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定江山。
而且還是第一次在山溝里接吻哩,多特別啊!
宇文能歡天喜地,精神亢奮,有了明正言順的理由巴著雷嘉卿不放,活像是情竇初開的小毛頭,硬是拉著她在熱戀的濃情蜜意里沈淪。
對宇文能而言,追求雷嘉卿的時間,破了他的紀錄;喜愛雷嘉卿的程度,也破了他的紀錄。
雖然和她在一起,某些方面會被吃死死,不過說也奇怪,愛好自由的他竟樂于被管教,只要地一記清淺的笑容、一抹柔情的目光,一句隱含的關心,就覺得甘之如飴。
而那一吻的催化,對雷嘉卿的影響更是鬼迷了心竅般神奇。
她竟放任他七早八早把她從睡夢中挖起,三更半夜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回家,要不是她平時體力訓練有加,不被累垮才怪!而且只知道樂觀其成的雷爸不懂體恤就算了,居然還在一旁搧風點火外加掌聲鼓勵。
還有最奇怪的一點,他們這些天都已經密集見面了,好不容易擁有清閑的時刻,耳根子可以獲得清靜,為什麼她還是滿腦子繞著他轉呢?
雷嘉卿打理完班務後便把自己關進房間里,失魂落魄地拄著下巴在化妝台前當起雕像,神游太虛。
向來都是他主動找她,背後靈似的怎麼趕都趕不走,她被黏習慣了,今天不見人影,反而覺得掛念,悵然若失的感覺不斷襲來,讓她心神不寧。
可礙于面子問題,又不好意思打電話給他,問他是不是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沒有過來……
原本她以為自己不可能會喜歡這類型的男人,甚至還嗤之以鼻,真的沒想到細不可察的好感一直堆積,竟也能聚沙成塔,讓他在心上佔領了一處地位,待她發現時,已經扎下根基,不易動搖了。
否則當他偷偷吻她時,就算一開始的姿勢和環境不利于她,結束時她也可以狠狠地揍他一頓,而不是什麼都沒做,就這樣恍恍惚惚地在他的護送下回家,連心都不知丟到哪兒去!
或許她可以辯解那是因為初吻被奪、受到太大的驚嚇所致,然而這些天來的第二個、第三個、第N個吻之後,他依然沒受到一絲一毫的教訓,還食髓知味,又該從何解釋?
一開始那樣的抗拒他,也許是因為潛意識早她一步感受到他的危險性,知道他是最有潛力動搖她心房的男人,才會不斷劃清界線,一直把他往外推……而現在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她無法再自欺欺人了,她一點都不討厭他,她甚至愛上他了。
愛情,還真是有它神通廣大的魔力。
「唉……」嘆息幽幽逸出唇瓣,好一幅少女傷春悲秋的詩意畫面。
「唉什麼唉?小卿卿一定是想我了哦?」一句輕佻的調侃殺風景地響起,完全破壞氣氛和畫面。
沈浸于思緒中的雷嘉卿被嚇了好大一跳,整個人差點沒跌下椅子。
驀然回首,瞧見那張想念的俊臉,她的表情先是驚嚇、怔愣,心里閃過了一陣歡喜,但很快地便被洶涌翻騰的怒濤所淹沒。
「見鬼了!誰準你這樣叫我的?」肉麻死了!她羞惱地低咆。
小親親?比老爸叫的寶貝兒還令人惡心!難怪兩人會成為麻吉,都有取惡心稱呼的怪癖!
「這是我發明的,是專屬的唷!」他超滿意這「專屬」二字,深邃的眸閃亮亮地跳躍著勾引的火花。
「肉麻當有趣!不準這樣叫我!」她俏臉泛紅,裝出嗤之以鼻的樣子,把頭轉了開。
伺機而動的宇文能立刻拉近距離,雙臂自然地環繞住她的腰,欠扁的笑臉靠在她的肩上,嗅聞著她誘人的幽香。
她反射地拐他一記,卻不怎麼痛,估計是她拿捏了力道。
她總是這樣虛張聲勢、口是心非,看起來對他很鴨霸,嘴上不留情,實則不然。她招招都手下留情,完全奉行打是情、罵是愛的準則,而也唯有他才能體驗個中奧妙的情愫。
「誰說可以讓你上來我房間的?」他的天纏功練得出神入化,掙不開,她索性放棄繼續浪費力氣。
「雷大哥。」有了主人的允許,猶如暢行無阻的通行證,可以來去自如。
「老爸也真是的。」雷嘉卿垮下肩膀,拿父親沒轍。他老早就希望她去物色對象了,宇文能這一出現,是完全合了他的心意。
「他慧眼識英雄,一看就知道我是難得的好對象,所以幫妳把握住啊!」宇文能老王賣瓜的功夫也是頂刮刮。
她側過頭,拉開距離斜睨他。
呿!惡心巴拉又亂沒營養的話不需經過大腦就能掰出來,還說得這樣溜?!
