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嚴冬中飄著細雪,人了夜的氣溫更是冷冽刺骨。
街上,行人們莫下將手藏入口袋里,呼著熱氣、縮著頸子快步前行;屋里,暖爐派上用場,有戀人相伴的還能緊密相偎,以體溫汲取暖意。
杳窗拖著行李,坐上了出租車,好奇的雙眼不斷望著車窗外的東京街景。
這是她第一次來日本,專程為了相戀兩年的學長卓民瑋而來,憑著一股沖動,完全沒考慮自己的日文有多破爛,只能照著書里的會話發音,別人說什麼她是百分之八十听不懂,真是超級大膽。
卓民瑋在學校是個風雲人物,自覺平凡的她除了欣賞,從沒有其它念頭,兩人在校的交集也僅止于點頭的泛泛之交,直到他畢業後,有天在路上巧遇,莫名其妙地對她展開追求。
沒談過戀愛的她,一下就昏了頭,隨即答應和他成為男女朋友,結果交往才大約半年,卓民瑋就來日本讀書了,之後,便靠著書信和電話往來。
她是個認分的人,關系認定了,也就沒有想太多,人家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她等個幾年算什麼?
這認分的性格令卓民瑋輕易就能對她予取予求,生活費不夠,她想辦法贊助,一年下來,感情有沒有增長她不知道,得到了不少負債倒是真的。
不過樂天知命的她還是開心地工作賺錢,努力償債,將來他學業有成,她也與有榮焉。
好不容易,一張加油站附贈的樂透彩券讓她中了十幾萬,得以償清債務,並且听從卓民瑋的建議,辭了工作、買了張單程機票,到日本來探望他。
出租車在一處便利商店前停下,杳窗付了車資後拎著行李下車。
卓民瑋在信中提過,他住的地方樓下就是一間便利商店。
她微笑,找到相連商店的一道鐵門,欲按下對講機,鐵門卻恰巧打開,一名住戶走出。多禮的日本人對她彎身頷首,旋即離去,杳窗正好直接上樓。
太好了!這樣一來,剛好可以貫徹她要制造驚喜的計劃!
這趟前來,她並沒有告訴卓民瑋,心想他總是鼓吹她來日本,她卻老是婉拒,令他好不失望,這次能出其不意地給他驚喜,他一定很高興吧?!
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樣的表情來迎接她呢?
小小套房內,光線昏黃、氛圍曖昧,交織著濃重的喘息和忘情的申吟,空氣中彌漫著歡愛後的余味……
男人點上一根煙,滿足地吞雲吐霧,女人偎在他臂彎里,閉眼假寐。
片刻,一聲殺風景的電鈴聲,破壞了此時的寧靜--
「你約了人嗎?」女人撐起身體問道。
「沒有。」男人蹙眉吐出一口白煙,不耐地起身。
女人拉高棉被遮住的肌膚。「那會是誰?」
「不知道。」他隨意套了件睡袍去應門。
「嗨!」門一開,輕快的招呼聲伴隨著甜美的笑容揚起。
男人震愕地張大嘴,煙掉下來,呆若木雞,杵在原地一時忘了反應。
等不到驚喜反應,杳窗好笑地揮散他膠著的視線。「嚇呆了?你不是叫我來日本找你嗎?我真的來了呀!」奇怪,隱約覺得眼前的卓民瑋好陌生哦!
「嗄?!哦……妳怎麼沒先說一聲呢?」卓民瑋暗暗叫慘,身前身後都是女友,進退維谷。
「因為想給你驚喜咩!外面好冷哦,哇!你怎麼穿這樣?」杳窗這才發現他一松手,睡袍里光溜溜。
他連忙攏緊睡袍,怕胸前種的草莓被杳窗瞧見。「呃……我剛剛在洗澡,不冷。」
「阿娜答--是誰啊?」屋內驀地傳出嬌嗲叫喚,門前兩人赫然瞠目相視。
卓民瑋眼中有著慌亂和心虛,杳窗則已嗅出事情不對勁,繃起了臉。
「我同學。」杳窗還沒開口問,他便欲蓋彌彰地先開口解釋。
「嗯哼。」杳窗抿著嘴,點點頭,瞥了眼他太過「居家」的穿著,懷疑意味明顯。
「只是來借住。」死男人本性,不到最後關頭,就死不承認,還一派鎮定。
這時,屋里沒得到響應的女人穿上一件性感睡衣走出來察看,杳窗的視線越過卓民瑋肩膀,與女人目光交會,一切已昭然若揭。
察覺杳窗視線,卓民瑋隨之扭頭看去,證據確鑿,百口莫辯,再轉回頭時已換了副嘴臉。「玩玩罷了,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杳窗很痛心,但表面很鎮定,深深地看著他,不能理解卓民瑋怎麼會是這樣子的男人?
