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身情人 第十章
作者︰舒雲

這廂的氣氛適合兩人世界就不用提了,那另外一廂呢?

離開喬兒和卓信揚的視線之後,莫海凡突然晃了一晃,整個人顯得很不舒服,接著身子往地上蹲了下來。

「莫海凡,你怎麼了?女朋友跟人家走了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傷心成這樣嘛!」藍珞很好心的「安慰」他。

「海凡,你沒事吧?」藍瓔見他情況不對,她在懷疑──

「我好像時間到了!」他似乎在掙扎什麼。

花沛然看看手表,奇怪的問道︰「現在時間是九點半,你有約嗎?」

莫海凡懶得跟不懂情況的人白費口舌,身子向地上倒了下去。在具有靈眼的人眼中,只見他正一絲絲、一寸寸的月兌離何敦彥的身體。知道時間不多的他趕緊趁最後的時間告別,「藍瓔姐,以後我們有緣再見。」

「海凡,你要走了?」

「我想是的。」

不清楚緣由的人,听到他們的對話,當真是莫名其妙,只見他不斷的往上飄、往上飄,像是要融入無垠的蒼穹,和天空中的星子作伴。

藍珞見情形不對,趕緊追問道︰「喂,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莫海凡的音量越來越小,影像也越來越模糊,最後只見茫茫白影逐漸淡去,消散在茫茫宇宙之間。

一股沒來由的恐怖竄上藍珞的心頭,她疑惑地問道︰「姐,莫海凡怎麼了?他是不是魂飛魄散了?我會不會跟他一樣?」

「你的情況跟他不同,海凡他投胎去了。」這是她意料中的事。莫海凡的心願已了,自當歸入六道,輪回去也。

至于以後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這位朋友,恐怕來生吧?

「投胎?那就是他再也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我們家嗎?」

藍瓔點點頭,這是她認為最好的結果。但是現在只有一個問題,倒在地上的軀體要怎麼搬回家啊?很麻煩耶!

全場只有一個屬于「雄性」的軀殼,那正是屬于花沛然的身體,而現在還是由何敦彥所居住。既然莫海凡事先也沒預告就走人了,那「尸體」──哦,不,是「身體」的搬運工作,就責無旁貸的落到他身上了。

眾人各還原回本位之後,終于喘了口氣,而身體跟靈魂的變身事件也就此告一段落,沒有人想要冉來一次,藍珞現在回到自己的身體里,滿意的不得了!她終于能恢復自己的生活了。

其他二人也都導向正軌,繼續他們的人生。花沛然回到他租賃的公寓;何敦彥也回警局報到,至于他怎麼向長官解釋從醫院跑走的事,就看他的功夫了。反正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生活負責。

回到自己的身體代表回到原來的生活,藍珞只顧著為明天的日子忙碌,沒有空去想其他人。她已經好幾天沒去上課了,不知道趕不趕得上進度?

「乖女兒。」

「誰叫她呀?藍珞轉過身子一看──

「哇!」從房間飛奔出來,驚魂未定,又看到客廳里滿滿的都是──

「鬼呀!」她收腳未定,想要轉身往門口逃去。跟在她後面出來的靈魂相當不滿,頗有責備的語氣開罵道︰

「珞珞,你怎麼這麼大驚小敝?我說瓔瓔呀,你妹妹是怎麼搞的?竟然見到老媽嚇得魂都飛了似的。」

老媽?她猛地煞車,正視起現實來。在她視線所及之處,布滿了大大小小、粉淡淺藍的靈體,猶如大海、晴空所匯集之色澤,溫潤柔和、賞心悅目,若去除「鬼魂」這個聯想,眼前所見倒是個美麗的景象。

藍瓔夾雜在眾「魂」之間,顯得相當無奈。「媽,你不能怪我。誰教你生珞珞時,忘了把她的膽子帶出來。我已經訓練她很久了,她還是這個樣。」

藍珞不敢置信的望著剛才闖進她房間的「鬼」,顫抖著叫著︰「媽?」

「現在好多了,珞珞。」藍母滿意的道︰「來來來,你外婆、姨婆、阿姨、舅舅、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全來了。珊珊,你出來,」

一個小小的藍色靈魂飄了出來,軟軟的童音問道︰「姑姑,什麼事?」

藍母將珊珊帶到藍珞面前說道︰「瞧瞧你表妹,年紀比你輕,力量比你早覺醒,也沒像你那麼膽小,比你強多了。」

「就說嘛!」這樣的說法此起彼落。

藍珞慚愧的望著一堆親戚,感嘆無法改變的事實──她雖擁有靈魂出竅的能力,但是她還是怕見到「好兄弟」嘛!

