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戀風霜 第一章
作者︰沈亦

「你今晚是特地來找我要理由,是嗎?好,我告訴你。」女人不帶一絲感情的說。「因為你配不上我,這就是理由,听清楚沒?」

男人著實一愣。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堅持,只是沒料到從她口中說出會是這般傷人。

「我當然配不上你,比起李承浩有個富可敵國的老爸,我在你眼里更是一文不值。」男子分不清傷心還是憤怒,賠上一片真心認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代價太大了,大到他幾乎無法承擔。

「隨你怎麼說,總之你別再來煩我了。」女人不置可否的揮揮手。「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快走吧!」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愛慕虛榮?誰稀罕!」男人幾乎咬牙切齒。

五星級大飯店、知名樂團、美酒佳肴,一場奢華宴會聚集富紳名流,就連四周空氣嗅起來都格外的不可一世。

「隨你高興怎麼說,只要你以後別再來煩我就行了。」女人一點也不介意。

「你現在得意的未免太早了,李舜東是個標準的勢利鬼,人盡皆知,你能把他兒子迷得暈頭轉向,但過得了李舜東那一關嗎?就怕這豪門飯碗不是你端得起的。」男人的忿忿不平帶點酸葡萄味道。

「這事與你無關,不勞你費心。」女人冷淡依舊,情緒始終不曾為男人的諷言有所波動。「說完了吧?說完就請你離開,再見——不對,應該是永不再見。」

男人一臉鐵青,怨努中像有更多的屈辱。

「你這種女人絕不會有好下場的,不信的話走著瞧!」男人在離去前丟下一句心有不甘的惡咒。

又如何?女人優美的紅唇除了浮現一絲輕蔑笑容外,根本毫無所動。莫岩知道,那男人影響不了她,就連激怒她都是一種奢求,因為她完全不將對方放在眼里。

同樣受邀出席這場慈善晚宴,卻因為臨時事故不得不先行離開的莫岩,就這麼湊巧听見隱身在長廊盡頭角落這對男女的談話。

或許是離席過久的關系,女人只顧快步穿越長廊返回大廳,並未留意到周圍多了一個人,而莫岩也在女人轉身的同時瞥見她的全貌——

輪廓姣好的臉龐,有雙透著清澈光澤的明眸,眼神靈敏活躍進,深具聰穎與自信,五官立體有型,麗質天生只稍淡施薄妝,即生動非凡。她身著一襲珍珠白洋裝,柔軟的輕絲質地仿佛騰在空中悠然飛舞,飄逸的裙擺隨著她步伐節奏帶動出款款風姿。

傍人第一眼印象最深刻的正是她細膩純淨的氣質,雖然莫岩不得不驚艷于這女人的美麗,但也許是先入為主的緣故,那份虛有其表的感覺卻很強烈。

釣到了金龜婿就忙著甩開舊情郎,該說她現實還是聰明?莫岩當然不會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李承浩——正確一點的說法是,有個李舜東這樣大名鼎鼎的父親,誰會不知道李承浩?

原來她是李承浩今晚帶來的女伴。莫岩和李承浩僅點頭之交,不過剛才似乎沒有在李承浩身邊看見這名女子,原來她躲到外頭和舊情郎「談判」了。

莫岩不禁又回頭望向那身窈窕背影,只是一眼,他很快收回視線即步入正大開的電梯。

一個與她毫不相干的女人而已,不是嗎?

「我要你負責!」

風霜瞪大眼、張大嘴,戲劇性十足的驚愕臉孔,直勾勾盯著端坐在她面前的男孩子。

惡夢!這一定是惡夢,再不然就是本世紀最不合邏輯的荒謬!

「等——等等,你——你別開玩笑了。」風霜結巴得幾乎咬到舌頭。

「我是——認真的。」他也說得很吃力。

一點窘迫、一點尷尬,象征著他微弱勇氣的羞清楚映在他臉上。

始終瞠目結舌的風霜望著這個斯文俊秀的男孩子,突然有種歹毒的念頭︰不如掐死他吧!想我風霜今時今日,職場、情場兩得意,豈可毀在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伙子身上?

可惜,想歸想,她離心狠手辣還有一大段距離。

都是酒精惹的禍!