「你的玩玩,是指我,還是她?」她沈聲問道。不論答案是什麼,兩人都不可能了。
卓民瑋猶豫了下,才要開口,就被賞了個大鍋貼。
還猶豫咧?!「你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我們從此一刀兩斷--」她頭也沒回地徑自步下樓,冷然決絕的嗓音在樓梯間回蕩。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充斥耳膜,濃厚的尼古丁味道刺激著鼻腔,霓虹旋轉、氣氛頹靡。
PUB這場所不論在哪個國家,營造出的氣氛似乎都大同小異,而人們涉足的原因也不外乎幾個重點--縱情狂歡、把酒言歡、借酒澆愁。
杳窗在漫步東京街頭後,隨興地挑了這間PUB步入,徹底執行後者。
不勝酒力的她,幾杯黃湯下肚,便有了醺然醉意。
「天殺的死男人、臭男人!渾蛋、王八蛋、臭雞蛋、BB彈……」情緒瀕臨崩潰界線,忍不住將積壓在胸口的怨憤化為咒罵宣泄。
「真是鬼蒙眼,被蛤仔肉糊到,倒八輩子楣,識人不清、遇人不淑……」罵完負心漢,順便為自己哀悼,委屈的淚水爭先恐後地滾落眼眶。
想她之前為了卓民瑋背了多少債務,搞得多麼狼狽,這下那些錢就像丟進大海里一樣,有去無回了。
再想想自己為愛走天涯,大費周章辭去工作、飛來日本的行徑,此刻看來儼然是個笑話,更加突顯她的無知和愚蠢。
單身女子現身酒吧,再加上失意模樣,愈加引人注目;心懷不軌之徒一下就盯上了她,見她狂飲幾杯,眸光因染了酒意而逐漸渙散,開始展開行動。
日本一號,和朋友組成二人組,不請自來地坐在杳窗身旁,一左一右地包圍著她。
「美女,有這個榮幸和妳交個朋友嗎?」故作有禮的請求和不請自來的厚臉皮形成可笑的對比。
杳窗抬眸,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兩人,顯然他所說的,對她而言有如鴨子听雷,沒有一個字听得懂。不過,那輕佻的眼神、邪氣的笑容,倒是滿不錯的國際語言,讓人很快就能分辨出--不是好人。
她微微警戒了起來。
「對不起。」丟出一句最基本的日語會話,她霍地起身,卻突然感到一陣暈眩襲來,教她站不住腳。
「欸,小心哪!」二號作勢攙扶,將她壓回位子上才是本意。「妳醉了,休息一下吧!」
杳窗扶住不甚清醒的腦袋,跌坐回椅子。
一號偷覷了空,悄悄放了顆藥,迅速融化在杳窗的酒杯中。
拒絕陌生人的踫觸,她蹙著眉揮手掙月兌,二人組為了卸除她的戒心,起身佯裝離開不再打擾,實則在一旁注視著她,等待她喝下動過手腳的酒,準備隨時伺機而動。
而單純的杳窗以為麻煩遠離,不知危險仍潛伏在她四周……
「拷!沒想到你這只豬在日本還滿吃得開的嘛!」宇文侯嘴里喝進的是宇文能請的高級紅酒,可吐出的卻是半捧半損的話。
「呿!你嘴巴真臭,我們兄弟倆難得在日本踫面,弟弟我盡地主之誼熱情招待你,你非但沒有一句謝謝,還開口沒好話。」宇文能不以為忤地為他斟酒,反正被二哥、三哥損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就算上演全武行也不奇怪。
人家是老麼最受寵,他卻是最可憐的老麼,二哥宇文侯跟他是天生不對盤,三不五時就杠上,雙胞胎哥哥宇文淨則幾乎跟二哥一鼻孔出氣。還是善良的大哥最好,跟媽媽一樣都很疼他。
不過沒關系,他宰相肚里能撐船,他心情愉快、興致好,就能效法孔融讓梨,不跟他們計較嘍!