「快點,我的錢呢?你們沒有順便拿過來?」藍瓔催促問道。

藍母發腔,「要怎麼拿給你?放心,我已經把錢匯入你的戶頭,一共三十二萬八千五百元整,你的嫁妝都有了。」

「什麼錢啊?」藍珞好奇問道。

沒人理她,各自聊各的,藍珞見大家忽略她,倒也不以為意,仍垂涎的向藍瓔問道︰「姐,到底是什麼錢?可不可以分紅?」

藍瓔佯作沒听到她的話。要是讓她知道這些錢是拿她下注的,恐怕她會抓狂!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人家也要知道啦!」藍珞好奇本性發揮無遺,忘了她其實是很不喜歡見到這些非人類的。

「瓔瓔,我們該走了。」

「下次再聯絡。」

「好好,你們走,我不送了。」藍瓔道。

眾靈魂急急忙忙溜走,客廳一下變得空空蕩蕩。藍珞覺得怪怪的,怎麼大家好像在避她,她抓住藍瓔,語氣冰冷的道︰「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麼?」

「怎麼可能呢?」藍瓔打哈哈混過去。「時間很晚了,你明天不是一早就有課嗎?先去休息吧!」

「可是……」

藍瓔巧言一轉,就離了話題,徒留藍珞呆立原地。

自從還原身體之後,藍珞可是格外珍貴她的嬌軀,深怕哪一天又失去,到時有沒有這次這麼幸運能恢復,可就難講了。

不過她也太反應過度了,以前粗枝大葉、迷迷糊糊的她,現在為了保護身體,反而變得有些神經兮兮,連個擦傷、踫撞都不準發生。除了家里,在外面難免有些意外,一些毛毛躁躁或是趕時間的人跑來跑去、橫沖直撞,而她藍大姑娘對于那些人特別敬而遠之,同時也囑咐自己切莫加入他們的行列。這也好,對于她迷糊的缺點有所幫助。

但,歸于平靜日子之後,她像少了什麼似的,心情像拼圖缺了一角,無論如何總是不完整。

「在發什麼呆?」有人從後面抱住了她,嚇得她幾乎尖叫出聲。

轉過身,看清來人之後,她的俏臉泛上嫣紅,艷光滿布。

「阿然,你在嚇人啊,」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花沛然剛剛的動作也未免太親密了吧?這里是學校,是公眾場所耶!他怎麼可以對她「非禮」?

還是恢復原來的他最帥,前些日子他待在她的身體里,雖然明知道是他,但愛慕的感覺就很別扭,現在好了,一切都恢復正常,她也可以繼續以前的日子,持續若有似無的曖昧關系。

「誰教你在發呆,我叫你都沒听見。」

「有事嗎?」

「中午了,走,我們吃飯去。」說著就拎著她走。

等一下,她還沒答應哪,藍珞來不及抗議,仍是習慣性地跟著他跑。不過總覺得他的要求直接轉成命令,未免太強硬了。

學校的自助餐廳人滿為患,平常她想夾到喜歡的菜的機會甚少,不過這次有花沛然在旁邊,他為她排除人群,好讓她能奪得先機,還有,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搶到位置,而且還是面對面的那種。

吃飯時面對他實在不習慣,每次抬頭就能看到他的眼神在睨著她,一旦發現她也在看他時,兩人又是迅速低頭猛吃。

「珞珞。」

「唔……什麼事?」她仍是低著頭。

「你當我女朋友好不好?」

咳咳咳!罷放進口里的鴿蛋差點沒梗住。藍珞很努力地將它咽下喉嚨,張大眼楮、丑紅著臉問他,「為什麼?」

「跟你認識那麼久了,我覺得我們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那你說,你想怎麼樣嘛?」

敝怪地,怎麼拗到廣告詞去了?花沛然趁著勇氣還未消失前,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反正早說晚說都要說,倒不如早點解決,省得懸在心頭太久,會悶出病的。

