場的給予熱烈鼓掌,大聲叫好。
「如何?這下你相信我的清白了吧?」丁香草攤開手,一臉莫可奈何的看著邵清蓉,希望她明白自己絕沒有勾引她老公的意圖。
「很好!」知道是丈夫背叛她想要偷腥,邵清蓉氣得轉身走人。「你等著一無所有,重頭開始吧!」「別、別這樣啊,老婆!等等我……」胡明峰跌跌撞撞的趕緊追上去,那狼狽淒慘樣,卻沒有有半個人同情。
他們走後,看好戲的人也紛紛散去。
孔民龍佇在那兒有些手足無措,正想開口,她卻向他微微行了個禮。
「謝謝你。」
「呃……」他受寵若驚的愣了下,抓著頭一陣傻笑,「沒、沒什麼啦。」
打自一年前在超市首度看到她,他就渴望能再見她一面。
他沒有失望,她成了這兒的熟客,但關系僅此而已;他不敢奢望能進一步去認識她,哪里曉得,今天卻有此機會替她解圍。
心懷感激的丁香草深吸口氣,也恢復了純美笑顏。「若不是你,我恐怕得和他們糾纏一整晚,不過我也很吃驚,你把我們的對話記得這麼清楚啊?」
「我……可能是我記憶力比平常人好一點的關系,所以就派上用場了。」他靦腆的繼續干笑;面對美女的稱贊,他又是自豪又是害羞。
「無論如何,真的很謝謝你,」她頓了頓,又道︰「我叫丁香草,你呢?」
啊嗚,他上輩子積了啥陰德,美女竟然自報姓名又問他叫什麼!
而且美女就是美女,連名字都格外優雅與特別。
「我叫孔民龍。」
「孔民龍?」她注意到他的制服,「你確實是在這兒工作沒錯吧?」
「是、是啊……」他習慣性的又搔頭,那堆不易馴服的卷毛讓他有些懊惱。唉!即使美女當前,他仍然是只丑陋的恐龍。
「很好的名字,而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她發自內心的會心一笑。
發現自己擋在她的推車前,他急忙將龐大身軀讓開。「啊!不好意思。」
「沒關系。」
「恐龍!原來你在這兒鬼混哪……」後知後覺的阿標跑來時,先前的騷動早已鳥獸散,只看到孔民龍和那個氣質美女說話……眼珠子險些蹦出去。
「恐龍?」听到這兩字,丁香草忍不住莞爾笑了,「這是你的綽號嗎?」
噢不!孔民龍的內心在瘋狂哀嚎,這個死阿標,干啥在這時候冒出來!他真想一把掐死他,砍個十塊八塊,再把他扔進豬圈里喂豬!
「我……」他欲哭無淚,不知如何啟齒。
「我……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們啊?」阿標賊賊的眼神在兩人中間瞟來瞟去。
「你是?」丁香草順便禮貌一問。
「我是恐龍的好朋友,我叫阿標啦!」他豪爽地自我介紹,涎著馬臉伸出手,自以為紳士,「你呢?」
「我姓丁,丁香草。」沒有遲疑的與他輕握,她的笑意加深。
孔民龍的紅豆眼瞬間噴火,下巴就快掉到地上。
他他他他他……他竟然踫她的手!
