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微雲遮住月兒下半部。
趙府新房內,牆上掛著喜喜字,新房床上鋪著大紅氈,鼎中沉香線繞,珠簾半卷,纓幔低垂,布置得花團錦簇,整個房間充滿喜氣洋洋的味道。
但里頭人兒氣氛,卻跟房間擺設完全不搭界,一個像小兔般蜷縮在里頭,另一個則是殺氣騰騰看著對方。
「你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是不是?」鮮紅的嫁衫刺紅他的雙眼,朱陽像猛獸般撕裂她的衣服,「為什麼要代替裘家小姐嫁人,是貧困趙府的錢財?名位?還是權力?」
憶恩驚恐望著眼得氣紅了眼朱陽,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朱陽將她粗魯地拋衣床上並抓起她的頭發,強迫地看著他。「怎麼不說話了,別裝一副冰清玉潔聖女模樣,充其量也只是個愛慕虛榮俗不可耐的賤人。你認為你有本事可以拿到趙家的一分一毫嗎?相信我,我會讓你連一分錢都拿不到手。」
憶恩痛得瑟縮一下,他的心仿佛被針扎了一下。但朱陽狠狠訓斥自己,不能給她外表騙了,她沒自己所想象的單純。
「憑什麼我一定要听你的話,我嫁給誰又關你何事?」自己又沒做錯什麼事,為什麼要讓他如此糟蹋自己!
憶恩繼續說道︰「對!我就是貪圖趙家的錢財怎樣!」她要氣死他、嘔死他,「土可殺、不可辱,今天既然我進了趙家的門,永遠就是趙家的魂。你給我仔仔細細听清楚,我憶恩喜歡趙展慶,即使他是窮酸子一個,我也會跟他在一起的鷹」
雖然她現在居于下風,但不代表就是可以任人宰割而完全不吭聲的女人。
喜歡!可惡!
朱陽怒急攻心。
啪!他揚起巴掌烙印在雪白肌膚臉上。
憶恩整個身體都撲倒在雕花床柱,鬢角沁出血絲,跟床上鴛鴦被暈混在一起。
「胡說!你明明喜歡的就是我,為什麼說謊?」
朱陽的眸底深藏著不忍與伶惜。他對自己沖動的舉動後悔萬分,但死鴨子嘴硬,怎麼也不會承認。
「別淨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有說過喜歡你嗎?」憶恩睜大怨恨雙眼,仿佛控訴他的不對,「有事沒事就動手打人,這種人有誰會喜歡?」
「有沒有人喜歡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依目前的狀況,你認為趙府還敢娶你這位‘假新娘’嗎?」丟一條方巾,朱陽冷言道︰「拿去!不要把你齷齪的血弄髒人家的地方。」
憶恩一陣陣心痛。以前濃墨般情人才有的疼惜,已不復見。就讓血流吧!只要證明她是清白,血流干又何妨。
「這樣……也好,反正。我也不是想嫁給……他……」只要裘家平平安安,犧牲生命又有什麼關系?她想死的念頭越來越強烈、求生越來越稀微。
一點一滴流失的血液,讓億恩原本紅潤的臉龐失去血色,虛弱的只剩下增息聲。
「你說什麼?怎麼聲音這麼小?」看她越來越蒼白的臉龐,仿佛燒到盡頭的蠟燭,朱陽心頭一驚,連忙拿起拋在床上的手巾,按住憶恩額角。
「要死也不要死在別人的地方,連拿手巾去止血都不會,你到底還會什麼?」凶惡的口氣下,藏著一份擔心。
「不用你假好心,我自己會弄。」憶恩不領情,虛弱地揮開他的手,拿起手巾按住額邊,譏諷道︰「咳咳,放心好了,我憶恩再怎麼沒格,也不會死在人家不喜歡我的地方!」
「在我面前,你不會那麼簡單就死去。」朱陽暴君似的言語下,有著一份認真與痴情,他趕緊從懷里拿起大內創傷膏,又揉又推的。「你現在是我的人,除非我要你死,否則你不能死。」
「閻王要人三更死,哪能留人到五更。你……別以為……你在這……有權有勢,世上還是有你三皇子權勢到達不了的地方。」
她不知道,她越逃離,他就越想得到她。
「即使閻王拉你下地獄,我也會跟你跟到底,這輩子……不,永生永世你都逃不了,你下地獄,我也會奉陪到底。」朱陽咬牙切齒恨聲道。
