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倆相忘 第九章
作者︰宋星帆

賢一的電話,我不再接了,我不想真鬧出人命來。我得冷靜想想才好!

翩翩再找上門時,一臉的歉意。看見她的肚子仍在,我的心才安了下來。

「對不起!佟小姐。我為我母親的行為向你道歉。」

「沒有關系!老人家愛女心切。」其實我很不好受。

「佟小姐,你放心,我不會妨礙你和石先生的。我想過了,我會把孩子生下來,然後獨力扶養他長大。」

我抓住她的手,基于女性的同情。「翩翩,當未婚媽媽是很辛苦的。

「我已無路可走!」

「全都是賢一的錯!」

「不!不能怪他,是我自作多情。何況,他酒醉同我好時,叫的是你的名字!我不過是你的替代品。」

我苦笑著。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善了這件事。

「佟小姐,你是否還在懷疑我?我想起來了,石先生的左蹊股下有一顆黑志。還有,他的有一小塊紅點……」

翩翩說的都對!賢一的確有這些特征。那……唉!

「翩翩,你先暫且住我這里,一切等賢一回來再商量。」

我終于忍不住對焦琴說了.雖說家丑不可外揚。

「初雲,你太好說話了,那對母女真是欺人太甚!」

「焦琴,翩翩很可憐的!」

「可憐?你同情她,誰來同情你?」

我?我不知道。

「你就要嫁給石賢一了,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出了這種事。」焦琴替我打抱不平,要為我出頭。

我制止了她。我不想把事情鬧開來,怕會越鬧越僵。

以往我同媽媽住一間房,暮雲自己一間,暮雲久未回家,我讓翩翩睡暮雲的房間。

翩翩對暮雲桌上的鑰匙盒似乎很好奇。「好多鑰匙!很少人收集鑰匙的。」

說到鑰匙,我就想起了暮雲和爸爸。

「這鑰匙盒,有個故事對不?」翩翩見我若有所思便如此說。「我從小就喜歡听故事的。」她想知道故事原由。

我見翩翩興致頗高,便月兌口說出了這段往事,說起了當年的那一場大火還有關于暮雲的點點滴滴。

翩翩听得入了神。

其實,我認為翩翩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只是沒有踫上適合她的男人。賢一呢?如果我退出的話……

「暮雲--天將逝的雲。」翩翩念著暮雲的名字。她似鐘愛這名字。

電話又響了,這時候,必是賢一打來的。

「你不接電話?」

我搖了搖。

「是賢一嗎?」她問。

電話鈴聲響個不停,讓我頭疼欲裂。

我想陪翩翩去做產前檢查,確定胎兒是否無恙。她推說不需要,她自己去即可。

白天我上班,翩翩必須學著照顧自己,覺得也對。

「初雲,電話!」

我接起電話,八成是哪位作家寫不出稿,想同編輯發發牢騷。當編輯,不只要看作家的稿子,有時陪作家聊聊也是有必要的。寫作的確是一件極苦悶之事。

「喂?佟初雲。」我機械式地說。

「賢一,我是賢一。」

是賢一!在家里我不接他電話,于是他打到出版社來。

「初雲,你晚上常不在家嗎?」

「最近公司常加夜班。」我不得不扯謊。

「原來是這樣!初雲,我想提早回去。」

「賢一,公私要分得清。」

「初雲,我想你。」

「我也是--」我真的是,但……

我沉默了一會兒,找不出話接下去。「賢一,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你不用常打電話給我。」我強忍住心中想質問翩翩的事的沖動。