「說不定老爸是被你的外表騙了,誰知道你是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花心爛蘿卜?」她不安地試探。
經過了甜蜜的戀愛相處,隨著心中的分量愈來愈重,她逐漸擔心失去,害怕幻滅。
撩撥她心動之後,他會不會認真對待她?
他浪蕩風流的心性,會因為和她在一起後,而有所改變嗎?
換句話說──一個公子的愛情,能夠維持多久?
宇文能聞言,戲劇化地瞠大眼楮,捧住心口,後退數步,嘴唇抽搐地抖啊抖,彷佛承受了什麼重大打擊。
雷嘉卿冷眼看著他夸張的反應,早就見怪不怪了。
「妳……妳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我對妳這麼用心,難道妳沒有感受到嗎?」他用苦旦悲情臉指控。「人家是真心真意的,時間會是最好的證明。妳看,我的心為妳瘋狂啊!」他冷不防地揪住她的手貼上心口,讓她感受撲通撲通的心跳。
听著他文藝愛情片般的肉麻台詞,雷嘉卿隱忍不住地噗哧笑了出來。
即使他不假思索地亂蓋一通,隨隨便便地凝視一眼,就是一副要勾引人的樣子!
她的笑容令他心蕩神馳,雙唇一嘟,目標她的紅潤小嘴,一副豬八戒垂涎的嘴臉,陶醉地瞇眼逼近……
察覺他的不良意圖,她不閃不躲,唇畔漾出冷笑,猝然出拳抵住他的下顎,制止他的靠近。
以為把她吻得暈頭轉向就粉飾太平了嗎?問題還是一樣存在。
他愕然地睜眼。呃啊,出師不利!
「現在不是接吻的好時機。」她的笑容傳達了「給我從實招來」的訊息。
宇文能垮下嘴角,好不無辜地眨眨眼。
之前貪玩愛情游戲,現在遇上真命天女,計較他荒唐的過去,開始調閱舊帳……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嗎?
「嘉卿,每個人都有過去,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在感情版圖上不可能一片空白。我不敢說尋尋覓覓是因為遇不到對的人,但是遇上妳,真的讓我停下了腳步,思索了安定的可能性。
「所以請妳不要對我有先入為主的印象,給我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讓我好好表現。」過去皆是抹滅不掉的事實,他不隱瞞,坦承不諱地訴說,期盼以真誠的態度粉碎她的不安,建立她的信任。
雷嘉卿望著他褪去戲謔表情的臉龐,清邃明亮的眼楮,眸光中透著柔情與堅定,因那真心懺悔的語氣而動容軟化。
不給他機會也不行了呀!都已經愛上他了不是嗎?
倘若他真要花心,她也得注定要受傷了!
「姑且相信你。」她撤下裝飾用的拳頭,微嗔地撇嘴道。
解除危機,他如釋重負,立刻欺身貼近,陽光般的笑臉又俯向她。「就知道我的小卿卿最明白事理。」姿態親密,外加好言一句。
曖昧的熱氣噴吐在耳畔,她身子微微一僵,臉蛋悄悄染上緋色雲霞,她故作鎮定地調整姿勢,拉開距離。
「先提醒你,我要的感情是完整健康的,一旦讓我發現你不忠,那可是快刀斬亂麻,果決利落絕不留情哦!」她邃亮的美眸睨向他,表情融合了凶悍與嬌媚,魅力無限。
「我保證從此要當乖寶寶。」他用輕松的口吻緩和嚴肅的氣氛,撒嬌地賴著她。
他裝可愛的口氣逗出她的笑意,她破天荒地配合,抬手贊賞地模了模他的頭。「好吧,相信你會乖。」
乘隙在她唇畔偷得一記吻,盈滿渴盼的眼楮,迎上她情意輕漾的瞳眸,兩人極有默契地同時揚起一抹笑容。
情人間無聲的愛語在流轉的目光中,傳遞……
宇文能說,為了追求她,日本公司的事情大多交給伙伴代理,雖然沒發生什麼大事,但離開太久也不太好,于是向她告假幾天,要回去看看。
當然,他也說過希望她一道去,順便待在日本旅游,可她回絕了,因為班內的事務還需要她處理。
這件事提過之後,大約一星期,也就是今天,他準備出發。
那家伙吵著要她送機,她才懶得送來送去呢,情願把時間拿來多睡一下,或是練練生疏的拳腳都好。
人有惰性,戀愛一談,只顧吃喝玩樂,和宇文能一起過著「匪類」生活,拳腳都生疏了,或許該考慮將鍛練身體當作約會節目之一,拖著他一起打打拳啦、拉拉筋什麼的。
培養共同興趣,兩人在一起才會長久,感情更融洽。
早上十一點,房間電話響起,本以為是宇文能又在離情依依,沒想到竟是杳窗來電。
把宇文能甩到腦後,她答應杳窗的邀約,兩人約一個鐘頭後在東區一間餐廳踫面。
「……我才不相信呢,阿能一定是在開玩笑唬我們的,他提起這事是在三個月前,我還以為以他三分鐘熱度的個性,早就打消念頭……」和雷嘉卿一踫面,杳窗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表達她對宇文能和雷嘉卿交往的看法。
雷嘉卿始終保持淡淡笑意,沒有否認,待杳窗後知後覺地發現到她的態度和反應時,說話速度遲疑地放慢,直至聲音消失。
「是真的?!」總結所有疑惑,呆呆地化作簡單三個字。
「真的。」雷嘉卿點頭,噙在嘴角的笑容加深。
跌破眼鏡的答案,教杳窗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震驚得無以復加。
她和宇文侯竟然都猜錯了?!懊說他們是低估了宇文能,還是高估了雷嘉卿?