他的話使得憶恩爆炸出復雜的情緒。纏人纏到這種地步,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無賴、神經。你以為你說這種話我會很感動?才不!不管你說出多麼美麗的言語,我都不會相信你的。」
憶恩氣憤地直喘氣,使得胸部擺動幅度加大,本已殘破不堪只能稍稍遮掩胸前的衣服更加暴露開來,出雪白無援的肌膚。
桌上蠟燭若隱若現映照著她半果的身軀,雪白玉臂和粉女敕的大腿;一件貼身大紅肚兜,高聳的酥胸半掩半露,玉肌冰膚若隱若現,猶如瑤台仙子剛出浴,令朱陽眸底下進出一簇火光,閃爍的令人無法逼視。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喜歡你。」
「你……」沒有人被喜歡的人說成這樣,還不感動的。憶恩眼瞳柔出未來,身軀化成一池糖漿,甜甜蜜蜜,最後她嘆息一聲,搖搖頭,「愛情是要用一輩子來證明,不是單憑你幾句話就可以的。」
沒想到才一搖頭前已,衣襟好死不死地再一次進開來,整個春光終于都外泄開來。
朱陽的意志力剎那崩潰,一雙魔手毫不客氣的就直觸眼前想了好久的肌膚。
冰涼的手踫到滾燙的胸部,憶恩驚嚇的花容失色,本來顯得混飩的思緒,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啊!你在干什麼!給我住手。」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原以為只要模了她,就會澆熄心中火焰,沒想到卻適得其反,越模越愛不釋手,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霸道!蠻橫!「我是人,為什麼沒有拒絕的權利!」憶恩猛揮開有如沾在身上蒼蠅的手。他越不尊重她,她越生氣。
「你代人嫁,你認為趙家知道這件事會善罷罷休嗎?」對她再而三拒絕,他實在忍無可忍,脾氣也火了。
「欺君枉法是有罪,只要我定你的罪,就沒有人敢救你,因為我就是王法,我就是神,你懂不懂,還有再告訴你一件事,我的部下已經抓到‘落荒而逃’的裘家‘正牌’父女。這下子是誰控制了整個場面,依你的智慧,相信你應該看得出來。現在你認為你該不該好好服侍我,以便救她們出來?」
他的無情表的憶恩漸漸紅潤的臉色,一下子褪了開來。
裘莊主、婷萱兩條人命全系在她身上,不能生氣,她絕對不能生氣。
朱陽將她的表情全收在眼里,看她氣得猛烈拉絞著她殘余衣服,粉紅蓓蕾如預期地突躍在他的視野。
朱陽眼中火焰更加熊熊燃燒。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一向是他處事方針,也是跟人相處模式,沒有拒絕的權利,一次也不能。
今晚他要她是要定了,即使以後她會恨他一輩子。
憶恩的唇濡濕了,只因為淚。
她愛他,卻不希望在這種被污辱的情況下,將自己獻給他。
罷了!罷了,只要能救裘莊主、婷萱,受點委屈那又如何。
委身給他比給趙展慶好太多了,起碼不會太難受。
憶恩索性閉起眼,眼不見為淨,她意興闌珊道︰
「希望妾身不會讓你失望。」她的不甘全顯現在臉上。
朱陽眸底射出猛烈的危險精光。明知她是被自己逼成這樣,但她一副無所謂態度,莫名其妙地惹出他一肚子怒火。
叫她嫁給他,她不要;卻只為裘家一句,就願意獻身。
她對裘家忠心耿耿到這種地步,不得讓他吃起醋來。
「既然你那麼喜歡當救世主,我就讓你當個夠。」
朱陽眼中雖狂熱,但手卻有如千手千眼菩薩,輕輕地拂過憶恩肌膚,灑下甘露,泛起陣陣酥麻感,也泛起她心湖內的騷潮。
他是調情聖手,從沒有女人能逃過他手下的魔咒,他就不信她能逃得過。
陣陣酥麻一波波轟人腦門;寸寸舒服感一滴滴沁入骨髓,強壓的令憶恩浸在茫然之中,加上朱陽灼熱的唇在她身上燃起的火焰,猶如在肌膚上澆上油,燒得她無處可逃。
「說愛我,說我比裘家任何人都還重要,說!」朱陽口氣跟以往一樣,有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憶恩全身骨骸仿佛燃起火焰,但理智還是清醒的,「認為裘家比較重要。」
什麼?還是裘家的人?