「你也知道的,莫海凡死了之後還對喬兒念念不忘,很令人感動。深情固然很好,可是我不要這樣的生死兩依依,說實在的,我寧願在生的時候,好好跟我喜歡的人談一場戀愛,不要等到死掉的時候才在後悔,因為那已經沒有用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她滿贊同的。

「所以說羅,與其死後後悔,不如現在把握機會,你說是嗎?」

「嗯。」她點點頭。花沛然將筷子放下,很認真的道︰「為了避免遺憾發生,我決定把握現在。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當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啊?」事出突然,她一時不能適應。藍珞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花沛然會直接向她提出這個問題,以至于當場瞠目結舌,失去言語能力。

「阿然!」在這重要時刻,偏偏有不識好歹的人物出現,藍珞還沒處理好花沛然丟給她的問題,又被迫面對另外一個──而且還是她很討厭的麻煩。

郝碧菁居高臨下,一雙媚眼含怒帶嗔地看著他們,哀怨的道︰「阿然,你什麼時候跟藍珞在一起的?為什麼我是最後一個知道?難道做妻子的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老公有外遇嗎?」

這是什麼比喻?

「你在說什麼啊?」沒人听得懂她的話。

被拋棄的女人握緊拳頭,眼眶溢出幾滴淚水以壯聲勢,藉以博取憐憫。

「現在全班的人都知道你們在一起,敦我的面子擺哪去呢?阿然,你要給我一個公道。」

「等一下,你說全班?是什麼意思?」

「你還裝,全班的人都知道你前幾天沒來學校,都是為了藍珞,現在你們又一起來上學,分明是不把我擺在眼里嘛!嗚,阿然,你這個負心漢,我再也不理你了。」說著,人便如電視上演的怨婦一般,一陣煙地跑走了。

她帶來的消息震撼了兩個人,什麼時候,他們已經被班上公認一對了?

藍珞當然不知道是她那個好朋友小芳的杰作,她在超市「誤會」她大局已定,興奮得當起廣播電台,恨不得昭告天下,一方面替他們公開,一方面也可杜絕郝碧菁的死死糾纏。如何?好朋友做到這個地步,藍珞當感激才是。

這層原因要等到他們抽絲剝繭之後才曉得,不過現在只見他們倆互相對愣,看了有半分鐘之久。

「既然大家都這麼說,我們也不能辜負大家的期望,你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他說了便是。

「喔,可是我還沒有答應啊!」藍珞囁嚅道。

「有啊,你剛剛已經答應了。」

「我……我哪有?」藍珞急得滿臉通紅,她也知道自己很糊涂,但沒有糊涂到連回答這種問題都沒印象。

「你剛剛並沒有否認,」他塞了一塊魚肉入她的嘴。「所以呢,沒有否認就是承認了。」他又夾青菜入她的口中。「既然現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來,多吃點。」

「唔……唔……」她的嘴塞滿了食物,根本沒有機會抗辯。

「好幸福喔!」

這字正腔圓的當然不是口里滿滿食物的藍珞,而是正巧路過的同班同學,羨慕加妒忌地看著他們。

藍珞很努力的想要解釋,可惜時不她予,在她很用力差點沒噎死的情況之下,費力地將食物吞下去,張開口想要發出聲音時,又是一口食物塞過來。

「你……」只見花沛然笑得好賊,他似乎想將錯就錯,反正他們一個孤家、一個寡人,湊起來正好成對。藍珞在求救無門的情況下,也只好屈服,反正這也不是令人太討厭的事。

自願陷入愛情世界的傻瓜跟笨蛋,總有一個IQ比另外一個高,才能打破僵局,不至于在原步踏地。

于是一個美好的遠景于焉展開。

「姐,我今天晚上不回來吃飯喔!」電話那一頭藍珞的聲音相當愉悅。

「又有人請吃飯啦?」

藍珞笑得好開心,掛了電話。看到妹妹跟花沛然兩人成雙入對,難免也令她這個自忖處世冷漠的人心動,尤其在動了凡念之後。

事情已經過了兩個禮拜,何敦彥自從回到警局之後就再也沒跟她聯系,大概是認為跟她們已經沒瓜葛,就不再聯絡了?不不,她不相信他是那麼絕情的人。可是,人家憑什麼要跟她聯絡呢?

