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悄悄地溜出後門,還好伴日今天和展昱出去,不然以他賊得要死的功夫,讓她沒一次偷溜成功。
「快點進來!」水仙瞥見牆角等待的人,向她招招手。
「再來怎麼辦?」駱鈴不明白為什麼來找她必須偷偷模模,不過好像很刺激好玩。
「女扮男裝。」水仙關好房間,取出包袱,里面易容的用品,應有應有。
「然後再去哪里?」駱鈴沒看過易容術,被她包袱里的東西吸引住。
「咱們去查案。」水仙口氣很大地說。
「如何查?」駱鈴發現她快變成白痴,除了問,別的什麼也不會。
「我問你,婬賊最喜歡什麼?」水仙神秘兮兮地問。
「女人啊!」這個問題白痴也知道。
「哪里女人最多?」水仙得意的出題目,這個問題可是經她深思好多天才想到答案。
「不知道。」現在不是進香的時候,不然駱鈴會猜廟宇。
「妓院!」水仙得意地將答案宣布出來。
「你……你要女扮男裝去逛妓院?」駱鈴驚訝——不——興奮地問。
「沒錯!咱們快點裝扮。」
水仙經驗豐富,三兩下就裝扮完畢,在駱鈴面前轉個身展示,說︰「如何,很帥吧!」
「嘻嘻!」駱鈴指著她大笑。
「笑什麼?」水仙仔細打量,沒錯啊!頭戴文巾,身著文衫,雖然矮了一點,但是看起來就像翩翩美公子,很適合去妓院。
「你的胸部,沒有男人會有這種胸部。」駱鈴指著文衫底下高低起伏的曲線大笑。天啊!這種易容術走出門,會讓人笑死。
不能怪水仙無知,首先她是在宮女的包圍下長大,看習慣女性,雖然後來有看過護衛,不過沒仔細打量,加上大家強調她的易容術很像,才會出糗。
「怎麼辦?總不能割掉吧?」水仙懊惱地看著胸部。
「當然下必,只要用布綁好就可以了。」駱鈴至少有點常識,找了兩條白布,一條給她,另一條當然是自己用,于是各自綁好高聳的部位。
「走!」
兩道人影,像要去探險,嘻嘻哈哈地去逛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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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得意樓」是揚州人的驕傲。等等!有沒有搞錯?地方上有妓院還會讓人得意?是不是這個地方的人精神錯亂,還是無恥到不知恥字如何寫?
沒錯!自從春風得意樓的花魁被某一位王爺以大紅花轎迎走後,老板改變形象,不再向錢看齊,花鉅資栽培姑娘,讓姑娘才德兼備,而且老板很開明,願意當清倌者,不強迫失身,願意掛花名者,老板也會在姑娘同意下才讓客人留宿,這種經營方式,讓想賣女兒者放心,讓擁有喜歡逛妓院夫婿的糟糠妻安心。
這種雅俗皆有、清醉皆可的地方,讓春風得意樓的生意直線上升,每日賓客絡繹不絕。
現今春風得意樓訓練出四名花魁,以四季為名︰春情、夏戀、秋憶、冬思,春夏是屬于花牌,而秋冬是屬于清倌。
一走進大門,不像一般妓院,沒有堆滿假笑的老嬤,也沒有橫眉豎鼻的打手,迎上來是一名年幼、清純的姑娘。
「請問公子,是否有姊姊在等你們。」不錯!招呼語比什麼快進來坐之類好太多了,有創意。
「有!四季在等我們。」水仙听駱鈴介紹過,要見當然要點最大的。
那位姑娘微愣了一下,今天很奇怪,四季的客人都不同,沒想到今天竟然同時出現招待兩組客人,這種反常的現象讓她不能決定是不是讓客人上去。
「這個……」她畢竟稚女敕,不知該如何回答。
「有客人對不對?我們是一起的。」水仙騙死人不償命,隨便一句同行就騙得姑娘帶路。
「水仙!」駱鈴急著拉水仙的袖子,直闖進去,萬一瞥見好事正在進行時該怎麼辦?