氣死他了,朱陽不死心,再接再厲。
「我愛你……」朱陽改弦易轍,誘哄道。「那你愛不愛我?」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我……」憶恩理智漸漸喪失。
「說!」
「我……愛……你……」
許久——
焚燒的熱風在她的心窩處停落,彩虹也突地化成碎片落下凡塵,空氣中只有兩個人兒交互的喘息聲。
赫然,她一驚。剛才充滿欲火的輕顫噪聲是從她口中逸出來的嗎?怎麼會這樣?她的身體怎麼可以配合他,自己這樣又跟旖月樓姑娘有什麼兩樣!
不!不!她不該貪戀他的手、他的吻!這是罪過。
憶恩掀起棉被蒙起臉,不想讓他見到自己滿臉歡愉的模樣。她不是婬婦、絕對絕對不是。
「有弄痛你嗎?」朱陽滿意地看著床上有著梅花烙般的血潰,對剛才她不小心承認的愛意,萬分珍惜。
憶恩在棉被底下,咬牙切齒道︰「痛又如何、不痛又如何?我不該有聲音的,我說的對嗎?三皇子!」傳來一陣陣抽搐,在提醒她,他是如何趁她不理智的,驕橫跋扈地佔了她便宜。
被子碎然掀開,朱陽黑眸里反射出自己猶未散去的欲念,嚇得憶恩急忙閉起眼楮。
朱陽低沉嗓音盤旋在她耳畔,「你閉起眼也沒用,你這一生眼中只能有我,你的心為我跳、你的血為我流,你的一切一切只能為我、時時刻刻只能想我而已。」
抬起她的下巴,誘哄道︰「把我服侍地服服貼貼的話,我就賞個妃子讓子讓你坐坐。」富貴香餌拋出去,沒有人不上鉤。「怎麼不高興?是嫌位子不夠大,還是怕自己服侍不好?」
「你……我看你什麼書都讀,就是貧賤不能移這句話沒有讀到!」他把她看成什麼樣女人了?貪榮華富貴的賤婢、還是不知羞恥的婬婦?「今後你去過夜夜星歌生活,而我,你只要隨隨便便把我安置在下人處或者冷宮就行了。」
「奇怪!為什麼我好像聞到一股酸酸味道?」朱陽滿意的推開棉被,看著她的身,「你在吃醋對不對?」
「才沒有。」她怎麼可以說自己很在意他以後會不會過著三妻四妾的日子。未來日子如果是這樣,倒不如現在先讓自己死了這條心,以後才不會傷心欲絕。
「是嗎?我才不信。」口是心非的家伙。
未駁說完,目光漸漸往下移。
咦!他的眼……
順著他目光,憶恩心髒頓然漏掉一拍,臉紅地趕緊拉起棉被至她的下顎,只露出眼楮狠狠地瞪著他。
棉被被憶恩搶了過去,朱陽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展示他的身軀。
啊!他那里……
憶恩全身倏地泛起桃花般艷紅,困窘得要命。
「還會害臊!」朱陽半調侃道︰「先說好!我的獨佔欲很強,我非常不能容許我的女人在我身邊還想著其它人,上至父母、下至兒女,所以裘家一切人、事、物,你要學習忘記,一心一意只能想我、念我而已。」
「霸道、專橫、永遠不會自省,只會要求別人,你獨佔欲強,難道我就不能獨佔欲。」憶恩趕緊捂住嘴,想把最後一句話抹去。
「喔!我猜的果然沒錯。」朱陽整個五官放出喜悅光彩,「我的小女人在吃醋啊!」露骨目光似穿過棉被,仿佛她正赤果地躺在他眼前。「我是一個很挑的人,不會隨便找一個人就能服侍我,你是特別的。」
听他若有似無的保證,憶恩心里頭難掩失望,身體瑟縮了一下,「別說了!我知道自己的地位,該做好的本分我會做好的。」
朱陽不想多解釋什麼,反正時間一到,她會知道行為的保證比口頭上的承諾來的重要多了。
「相信你是聰明人,很快就會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他將手直伸到棉被下,享受掌心在滑如凝脂肌膚上游走的快感。「現在什麼都別說,來!先學會取悅我。」