「初雲,你很忙嗎?」

「是的!出版社決定拓增出版路線,近來市場流行名人傳記風。賢一,我不和你多說了,等你回來。」我掛上了電話。我依舊開不了口問他。

老板想將出版社全方位化,不只出版文藝小說,也想趕市場潮流,出版名人傳記。

「初雲,你不是有個朋友當記者,專跑影劇名人的新聞嗎?」老板說的是桑小梨。

她得到晉升,不再是個凡事都要听命于人的小記者。小梨的文筆一向不錯,見解也頗獨到。

「或者,你自己想動筆也行,石老爹也是個名人,不如咱們的第一炮就主打石老爹的一生奮斗史,如何?」老板興致勃勃地說。

我掛了電話給小梨,問她是否有興趣。

出版市場上的一些傳記,如《無愧》,都是出自記者或編輯的手筆。如果小梨有興趣寫作,我樂見其成。

「雲姊,你高估我的實力了。」

「小梨,凡事總有第一次。」

「我寧可寫石德三的風流史,反正怎麼寫,他都不會在意,越有人注意他,他就越得意。」

「德三同老爹不同……」

小梨截斷我的話。「就是怕下筆不慎,觸怒老人家!」

「不會的,小梨、老爹人很好相處的!」我對她保證。

她想了想。「那我試試看吧!不過,我無法擔保一定能寫成。」

如釋重負。「我會同老爹聯絡,問他是否願意接受訪談。」

下班了。回到家時,看見翩翩蹲在地上擦著地板。

「翩翩,你有孕在身,這些事你不要做。」

我手里拎著從市場買回的雞,想給翩翩補補身子。最近幾天,我一直反覆地思考著,可否退一步,大方地收養翩翩和賢一的孩子。一來,免得翩翩落得未婚媽媽的下場;二來,也不至于讓賢一的骨肉流落在外。

我好比古時的妻子,大方地接納丈夫的婚外情。得到了什麼?我問自己。唉!

翩翩執意要做家事,不想白白住在這里。看得出她不是會「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女人。

王大偉又來串門子,他同翩翩熟絡起來了。他非常熱心,熱心到令他的女友對著一個孕婦吃醋。我同大偉說,我們兩個女人在家就夠了。

「一個家里面沒有男人,哪算得上是個家!」王大偉大言不慚,惹得我和翩翩只得面面相覷。

上班時間,我出去找石老爹談傳記一事。

老爹一听「傳記」,就直搖著頭。「我還沒作古呢!寫什麼傳記。」

「老爹,現在流行生前立傳!什麼前傳、外傳,一本接一本地出籠。稀松平常的小事也可以渲染成豐功偉業,老爹,你大可寫上一筆的。」我慫恿著老爹,老爹看來有些心動。

我一杯果汁捧在手上,一口也沒喝。

「初雲,你有心事!」老爹目光如炬,並未老眼昏花。

陪老爹下棋,我兩次皆輸,實因我都心不在焉,此次更甚。

「初雲,你頭一回到我家時,我就相中了你。」

「我?」我好訝異。

「是的!你雖是良二帶來的,可是你分明與他不合適,你適合賢一。其實,賢一同我一樣,喜歡平常的女人。」

「老爹,您人老心不老。」我笑。

老爹也笑。「唉!老了!」

「老爹,是關于賢一的事。」

「我看得出來。」

「老爹,賢一另外有個女人。」

「初雲,有一天你會明白,一個男人擁有兩個以上的女人,實在是一件平常事。」

「老爹,您--」我驚愕極了。

「初雲,你听我說。我也不只素貞一個女人。她是我的妻子,不僅容貌秀美,且賢良德淑不可多得。可是,我仍舊愛上了別的女人,甚而同她生下了一個孩子。」

「孩子?」

「是的,是淑四!她是我的私生女。素貞的確是個好妻子,她接納了淑四,當做她的女兒。我感動萬分,發誓這一生一世不再愛別的女人。」老爹緬懷往事。

「那女人呢?現在何處?」

「死了。生下淑四就死了。」

往事總讓人不勝郗歔,特別又經歷了生離死別。

「老爹,賢一的女人也懷了他的孩子。」我痛苦地道出實情。

我同賢一尚無婚約關系,翩翩有了賢一的骨肉,其實較我更佔優勢,老人家都不願意自家的孫兒流落在外的。我等著听老爹的看法,如果他想我退出,我會難舍的,但我並不眷戀,我知道我會很難受,可我也不想賢一為難。