嗚……不要臉,他的女神被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給褻瀆了……
「對了。」丁香草一移過目光,他趕緊擠出溫文儒雅的虛假笑容,「你這個禮拜五晚上有空嗎?」笑容僵在半空,孔民龍瞠大瞳仁,那丁點眼白總算撥雲見日。
「啊?我……我嗎?」
她點頭。「為了答謝你,我想請你吃頓飯。」
「好哇好哇,見者有分!」阿標興高采烈的舉手,孔民龍卻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揪過來,臉上的和藹笑容和話里的威脅大不相同。
「阿標哪,禮拜五晚上你、有、班!所以,你不能去哦。」
「禮拜五晚上我有班?」阿標極力思索著今天早上看到的班表。「沒有吧?我大都是輪早班比較多……」絲毫不理會有只手在背後狠狠掐著他的皮,因為太瘦,瘦得沒長半點肉,所以不管孔民龍如何的捏來扭去,他還是一副無關痛癢狀。
「阿標,班表已經改了,你、確、實、有、班!」他加強語氣,恨恨地轉而戳起阿標的腰背。
「不可能啦,我真的沒班。」
「阿標!」他氣得大吼一聲。
「恐龍!」阿標悠哉的回吼他一聲。
「你!」
見他們你來我往、舌槍唇劍的好不熱鬧,丁香草強忍住笑意,婉轉的出聲道︰「沒關系,到時候要是沒班,你們倆就一塊來吧。」
「那怎麼行……」孔民龍還想抗議,但一見著她臉上如沐春風的倩笑,不自覺就將氣焰給滅了掉。
「你們繼續忙吧,我先走了。」丁香草順勢朝阿標點了下頭。
「啊,這些東西……」孔民龍望著推車里的食物。
「我不買了,」她歉然的走過來。「你們可以幫我歸位嗎?」
「沒問題、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一拍胸脯,阿標大聲的搶話。
「謝謝你,再見。」
等人一走,孔民龍立刻掐住阿標的脖子,咬牙切齒的朝他耳門吼︰「死阿標、臭阿標!幫她解圍的人是我,你憑什麼來分這杯羹!」
「別、別……」他掙扎著嚷,五官有些扭曲,「別這……這麼小氣嘛……」
「我警告你,禮拜五那天你絕對絕對不許跟來,听到沒有!」松開手,他惡形惡狀的繼續恫嚇著。「可是,她明明說我們可以一起去……」見他兩手又舉起,阿標急忙改口︰「好好好!我不去就是了。」
「你發誓!」孔民龍不放心的又逼近他。
「還要發誓啊!」他嘀咕著︰「這麼不相信我的人格,好歹我也是你換帖仔兼斗陣十幾年的好朋友……」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你發誓,你這個人的人格指數是零,見色忘友指數是百分之百,我不相信你。」他嚴肅地一縮下頜。
「好啦好啦……」阿標攤開五指緩慢伸起,眼珠子卻溜地一轉,趁其不備拔腿就跑,還示威的丟下一個鬼臉。
「喂,不要跑!」
漸層的橘色雲彩在西方天際潑墨出向晚美景。
初夏的日照,比冬季要長一些,沁涼的和風拂得人心頭舒暢——前提是,這風里不能帶有烏煙瘴氣,否則就蹙人眉心了。
櫛比鱗次、高矮不齊的大廈樓房密集地擠在這片住宅區里,當下班時間一到,就見一堆汽機車在狹路相逢,倘若誰也不讓誰,那大家就只好一塊塞著等天黑。
踏出超級市場的自動門,孔民龍習以為常的朝外覷了眼,看到一堆車子卡在巷弄里動彈不得,只覺再平常不過。
望望手腕上的那支便宜貨,他小心翼翼地整了整那頭不听話的卷發;盡避在家里費了一番工夫才把它們稍微吹直些,但一拔掉安全帽進到店里,還是全部宣告陣亡,而他也放棄掙扎,決定以真面目示人。
一想到可以和佳人單獨約會吃飯,他的心里就小鹿亂撞,這幾天也沒睡好,腦中浮現的,盡是她的婷婷倩影。
「嗨!」丁香草穿著件亮麗的鵝黃色七分袖編織衫,領口系了條粉紅絲巾,下搭黑色及膝裙,足上則套著雙茶色皮革半筒靴,儼然是摩登女性的時髦裝扮。揮完手,她動作翩然地踏上灰白階梯。塞在車陣里的男女老少一瞧見這只貌比恐龍的男人等的竟是個貌若天仙的超級美女,一個個全呆掉了。
他緊張地連忙舉手回應。「唉……嗨、嗨……」氣惱的是,自己打招呼的方法一點也不瀟灑。
「等很久了嗎?」
「不不不,我、我剛下班而已。」孔民龍只覺臉部僵硬,必須很努力的將嘴角揚高,免得她誤以為自己在擺臭臉。
「你的朋友呢?」
「喔他呀,他要上班、要上班!」他嘿嘿地傻笑,殊不知他花了五百大洋才打退那個死跟屁蟲阿標。
「那我們走吧!」她嫣然一笑,那雙燦灼晶亮的鳳眼兒,電得他全身酥軟不行。
啊嗚!苞這樣的美女單獨共進晚餐,會不會遭天譴哪?