「不……不……」她才沒興致跟他玩游戲。
可是她的拒絕,很快就被他的唇舌給吞沒,一場巫山雲雨又再次展開。
☆☆☆
午夜子時。
天空飄起細細雨絲,一條羊腸小道兩旁竹影幽深,越走到里頭越是幽靜。
走到盡頭,赫然見到一棟小木屋聳立在蔥郁綠竹里,一盞燈籠飄飄幽幽的蕩在門前,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里頭一位蒙著面,看身影似乎是男子的人,正悠閑的在椅子上徹茶,毫無警覺他的背後正飛來一束劍光,往他的頸子剝下去。
離頸子只約一指月復距離,就可以送他歸無。無奈男子頭一偏,把手中的杯口往那劍尖罩住。
「想偷襲我,沒那麼容易。」
那位男子似乎已經很習慣這種偷襲的場面。
偷襲的人仿佛沒听到他的話,劍再往前一推,試圖刺破杯身。
男子稍微施展內力震斷對方的劍,刀子頓時像豆腐般輕易就被折成兩截,轉過頭來,看到對方那雙熟悉的眼楮,怒吼道︰「你們扶桑人頭腦里到底裝了什麼東西?怎麼一下子要來殺我?」
「鳳冠里頭根本沒有‘武虎圖’。」偷襲人恨聲道︰「別騙我們是外來的,你把圖藏在哪里,趕快交出來。」
「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有‘武虎圖’了?如果我有這張圖早就交給你們,好讓你們幫我早日當上皇帝!我留這個圖干嘛?還有你說什麼,‘武虎圖’在鳳冠里,這是怎麼一回事?」
扶桑人想一想,覺得他的話有點道理,「難道不是你叫我們去趙家搶鳳冠?說里面藏有‘武虎圖’。」
「你們是听誰胡謅,我哪有叫你們去趙家?」怎麼會這樣?嚴淞心中警鐘大響。
「明明是你寫封信告訴我們,‘武虎圖’在那里。」扶桑人現在才發覺事情不對勁。難道被人誆了!
「我哪有寫信?」嚴淞趕緊澄清,「你說我有寫信,信在哪里,拿出來給我看看。」
「那封信,跟你要我傳遞給我們君主那封,一起弄丟了。」
什麼!「弄丟!」這信若落在別人手中可不得了,這些家伙到底是怎麼辦事的,被騙了還不知道,竟然連信都可以搞丟,真不曉得是怎麼辦事情的。
「對!所以我們伙伴才會誤認為,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你布下陷阱,想殺掉我們。」扶桑老實說出藏在心中的話。
「笨啊!」嚴淞被扶桑的笨蛋頭腦氣極了,「用你們的頭腦好好想想,我要殺掉你們,有幾
萬種方法,干嘛大費周章玩這種會留下證據的游戲,把親筆信交給你們。」
這時他不得不質疑扶桑人的能力與腦筋,看來他是找錯合作對象了。
扶桑人深深一鞠躬,「對不起,是我們誤會。」
嚴淞揮揮衣袖,「你走吧!恕在下不送。」跟他們合作計劃看來似乎要暫停了。
「嚴大人,那小的先走了。」
嚴淞坐在椅子上連眼皮都懶得抬,已沒有以前的殷勤,「慢走!」
待扶桑走後,嚴淞徹著茶,頭腦紛轉。
在江湖中有哪一號人物,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偷竊別人的東西,而本人仍不自覺?
餅半晌——他想起一人。
「就是他,有這神乎其技的只有他而已,只要錢砸下去,包準他會將信找出來的。」
沉默一下又繼續道︰「若讓我知道是誰搞的鬼,包準要他生不如死。」
嚴淞恨聲走出房門,森林又恢復一片靜謐。
四周只聞蛙鳴聲,相陪它就只有幾顆幽幽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