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無眠的失聲痛苦後,洪芍萸為了徹底證明自己的「決心」,便把「海韻」餐廳水族箱里的烏龜全撈了出來,裝在塑膠袋里。
她直嚷著要把這些烏龜帶到淡水河去「放生」。
洪葛茂對于女兒反覆無常的舉止,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洪芍萸騎著摩托車,一路從士林、北投、關波殺到淡水去。
「去吧!去過你想過的生活,再也不管你了--」
河邊吹著濕冷的風。洪芍萸凝視著平靜無波的水面,可她內心卻波濤洶涌。
如果他真是那種醉生夢死的人,洪芍萸大可拂袖而去。問題就在……石德三並非全然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洪芍萸想著想著,她忍不住的又要「食言」。
不!她發過誓的,如果她再管石德三的事,她就要當一輩子的老姑婆。
「我發過誓的,萬一靈驗了怎麼辦?」
洪芍萸騎著騎著,又想起了那間小書房的烏龜們。
教她如何狠下心腸呢?經過百轉千折的掙扎,她沒有回士林,她另有打算!
她穿過德行西路越過福國橋,然後騎上仰德大道,她要上石老爹家一趟。
「對!叫石老爹管管自己的兒子,下最後通牒。」一到了石老爹的別墅,洪芍萸即刻登堂入室開門見山。
石老爹正在看報,推了推老花眼鏡。
「養不教父之過。」洪芍萸先聲奪人。一開口就是重話,因為已到最後關頭。
石老爹笑了笑,他一點也沒有動怒。
僕人奉上茶來,洪芍萸舉杯一飲而盡。
「我希望你凍結德三在銀行的戶頭,如果他再不改過向善的話……如果他還是惡習難改,你就不要把家產分給他。」洪芍萸煽動著石老爹,對石德三下狠招。
「有的人需要鼓勵方能振作,有的人需要刺激才會長進。如果鼓勵擁刺激都無效的話,那就使出殺手 。斷他的後路,教他必須自食其力,否則自毀前程。」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老爹沉思半晌說了這句。
「置之死地而後生,猶如一頭醒獅咆哮山河。養尊處優反而會誤了德三的前程。」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石老爹嘆了口氣,搖搖頭。
「不是的。德三本性單純,只是……誤入歧途。」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老爹眼中發著光。
「我--我就是這麼認為。」洪芍萸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總之,她要石老爹祭出「尚方寶劍」,違者殺無赦。
石老爹點了點頭,越看洪芍萸是越看越喜歡,巾幗不讓須眉。
「言盡于此,你們父子倆好自為之了。」洪芍萸不方便再插手。
「等等!」石老爹叫住了洪芍萸。
「為什麼你不再過問德三之事,要抽身而退?」
「因為他不讓我再干涉。」洪芍萸搪塞著。
「是嗎?」石老爹若有所思的笑著。
「反正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這外人大可做壁上觀!」
「那你又為何而來?」這正是石老爹最感興趣的。
「我無聊可以了吧!我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兒子是你的,他一輩子不長進丟臉的是你!」洪芍萸撇清自己,她只是路見不平,臨時客串而已。
洪芍萸走到了門口,不放心的又回轉身來--
「你不會就這樣由著他去吧?你必須狠下心腸來……」
洪芍再提醒著石老爹,她擔心著「慈父」多敗兒。石老爹長得五短身材,看起來就是和藹可親近似滑稽模樣。
「你明明關心德三,何不再繼續下去。」石老爹興味盎然。
「我只是他同窗好友的妹妹,我對他已經仁至義盡。」她狠下心腸。
「只是這樣?」石老爹眼珠子打轉著。
「本來就是--」洪芍萸口是心非說著。
「德三這一生只會听兩個人的話,而兩個都是女人。一個是他母親可是她已去世了,另一個是他老婆--」
「那你就幫他找一個啊!」洪芍萸順口接了下去。
「我已經找到了。」這句話石老爹並未說出。
「不過你幫他找老婆時千萬要記得,不要去找那些只認得他口袋麥克、麥克的女人,要找一個能真正了解,願意和他攜手並進,分憂解勞的……對了,而且不能討厭烏龜,最好也愛看漫畫,還有會做‘紅燒魚’這道菜……能陪他一起看切磋過招,省得他又去外面胡來,還有……我說這麼多干麼!」洪芍萸搖了搖頭。
可石老爹听得入耳極了,再說再說--
「不關我的事,我要走了!我和石家再無瓜葛!還有別說我來過了!」洪芍萸沖出別墅騎上摩托車下仰德大道回士林。
結束了!到此為止。唯一她擁有的只有那只「綠烏龜」。她是怎樣也編不出一只「紅兔子」來。
紅線繞來繞去,就是編不成型。也罷--
洪芍萸決定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忘掉一切。她想出去找一份工作,可洪葛茂反對,洪太太也不答應。
「芍萸!你就負責看店就好了,外頭很多工作都騙人的!」
洪太太不放心女兒,何況她近來舉止怪異。
「對啊!很多無知少女受騙上當--」洪葛茂附和。
爸--你懂得可真多。洪芍萸目瞪老爸一眼。
「別用那種有色眼光看我,我可沒推人入火坑過!」
洪芍萸知道,老爸還不至于。
包何況如今自願「下海」的女人何其多,春嬌就是一例。一點也不覺得賺皮肉錢有什麼可恥的,這些活洪芍萸仍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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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上刊了一個大篇廣告,全亞洲最大的酒店開幕。
「尋芳」酒店不夠看了,它曾是全國第一。可人家「點燈」
酒店一開幕立刻在公關小姐間,引起了一陣跳槽風。
斑薪挖角,出來賣的,誰會不心動呢?
