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眼光!」
聞聲,杏眸懶懶瞟向緊閉的門屝。
「真差勁!」
又來!紅唇無奈一撇,低頭折迭衣物。
「近視太深、青光眼、白內障、眼楮糊到蛤仔肉……」沒得到響應,彼端某人卯起來念。
「喂,你念夠了吧!」正在客房里幫宇文侯整理行李的杳窗,沒好氣地朝浴室大喊。
「我愈想愈好笑,那種看起來就是吃軟飯的小白臉,妳之前怎麼會喜歡?」浴室門打開,宇文侯從氤氳霧氣中跨出,大剌剌地嘲笑道。
「年紀小不懂事,行了吧?」杳窗自我揶揄。
這男人也真是的!她知道卓民瑋很差勁,可他沒完沒了地批評,簡直像阿婆。
「上一次當,學一次乖,現在眼光應該好點了吧?」他搓著頭發,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還是沒多好……」杳窗小聲嘀咕。因為再喜歡上的,也是個性格惡劣的男人。
听她這麼講,宇文侯耳朵緊張地豎了起來。
她當真又有了意中人?!她說自己的眼光還是沒多好,可見她的意中人不是他!不然看上他的眼光才叫好。他自信地想。
但,她的意中人會是誰呢?
「妳喜歡上阿能了?」他心頭一驚。
這是有可能的,很多瞎了眼的女人都吃他甜言蜜語那一套。
「我跟妳說,阿能風流又花心,雖然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但是交往過的女人是以『拖拉庫』計算的……」為了斷她的念,他不惜惡意中傷。
「你怎麼這樣說自己的弟弟?」她不認同地顰眉。「阿能哥是好人,笑口常開、風趣幽默,女朋友多是一定的,不過我對他的喜歡是友情。」還很大方地夸贊宇文能。
「不是阿能?那是誰?」他只擷取重點,听見她喜歡的不是阿能,隨即又趕緊猜測。「牛哥?不可能。韓爾晏?韓爾晏?!才見一次面,妳就喜歡上人家了?」像是推敲出真正答案,他臉色難看。
杳窗看著他怪異的模樣。「你神經啊!問這麼多做啥?」
「是他對不對?不然會是誰?」他挨過來追問。
杳窗人緣好,對她有好感的人很多,可真正在他面前透露過的,除了阿能,就只有韓爾晏了!
屬于他的男人氣息撲鼻而來,她反射地站起,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長相俊帥的男人太危險,不用經過刻意打扮,光一身隨興的休閑服飾,就是落拓瀟灑的模樣,流露出狂野性感的致命吸引力。
他沐浴餅後的香味,更有迷惑人心的魔力……邪惡的想法竄過腦袋,憶起那難忘的熱吻,杳窗心跳如擂鼓,覺得周遭氣溫逐漸升高。
「干麼閃那麼遠?我身上發臭長蟲,還是有SARS病毒啊?」她戒慎的反應,令他不悅地瞇起眼。
「不是啦!太晚了,你明天又要拍照,睡眠要充足,我先回房了。」她匆匆忙忙擱置好他的物品便想開溜。
「喂!回答完我的問題才準走。」箭步一跨,霸道地擋住她的去路。
糟!他的壞脾氣又要發作了。杳窗心中暗忖。
這時杳窗的手機響起,正好解救她的困境。
「呵呵,電話。」她得救地漾開笑容,連忙低頭取出手機接听。「喂,韓大哥啊?」幾次電話聯絡過,她對韓爾晏的稱呼已改。
登!銳眸一瞠,危機意識升起。說曹操,曹操就到!