我必須為他設想,如果我的退出,能讓結局圓滿。

「初雲,那女人的話可信嗎?」

「老爹,她並無要求賢一對她負責。她本想同我借錢打掉孩子,如今經過一些事後,她決定生下孩子,當未婚媽媽。」我說了翩翩在浴室內企圖自行流產的事。

「初雲,她是否以退為進?」老爹畢竟閱人無數,思考問題較深入。

「她真摯得令我不忍懷疑她。」

唉!老爹嘆了口氣。

「私生子、非婚生子,一輩子都會留下烙印的。」老爹不知為何,感觸良多。「淑四知道她不是素貞所生後,堅決不肯再用淑四這名字。可我不能答應她,因素貞待我仁至義盡,我一度經商失敗,也是她變賣她的祖產助我重新來過的。更何況,她包容了我的婚外情,淑四這名字萬萬改不得。」

「淑四如何得知她不是素貞夫人所生?」

「其實淑四一直都在懷疑,三個哥哥皆相貌不凡,唯有她長相平凡。因為三個哥哥都得到了素貞美貌的遺傳,只有淑四,只得我和她親生媽媽的遺傳。從小最讓人頭疼的就是淑四,她比德三還皮,比良二還刁,比賢一還能忍。她很有演戲天分,我常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地!她一直想到國外唸書,長大念的就是戲劇表演。」

「素貞臨終時,淑四求她告訴自己的身世。淑四一臉的純真無邪,素貞不忍再欺騙她,她以為淑四長大了。沒想到,淑四知道真相後,行為就更偏激!」

「怎麼說呢?」

「她分明是富家干金,衣著卻故意穿得破破爛爛,好似個叫化子。在家又時而一副女主人的模樣,吃飯時再也不肯坐在她本來的位置。她坐在素貞的座位,我要是大聲斥責她幾句,她就一臉無辜加一臉憤恨。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不相信她的生母已經過世,她要取而代之!她以為是我拋棄她的生母。」

「淑四年紀漸長,會比較懂事的。」

「初雲,淑四乖張到了極點,為所欲為,我行我素。可是她在旁人面前,是不動聲色的。她聰明極了,四個孩子,她年紀最小卻也最聰明。」

「三兄弟待她如何?」

「賢一完全當她是自己的小妹。良二與德三互不順眼,沒心思去理會淑四。不過,三兄弟都讓著她,一來她是女生,二來是因我之故。」

「老爹,淑四才是你的心肝寶貝。」

「可惜我很久沒听她叫我一聲爸了。」他嘆口氣。

「讓賢一勸勸她吧!既然賢一同她較合得來。」

「賢一?她分明將賢一耍著玩,賢一被她整得哭笑不得。小時候賢一光著躲在浴室不敢出來,因為衣服全讓淑四偷走了。不過,淑四待賢一也好,我讓賢一同湘雯結婚時,賢一自己沒話說,淑四可是對著我咆哮。」老爹回憶。「還記得她罵我‘賣子求榮’,你看,這麼狠毒的指控,當時我只想公司業務再擴展,而我們和楚家也門當戶對,再加上湘雯是素貞的表外甥女。素貞同湘雯的媽媽是表姊妹,可惜兩姊妹都是紅顏薄命。

「淑四說我都不考慮賢一內心的感受,我一下子惱怒了起來,把賢一叫來,間他湘雯哪里不好?賢一沒話說,他一直都是如此的,寧可自己犧牲,也不讓我為難。特別是他的母親生前對湘雯也極為滿意,不只一次在言談中提到,希望湘雯能做她的媳婦。淑四見賢一沒反對,氣得連他的婚禮也不參加。淑四對我說將來我會後悔的,賢一喜歡的不是湘雯這類的女人。她說賢一單戀過一個姓桑的女孩,可惜人家不敢高攀豪門,無意做有錢人家的少女乃女乃。我斥之荒謬,可內心卻不安了起來,因賢一和我一樣,我也曾愛上一個平凡的女人,那女人正是淑四的母親……但是我已經騎虎難下。」