「你什麼時候變成日本走狗了?還地主之誼咧!」宇文侯翻了翻白眼。
「哎唷,你那麼計較做什麼?我的『IF』是在日本發展起來的,一年也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日本,幾乎算住在這里了咩!而且這間酒吧我也有股份啊,還不算地主嗎?」自動隔絕不好听的話,宇文能笑咪咪地應道。
「說吧,這麼好心請我吃大餐,又請我喝酒,有什麼目的?」看穿他的心思,宇文侯開門見山直接問。
他昨天才抵達日本,為下星期在東京舉行的演唱會做準備,今天就硬是被阿能給找了出來,這麼殷勤,肯定有鬼!
「哈哈,二哥果然英明睿智啊!」豪爽地笑兩聲,大力拍拍他的肩,宇文能一臉諂媚。
「少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宇文侯嫌惡地撥開他的手,慵懶目光斜瞥,越過宇文能的肩頭,不期然地瞧見單身女子被搭訕的一幕,讓他的視線多停留了幾秒,嘴角嘲諷微勾,收回目光。
「好啦,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宇文能搓搓手,坦白說道︰「我的『IF』正準備開發男裝,我想,如果以我在時尚界的知名度和你這享譽國際的SJ合作,一定會有很棒的效果,所以,你能不能……」
「你算盤打得很精嘛!」宇文侯唇一撇,截斷他的話,皮笑肉不笑,讓宇文能猜不著他的意願。
「女裝部分你可以挑選你想要配合的女星,我會盡量去接洽。」身為自小飽受欺凌的弟弟,他很了解宇文侯的龜毛。
啜一口艷紅液體,宇文侯挑眉思索,人類的好奇天性讓他看似漫不經意的目光又朝方才那一處瞥去,發現搭訕男子對女子有肢體上的踫觸,了然于心。
宇文能見他沒有一口回絕,再接再厲。既然有個天王巨星哥哥,不好好利用怎對得起自己?「以後『IF』會贊助你一切的行頭,至于代言費用……」
「去跟我經紀人談,一切秉公辦理。」精明的宇文侯果決地接話,讓他想以親戚關系討個優惠折扣的要求梗在喉嚨里,差點沒噎死。
「麥安呢啦……我是你弟弟耶!」宇文能一個大男人撤起嬌來,搖晃著他的手臂求情。
「親兄弟,明算帳。」沒拒絕他就是顧及兄弟之情了,還想怎樣?
他煩躁地甩開他,瞧見其中一名搭訕男子放了東西在酒杯里的小動作,不禁皺起俊眉。
「哇……冷血的哥哥,我要告訴馬麻……」宇文能裝可愛的「靠夭」聲終止于突如其來的一記鬼拍後腦勺。「喔!很痛耶!」
「媽的,惡得我雞皮疙瘩滿身爬。」宇文侯受不了地低咒。
說不定日本也有台港狗仔埋伏,他才不想讓人誤會他是玻璃咧!雖然他向來不怕緋聞流言,但是他絕不願意有人懷疑他的性向,而且對象還是跟自己的弟弟。
「不要太貴,好不好啦!」攸關利益,宇文能鍥而不舍地再朝他挨近。
「你再靠過來,我就連接都不接。」危險地瞇眼撂下警告,宇文侯抬起腿,準備他再靠近就一腳踹飛他。
「好嘛、好嘛!」嚇阻見效,他嘴一癟,乖乖坐好。
「欸,你容許自己投資的店里發生那種事?」努努下巴,宇文侯指引宇文能看向那名被搭訕的女子,她渾然不知酒被下了藥,還爽快地一飲而盡。
宇文能平時嘻皮笑臉,實則大智若愚,睿智的眸子環視周遭,發現有人虎視眈眈地注意著那女子,還被宇文侯瞧出不對勁,旋即推測出端倪。
但--
「唉!這種事在PUB里是習以為常了啦!很多單身女子到酒吧來,目的也不單純,還是少管閑事吧!」在燈紅酒綠的環境中打混出老道經驗,宇文能早已見怪不怪了。
撇了撇嘴,宇文侯倒是沒再反駁,反正多管閑事也不是他的興趣,只要不犯到他頭上來就相安無事;不過,今晚他的正義感似乎特別旺盛,注意力一直轉移到那一處……
大概是那女子的清麗模樣看起來就是乖乖牌,出現在這里特別格格不入吧?