算了,與其待在家里悶,倒不如出去看場電影吧!

整裝完畢,打開大門,門口赫然站著一個人。

「何敦彥,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到。」他心虛地笑答。是啊,剛到半小時「而已」,要不是主人出來開門,他還不知道會耗到什麼時候呢?

「進來坐吧!」

何敦彥看她的樣子似乎正準備出門,「你不是要出去嗎?」

藍瓔訕訕地笑道︰「珞珞不在,我一個人在家里悶得發慌,想出去看場電影,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啊!」他很用力的點了點頭。要不然他還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約呢?這可給了他一個好機會。

從住處走到電影院,少說也要二十分鐘的路程,這兩人的對話簡直乏善可陳,一方是沒有跟女孩子深交過,缺乏經驗;一方是冷漠慣了,惜話如金,專門耗時間的。

「想看哪一部電影?」何敦彥望著看板問道。

藍瓔掃描過一遍,聳聳肩道︰「你覺得呢?」

「我都可以。」

「那看恐怖片好了。」藍瓔指著當月電影榜首「驚聲尖叫」。

「好。」一場電影看下來,雙方無言。藍瓔對這種片子是麻木了,在其他的女性觀眾受到驚嚇乘機倒在男友懷里時,她則坐著不動。跟這種女人看片子也真夠沒趣了,害何敦彥想要溫香軟玉抱滿懷也沒機會,真是浪費電影導演的苦心。

電影散場後才想起沒吃晚餐,藍瓔提議道︰「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好。」

到了餐飲店坐了下來,看著菜單上的菜色,又是選擇題跟是非題的回答,此時無聊的氣氛升到最高點,就算是普通朋友上館子也沒這麼沉悶,藍瓔開始有點受不了他的無言。

「藍瓔。」咦?開口了耶!她還以為他今天晚上都不會再說話了。

「這禮拜天你有沒有空?我們去墾丁玩好不好?」

這算是暗示嗎?如果她再拒絕的話,不是讓自己喪失大好機會,但是為了懲罰、懲罰他,她故意頓了片刻道︰「我想想看……我禮拜天好像有事耶!」

「是這樣啊,那沒關系、沒關系。」他又埋頭猛吃。

「我禮拜天要跟人去墾丁。」

「喔。」

「不過那個人還沒跟我定時間。」

「那我先跟你預約,好嗎?」

藍瓔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何敦彥遲鈍歸遲鈍,還不算笨,見她情況詭譎,繼而將她的話從頭到尾轉了一下才開竅,原來她在跟他玩捉迷藏,這算是暗示她答應吧?心中一寬,便釋然的道︰「那我早上八點去接你。」

「咦,我有答應你嗎?」她促狹的看著他。

何敦彥以為自己會錯意,不由得心一驚,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再退縮,他霸道的說︰「既然那個人還沒跟你約時間,我先預約,好嗎?」

藍瓔仍是笑盈盈地看著他,不應允也不拒絕。

「反正那人既然沒跟你約定時間,你也不必等他,禮拜天一整天的時間長得很,最近天氣又不錯,我們一起出去玩玩吧!」

藍瓔仍是沒回答。

于是一個男人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很努力的邀約女孩子出去玩,而女孩呢?她的眼中閃著促狹,笑意從唇邊蕩開,享受被追的幸福。

在人類尚未接觸的宇宙未知世界中,存在著諸多人類無法置信的神秘事物,人類能下結論的即稱「科學」;人類不能解釋的,即稱「靈異」。

不論如何,若以有情與之結合,相信每一顆孤心,都能為生命下最完美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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