「安啦!」
四季樓前的花園里有座大涼亭,已有兩位客人背對著門而坐,兩人身邊纏著春情與夏戀,而秋憶和冬思正在撫琴,看起來沒有過火的鏡頭可以讓她們害羞,于是水仙揮退帶路的姑娘,拉著駱鈴走上前。
越接近越覺得其中一個身影很熟悉,不!不是很熟悉,肯定熟悉,她的俏眉豎了起來,兩眼燃著怒火。
「雲、伴、日。」
「展、昱。」
兩道咬牙切齒的聲音如地獄催魂鐘般響起,水仙?伴日驚跳起來,不小心手肘撞到春情,而她痛得彎下腰,他順手扶著她,形成擁抱的畫面。
水仙的怒氣爆發——
「啊!」尖銳的叫聲含著怒氣直沖天際。
「水仙,事實不是像你所看到,冷靜一點。」伴日急著想搗住她的嘴巴,但是見她含怒的眼神,只好放手忍受叫聲,讓她得以發泄。
水仙的驚叫聲嚇住了駱鈴,忘了該怎麼辦,但是見到展昱跑過來,羞辱、悲憤的情緒交織,轉身離去。
「小鈴鐺!」展昱管不了太多,也追著她去。
水仙的中氣十足,持續不停的叫著,叫到四季跑出去躲,甚至整間妓院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水仙,休息一下。」伴日是唯一不能跑的人,乖乖地站在一旁忍受叫聲。
水仙沒有理會,盯著他的眼楮逐漸凝聚水氣,她氣!氣他不該來這里,氣他不該好心去扶春情,氣他的手不是專屬于她,氣他……
水氣逐漸厚重,薄薄的眼眶支撐不住餅多的水氣,化為顆顆珍珠潸潸而下,水仙模到臉頰的濕潤,她哭了?她為他而哭?她搖著頭拒絕承認自己會哭,凝聚全身的力量叫出心里的傷痕。
「水仙!」
當她出現時,伴日已經很後悔來這里,當她尖叫時,伴日忍耐著,等待解釋的機會,但是她的淚滴下來了,含著悲憤與傷心的淚珠像無形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心上。
「水仙,听我解釋。」
伴日惶恐地發現水仙沉浸在悲痛中,听不見任何聲音,不得不舉手點了她的睡穴,望著她蒼白的臉,緊皺的眉頭、眼角的淚痕,都在無言的譴責他,他輕輕將她抱住,騰身回家。
將她放到床上,伴日解開她的穴道,但是她沒有轉醒,伴日以為她叫累,真的睡著了,坐在床畔,輕輕撫著她的臉。
看著她不安的睡容,伴日的內疚更深,不管她听下听得到,仍然試圖解釋︰「水仙,我不是去那里玩樂,你知道的,我從不去那種地方,但是經過和展昱討論,認為清倌的秋憶和冬思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被害者,所以我才去那里,希望能知道近幾日有沒有什麼異狀發生。」
沉浸在內疚中的伴日沒注意到她緊閉的眼瞼微微顫動著,自顧地說下去︰「水仙,我愛你,沒見到你以前,我以為今生不可能娶妻,但是從見到你那一刻起,我心里明白,我已經動心了,既然為你而動了心,這一生除了你,我是不會再愛上別的人。」
水仙听到他的自白,再大的氣也清了,但是就此饒了他又不甘心,腦中急速地轉動著,回想受刺激過度的人會有什麼反應?哈!變痴呆。如果她痴痴呆呆成為他的累贅,而他還下會嫌棄的話,她才會相信他真的愛她。
「水仙,你醒了?」伴日發現床上的人在動,緊張地俯身向前。
她張開的眼楮沒有以前的靈動,似乎呆茫地看著他。
「水仙,你怎麼了?」伴日接觸到她的眼神,心驚地大叫。
水仙沒有反應,她的眼神更加呆澀地望著他。
天啊!她被氣瘋了,不!被氣傻了,他真是罪大惡極,活潑、俏麗、頑皮、高傲的水仙,為了誤會他的背叛而痴了。
