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人耳目」,楚大祥沒有讓司機開私家轎車載他南下。他換上一套普通衣裳,連夜坐著南下的列車。
楚大祥不停地咳嗽,手中緊握著那條舊手帕。
他對不起倪夢涵,苦了她二十年。
楚老女乃女乃的耳目眾多,他想見倪祖兒之事,還是被她知道了,想當然,她又要再度「阻止」他。
但這次不行了。
他這個「孝子」當得太久了。再沒有人能夠「軟禁」他。
如果他有兒子楚雲天的一半勇氣就好了。舍下周遭的一切,包括親情的包袱、豪門的禁錮,帶著心愛的女人,遠走他鄉,從此不再回顧。他羨慕兒子!
楚雲天至今人在何方,他並不知道。
但是兒子的「出走」給了他莫大的勇氣,去追尋自己真正想要的。再加上年事已高,他真的害怕為時已晚!
此刻的他,看來就像病魔纏身的糟老頭子。
他覺得人很不舒服,可他想早些趕到高雄。
不知林立中見到祖兒了沒有。楚大祥和他斷了音訊。
「大祥,媽是為你好--」
二十年前,楚老女乃女乃就這麼說。
二十年後,她還是這麼說。
不行,楚大祥絕不能再做一個懦弱的男人!
手帕上的紅唇印,是當初他和倪夢涵之間的誓約。他們每在一起「好」過一次,她就在手帕上留下一個唇印。
當手帕上印滿紅唇時,就是她要離開他的時候。
楚大祥一直把手帕帶在身邊。為了想多擁有倪夢涵一些時日,他作了弊,把紅唇印想辦法弄掉了好幾個。
但是那一日當他再去找她時,在溫存之後,她卻留下了最後的一吻,和他說再見,要他不用再來了。
「夢涵,唇印未滿!」他揚著手帕。
「大祥,我是女人,我們‘好’過多少次,我心里非常清楚。回去吧!大祥。也許來生再聚,今後我們無緣。」
倪夢涵狠下心來。
即使她的外表如何高貴端莊,也掩蓋不了她出身風塵的事實。楚大祥和她是不會,也不能有結果的。
倪夢涵關上了門,任憑楚大祥如何敲打她都不開。她不肯見他,他就天天都來,希望能感動她。倪夢涵只好搬走了!
可是楚大祥還是找到了她,而且發現她懷孕了。
楚大祥毅然決然地把倪夢涵帶到母親跟前來--
「你死去的爸爸沒遺傳給你什麼優點,但說到劣根性,你妄想討小老婆可是同他如出一轍!我也不是古板的人,但也得要看看那女人的出身如何?她肚子里肯定是你的種嗎?更何況她那種女人會生出什麼好貨色來,別玷污了咱們楚家門風!」
倪夢涵含淚而去。
「夢涵,我對不起你。」楚大祥一再地責怪自己。
「夢涵,我帶你走。」
「大祥,別這麼沖動作下任何決定,你以後會後悔的!」
倪夢涵深知楚大祥,他仍十分孩子氣。
「夢涵!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但事與願違,楚大祥最後仍臣服于母親的權威之下。
「錢!傍她一筆錢,咱們楚家不會虧待人的!」
倪夢涵帶著錢和孩子遠走他鄉,楚大祥心如刀割。為了把祖兒扶養成人,她必須要有錢,更何況她不想重操舊業。她必須接受這筆錢,盡避它是一種「侮辱」。
「夢涵!寫信給我。」
倪夢涵搖了搖頭,再聯絡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寄照片給我,讓我知道你一切都好!」
「我寄孩子的相片給你,每年一張。」
「一年,這麼久……」
「大祥,別來找我。我知道你要找我一定找得到。如果有一天祖兒可以認祖歸宗,你再來找我。我會把她還給你們楚家的,我會好好的栽培她--」
「那你呢?」
「大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夢涵,別走--」
「大祥,別讓我再多背上一個罪名,我不想害你!」
「夢涵--」
楚大祥喃喃地念著,他墜入了時光隧道,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
「先生!先生!斑雄到了。」
楚大祥好似「睡著」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先生,你醒醒--」
但是任憑列車長如何呼喚,他仿佛未曾听見一般。
別吵他,他就快見到倪夢涵了。
他不只要見祖兒,他還要見夢涵。他不當乖兒子了!