我听著老爹細說往事,對賢一和淑四都有了更深的了解。淑四是不忍見賢一被老爹擺布,憤而替他打抱不平。

老爹這人其貌不揚,如何娶得貌美如花的妻子?這過程可夠桑小梨大書特書了。老爹的傳記必定精采。

老爹會愛上淑四的生母,怕是「惺惺相惜」吧!老爹終日對著一個貌比天仙又賢良的妻子,卻又對其貌不揚的女人產生愛意,怕是一種心理的補償作用。人本來就是「物以類聚」的。

可賢一儀表堂堂,心中何來的自卑感呢?唉!石家的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還要奇特怪異。

听著老爹說了這麼多,我有一種感覺,老爹不希望石家再有私生子或非婚生子的遺憾。

或許是我太敏感吧!但確實加深了我退出的念頭。

我同小梨約了時間和老爹見面,老爹的故事就由小梨的筆來訴說吧!

我約了焦琴,我需要她的意見。

「退出?都什麼時候了!」

「焦琴,這是如今最好之計。」

「初雲,早知今日,當初你何必避孕?倒不如末和賢一結婚也先懷上小孩,這樣就沒人能和你爭寵了。」

我輕叱︰「焦琴,你沒個正經!」

「好吧!問你個正經的問題,你能忘得了賢一嗎?」

「我以前忘了伍仲文,你不也忘了齊政水。」

「這一回,你真能做到倆倆相忘?」

倆倆相忘?我需要時間。「焦琴,我別無他法。」

「什麼沒有!馬上飛到加拿大跟賢一結婚!」她激動莫名。

「置翩翩于不顧?」

「都什麼時候了!彼自己要緊。」

「焦琴,我做不到,我不能讓賢一背上始亂終棄的罪名。」我不能,真的不能!