不行!她必須冷靜。俗語說的好,小不忍則亂大謀,可千萬別自亂陣腳呀。

「莫奇,你先听我說——」

「叫我阿奇就好了。」

你好我不好!還不到你忙著拉關系的時候。她幾乎就要沖口罵人了。

雖然,已經很不幸有了「關系」。

鎮定,要鎮定。風霜清一清喉嚨,盡量用溫和的口吻。「莫奇,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是成長必經的過程,我認為你應該以平常心來看待;那麼你就會發現,很多事情其實遠不如我們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嚴重。」

嗯,這回說的還算不錯,頗具「長輩」風範。

「可是——我是處男。」他難為情的垂下頭。

他不說這話還好,他一說,風霜差點當場氣炸,熊熊怒火直往腦門頂上沖去。「你是處男怎樣?好了不起、好偉大哦!那我咧?我也是處女呀!」

什麼鎮定、什麼溫和、什麼風範,通通滾到地獄去吧!

一想起堅守二十四年的貞操,在自己毫無感覺之下白白浪費給這麼個小表的同時,就連最後一絲絲僅存的理智也蒸發了。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可以負責——」他忽然小小聲說。

「閉嘴!閉嘴!」換來的卻是她如雷貫耳的怒吼。「你拿什麼負責?笑話!虧你說得出口。」

平日溫柔可親的大姐姐,這下已婚變臉成凶神惡煞、母夜叉大概就是她這樣吧!沒辦法,她也不想啊——

完了!完了!她竟然跟自己所輔導的學生上床,這件事若是傳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呀?會不會被人告奸婬未成年少男?那麼她的前途不就——老天!她真想一頭撞死。

「你哭了?對——對不起,你不要哭——」莫奇見她抱頭縮得像團皮球,不由得心慌意亂,笨拙的安慰著。

「誰哭了?我才不會為這麼點芝麻蒜皮的小事流淚。」風霜旋即抬頭,仍不忘死鴨子嘴硬的。

靈光一閃,她突然彈跳起來大叫著。「不對!事情發生的太怪異了。」飛快奔向一旁的大床,她胡亂翻攪被子、床單——

「為什麼沒有落紅?你看、你看,沒有嘛!吧干淨淨的,搞不好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不要自己嚇自己人,沒事的。」

莫奇先是一愣,然後吞吞吐吐的說︰「不是每個處女都會落紅,你不知道嗎?」

「廢話!我當然知道。」她朝他吼。

瞧他那副無辜的模樣,真想狠狠揍他一拳。普通常識她怎會不懂?問題是,她要找出證據來呀!沒頭沒腦的硬要她認了這筆帳,她說什麼也不服氣!

「好吧!先不談這個。」氣急敗壞的摔開床單。

「對于昨晚的事我一丁點感覺也沒,你怎麼解釋?我不過喝醉而已,又不是喝迷藥,不可能毫無知覺的。」

「可是——」他像是很為難。「我和你不同,我有感覺。」

風霜傻了。「什麼感覺?」

莫奇也跟著呆了,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問。「這個——我不知該怎麼回答你這個問題——反正感覺很好就是了。」

立刻迎面飛來一顆大枕頭!

「神經病!誰問你這種事?我的意思是——是——」風霜面紅耳赤的咆哮,巴不得就用那顆枕頭悶死他算了。

「是你自己問我有什麼感覺,我實話實說啊!」他又端出那張無辜的嘴臉,風霜真是愈看愈氣。

「我被你害死了!」她懊惱的哀號。「我的一世清名呀——我居然會跟一個未成年少男上床,毀了、毀了,會毀了。」

「我已經十八歲,虛歲的算法應該是十九,所以成年了。」他糾正。

「十八、十九有什麼分別?就算你二十結果還不都一樣!」她歇斯底里的叫。

「我說過了,我也可以對你負責,不論後果如何,就讓我們共同來承擔,好嗎?」他天真的近似白痴。

好你個頭!「我的後果比你嚴重多了,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她暴跳如雷指著他鼻尖。

「你這個人就像你的名字,莫名‘奇’妙!你生日干我屁事?我干嘛非替你慶祝不可?好,慶祝倒也罷,去什麼PUB、喝什麼他媽的酒,你不知道我酒量很差嗎?死小子,你根本是居心不良!「

莫奇緊張得一頭汗,有些狼狽的挪動臀部往後倒退,似乎真怕她會一怒之下擰斷他鼻子。

「我——我沒有啊!是你自己說地點隨我挑的,你忘了嗎?至于酒——你自己也說偶爾放松一下無所謂,還說那種調酒只是清涼飲料……」

「我說!我說!全都是我說!既然我說什麼你照單全收,我現在叫你去跳樓,你去是不去?」她氣得幾乎冒煙。「十八歲又不是八歲,都一把年紀了,不曉得人生在世有很多的虛情假意嗎?我是輔導員,當然得裝出一副善體人意、慈祥和藹的模樣。你以為我是德蕾莎修女第二?告訴你,我風霜沒這麼偉大!」