「先生--」
燕小青回到「小橋醫院」時,免不了挨一頓訓。
好在她平日工作表現優異,院長也沒太為難她。
她立即投入了工作,醫院比平常更忙碌。
加護病房內,有一個身份不詳、約五十多歲的老先生。燕小青必須聯絡到他家人才行。她要「帶罪立功」,因此自願到「加護病房」看護性命垂危的病人。
老先生的手中一直握著一條手帕,他不前松手。
「老伯伯,你听得見我在叫你嗎?」’
病人是由列車長叫救護車送來的。他的身上並沒有證件,只有一些鈔票。看來他出門時十分匆忙。
他的情況不妙!
血壓一直往上升,心跳卻一直持緩。
再這樣下去,不是腦中風,就是變成植物人!
那條手帕有何意義,為何老先生如此的珍惜著它?燕小青不解。她非常希望病人快些恢復意識,好通知他的家人。
她無暇再去思及林立中和倪祖兒的事。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會解決,她自始至終都是「第三者」。
林立中已經把倪祖兒送回家了。
原本打算要離家一陣子的倪祖兒,此刻歸心似箭。
在家中枯等的倪夢涵,此時的模樣也不再優雅。頭發亂了,脂粉也掉了。
她哪有心思打扮自己!
因為她的女兒一直渺無音訊。她去見楚大祥了沒有?情況又是如何?
「夢涵,我陪你上一趟台北好了。」
吳仁德依然三不五時的來這兒探望倪夢涵。其實說「三不五時」還太客氣了,他根本就賴在倪家了!他還不死心。
「近水樓台先得月!」
他一心想同倪夢涵多親近,好打敗那個不知人在何方的「爸爸」。
終于,倪夢涵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個陌生的男人。
「祖兒和林立中現在正在往高雄的路上,過去的事她全知道了。楚大祥先生目前下落下明。」說完這些話電話就掛斷了。
「喂!先生!」
這個通風報訊的人是誰?倪夢涵不知道。
此人正是章亦竹。他真的十分關心倪祖兒,同時為了擔心夢涵沒有心理準備來面對祖兒的質問,才細心地打了這通電話。
「吳警官,你不用陪我了,我在這兒等祖兒就行了。」
「她要回來了?」
倪夢涵也沒有把握,那通電話說的是真是假?
大祥失敗了!他來找她的嗎?倪夢涵憂心忡忡。
她決定上樓去,把自己重新再打點好。再下樓來時的倪夢涵,又是個高雅大方的貴婦,她等著倪祖兒回來。
懊如何向女兒坦白呢?
懊如何面對楚大祥呢?
吳仁德還是沒走。他真是死心眼!
汽車聲由遠而近,倪夢涵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
「媽!」
「祖兒!」
「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
母女倆互望著,倪祖兒已熱淚盈眶。
叫她如何開口呢?這麼難以啟齒的問題。
「林先生,我想和祖兒單獨談談,你幫我送一下吳警官好嗎?」倪夢涵下「逐客令」了。
不過她的態度仍是一貫的優雅,並沒有命令式的口吻。
林立中看著吳仁德,說了個「請」字。
「夢涵我--」
「你快走行不行,再不然就告你私闖民宅!」倪祖兒十分不耐煩,她有如此重要的事必須和母親詳談,這個不知好歹的吳仁德竟然還在這兒拖拖拉拉的攪局!