「初雲,你可想過,也許這整件事一開始就是個騙局。翩翩分明處心積慮地想把你擠下去,好佔你的位置。她分明是在演戲,她肚中根本沒有孩子。」

「她在浴室內流了血。」

「肚子是可以假裝的,血也可以是雞血。」

當時心慌,我將血水沖掉前,並沒有詳察。焦琴的話,我記在了心里,可我不太願意去懷疑翩翩。她挺了個大肚子卻還搶著做家事。

我回到家中,翩翩又在做東做西地,我搶過她手中的抹布,她是客人不是下女。

王大偉又來了,同我們兩個女人閑聊。

可他坐了沒三分鐘,他的女朋友便找上了門。王大偉顯得有些尷尬,卻又頗為自得,因為有女人為他爭風吃醋。

男人啊!總不自己照照鏡子。

王大偉與他的女友兩人,就當著我與翩翩的面拉拉扯扯、推推打打地。

原本以為他們鬧著玩,誰想到王大偉的女友這回真動了氣,她用力一推,將王大偉推了出去。

我怕翩翩被他撞倒,傷了肚里的小孩,于是連忙攔在中間。大偉的女友以為我欲幫大偉,于是她更加使力--結果,大偉、我與翩翩成了「三明治」。

我壓在翩翩的肚子上,那感覺就像坐在枕頭上。

我站起身來,心中起了大大的疑惑。

大偉被女友揪著耳朵,臨走仍不忘對我們說再見。

翩翩也站起身來,她似乎察覺到我的狐疑。無奈地,取出了「月復中之物」,她肚里已沒有孩子了。

「相信我,本來有小孩的,可是那晚,我自己把他拿掉了。」翩翩要我相信她,她聲淚俱下。

「為何要瞞我呢?」我那麼信任她的話。

「我……哦……」她吞吞吐吐地。

「翩翩,你是想嫁給賢一的,對不?」

翩翩不說話,只是把頭越低越下。

棒天一早,我起床時,翩翩已不見人影了。

「謝謝你的照顧,我沒臉活在世上了。」我揉捏著翩翩留下的字條,心中惶恐不安。翩翩想尋短見,我得阻止她才行。

敖近有一條河渠,曾有人在那兒跳河自盡。我本想請大偉幫忙,可他女友的摩托車在他門外,我不便再打擾他。

跋至河邊,翩翩正站在河岸上,她看著我,叫我不要再走過去。

「翩翩,別做傻事,想想你的母親!」

「佟小姐,我已是殘花敗柳之身,我媽媽要我死了算了,她說沒有男人會娶我的。她求過你,求你把賢一讓給我。她說你答應了,不然,她會死在你的面前。」

「翩翩,當時我是答應了。」

「佟小姐,你不必勉強,我看得出你深愛著賢一。」

「是的,我愛他,我不能沒有他。」

「那你為何還要將他讓我?」

「我不想出人命,也不想你生下私生子。」

「如今孩子沒了,我一死了之,你就不用再煩惱了。」

「翩翩,等賢一回來再作打算,好嗎?」

「佟小姐,你是個好人,肯為人設想,賢一娶了你是他的福分。我走了,祝福你們二人白頭偕老。」

翩翩一躍而入河中,我大呼救命。突然,一個身著軍服的男人沖過來,跳入河中。

是暮雲!我看見了那男人的側面。

暮雲的身手變得矯健俐落,他很快地就將翩翩救上岸來。翩翩沒事,只是喝了幾口水罷了。

「暮雲,你回來了!」我掩不住心中的喜悅。

「姊,我放假了。」

算算日子,暮雲入伍也已一年多了,再過不久,他就可退伍了。他看起來又黑又壯,只是神情落寞,不大說話。

他們兩人的衣服都濕了,回家換衣要緊。

「翩翩,先回去吧!我們從長計議,再作打算。」

「你就是暮雲?」翩翩問。

暮雲點點頭,臉上並無特別的表情。翩翩盯著暮雲瞧,忘記了一身的濕漉漉。

暮雲沒有問翩翩是誰,他惜口如金的。他只有趁翩翩更衣時,同我說了幾句話。「姊,她會游泳的。」

我不解暮雲的意思,會游泳同跳水自殺有何關聯?莫非--莫非暮雲的意思是說翩翩不過是在做戲,好博取我的同情?並非是真的想自殺?

翩翩住在我家,都是撿我的衣服穿的。此刻,她正穿著我的衣服,怯生生地走了出來。她向我告辭,說她要走了。

「翩翩,給我你的地址,我會要賢一給你一個交代的!」我不能就這樣讓翩翩離開,鄉下女孩對貞操仍然看得很重,我下想讓她自暴自棄誤入歧途。

即使她對我真有些做戲的成分在,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知為何,翩翩的眼角一直偷瞄著暮雲,表情帶著羞赧。是暮雲看穿了她假自殺的把戲,抑或是怕自己未婚懷孕的事情被人知道?我不明所以。

總之,翩翩堅持要走,我留不住她。

暮雲同我說他房里的東西被人動過了。我向他解釋翩翩之事。

暮雲桌上的鑰匙盒,被打開來了,一支支形形色色的鑰匙排列在桌上,排成了一個「忘」字。

翩翩這麼做用意為何?她是想忘了賢一,還是另有所指?看著暮雲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我的眼前。