算了,阿能說得對,干麼管日本人的閑事!
「走開、走開!不要踫我……走開--」
就在宇文侯說服自己不要雞婆時,耳邊卻听見熟悉的中文,不禁愕然地與宇文能互視。
「不是日本人耶!」宇文能怔道。
「這就不能不管了吧?怎能眼睜睜看著日本鬼子欺負我們同胞!」強烈的民族情感頓時涌上心頭,宇文侯激憤地卷起袖子。
「喂!你是公眾人物,不可以啊--」宇文能勸阻的話語被他拋在身後。
很快的,一陣混亂展開,宇文侯拯救同胞,表演英雄救美戲碼,身為幕後老板的宇文能則幫他善後擦,平時沒啥作用的酒吧保鑣正好派上用場,逮住色欲燻心的二人組,嚴正警告,嚇得他們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當杳窗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宇文兄弟安置在宇文能位于東京市郊的別墅里。
原本宇文侯把她交給宇文能後就該離開,回飯店休息,以應付明天一整日忙碌的工作行程,但他卻自始至終一直留在宇文能家里,不敢掉以輕心。
原因在于宇文能絲毫無法獲得他的信任。
那家伙是個眾所皆知的風流種,發情不限時間,儼然是只以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讓一個標致的女人住進他家,無疑是羊入虎口,他沒有道理把人從那個火坑中救出、再送進這個火坑。
「哦……頭好重……」杳窗撫額申吟,視線還未聚焦。
「妳醒啦!」听見聲響,宇文能快步走近。
一時之間不知身在何處,杳窗茫然地眨眼,只見一名陌生男人嘴角含笑地望著她。「我、我怎麼了嗎?」她困惑惶然地問,欲撐坐起身,卻發現渾身虛軟無力。
「妳之前在酒吧被人下了迷藥,差點就名節不保哦,幸好我二哥看不過去,出手救妳。」宇文能笑嘻嘻地敘述。
「迷藥?!」還名節不保?!那不是在新聞里才看得到的事件嗎?杳窗心驚,感到一陣哆嗉。
天哪!這麼可怕的事情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太粗心大意了,傷心難過也不該自暴自棄,借酒澆愁,讓壞人有機可乘!
真不敢想象如果沒有被救的話,她將會有什麼樣的遭遇!
「是啊,不過不礙事啦,我們有逮住壞人,他們說下的劑量不重。」他的親和力在這時正好派上用場,緩和她的心情,摒除她的惶恐。
杳窗點點頭,心里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對了,妳一個台灣來的女孩子,怎麼會單獨到酒吧這麼復雜的地方?還拎著一個行李?」他們在抱出杳窗的同時,櫃台人員也認出了她,將她暫寄的行李轉交給宇文能,因此他們看過她的護照,知道她來自台灣。
「這……」不提還好,這一提是直擊她的痛處,將她的傷口狠狠地刨開來,淋灕的鮮血化做淚雨潸然落下。
「喂,妳別哭啊!都月兌離危險了,該慶幸,不該哭的。」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宇文能慌了手腳。
他之所以被稱為花心,那是因為女人的眼淚是他的克星,總能軟化他的心,也就形成了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勢,被人認為腳踏多條船,久而久之,花心之名不脛而走。
「死豬,我才去洗個澡,你就把人家弄哭了?」宇文侯一進來就瞧見這情形,不禁斥責弟弟。
「不是啦!是她……」宇文能跳離三步遠,以示清白。
杳窗聞聲望去,頓時瞠圓了雙眸,忘了哭泣,下巴差點掉下來。
「你你你……你不是、是SJ嗎?」回神,她指著他,震驚地抖著手。
偶像?她的偶像?!