「你--」
「吳先生,這兒是我家,我有選擇客人的權利!」倪祖兒的語氣含著少有的嚴肅。
「你這個丫頭片子,要不是看在夢涵份上……」
倪夢涵坐了下來,不由理會吳仁德。
吳仁德悻悻然而去,林立中則坐在車內等著。
「媽……」
「你有話要問我,是嗎?」
「媽,你知道了?」倪祖兒訝異。
「早晚會有這一天的。」
「媽!」
「祖兒,我不配做你的母親……」
「媽--」
「把你生成這樣,全都是因為我的‘基因不良」,都是我的錯。祖兒,都是媽不好,是媽害了你!」
「媽……」
母女倆淚眼相對,哽咽在心頭。
「不是的,媽,是我自己喜歡我現在這個樣子!」
「不!是我,是我不好,人家說‘壞竹生不出好筍’……」
「媽!別听那死老太婆胡說八道!」
「老太婆?」
「就是那個穿著‘古裝’,手拿龍頭杖,狂妄自大的老怪物!」
「祖兒,她是你女乃女乃!」
「我才不承認呢!她根本看不起我們母女倆!」
「祖兒,要怪就怪我好了,別怪大祥。」
「媽--」
「他真的是身不由己。他的個性一直優柔寡斷,是我不該去招惹他的,我是禍水!」
「如果你自己不去‘那種場合’,就不會有事!」
「祖兒,媽是一名妓女。」
「更正,是‘高級應召女郎’!」
「那還不是一樣!」
「妓女是有錢就可以了,媽你是有選擇性的。倪祖兒樂觀地解釋著。
「祖兒,別安慰媽了。我知道自己是什麼。」
倪夢涵站起了身子。
倪祖兒也跟著站了起來,她明白媽媽受了很多的委屈。就算以前她是妓女,難道現在就不能從良嗎?為什麼直到如今,楚家人還要不斷地羞辱她,誰沒有「過去」呢!
「祖兒,你會恨我嗎?」
「媽!我愛你。」
「那就好。祖兒你長大了,我也就安心了!」
倪祖兒心里有不祥的預兆。
不要!千萬不要!倪祖兒萬分地恐懼。要她怎麼做都行!她扯掉了沖天炮般的發型,沖向房間--
「媽!我當淑女,我以後都當淑女--」
倪祖兒邊下樓梯邊換衣裳。她可以不當太妹的!
「媽!你看,我是個小鮑主、芭比女圭女圭?!」
倪夢涵看著女兒,女兒在討她歡心。
「祖兒,你不需要這樣的--」
「媽!我求你,求你別做傻事!」
丙真是母女連心,倪祖兒猜中了她的心思。
本來打算楚大祥來找她之後,她就要做一個了斷的。她不只害了祖兒,也害了大祥。五十多歲的人了還「離家出走」--為了她,為了一個「不名譽」的女人!倪夢涵無法原諒自己。
「媽,你不能離開我。‘他’已經不見了--」
倪夢涵一听,果然沒錯。
「你沒有見到大祥?」
「他被那個死--」
才說要做淑女的,怎麼可以這麼不文雅呢?她清清喉嚨,改口道︰「老女乃女乃不讓我見他,把他軟禁了起來,哪知他竟然自己偷跑出來了,總算他還有點主見。媽!他來找你了嗎?」
「沒有!」
倪夢涵心急如焚,楚大祥仍有病在身。
「媽,你怎麼好像事先知道我的遭遇,是不是有人告訴你?」
「一個男人打電話來。是你的朋友吧?」
「男的朋友只有阿中啊!可是他一直和我在一塊兒。」
章氏三兄弟,倪祖兒壓根兒就沒當他們是朋友!
「這個阿中,他人好嗎?」
「他啊?他好討厭哦!鮑私分明,一板一眼的一點也不能通融!」
「男人講誠信才靠得住--」
「才不呢!他對以前一個暗戀的女人念念不忘!」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哼!女人又不只她一個!」
「祖兒,你很在意這件事嗎?」
「媽--才沒有啦!我只是不希望他心有旁騖,學藝不成--」
她把她當「師父」的事兒說給倪夢涵听。
倪祖兒滔滔不絕的。
一說到林立中的「不是」,她可是興致勃勃的,如數家珍!
倪夢涵靜靜地听著。她瞧見女兒青春的面容上閃爍著一種光彩;那種飛揚的神來她也曾經擁有過。那不就是「愛的光芒」嗎?