這種消息也能見報,洪芍萸為這社會感到悲哀。
可她繼而又想到,有這種「好所在」石德三豈會錯過?她真想在開幕當天到「點燈」酒店劫人,甚至抓奸……
捉奸?妻子才有資格捉好。她是什麼身份?去吧!「去死吧!不管你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醉死在溫柔鄉好了。」
洪芍萸咒罵著,罵完又去編她的中國結。
剪不斷理還亂的,洪芍萸千頭萬緒,她寂寞難耐……
「啊--」洪芍萸尖叫了一聲。
「芍萸--」洪太太立刻沖入她的房內,她就是覺得女兒不對勁。
「沒事!練習一下尖叫,以防以後遇上。」洪芍萸信口胡扯著。
洪太太不放心是對的,她怎能讓女兒外出工作,現在的她不是發呆就是大哭,現在又尖叫,她必須看著女兒。
「媽!我說了沒事。」洪芍萸強調。
「芍萸……是不是和德三有關?」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石德三這三個字,我恨他--」
洪芍萸頓時跳了起來,將母親推了出去。洪太太果然沒有猜錯,就怕嘴里說恨而心里卻不是,洪太太也年輕過她是過來人。
洪芍萸默默地站在窗口,仰望著夜空,星月依稀。不過月亮又露出了半邊臉來,另一半殘缺著還是被烏雲遮住。
洪芍萸沒有心思去翻閱黃歷,看今天是初幾?
她只知道二月十四日西洋情人節就快到,每年的情人節她都是一個人度過,今年想必也不倒外,她打開了收音機。最近她成了听「大台北夜未眠」這節目的習慣。
不過她只是听,既不再Callin,也不點歌。
「點燈」酒店開幕之夜,幾乎所有台北的公子哥兒、紳士名流全到齊了。眾家「公主」個個長得貌美如花而且嫵媚可人。全都倚偎在這些有錢的大爺身旁,倒酒撒嬌著。
石德三也來了,因為他仍是石三公子。
這種場合,石三公子怎可缺席。可他卻煙酒未沾。伴著石三公子的女人好不眼熟……
不正是「尋芳」酒店的春嬌嗎?答對了!「良禽擇木而棲」,所以她也「跳槽」到「點燈」酒店來。她一見石德三踏入酒店立刻迎了過來,她今晚一定要好好伺候他。
上回什麼事也沒做,春嬌就賺了一筆。今晚她會加倍地努力討好石德三,她也是有一點「職業道德」的。
可石德三好似心不在焉!
「三公子你怎麼了?我陪你喝酒解悶吧!」春嬌勸酒著。可石德三只是盯著酒店大門心不在焉。
「三公子你在看什麼?門口進來的都是男客,美女在這兒!」
春嬌嗲聲地說著,她今晚一定要陪他上床。
是的!進來的人都是男人。
怎會有女人來酒店?這里又不是「牛郎餐廳」。那石德三翹首盼望的,他希望看到誰?