她眼花嗎?她作夢嗎?怎麼可能在日本、在這地方、在這種時間,看到超級偶像SJ,而且還穿得這樣居家休閑?
「對對對,他就是SJ,也就是我二哥、妳的救命恩人,妳要好好謝謝他,看是要以身相許,還是要做牛做馬都可以。」宇文能走過來搭住宇文侯的肩,口吻諧趣地解答她的疑惑。
厲眸狠狠一瞪,宇文能趕緊噤聲。
「謝……」杳窗才想道謝,但第二個謝字還沒有出口,就被連珠炮似的咆哮給轟得無影無蹤。
「妳這女人是頭殼壞去嗎?酒量那麼差還跟人家喝什麼酒?竟然單獨一個人喝?連日文也不懂,被人家下藥了都不知道!是故意要送上門給人家享用的是吧?還是被豬附身了?!」宇文侯一見她無恙,松了口氣之余,心底熊熊燃起一把無名火。
好不容易回了神,杳窗又被吼掉三條魂,當然,被無辜殃及的宇文能也一陣耳鳴。
完美偶像怎麼這樣粗魯凶惡?!
「他他他……真的是電視上那個SJ嗎?」目光望向宇文能尋求解答,狐疑地咕噥。
「如假包換。」宇文能點點頭,很理解天下蒼生是如何被距離所粉飾的完美假象所蒙騙--宇文侯的多樣面貌模糊了他真實的一面,這沖動、霸道、粗暴、任性……的男人,才是自小到大一路欺壓他到底的二哥。
「干麼?!SJ就不能吼人嗎?」沒好氣的口吻加上一記凌厲瞪視,他宇文侯生平最受不了笨蛋了。
好凶喔……杳窗怯怯地收回探問目光,覺得自己今天的遭遇好離奇。
「二哥,形象、形象,別把人家嚇壞了。」憐香惜玉的宇文能緩和著氣氛。
宇文侯撇撇嘴,炯亮瞳眸睨了睨杳窗那我見猶憐的模樣。好吧,看在她可憐兮兮的分上,幾個深呼吸,壓下莫名火氣。
他環起胸,沒好氣地問︰「喂,妳叫杳窗?」
杳窗抬頭迎視,愣了愣才開口。「是。」
「怎麼聯絡妳的同伴?」他推測她是觀光客,可能跟著旅行團或和朋友結伴來觀光的。
「我……是一個人來的。」她眨巴著大眼。
「一、個、人?!」他的音調陡升,不算小的眼楮這麼一睜,把杳窗嚇得頓時不敢反應。
「妳日文說得很好?」他帶著百分之九十九的懷疑問道。
「不太好。」
「妳日文听寫讀很行?」他再問。有些人不敢開口說外語,實則實力不差,或許,她是這一類的人?
「不太行。」她答得好惶恐,因為他看起來就像又要炮轟她的樣子。
丙然--
「日文听說讀寫都不行,還敢單獨一個人來日本?!妳的腦袋是做什麼用的?塞了棉花還是稻草?」宇文侯不可思議地嚷著。
他一點都不希望自己難得大發慈悲,出手救出的對象是一個笨蛋,因為倘若如此,現在救她等于是多此一舉,這種笨蛋以後還是會落入其它危險。既然以後逃月兌不了落入危險的命運,他又何必浪費心力?!
「這這這……不能怪我啊!本來我的男朋友在日本,哪知道……」二度被吼,杳窗急了,沒有多想就供出所有事情經過,以證明遭到男友背叛的自己,遭遇有多可憐。
原來如此啊!