倪祖兒戀愛了,只是她不自知罷了!
林立中是個「不錯」的男人,盡避他在倪祖兒的口中幾乎「一無是處」。曾在風塵中掃滾過的倪夢涵,見過的男人不在少數。她的直覺告訴她,林立中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就不知祖兒有沒有這個福分了!她想同林立中談談。
「讓林先生進來一下,我想和他說說話--」
沒有汽車開走的聲音,想必他人還在門外。
「阿中隨傳隨到,他這輩子都得听我的了!」
一輩子!倪夢涵笑了。
「阿中,來!」
林立中看見門口有人向他招手。那人是--
倪祖兒!照片中清麗月兌俗的倪祖兒又回來了。他連忙掏出皮夾子來,他把相片放在皮夾內珍藏著。是她沒錯--
長發披肩,一身輕柔的裝扮。
唯一不同的是,那一抹憂郁消失了。
林立中看得出神,他欣賞著多變的倪祖兒。
他喜歡,百分之一百的喜歡。
他愛嗎?
林立中問自己。
這,怎麼回答呢?他迷惘了。
「阿中,快來啊!」
倪祖兒又招手了,他連忙收好皮夾下了車去。
「我媽媽找你。」
林立中朝倪夢涵點頭行禮,她也微微頷首回禮。
「你們聊一聊,我上樓去嘍!」
倪祖兒一身小鮑主裝,跳呀跳的跑上樓梯。
真是別扭!穿這種「端莊」的衣裳,一切舉止都得文雅一點、淑女一點。天哪!甚至還有蕾絲花邊!
她月兌下了這身麻煩的裝束,躺在床上。差點透不過氣來!
淑女、妓女、公主、太妹……
唉,做哪一個好呢?做哪一個都煩!
倪祖兒不怪她母親嗎?一點也不嗎?
敝,她怪的!只是她並沒有說出來。
她怪倪夢涵為何不早些告訴她,這樣自個兒悶在心里,痛苦了二十年,也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要是她能早些知道,母女倆可以一起分擔憂愁,共度悲傷!
她怪倪夢涵沒有事先知會她,讓她毫無心理準備地遭到那批人的無情羞辱,若是她能事先知情,也不用面對那麼突如其來的難堪打擊了!
想著想著,她的眼角父淌下淚來。
最近倪祖兒變得十分愛哭,自從林立中出現在她的生命之後。
她真的擔心母親「想不開」,不哭不鬧就直接上吊。可是若要她「順從母意」,從此「改邪歸正」,做個正經八百的淑女……
這……好難也!
並非她不願意,而是她根本不是「那種」女生,「本性難移」,偽裝不來的!
她連想都沒想過,偏偏媽媽喜歡,甚至男人也喜歡!就不知阿中喜不喜歡。得問問他才行。
倪祖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胡思亂想著。
「祖兒!」
是林立中,他在敲她的房門。
「門沒有鎖,自己進來啊!」
門開了,方才把公主裝月兌下的倪祖兒,並未再換任何衣裳,所以身上布料所剩無幾。可不好意思的反倒是林立中。他看到如此「涼快」的倪祖兒,連忙別過頭去。
「你來的正好,幫我看看,我該作哪種打扮好呢?」
倪祖兒拿起了衣裳,一套一套的試穿著。
「蓋世小太妹--」
「高貴小鮑主--」
「風騷小浪女--」
「文靜小淑女--」
倪祖兒嘴里胡亂咕噥著,身上衣裳換了一套又一套,林立中的眼楮猛吃「冰淇淋」。
「怎樣?哪一個倪祖兒好看?」
「好看,都好看--」
「選一個嘛!」倪祖兒不依。
林立中難以抉擇,因為他說的是真心話,都好看,他都喜歡。分明是「對人不對事」,林立中已經開始「公私不分」了。