惡霸在杳窗的驚愕下搶過手機,劈頭就給人取綽號。「喂,黃鼠狼,這麼晚打來什麼事?」
「嗄?!」陌生的稱謂令韓爾晏在電話那頭一愣。
「你干麼啦!」杳窗驚呼,急著要搶回電話,宇文侯左閃右躲地避開。
「要聯絡錄音的事?」宇文侯對著話機問道。
韓爾晏有點錯愕,不明白宇文侯為什麼口氣這麼不爽?是吃炸藥了嗎?「不是,我想找杳窗。」
「哦,那杳窗睡著了。」宇文侯斷然拒絕。
「你胡說!韓大哥……」杳窗在一旁窮追不舍地蹦蹦跳,不堪其擾的宇文侯索性勒住她,大掌捂住她聒噪的小嘴。
「呃……我好像有听見她的聲音。」韓爾晏狐疑地說。
「那是她夢游說夢話。」他臉不紅氣不喘地瞎掰。
「哦……那好吧。對了,下星期的錄音日別忘了。」韓爾晏口吻失望,交代宇文侯後即收了線。
杳窗還在掙扎,宇文侯手一松,她便倏地搶走手機。
「喂喂喂……」斷線了。她愣愣地看著他。
「喂什麼,人家早掛了。」他懶懶地撇嘴,臉上毫無愧色。
「你很沒禮貌知道嗎?韓大哥就算是你的好朋友,但好歹也是你的制作人啊!你怎麼可以叫人家黃鼠狼?」她捶他的肩膀,斥責他總是隨心所欲,目中無人、沒禮貌。
「不安好心,給雞拜年,不是黃鼠狼是啥?」他掏掏耳朵,一臉不馴。
打發了情敵,爽快!
「無藥可救。」她瞪他,對他的狂妄自負很頭疼。
「這麼緊張人家,妳喜歡上他了對不對?」像變臉似的,宇文侯意識到這點,神情陰郁。
「厚,你很番耶!我喜歡誰關你什麼事啊?對韓大哥熱絡,是因為他是你的制作人,我得幫你跟他打好關系啊!就你無關緊要,還老是得罪人……」怎麼兜來兜去,還是兜回這問題了?她跺腳,氣不過他的執拗。
他理直氣壯地說︰「我這人的個性就是這樣,有話就說,藏不住,要是得罪人也沒辦法。」這麼講的同時,他突然反省起自己這陣子不干脆的感情態度--
是啊!他向來有話就說的,為什麼對杳窗有意思的心意偏偏說不出口?還總是愛面子的耍賤迂回?
習慣直來直往的關系,習慣我行我素的風格,這種猜猜看的游戲,玩得很不坦!
「妳的意中人不是阿能,也不是韓爾晏?」他扳過她的肩膀,注視她的眼楮,再次確定著。
「不是啦!」呆!就在眼前,還問。
「那到底是誰?」他熾亮的視線進逼,害得她心跳紊亂,呼吸不順。
總不能說就是你吧?不是沒領教過他的惡劣,如果讓他知道她愛上他了,肯定會嘲笑她,還會翹得半天高,證明他魅力無遠弗屆,就算助理的工作再怎麼辛苦,她還是不敵他的超級吸引力。
杳窗打了個寒顫,把心事藏好。
「不告訴你。」別開眼,抿起嘴,一臉堅決。
「好,妳不告訴我,那我來告訴妳,我的意中人是誰。」他使勁,逼她迎視,盯著她看的眼神里,充滿了灼熱情意。
他專注的表情有著杳窗從沒見過的嚴肅,她怔仲了。
他想干麼呢?為何他總是一下子霸道、一下子貼心、一下子認真、一下子玩笑?這樣教人很難適應哪!
「誰、誰啊?」她口干舌燥地結巴,莫名的不敢迎視他太過熱情的目光。
「妳啊!」俊魅的笑容中顯現一絲罕見的別扭,他道出了心意。
出乎意料的答案,像雷般打中了她--
SJ喜歡她?!
雖然厘清了自己對他的喜歡,但也沒打算說出口,沒想到他倒是先對她表白了?
她是在作夢嗎?還是他在惡整她?
見她一臉呆滯,彷佛還在狀況外,宇文侯低笑道︰「很意外嗎?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他自大地說,跩跩的笑容喚回杳窗遠揚的心思。
杳窗倏地從夢幻中震回現實,錯愕地瞅著他。
是很高興沒錯啦!可有人告白後,還跩得讓人想扁一拳,破壞氣氛地補充這些話嗎?