她痴傻的表情讓他心疼,他伸手將她摟在懷里,心痛的感覺忍不住,化成虎淚而泄。
不!他不會放棄,即使尋遍天下名醫,他也要讓她恢復,回復愛笑、愛玩的水仙。
「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伴日溫和地問。
他真的信了?水仙忍住笑,仿佛听不懂他的話,眼珠子轉也不轉到看著他,只是他眼底的淚痕讓她不舍,好想伸手拭去那道傷心的痕跡,但是想起自己的委屈,她阻止想擦掉他淚痕的小手,呆呆地看著他,不過這個法子真好,可以大大方方的仔細看著他,也不會被別人笑。
她看呆了,在他的眼中卻成為痴呆的象征,伴日溫和地擁住她的腰,輕聲細語地問︰「你記得你家在哪里嗎?」
「你還記得我嗎?」
「還記得那日共乘馬,遨游天際嗎?」
伴日花費了許多口舌想勾起她的記憶,沒想到她除了看他以外,還是看著他,臉上沒有別的表情。
「你累了,先睡一覺。」伴日不忍見她痴傻的表情,嘆口氣,扶她躺好。
才這麼一下子,他就煩了?水仙不允許,她伸出小手緊緊握住他的衣襟。
這個動作對伴日而言是依戀,表示她的心里對他尚有直覺存在,心喜地反握住她的手。「你還記得我,對不對?」
水仙沒有回答,自顧閉上眼楮,不過小手也不放開他,打算讓他枯坐一晚,稍稍彌補她的怒氣。
「你會怕嗎?」伴日見她沒反應,又將她的動作解釋成尋求安全感。
「放心!我在這里陪你,安心睡吧!」伴日和衣躺在她的身邊,連被帶人擁在懷里。
幾日下來,伴日發現除了他以外,不管是任何人她都怕,只要有人進來,水仙立即緊緊地捉住他的衣袖,眼中好像很恐懼外人的模樣。
伴日溫言勸了她半天,她只會緊緊地捉住他,躲在他的身後,伴日無奈,只得所有的事都親自來,做侍湯奉水、梳理打掃的工作。
伴日每曰服侍她,雖然不合宜,但是他不反對更親密的相處,但是有時她不痴呆,尤其遇到沐浴、更衣時,這時她雖然眼光直視,但是步驟和方法都知道,讓伴日沒有窺見春光的機會。
自清晨開始,伴日帶著早膳進入水仙的房間,放下早膳幫她梳頭。
伴日很樂意進行梳頭這類親密的舉動,穿指而過烏溜、細滑的秀發,讓他的心怦然而動,雖然他的技術不良,但是柔順的頭發任由他編織成辮子。梳完頭,她總是會往後靠,靠在他的懷中依戀一下。
裝傻的水仙,眼光只會痴痴地望著他,不會和他談天,在乖巧的外表中流露著無依,但是這份柔弱的無依加深了伴日的疼惜,他每天留在她的身邊,帶著她在花園里賞花與聊天。
每天都是伴日在唱獨腳戲,但是他很眷戀這種日子,即使有事需處理,他寧願拿到她的房間里批閱,也不願離開她一下。
最讓伴日痛苦的是夜晚,水仙已經習慣伴日的陪伴,卷縮在他的懷里甜甜地睡著,密合的身體讓伴日沒有感覺嗎?不!伴日很難過,吸著她甜蜜的氣息,擁著她柔軟的身軀,望著她甜美的睡容,他緊繃的身體如快爆發的火山,但是踫也不能踫她一下,整夜硬繃繃的躺著,望著她的臉,讓理智與相斗,直到天色大明。
這種情況如果持續維持著,伴日可以肯定他會先死,死于一種很不名譽的情況下——欲火焚身。
有一天——
「伴日!」門口傳來輕輕的呼喚聲。
伴日明白水仙還無法見到別人,但是展昱會來打擾,應該有重要的事,于是留她在房間逕自走出去。
水仙瞥見他走出房間,兩眼靈活的動了動,免得裝太久,眼珠子都忘記怎麼轉,然後走到門邊屏息偷听。
「水仙怎麼了?我可不可以進去看她?」來的人不只有展昱,駱鈴也來了,嗯!她很好奇,展昱是如何讓駱鈴消氣,只是她現在是白痴,該如何讓她進來呢?