石德三只要看到有人踏進大門步下階梯就會迎上目光。
總是失望。怎麼可能……她怎麼會來這地方?再度甩甩頭,蹙著眉點燃一根煙,任那裊裊煙霧彌漫了他的視線。
可是他落空了!洪芍萸沒有出現。
「三公子你怎麼了?好像‘轉性’了!難道電台說的那個‘孔雀’先生就是你嗎?」春嬌開玩笑的道著。
石德三依然沒有回答,他只感到失落感越來越重。他整晚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點燈」酒店開幕的消息在報上廣告做的很大,她該知道的。
石德三看著時光流逝,人群逐漸散去,她--沒有出現。
「走吧,三公子到我那兒去吧!」
春嬌拉著石德三要出場。他木然地任自春嬌拉著,步出「點燈」酒店時,他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下。
她真的不管他了!為什麼?石德三心頭沉甸甸的。
「我住在南京西路圓環的‘秀麗賓館’。」春嬌坐上了石德三的保時捷,準備回她的美人窩。
由南京東路到南京西路,也下過才一小段路程。可石德三幾乎花了二、三十分鐘才開到「秀麗賓館」。
「三公子,你怎麼了?你又沒喝醉,車開得比烏龜還慢。怎麼一點精神也沒有?」
春嬌不解著,不過待會兒她一定可以讓他生龍活虎。
石德三把車開得慢,無非是希望有人能追上來,阻止他再同女人廝混!誰?誰會如此在意他的事?
春嬌拉著石德三進了賓館,賓館位在一棟大廈的六F。春嬌租了間套房,這間賓館樓面只有一層但房間很多。
春嬌向櫃台索取房門鑰匙。
石德三看到了櫃台,特別留意了一下。
癟台小姐……不!是四十多歲的女人,不是洪芍萸!這兒不是太陽大飯店,石德三悵然了,他心亂成一團。
進了六0六室,春嬌迫不及待的要剝下石德三的衣裳。可石德三推開了她,他坐在沙發上,沉默著不說話。
春嬌自顧的換裝,換上一襲性感透明的低胸睡袍。「來!三公子,今天我可是準備了好多‘套’,你要用多少次都行……」
「等一下。」石德三悶吭著。
「等一下?好吧!那我先沖個澡好了。」
可一等春嬌洗完澡,石德三還是要她再等一下。
「怎麼搞的,你不是‘不行’了吧?」春嬌又開起了玩笑。
「等一下!再等一下!」石德三心里吶喊著,他到底在等什麼?不會再有人召來記者說他在召妓,不會再有人再來搗亂了。
「三公子!來嘛!」春嬌拖著石德三。
春嬌見石德三動了動身子,以為他開始亢奮,可石德三卻是伸手入口袋內,掏出了一疊鈔票來,擱在桌上,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轉身就走。
石德三沒有回應,自顧自地走出房門。
春嬌躺在床上數鈔票,她又撿了個「便宜」。「唉!天下怎有這種好賺的事……」她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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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德三走到櫃台,他向女侍再另外要了一個房間。
「歐巴桑!如果待會兒有個洪小姐來找我,你請她直接進房來。」石德三付了房錢又加了小費吩咐著。
「好!好!」有錢賺當然好,女侍連點著頭。暗想這男人真「行」,玩完一個又要再來一個。
石德三走入了六一三室,他沒有把門反鎖,好方便「如果」
她來了,即刻可破門而入,省下麻煩。
石德三坐在床頭,他並無睡意,目光只是直盯著房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石德三的房間仍無「動靜」。他干脆把房門打開,等著洪芍萸來找他,不管是同他吵同他鬧、打他、罵他、咬他都好。
就是不要不管他。石德三緊張地盯著走道--
「咚--咚」這時他听見了腳步聲,內心狂喜著,困頓之色一掃而光。可走道的人卻走入對面的六一八室。
不是洪芍萸,是另外投宿的客人。石德三悵然良久。「為什麼--」突然他一拳用力地捶打在牆壁上。手掌立刻整片瘀青他知道,他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
他關上房門,走入浴室。
看著鏡中的自己,容貌是他沒錯。石德三,可他卻感到自己一身髒,他月兌下了身上的衣物,浸泡在浴白中,一遍又一遍地搓著自己的身子。
和洪芍萸比起來,他簡直是一團爛泥。她太純潔了--而他卻「身經百戰」的污穢不堪。他怎能和她匹配?