所以,她會懷疑他的誠意,絕對是正常反應。
宇文侯偏著頭,欺近她--告白之後該做的,應該是接吻吧?
意識到他的企圖,杳窗皺起眉,頭腦一團混亂。
他要吻她了?!不行不行!她都還不知道他的告白到底是真是假,怎能和他接吻呢?
這太突然了!還是……冷靜一下,落跑好了!
身子往後一退,她霍地轉身,奪門而出。
「喂--」宇文侯愕然一愣,拔腿追上,就在即將逮住她的前一秒,門板砰地一聲,阻隔他的追趕,還準確地吻上他的額頭和鼻梁。
「拷!」他反射地捂著被撞到的額頭和鼻子,就地蹲下低咒。
杳窗那是什麼爛反應?好或不好也不表明,就這樣跑走是啥意思?剛剛是有哪個環節出錯了嗎?
媽的!生平沒有這樣正武告白過,竟得到了這麼個下場?!
難道他被拒絕了?
不會吧?他可是擁有萬千Fans的SJ耶!怎麼可能被拒絕?
「嘶……痛死了!」他的俊臉皺成肉包子,狼狽哀嚎。
杳窗,妳好樣的!傍我記住。
翌日,攝影棚內籠罩著一團低氣壓。
一臉陰騺的宇文侯坐在化妝室里,透過鏡子瞪著後頭聚成一團、正在商討的工作人員。
「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變這樣?」
「額頭腫了個包,怎麼辦?」
「哎,額頭可以用發型蓋起來,重點是,蒜頭鼻怎麼遮?」
「SJ被人扁了嗎?不然鼻子怎麼會腫成那樣?」
「啊!我知道了,他說不定是睡到跌下床,不然就是半夜起來尿尿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
最後一句推斷,來自不知死活的杳窗。
今天叫床的工作讓一早就到飯店來找他們的宇文能分擔了,所以她不是第一目擊者,而且宇文侯今天大概是吃錯藥了,一直都不跟她說話,所以她自然也不清楚詳情為何。
不過很奇怪的是,他昨天才說喜歡她,怎麼今天就這樣冷冰冰呢?害她想給他問個清楚都不敢開口呢!
杳窗悄悄回頭看他,撞見那雙火眼金楮正死瞪著她,忙不迭收回視線。
好重的殺氣啊!她又沒欠他會錢!
討論的聲浪,宇文侯全部听得一清二楚,嘔到最高點。
很好!跌下床?尿尿摔倒?他們還要幫他想什麼更丟臉的理由?干脆說他自己去撞牆好了!
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眸子朝最後發言人射出利芒。
哼!明明是凶手,還好意思擺出「人不是我殺的」無辜樣,跟著大家一起討論?
「臉遮起來拍?」他突然負氣地揚聲。
「要把臉遮起來,我干麼還花錢請你啊?!」前來盯場的宇文能立刻發難。
「那就等我鼻子消腫再拍!解散。」懶得再浪費時間,他很帥地下結論,起身離開。
什麼叫「惱羞成怒」?什麼叫「公報私仇」?
這兩句成語在宇文侯身上看到了最佳的詮釋。
東京街頭的某間唱片行里,杳窗惴惴不安地跟在宇文侯身後,一直在找機會開口,卻總是被他有意無意地閃避開來。
「S……」J字梗在喉嚨里,被一把塞過來的超大紙袋給堵住。
「拿好。」結過帳後,他轉身就走,把戰利品扔給杳窗。
嬌小的她提起裝了近五十片CD的大紙袋,小跑步地跟上他,不一會兒就跟著他轉進一間男士精品服飾店。
稍擱下CD紙袋,她忙靠近他,無奈她每次接近到只剩一步距離時,他就像是算好時間似地轉向,讓她追得滿頭大汗。
「宇……」她氣悶地喚,卻又被他更大的聲音給掩蓋過。
「小姐,拿我可以穿的尺寸給我,順便給我看看目錄。」宇文侯拿起一套褐色西裝,越過杳窗走向櫃台。
「是的,請您稍候。」日本售貨員很有禮貌地鞠躬應道,其中一名售貨員立刻熱絡地拿著目錄來推薦介紹。
杳窗撇撇嘴,又失去可以好好跟他說話的機會。
怎麼搞的?干麼對她視而不見、置若罔聞?昨天的告白她都還沒搞清楚,他就想不算數了嗎?