「她病得很嚴重,不管見到誰都會害怕。」伴日長長嘆口氣。
「大夫怎麼說?」展昱在駱鈴的瞪視中,覺悟到他也該負部分的責任。
「心病。」
「都是你們,要出去不會先說清楚,這下好了,讓水仙受到太大的刺激,你們真可惡。」駱鈴為水仙打抱下平。
「唉!後悔也來下及。」展昱見伴日精神委頓,明白他心里的難受。
「我是她的朋友,我進去看她。」駱鈴想推門進入。
「好吧!試試看也好。」伴日點頭同意。
水仙听到此,來下及回床上,于是在門邊坐了下來,果然只有駱鈴一個人進來,她急忙起身將門關上。
「你——」伴日形容得很嚴重,駱鈴已經有心理準備,看到任何樣子的水仙都不會吃驚,只是她沒想到會見到正常的水仙,驚訝地叫出聲。
水仙來下及掩住她的嘴巴,只來得及裝痴,才一坐下,伴日就沖進房間。
「怎麼回事?」水仙沒有尖叫,只是痴痴地看著駱鈴,伴日轉頭問駱鈴。
「沒事,我見到她太激動而已。」駱鈴知道必有內情,也裝傻。
「水仙,我有事和展昱到大廳談話,我讓駱鈴在這里陪你。」伴日輕輕攏攏她的秀發,心里知道她听不懂,但是現在他已經學會了,凡事都要先溝通好,不然一場接著一場的誤會發生,他會失去水仙。
「放心!我會照顧她,你們快點去談事情。」駱鈴將伴日推出房間,順手關好房門,來下及發問就被水仙拉到內室。
「你在玩什麼?」駱鈴壓低聲音問。
「小聲一點,伴日的耳朵好得很。」水仙低聲回答。
「你在整他嗎?」駱鈴對水仙這場病,略有所悟。
「當然!不然怎消得掉我的氣。」水仙毫不內疚地點頭,雖然伴日蕭索的神情讓她差點放棄游戲,不過已經玩下去,不能中途放棄。
水仙見駱鈴好奇的眼光,在她的耳邊將這幾日所做的事向她說,引起她一陣陣咭咭的笑聲。
「好方法!早知道我也該用這個方法才對。」駱鈴羨慕地看著水仙。
「對了!展昱用什麼方法讓你消氣?」水仙見他們兩人一起上門,知道駱鈴已經原諒他,但是很好奇公子是如何道歉?
駱鈴的臉紅了起來,忸怩半天才說。
回想起當日,她氣極沖出春風得意樓,跑沒幾步就被他追上了,唉呀!他這個人真厚臉皮,不管當時街上有多少人,一手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大聲叫著「我愛你」,然後唇就低了下來,據他後來的說辭,是將所有要解釋的話用嘴巴灌到她的心里。
真丟人,全城的人都在看他們表演,她的名聲全毀了,只好接受他灌進來的解釋,也只好點頭同意嫁他了。
「這麼簡單?」水仙沒想到公子所用的招式,一下子就讓她氣消了。
「不然能怎麼辦?」駱鈴說不出口,當時的深吻,令她感受到他的愛、他的歉疚,以及那股深情,面對如此愛你的男人,還能硬下心來拒絕嗎?何況如果不是心先淪陷,她也不會接受這種道歉,更不用說深陷其中。
「對了!出事了。」駱鈴突然想到來此的原因,焦急地拉著她的手。
「出什麼事?」
「春風得意樓的冬思真的被殺了。」
「那……現在他們決定怎麼辦?」水仙生氣了,不過這次氣的對象是那個婬賊,她決定要將他捉起來。
「還能怎麼辦?你在生病,雲公子拒絕外出,那個展昱笨得要命,查個半天沒有進展,現在只好等你『病』好,放雲公子出來幫忙。」駱鈴半消遣又調侃。
水仙定下心來想該如何收尾,慘了!記得失去記憶的人要用撞的,瘋和痴的人都沒有醫治的辦法,完了!她該如何收尾?
「你在想什麼?」駱鈴見她發呆半天,算算時間,伴日快回來了,沒空讓她繼續發呆。
「我在想該用什麼方法讓病痊愈?」水仙頭痛了。
「唉呀!坦白說是裝的就好了,反正我看得出來,你病好了,雲公子高興都來下及,絕對不會和你算裝病的帳。」原來只是件小事,不須想太多。
水仙猛搖頭,先不談面子問題,至少以她的了解,如果讓伴日知道她裝病,只忙小會被修理一頓。
「我看雲公子一定沒罵過你,我罵你,然後你氣得病好了,這樣行不行?」駱鈴想了個法子。
水仙翻翻白眼,她又不是皮在癢欠罵,為了病好,平白找人來罵?她瘋了才會同意這個方法。
「不然我假裝和雲公子親近,你吃醋,病因此而好了。」駱鈴眼珠子轉了轉,這個方法不但可叢讓水仙病好,又能讓展昱吃醋,真是好方法。
水仙瞪了她一眼,別作夢,她不會允許伴日的身邊出現任何女子,即使是假的也下可以。
「算了!你自己想辦法,要不要病好隨便你。」駱鈴的建議都被駁回,讓她也沒法子了。
水仙想個半天,一抹甜甜的笑意浮在眼里。有了!又可解相思,又可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