我同翩翩說過鑰匙的故事,她听得非常專心。或許,該將往事遺忘的,不只翩翩一人。暮雲也需要,他需要徹底地遺忘。

忘記童年的陰影,忘記桑小梨。

他忘了嗎?我沒問。

只見他放假這幾天,一直待在家中,沒有去找小梨。

「姊,退伍後我想出國唸書。」

「繼續求學是件好事,姊會支持你的,你不用擔心學費,包在老姊身上!」我拍著胸脯。

如果我真成了石家少女乃女乃,還伯沒錢麼?就算當不成少女乃女乃,我也會努力工作的。媽媽臨終遺言我不敢忘,我要好好照顧暮雲,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姊,我會半工半讀,我是個成年人。」

「你是我的弟弟.你水遠都比我小。」

「姊,謝謝你!」

我們互望著,親情就在彼此間傳遞。

暮雲放假期間,一直沒提起小梨。他不提我也不想他再記起,小梨有她的新生活要過。暮雲也該開始他的新生活才是,就讓他們倆倆相忘吧!

經過翩翩之事後,我更加發覺感情得來不易。他們倆倆相忘煙水里,是何等淒涼之事。

賢一回國了,我去接機。

可是到了機場時,我的腳步卻有如千斤般沉重。

因為我看見翩翩也來了,她就穿著我的衣服。她不僅穿著我的衣服,還向賢一奔跑了去,摟著賢一,很是親密。他們兩人分明熟識。

今日的翩翩扎著馬尾,看起來有朝氣多了。雖然貌不出色,卻洋溢著一股青春的氣息,活潑生動。

再看我呢;死氣沉沉,一臉的頹敗。

翩翩說得可真委婉,說賢一將她當成了我。看他們熟絡的樣子,分明相識已久且感情很好!

賢一啊賢一!你何不把話同我說清楚呢?你將我如此蒙在鼓里,你于心何忍?我悄悄地離開了機場,沒讓賢一看見我。願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想哭,但不是現在。

我對著焦琴哭,她也勸我好好地痛哭一場。

她將面巾紙一張接一張地遞給我,後來,甚至陪著我一起哭。

焦琴抱怨著,自齊政水後,她沒再遇見合適的對象。只要男人肯約她,管他花心不花心。言下之意,如果石德三再出現,她會同他走的。

「沒志氣!太沒志氣!」時而焦琴又大罵自己。

我知道焦琴存心逗我笑,可沒想到竟變成陪我哭。因為她的心事也被觸動了。

回到家中,電話一直猛響著。我不想听,一定是賢一。我不想听他的解釋。

電話鈴聲停了。可沒多久,門鈴卻響了。

「初雲,我是賢一。我回來了!」他在門外大叫。

我用棉被捂住耳朵,不想听見他的聲音。

許久之後,門鈴聲停了,叫喚聲也沒了。我這才走山臥室,打開大門,卻發現賢一坐在大門口的階梯上。

「初雲!」賢一見著我,立刻站起身來抱住了我。

「你一定是睡著了,看你的眼楮紅紅的。」

賢一緊摟著我,我想掙扎,可他卻緊緊不放手。「初雲,你沒去機場接我,我很失望。我好想你,你又不要我常打電話給你,天知道我有多想你!」

賢一想吻我,我避了開;我不只避了開,還推開了他的身子。

「初雲,你怎上了?」

「賢一,情況不同了。」

「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賢一,我們分手吧!

「分手?」賢一一臉的不可置信。

「是的……」

「嗨!初雲!」王大偉剛回來,老遠便同我打招呼。

我向他點頭示意。

「是因為他嗎?」賢一敏感地以為我另結新歡。

王大偉向我走了來,他見過賢一的,還一度以為賢一是壞人,對我有企圖。他總是一副同我很熟的樣子,難怪他的女友會吃醋。

我從未見過賢一如此怒瞪一個人。他的眼楮發出火光似的。

「你干麼這樣看我,我有什麼不對嗎?」大偉對他大聲說。

賢一緊握的拳頭突然揮了出去,大偉莫名地挨了一拳。

「賢一,你誤會了!我同大偉並沒有關系!」我連聲解釋著。

大偉也不甘示弱,特別是在女人面前。他回擊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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