他快步跟上,同時發出疑問︰「呃……我們直接用走的嗎?」
「是啊,這附近就有家很別致的餐館哦,不知道你去過沒?」她慢下步伐,與他並肩而行。
「這附近?」亂成爛泥的腦子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叫什麼名字啊?」
「夜色。」她微笑問他。「听過這名字嗎?」
「應、應該是沒有耶……」又開始模頭咧嘴笑。
「走路到那兒大概三十分鐘,沒關系吧!」她體貼的詢問。「我想說這個時間到處塞車,用走的就當是活動活動筋骨。」
「走路好、走路好!」孔民龍大力的點頭附和,「我最喜歡走路了,尤其下雨天時撐把傘散步在雨中,更是詩情畫意。」
「啊?」她稍稍地愣了下。
「你不覺得嗎?細雨綿綿的夜晚,撐把藍色的傘漫步在公園里,簡直浪漫極了!」他自我陶醉地仰首說著。
丁香草忍俊不住地垂首點了兩下。「是……是啊……」
「不過,像我這麼胖,每回都得拿五百萬的那種大傘才夠遮,否則逛完一圈回來肯定半邊濕。」他不好意思的自嘲。
「你雖然有點胖,但我覺得你很可愛啊。」
「可……愛?」在過度驚駭的情況下,孔民龍的臉部表情擴張成五角形,他顫抖地用食指比著自己,「你、你說我嗎?」
「要對自己有信心,你確實有你的可愛之處。」沒有牽強的言詞與夸大的笑臉,丁香草只是輕輕地帶過這句話。
「再拐個彎就到了,」見他呆若木雞,她又道︰「你肚子一定餓了吧?」
「說實話,我還真是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
「那我們走快點吧!」
「嗯。」
很奇怪,她明明就是個美女,舉手投足也散發著美女應有的豐采,可卻沒有架子,身上也沒有半點刁鑽驕縱的味道,更不會覺得和他這只大恐龍走在一塊是件可恥的事……好吧,就算她心里是這麼想的,至少他還感受不到。
苞她在一塊,不但是種享受,而且出乎意料的讓人覺得舒服與窩心。
「到了,就在這兒。」她說。
回過神,孔民龍看到一棟外觀植滿綠藤的兩層式洋房,從里頭透出暈黃色的燈火,華麗中不失古樸的建築,格格不入的矗立在這鬧區里,而別出心裁的拱門設計,更讓人像是走入了另一個時空里。
「歡迎光臨,請問三位嗎?」身穿薄荷綠制服的侍者上前接應。
「不,我們兩位而已。」
「咦?」侍者微微一驚,挪過臉細看,原來她身後站的是「一」個人,只是體形比一般人大了一倍。「好……好的,這邊請!」
孔民龍不笨,他當然知道侍者此刻心里在想什麼,加上其他客人的指指點點,他也不可能完全的視若無睹。
難道,身為恐龍就沒有和美女吃飯的權利嗎?