石德三訕訕地笑著,仿佛失了魂似的。
他穿回了衣裳,呆坐在床頭,一直坐到天明……
終于石德三站身來。「我不再逃避了。」他堅定地告訴自己。
步出賓館,太陽已當空照。又是嶄新的一天。
德三先走至圓環附近的書報攤,買回了一大堆最新出的漫畫「風雲」、「將太的壽司」、「神行太保」,還有一整套他尚未看過的「戰栗殺機」,石德三抱著漫畫書回車上。
他啟動了車子,回他士林的家。
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書房內,啃完這些漫畫。待他看完時已不知過了多久了,可他一點也不累。
他對著書桌上的「烏龜」們說話--語氣十分堅定。
「我要走了--到另一個地方去從頭來過!」
石德三步出了書房,李媽似有話要告訴他。
「小主人,老主人要你今晚過去吃飯說有話同你說。」
「好--」石德三答得很干脆,正好,他也有話同老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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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石德三駕車至陽明山老爹的別墅。今晚並非是固定餐敘,所以石良二夫婦並未參加。
石老爹要見的只是石德三,不過石賢一夫婦也來了。佟初雲是明眼人,石德三發生什麼事她全看在眼里。再加上老爹一向信任初雲,也希望她能提供一些意見。
石德三有話想說,他不等老爹先說就開口了--
「老爹!我要到加拿大去,我想在那邊學習分公司的經營。」
石德三決定了,他要舍棄「三公子」這花名。
石老爹有些錯愕,但也有些驚喜,這孩子肯上進了。
「德三!何必一定要到加拿大,在台灣不好嗎?」他畢竟舍不得兒子。
「不行!我不要待在台灣。」石德三坦言。
「為什麼?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石老爹等著。
石德三沒有回答,因為他答不出來。
佟初雲看在眼里,和老爹交換個眼色。「由我來吧!」
飯後石賢一陪著老爹在樓上下棋,佟初雲走到石德三面前坐下,兩人坐在客廳內,石德三一直保持沉默。
「德三,你知道老爹為何要見你?」
不外乎那些老生長談,石德三想也知道。
「德三,如果你不再「振作’,老爹要斷你的後路。」
「是有人要老爹這麼做的。」佟初雲直言。
「是你嗎?大嫂。」石德三想,佟初雲也很想「整」他。
「不是我--」佟初雲搖了搖頭
「要不就是老二,他一向同我不對盤。」石德三苦笑。
「也不是良二。」佟初雲定定地看著他。
「我--」算了!石德三爭什麼?沒什麼好爭的!
「因為你嫉妒他!媽生前最疼的就是他。」
「過去的事別再提了,他已娶了妻有自己的生活了!」
「好!那我們談談現在。不是我也不是良二,當然更不可能是賢一,他一向就是個好人……」佟初雲娓娓道來。
「淑四--」石德三想只剩她了。
「怎麼可能!淑四根本不愛理會別人之事,她我行我素慣了!」佟初雲坦言,淑四不是會說些「忠言逆耳」之話的人。
說的也是,德三同淑四一向感情也不大好,沒必要跑這趟渾水。
「是芍萸。」佟初雲慎重地看了他一眼。
石德三一听到這名字,心就莫名地一陣激動。
「雖然她交代了老爹,不要透露這件事,可我覺得你有知道的必要,特別是你今晚又主動提出要到加拿大……」
原來,原來芍萸並沒有完全「放棄」他。石德三悲喜交加,一時不知如何再回話。
「德三,如果你真有心‘振作’,不再浪蕩下去,何必要遠赴加拿大,台灣的公司有的是你大顯身手的好機會。」
「我怕做不來,丟了石家的臉--」
「大家都是自家人,還在乎這個。更何況你以前那些作為才叫石家丟臉!」佟初雲字字咄咄逼人。
「那好!在什麼地方跌倒就在那麼地方爬起來!」她真心希望如此。
「不行!我非出國不可。」石德三堅持。
「你怕什麼?」佟初雲眼光一閃。
「我沒有。」石德三別過頭去否認。
「是嗎?‘孔雀’先生?」佟初雲一語道破。
石德三愕然,他這個大嫂真是目光如炬到令人招架不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石德三只能否認到底。
「你知道的!芍萸就是‘冰山’小姐不是嗎?」
「別再說了!我要出國和她無關。我是想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我想重新來。」
「德三,你的勇氣仍嫌不足,知恥近乎勇。有雪恥之心固然可喜,要轉移陣地不如就地解決。」
原本石德三和洪芍萸之事,佟初雲並不想插手。因為芍萸做的很好,她一直留意著。包括「兔女郎」選美風波,以及電台的「孔雀」和「冰山」她一听就知道了誰是誰!佟初雲沒有看錯洪芍萸。
石德三內心一陣絞痛,在洪芍萸面前,他會羞愧得無地自容,自慚形穢!