不過現在仔細瞧瞧倒可看出端倪,嘉卿的美向來是充滿英氣的,然而此刻顧盼之間卻增添了女性嬌媚的風情。唯有愛情的滋潤,才有如此神奇力量,將一個女人變得益發美麗、神采迷人。
「妳、妳怎麼會……我一直以為妳不會喜歡阿能那種類型的!」她陪宇文侯出國拍戲也不過才兩個月,他們這麼快就有進展了?杳窗實在是好奇極了。
「我也一直認為自己不會喜歡他,可是……」愛情來時,是難以抵擋、無法抗拒的。雷嘉卿沒把話說完,僅無奈地聳肩一笑,可那笑容里卻有著更多坦然面對的甜蜜。
那保留的說詞已意味了對宇文能的心意,杳窗將意外的心情消化過後,不禁興起好好拉攏的念頭。
「阿能懂得生活情趣,人又外向開朗,妳跟他在一起一定常被逗得笑口常開吧?我們家里只要有他在,氣氛就很熱鬧哩!」她說起好話。
「嗯,我老爸就被他哄得暈頭轉向。」雷嘉卿垂首拿起茶匙攪動面前的花茶,掩下眼底幸福的光采,卻掩不住臉上欣然的笑意。
最親愛的父親和鐘情的男人,能夠相處得如此和樂,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情,每每見到他們朗笑暢談,她心底便涌現滿足的溫暖。
「哈哈……他笑臉迎人,尤其特別有長輩緣。」杳窗最佩服宇文能走到哪都吃得開的這一點。
「我看不只有長輩緣好吧?」她突然這麼意有所指地說道,害得正在喝飲料的杳窗差點沒噗出來。
「妳說我們有沒有可能成為妯娌啊?」杳窗往開心的話題轉。
「還沒想那麼遠呢,目前能夠穩穩定定的就好嘍!」雷嘉卿恬淡一笑。
雖然戀愛順利,宇文能也表現優良,但仍還在觀察中,她沒有多余熱情談很多場戀愛,希望他是第一、也是唯一,所以要小心慎重才行。
「也對啦,還不急。站在好友的立場,我也贊成妳再觀察一陣子。」杳窗俏皮地眨眨眼。「對了,他好像是要搭待會兒的飛機回日本吧?」
罷剛從家里出發時,宇文能知道她是要和雷嘉卿出去,還不平地哇哇叫呢!扁是想到他一臉被冷落的深宮怨婦樣,她就想發噱。
雷嘉卿看了看腕表。「嗯,現在應該是在去機場的路上了吧!」
現在應該要好好享受即將到來的清閑時刻,她卻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失落感,果然中宇文能的毒,中得好深了!
就在她說話的同時,杳窗的表情突然變得好怪,視線越過她身後,投向落地窗外的景象,目光復雜多變,從驚異、狐疑到蘊涵了恐懼憂慮,末了還牽強地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雷嘉卿本能地隨著她的視線轉頭向外望去,杳窗慌張地趕緊站起身想阻擋,卻為時已晚。
幸好宇文能走得很急,人正好已經走過餐廳,她急忙亡羊補牢地說︰「呃……那是阿淨,呵呵……好巧哦!阿淨怎麼會來這里?」
宇文能和宇文淨是雙胞胎,一般人應該分辨不太出來,希望嘉卿眼楮不要那麼銳利才好。
對她的解釋置若罔聞,雷嘉卿一雙眼楮幾乎貼向了落地窗,口說無憑、眼見為證。
那人不是宇文淨,而是宇文能!