兩個大男人听著听著,面面相覷,眼前女子聲淚俱下的傾吐,勾起他們的惻隱之心,卻一時不知該怎麼安撫才好。
「……嗚……想到我還曾經為了他負債,心里就好不甘願!這種沒良心的風流男人,應該要千刀萬剮、下油鍋、喂狗吃。」大吐苦水的杳窗說上癮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之余,還不忘狠狠咒罵。
宇文能很心虛,渾身不對勁地杵在那兒,怎麼听都覺得杳窗罵的人是他。
宇文侯挑眉睞了眼素有花心大蘿卜之稱的弟弟,以眼神配合杳窗的論調一同譴責花心男。
「看我干麼?你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宇文能對號入座,低聲啐道,趕緊拖人下水。
「不過也沒你罪孽深重。」宇文侯敢作敢當,沒否認。
關系的發生,他向來表明得很清楚,各取所需,而且他從不主動招惹;才不像宇文能,處處留情,招惹女人對他動了心,才發現不合適,哪天他若慘死,肯定是女人下的毒手!
在他們兄弟倆竊竊私語的同時,杳窗仍然欲罷不能地努力發泄。「這次還以為可以和他兩個人在日本一同為生活打拚努力,沒想到……還害我辭了工作,成了無業游民,嗚……」想到回台灣後,得一切重新來過,漸止的眼淚又泉涌而出。
「唉!妳還真的挺慘的。」宇文能體貼地抽來一張面紙給她,為她掬一把同情淚。
擦擦眼淚再擤擤鼻涕,杳窗傷心得不顧形象。「現在工作有多難找,你們知道嗎?」
兩兄弟互視一眼,傳遞了「不知道」的訊息。他們一個是當紅的大明星,一個是搶手的服裝設計師,都不用看人臉色吃飯,當然不知道。
宇文能思緒一轉地開口說︰「那不然……」
宇文侯瞪了他一眼,果決地切斷他未出口的語句。「我缺一個助理,妳回台灣到我經紀公司報到吧!」
他知道阿能可以安插一個職位給她,但是……再說一遍,他沒有道理把人從那個火坑中救出、再送進這個火坑!杳窗要是待在阿能身邊,很難幸免。
被搶去發言權的宇文能,微愕地看著不常管閑事的二哥,直覺納悶。他不管則已,這一管也未免管得太徹底了吧?!
「助理?真的嗎?我可以嗎?」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杳窗眼中光芒再現。
「真的,我這人說話向來一言九鼎。」宇文侯跩跩地應允。
「可是……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助理是在干麼的?」藝人助理,好新奇哦,她心底有絲期待,又有些惶惑。
「打雜的。」宇文侯一點也不諱言。
杳窗臉色一變,宇文能噗哧一聲,大笑道︰「好啦、好啦,我二哥最近的確缺個助理,正好妳失業,就當妳報答他救了妳,幫幫他好了。」
如果是報答,那她當然很樂意啊!可以找到工作兼報恩,一舉兩得,多贊啊!而且……多少人崇拜愛慕的SJ,彷佛天邊的星星般那樣遙不可及,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巴不得擔任他的助理,就算不用薪水、必須要倒貼也願意吧?!
這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工作,她不接受的話,就真的是他所說的笨蛋了。
「好好好,請給我助理的工作,謝謝。」
唉!她就是這樣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呃,更正,她就是這樣接下SJ私人助理工作的。
樂觀的她沒有花太多的時間沈溺在情傷中,也或許除了不甘被騙之外,她並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樣愛卓民瑋,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忙碌。
答應這份工作之後的第二天她就飛回台灣,由于SJ事先已知會經紀公司,所以她去報到後,就住進公司提供的宿舍,並趁他還在日本準備演唱會的一個星期時間,接受一連串的職前訓練。
原本她以為打雜類的工作不會太困難,可沒想到……難的不是工作,而是那位龜毛的大老爺。
他的規矩多、要求多,善變得讓人咬牙切齒,機車得令人捶胸頓足。
她對他的崇拜,從愛慕迷戀,到現在已能很清楚地劃分出台上台下了。
若不是一直對自己催眠,伺候的是讓自己免于不堪經歷的大恩人,恐怕早就在社會版頭條看見她杳窗的大名--
不堪刁難,可憐助理下毒殺害雇主。
如果說被前男友背叛的事情是她生命中的一項歷練,那麼,在SJ身邊工作就是她生命中最艱難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