「你想吃什麼?」接過菜單,丁香草溫聲打斷了陷入沮喪的孔民龍。
「我……」不敢再去看她,他悶著臉翻著密密麻麻的菜單。「我不知道該點什麼比較好。」
「嗯……這里的香蒜通心粉很好吃;飯的話,西班牙海鮮飯也不錯。」
「那就西班牙海鮮飯吧,我喜歡吃飯。」
「這樣的話,我就吃通心粉吧。」她對侍者說道。
「兩位需要來點甜點或飲料嗎?」侍者邊抄邊問。「我們今天有起司蛋糕和提拉米蘇的折價組合。」
「給我一份提拉米蘇加冰伯爵女乃茶好了,你呢?」她抬頭詢問孔民龍。
「那……就跟你一樣吧。」他把菜單還給了侍者。
「你一定很少吃西餐吧?」丁香草在侍者走後赧然道︰「看你好像很苦惱的樣子。」
「呃……男孩子嘛,都是隨便解決,再加上我這個樣子,也不適合到這麼有氣氛的餐廳里吃飯。」他勉強一笑。
「你這個樣子很好,別讓我一直提醒你嘛!」她促狹地說著,同時伸出手,在他頭頂上拍了兩下。小小一個動作,卻驚呆了這只大恐龍,也同時鼓舞了他受創的少男心。
「說真的,我……我實在想不透,為什麼你……肯和我一塊出來吃飯,我也不過就是幫了你一點小忙,你說了謝謝,其實就已經足夠。」他支支吾吾地把心中的困惑問出了口。
「並不是這樣的,」她彎唇嫣笑,那眸光卻十分認真。「沒有你,我擺月兌不了第三者的無妄罪名,那男人的老婆,也肯定會鬧得公司里雞飛狗跳,說不定還會造成我工作上的困擾。請你吃頓飯,還不足以表示我心中的感激。」
他被她說得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沒那麼好啦。」
「說起來是我不好,早該知道那個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還跟他糾纏不清。」她懊惱地抿了抿唇。
「別這麼說,這根本是那個家伙太惡劣,有了老婆還來追求你。」他義憤填膺的為她抱不平。
「總而言之,是我看走了眼,咱們就別再提那個糟老頭了吧。」免得倒胃口!她心想。
不久,兩人的餐點同時送上,而孔民龍也確定,待會兒回家還得買泡面吃,這麼一坨飯,很難喂飽他的胃。
拿起湯匙開始吃飯,他試著不把嘴巴張太大,也試著保持吃相的「優雅」,在美女面前,有些動作若是太粗魯,還真怕冒犯了她。
「嗯……我說個笑話給你听好不好?」沉默了陣,她興致勃勃的提議道。這個笑話是好友昨晚跟她說的,她听了之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啊。」美女說笑話?前所未聞哪。
「有一天哪,小白兔、小猴子、大黑熊同時被征召入伍,」她說,「可是呢,他們三個都不想當兵,因此每個都努力的在想逃避兵役的方法。」
「這時小白兔啊,」為表示逼真,丁香草把兩手舉到頭頂,比出兩指動呀動的。「靈機一動,就將其中一只耳朵給扯了下來,流著滿頭血的走進體檢室,沒多久,就看到兔子很高高興興的蹦跳著出來,說它不用當兵了!」
「小猴子看到了,就決定如法炮制,」不夸張,丁香草馬上擺出猴子搔癢的滑稽狀,把美女形象拋于腦後。「牙一咬,就把它的長尾巴給扯斷了,流著滿血的走進體檢室,過會兒,同時開開心心的跳出來,說它也不用當兵了!」
「看到小白兔和小猴子都逃兵成功,大黑熊趕緊把它們拉過來,請它們幫幫自己,看怎麼樣可以不用當兵,」動作一換,變成捶胸的大黑熊,她繼續投入角色中。「小猴子看了看就說︰‘不然我們把你的牙齒全部打斷好了,沒有牙齒,你也等于是殘廢。’雖然不願意,不過大黑熊還是忍痛讓小白兔和小猴子把自己的牙齒全部打掉,流著滿嘴血走進體檢呈,沒多久,卻一臉無辜的走出來,小白兔和小猴子連忙湊上前問︰‘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然後呢?」孔民龍愈听愈是有趣,卻不住的吃著他的海鮮飯。
「然後大黑熊回答說,」就見她突然把上下唇內凹,用沒牙齒的方式說︰「他們唆偶太胖,不用當兵!」
他一愕,忍俊不住失控噴笑。「噗!」
嘴里的飯粒粘著口水,全數噴到丁香草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