「討厭!下一個決定要這麼困難!」
「我知道你一定喜歡這件!」
倪祖兒指著方才她穿著它去叫林立中進屋的那件洋裝。
「喜歡!」真的,倪祖兒怎麼穿怎麼好看。
「你看!我就知道。男人都喜歡沒有生命的洋女圭女圭,好一把捏在手心間任他玩弄,玩過了就丟掉--」
「我不會的!」
「誰知道!」
我發誓,可林立中沒說出口。他能說嗎。
「算了!我去問問小青姊好了,她也是女人。」
「祖兒,你和小青‘化敵為友’了!」
「別瞎說嘛!誰和她是敵人呀!什麼敵人,情敵嗎?」
情敵!林立中默念了這二字。
「你不能跟我媽咪說我!我答應她要當淑女,只是因為不想她自責太深,提早向閻王爺報到--」倪祖兒孩子氣地說。
「我會保密的。」
祖兒果然是「我本善良」,他沒看錯。
「你不去楚大祥那里上班,以後怎麼辦?」
「我已經是倪氏的人了。
「神經病,我是說認真的,你總得找個正經工作故,難不成要我養你這個小白臉嗎?嗯,說你是小白臉倒也不夠格,又不會甜言蜜語,又不會一流的‘床上功夫’……」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林立中打趣著。
「你?阿中!我才不信,這里就有張床,要不要試試--」
「如果你‘吩咐’我的話。」
林立中早已「賣」給倪祖兒了,全听她的。
「當真?」
林立中有些緊張,不知倪祖兒會不會來真的!
倪祖兒何嘗不緊張,這玩笑開得太過火了。
「好熱哦!我把冷氣開大一點!」
倪祖兒連忙轉移話題,要去調整冷氣。
卻被一地的衣服給絆了一下,一個踉蹌的,她的身子向前傾,林立中一個撲身,兩人「疊」在了地毯上。
倪祖兒心中思念已久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是他!還是林立中。溫暖的來源!
林立中就這樣趴在地毯上,任由倪祖兒靠躺著。這一回他不再連忙起身說冒昧了,他不介意讓她多躺一會兒。
倪祖兒躺得十分舒服,然後有點不甘願地坐了起來。
「阿中,來!我們來玩‘騎馬打仗’!」她當真是童心未泯!
林立中一點也不感到「屈辱」,馬上變成了一匹馬。
「沖啊!打倒章氏三兄弟,打倒楚家的壞女人--」
在倪祖兒的眼中,她們才是「壞」人。
竟然聯合起來進攻她,把她耍得團團轉!
什麼?寧願待在石室中也不要回家,虧得倪祖兒還那麼同情她、關心她!
玩得好累哦!兩人開懷大笑。倪祖兒直呼過癮,拍了拍「馬」。
「阿中,我媽媽跟你說了些什麼啊?」
「伯母要我看著你。」
「我!我媽才需要人看--」
倪祖兒一驚,連忙跳下馬來。
「媽!」
倪祖兒大叫了一聲,沖向倪夢涵的房間。
房間里沒有,廚房里沒有,客廳也沒人。
整間屋子空蕩蕩的,只有林立中和她兩人。倪家沒有請佣人,不是請不起,而是倪夢涵想證明憑她一人之力,一樣可以把倪祖兒帶大、帶好的。但,事與願違。
「媽……」
倪祖兒又急又傷心,她真想放聲大哭一場!
「祖兒,你別哭了,先冷靜下來。」
「她又不是你媽媽,你當然不急!」倪祖兒回嘴。
「祖兒,我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阿中--」倪祖地抬起淚眼,愣愣地望著他。
「句句屬實永生不悔,字字真言至死不渝。」林立中的表情十分認真。
「你背下來了……」
「當然,誰叫你是我的師父!