「你愛芍萸嗎?」佟初雲直截了當地問。
「我不知道--」石德三無奈地低下頭去。
「可我知道--芍萸她愛你。」佟初雲篤定說著。
「真……真的嗎?」石德三抬起頭來,亦驚亦喜,心中狂跳著。
「否則她不會為你做那麼多事,老爹被她‘訓’過兩次,說他‘教子無方’。德三,芍萸是個好女孩。別放棄她!否則錯過了就抱憾終身。」
石德三駕著保時捷離開老爹的家,月色迷濛著。
他想著佟初雲的話,他該不該留下來……
就因為洪芍萸是個好女孩,她該配個」好男人」才是,不是他這個在女人堆打滾了好久,早已「聲名狼藉」的男人。
「芍萸--」石德三停下車來,對著天上的月光喊話。
「你留我不留?你會不會嫌棄我的‘過去’?」他嘆息了許久。
月亮沒有回答,只有星星閃啊閃的。石德三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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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叫我?」洪芍萸突然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似听到有人在叫她。
沒有!室內只有她和一只烏龜。她知道自己永遠也編不出一只兔子同烏龜作伴,陪「他」一起「賽跑」,一同競賽跑在人生的路途上,可她就是不死心,不肯放棄。
洪太太在一旁看久了,也猜中了大半。女兒思春了--
可偏偏對象是石德三,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石三公子。管他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總之是個名人就對了。
身旁一個女人換過一個,芍萸怎可能雀屏中選?
「葛茂!幫芍萸安排一下吧!」洪太太又舊事重提,想幫女兒相親。
「芍萸不肯的,她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洪葛茂搖搖頭。
「可看她現在這樣……」洪太太擔心著。
「芍萸怎麼了?」洪葛茂尚一知半解。
「唉!還是母女連心,女兒在……戀愛了。」洪太太月兌口而出。
「真的?對象是誰?」洪葛茂連忙問。
「讓芍萸恨之欲其死,愛之欲其生的人--」
「恨--愛。」洪葛茂想了想,還點不通!
「因恨生愛,港劇錄影帶常常演的嘛!」
「可琳!你說的可是石德三這個公子?」洪葛茂吃了一驚。
「對!一個令芍萸又愛又恨的男人--」
「天啊!這下子如何收抬才好?」洪葛茂一個頭兩個大的。
兩夫妻的談話,卻被耳尖的洪芍萸听見。
「媽--你胡說些什麼?」洪芍萸極力否認。
「沒……沒什麼!」洪太太被嚇了一跳。
「沒有最好!」洪芍萸語氣漸緩。
「芍萸!你--」洪葛茂睜大了眼。
「沒有的事,你港劇看太入迷了,真以為戲如人生。」洪芍萸重申一次,她和石德三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
「歡迎光臨--」
買賣不成仁義在,她也知道,所以--
「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洪芍萸的「改變」看在洪太太眼里,更加的不安。因為她明白自己的女兒,是那種「要租就租不租就拉倒」的人。她太了解了!不知有多少客人同她抱怨過。
今天洪太太一看到報紙,一顆懸掛的心終于安了下來。她拿著報紙,走到洪芍萸眼前。「芍萸!德三又上報了。」
「管他去死!要同哪個女人鬼混是他家的事!」洪芍萸一口回絕了。
洪太太把報紙放在洪芍萸桌上,她知道女兒會看的。
丙然洪太太離開後,洪芍萸就情不自禁地瞄了一眼。「不知他這回又和哪個女人的名字連在一塊兒?」
可是沒有,這一回居然沒有女人。
情場老手石三公子決定「金盆洗手」即將移居異國,從此和台灣的紅粉知己們分道揚鑣……
多情三公子退出女兒圈,遠渡重洋去處不詳?
洪芍萸顫抖著手。「石德三要出國了?遠走他鄉?」
他還會再回來嗎?她再詳讀一次報紙。沒有,沒有說他要去往何處。
想必是石老爹下了最後通碟給石德三,洪芍復這樣認為。
「出去走走也好!不過可別迷上外國女人。」
「去哪兒?」洪芍萸第一個想到的是英國。
因為她哥哥在英國劍橋大學攻學位。「這樣也好……哥哥來開導他可能更有效。」洪芍萸不斷地安慰自己,卻難掩落寞之情。
可她不是該高興的嗎?因為石三公子「金盆洗手」了。揮別女人國了,這不正是她心中所希望的事嗎?可她為何高興不起來呢?
為什麼?因為她可能永遠再也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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