就算只看到側影,她還是能夠篤定地認出來,他的氣質、舉止、穿著,和宇文淨是截然不同的。當初剛認識,盡避他們穿著同款的伴郎服,她也能清楚地辨別出兩人,更何況是已經熟悉的現在。
雷嘉卿望著行經餐廳而去的宇文能,雙手逐漸緊握成拳,雙眸緩緩射出銳芒,咬緊的牙根和起伏的胸口皆是隱忍怒意的證明。
「打個電話問他好了?」無法再睜眼說瞎話,杳窗怯怯地提議,看著一團怒火在雷嘉卿周遭燃燒,不禁在心中為宇文能祈禱。
雷嘉卿二話不說便像陣狂風般卷出餐廳,尾隨不知情的宇文能而去。
杳窗急急忙忙地收拾包包,走到櫃台前放了張五百元的鈔票,連錢都沒找就趕緊跟上。
人命關天哪,而且還是她小叔的命耶,她得趕緊去制止凶殺案的發生!
然而,她卻看到雷嘉卿在兩百公尺處停住腳步,隱于騎樓柱子後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宇文能的舉動。
「嘉卿……」她喚她,想要說些什麼緩和她的心情,但她絲毫不听。
「噓!我看這家伙在搞什麼鬼!」雷嘉卿皺起秀眉,雙手環胸,站在這個角度,宇文能根本不會發現她們。
他跟她說要回日本處理公事,登機時間也快到了,她卻在這里看見他出現,這會兒還冒出了一男一女,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起了沖突?
路上車水馬龍的,全是引擎聲和喇叭聲,距離沖突現場還有一段距離的雷嘉卿和杳窗只听得見模糊的聲浪,全憑他們互動的表情和舉動來推敲狀況。
那名男子氣急敗壞地頻頻叫囂動粗,那名女子弱不禁風地哭得梨花帶雨,而宇文能則是以保護者的姿態,一方面忙著護衛著那名女子,一方面和男子推打……
到底是什麼情形?雷嘉卿和杳窗似乎都看得出什麼,又無法十分確定,恍如墜入五里霧中。
然而,對雷嘉卿來說,宇文能這強悍的一面,則是她完全沒有看過的,甚至很難想象,這在她心中造成了不小的沖擊,是以,她不禁要懷疑起那名女子與他的關系。
「杳窗,那女人是誰?」思及此,她月兌口問道,目光仍鎖定前方三人,不願錯過宇文能的任何一個表情舉動。
「不知道耶!」她答得好愧疚。
宇文能情史精彩,她根本不知道哪個是哪個,可話說回來,家里也沒人知道他交過的女友長得是圓是扁,獨獨嘉卿例外。有了家人的認同,這樣感情一定能踏實許多,只不過,眼下阿能得先過了這一關才行啊!
「說不定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勸……」杳窗心虛地掰道。好無力的理由哦!
雷嘉卿唇角漾過一絲冷笑,可未達眼底的寒凜讓她整個人透出一股難以親近的疏離感。
女人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宇文能和那女子的關系絕對不單純!
男子憤怒地緊咬著他們倆不放,一會兒要打宇文能,一會兒要扯那女子,女子被拉得踉蹌跌倒,宇文能暴怒地沖向男子,結實的拳頭猛攻了幾下,便把男子撂倒在地。
雷嘉卿看著女子偎進宇文能的懷里,哭得肝腸寸斷,而宇文能則是心疼愛憐地拍撫著女子,姿態親昵得任誰都要想入非非……她只覺得心一陣一陣地抽痛,眼眶熱辣辣、腦袋鬧烘烘。
難道,她對他的期望終將落空?
他無法做到對愛情專一,無法只獨愛她一人,那又為何要如此用心良苦地來招惹她呢?
女子坐上了宇文能停放在路邊的車,隨即揚長而去,自始至終,宇文能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嘉卿,事情或許不是妳想的那樣,妳先別……」杳窗滿心擔憂地看著她陰郁的臉色,輕觸她的手臂安撫。
「快,我們跟上。」雷嘉卿不由分說地拉著杳窗沖到路旁,把握時間攔了輛出租車跳上。
她不願猜測他們開著車會上哪去,這樣的懷疑是難過的煎熬,與其如此,不如直接跟著去看看,也好過自己回家捶胸頓足變內傷。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宇文能的車子最後竟駛進一家婦產科的停車場……
當下,雷嘉卿心都涼了,杳窗的臉也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