倪祖兒兩行清淚滑了下來,林立中伸出雙手。
他把倪祖兒的淚珠捧在手心間,像是捧著珍珠一般呵護著它。
「阿中,你別這樣!」
倪祖兒別過頭去。
林立中以為他又做「錯」了什麼,而冒犯到她了。
不是的!倪祖兒不是這個意思。
倪祖兒只是承受不了這樣的深情款款,不敢面對自己心中泛起的陣陣柔情。倪祖兒拭去了淚痕。她必須去把母親找回來。
「祖兒,我陪你去。」
林立中跟了上去,他不放心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失去了工作,可以另外再找一份。
憑林立中的本事和資歷,這並不是件難事。
可倪祖兒卻只有一個,即便她化身千萬。
上哪兒找呢?倪夢涵平常根本不大出門的。他們倆像是無頭蒼蠅似的,四處瞎找,一連找了三天都不見倪夢涵的蹤影。
「祖兒,報警吧!」
林立中本想找間旅館住下,但他又不放心祖兒。所以暫且住在倪家,晚上就睡在客廳打地鋪。倪祖兒感動莫名。
可是她說不出口。
因為她不要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分享林立中的關愛。
她沒有忘記燕小青的那句話︰立中早已心有所屬了。
百般無奈之下,倪祖兒只好報警了。
「是你這個不孝女,把你媽媽氣走的!」
吳仁德在警局聞訊,立刻不分青紅皂白地指控倪祖兒。
倪祖兒不想反駁。她心慌意亂,直怕媽媽發生什麼意外--
有了警方幫忙,人手也增多了。再加上吳仁德因私心作祟而鼎力相助。他之所以如此不眠不休地尋找,無非是想親自找回倪夢涵,好證實他的一片痴心。吳仁德原本凋零的心花又再度充滿希望地綻放開來。
倪祖兒的想像力又開始奔騰了起來,一些可怕的影像浮上心頭。
「會不會媽媽已經死了,現在躺在醫院的太平間……」
「不會的!祖兒,你別胡思亂想,來,先躺下歇歇。」林立中始終是這般體貼溫柔。
又過了幾天,仍是音訊全無。
林立中張羅著倪祖兒的食衣住行,她根本茶飯不思、無精打采的。他看得好心疼、好心疼。
雖說他不希望祖兒的多慮成真,但他還是去了醫院證實一下。趁夜里倪祖兒好不容易睡著時,林立中開車上醫院去。
他一家一家的找,看有無受到意外傷害的女人。
沒有,沒有倪夢涵。」
「立中--」
林立中來到「小橋醫院」,燕小青看見了他。
由于彼此都忙,所以他們並未聯絡。何況也沒有聯絡的必要!燕小青苦澀地想著。
林立中告知來意,燕小青即刻幫他查詢。
「沒有,沒有倪太大。倒是有一個身份不詳,年約五、六十歲的男人。他是一個很奇怪的老伯伯,人陷入了昏睡狀態,也無法取得他的身份聯絡他的家人。雖然他一直昏迷不醒,手里卻緊緊握著一條手帕--」
「手帕?」
「對!有紅印子的手帕。起初我以為是血,後來看清楚了並不是血,應該是褪色的紅唇印。想幫他拿下來,可他卻抓牢著不放。
「唇印?」
「對!這手帕似乎對他很重要。可是他情況不妙!」
「小青!快帶我去見他!」
「他是--」
「快!小青!」
林立中跟著燕小青,迅速走向加護病房。
「楚先生,楚大祥先生。」
「他是--」燕小青十分意外。
「他正是楚大祥,我以前的上司,祖兒的親生父親。」
林立中看著楚大祥。幾天不見,他竟蒼老了許多。
林立中忙趕回倪家。
他搖醒了倪祖兒,他不得不吵醒她。
「祖兒!你快醒醒!」
「阿中!你找到了媽媽是不是?」
罷清醒的倪祖兒,直抓著林立中問。
「不是的!是楚先生,我找到你爸爸了!
「他--」
倪祖兒的心涼了半截。原來不是媽媽!
她失望地倒回床去。楚大祥她才不關心!
「祖兒!快去見他,遲了怕來不及了!」
「他快死了嗎?要我去見他最後一面--」
「祖兒!你太冷血了,你爸爸他真的快死了!」林立中發急了。
倪祖兒張大了嘴,她只是賭氣隨口說說的,她絕非存心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