靶情的事可不是玩笑,怎麼可以這樣善變?
還是……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人家是殺人不眨眼,他是刷卡不眨眼,不消一會兒,售貨員眉開眼笑地恭送他們離開,而她手上又多了數個紙袋。
「阿能哥不是會贊助你嗎?怎麼還買這麼多呢?」她繼續跟在他身後,納悶問道。
「我高興。」他老大不爽地回應。
人家失戀都怎麼做,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告白被拒,還被撞得鼻青額腫,真是丟臉丟到家,胸中的一股悶氣就靠發泄式的血拼來釋放。
大街上,宇文侯一個大男人兩手空空,一派悠閑,杳窗卻又背又提,走得吃力,奇異的現象引人側目,不過宇文侯向來是不在乎他人眼光的,還像是嫌杳窗提得不夠重似的,繼續轉進某間鞋店,硬是挑了三雙鞋。
「我、我不行了!」她抗議,提不動了。「你幫忙提一些嘛!」她用肩膀撞了撞他。
宇文侯轉過頭睨她。這可惡的家伙,拒絕了他,還好意思撒嬌?!
「抱歉,我沒那麼有風度,也沒有那麼大的度量,妳拒絕了我的告白,我心情還很惡劣,暫時沒辦法給妳好臉色。」他慢條斯理地說著,一點也不掩飾自己是小心眼故意的。
「我什麼時候拒絕你了?」她呆呆地問。
他挑眉看她。「昨天啊!」昨天的事,今天就忘了?得失憶癥啊!
「我根本就還沒回答你呀!」見鬼了!
「妳不是跑走了嗎?還用門板把我撞成這樣!」他指著臉上、她的杰作。
「那是因為太突然了,人家害羞嘛!」
宇文侯听了差點口吐白沫、就地暈倒。天哪!難怪他老覺得好像哪個環節不對,原來她跑走是因為害羞,而不是拒絕。
「咦?原來這是我造成的?」她驚奇地看著他已呈現微微青紫的鼻梁。
「那妳的意思是願意接受我嘍?」他急問。他的傷是不是她造成的已經不是重點了,重點是她沒拒絕他,那就代表接受了吧?
「我不確定你是捉弄我,還是認真的。」她螓首低垂,心口怦跳不休。
「當然是認真的啦,不然我干麼心情這麼低落?」他拍拍胸口保證,臭了一天的臉終于有了笑容。
不是整她,是真的?!心中疑雲盡散,她豁然開朗。
「怎樣嘛?」他涎著笑臉,握住她的肩膀催促答案。
「嗯……」杳窗本來想點頭,宇文侯也已欣喜地揚起嘴角,但她想想又覺得不對。「等等,這麼說來,今天讓我提這麼多東西,都是因為你以為自己被拒絕了,所以要報復我嘍?」她瞇起眼,笑得很甜,他卻看得毛骨悚然。
完蛋了,被發現了!
「呵呵……」一矢中的,除了干笑,他無言以對。
「呵呵……」她也沖著他笑,還萬分甜美,只是眼里帶著殺氣。
他那是哪門子的喜歡?得不到,就惡整?!丙然很機車!
氣人的是,她怎麼會喜歡這麼幼稚的男人哪?!
翻臉!用力擱下滿肩、滿手的袋子,她狠狠踩他一腳,隨即頭也不回地離去,留下吃痛跳腳的宇文侯。
啊!事情麻煩了!
都怪他,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