愈說愈沮喪,她忽然像顆泄氣的皮球般癱下來。

「你千萬別這麼說。我知道,你的善體人意不是裝出來的,你一直都是那麼的好、那麼的溫柔。霜霜……」

「少惡心了!誰準你這麼叫我?我听得都起雞皮疙瘩了。」這一吼,精神又來了。「再叫一次我就撕爛你的嘴。叫我風霜老師,听見沒?」

「不然,我叫你風霜好了。」

「你當上市場買菜呀?還跟我討價還價!」她非常堅持。「就叫風霜老師,像過去一樣。」

「不一樣了。」他臉上竟有抹可笑的肅穆。「你知道我們之間已經……不一樣了。」

風霜真想一頭撞死!

「莫名其妙!就是你爸爸把你名字取壞了,你這個人才會這麼莫名‘奇’妙。」她今天似乎專跟他的名字過不去。「就算我醉翻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啊!你不送我回家,反倒送我到這里做什麼?」

她厲聲質問。自從姐姐風波在婚後和姐夫搬入新屋,這幢姐夫單身時所住的公寓便一直閑置著,該死不死的,公寓的鑰匙偏偏在這時候歸她所有……

要不是同事想租房子,要不是她那麼熱心的居中介紹,要不是約她昨晚看房子的同事失約,要不……總歸一句,悔不當初啊!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昨天晚上我就是騎機車到這里載你的,不是嗎?我以為這里就是你家,所以……」莫奇解釋著。

「所以?所以!你還有所以?全是狗屁不能!」她火大的粗魯謾罵了起來。「就算這里是我家又如何?你送我回來就可以走了,干嘛還賴在這里?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一大忌諱,連這都不懂嗎?」

說著說著,風霜像想起什麼,忽然整個人撲向他,緊緊揪住他領口若懸河叫︰「不對,你也醉了不是嗎?醉了還能騎機車?早就去撞電線桿了——不對,不對,不可能是你送我來這里的!」?

「是我,就是我。」他大聲說,好像怕人家不知道似的。「我雖然也喝了點酒,但我沒醉。」

「沒醉?」她更加揪緊他。「那你干嘛不走?那——哇!般了半天,原來是你強暴我!」

「不是……」他被她揪得好難受。「你這樣……要我怎麼說話……」

她摔開他。莫奇撫了撫脖子,略為膽怯的說︰「不是我不走,是你自己不讓我走的。」

「我听你放屁!」氣過頭的人還會在乎氣質嗎?

「真的,我沒騙你。」他連忙澄清。「你一直嚷著好熱、好熱,之後便月兌下第一件衣服——那時候的你,就像現在這樣。」

他指了指她,沿著他指尖方向,風霜僵硬的將視線收回自己身上。啊,什麼時候衣襟敞開了?若隱若現的胸部,眼看就要蹦跳出來,有種很是的感覺——她一驚,本能的捉緊領口。

唉,總之,胸部大好處不多,困擾可不少哦!她臉紅得像柿子。「還看?還看!不準看!」

他听話的垂下頭,支支吾吾的︰「不看也看了,經過那件事……反正我的你不也看過了?」

「誰稀罕看你啊!月兌光了求我看,我還懶得看。」她拾起地板上的T恤扔向他。「也不看看自己,瘦得像木乃伊,白得像白斬雞,都不知該說你是後天失調還是營養不良,台灣經濟奇跡全讓你一個人給毀了。」

她愈罵愈起勁,莫奇一肚子委屈,悶悶不樂地穿上T恤。「如果我能生長在一個優渥的家庭,怎麼還會後天失調呢?這不是我能選擇的……」

風霜一听。唉,唉,她到底在說什麼呀!明知他出生清寒,人窮已經夠慘了,更何況他從小失去親媽,繼母凶悍刻薄,偏偏父親又軟弱無能,幫不了兒子——這些她都知情的不是嗎?就算她再怎麼生氣也不該口不擇言刺傷他。

「對不起,我沒惡意。」風霜說。

莫奇看了看她,搖搖頭。「我了解,也知道你很生我的氣。」

他忽然臉紅了︰「也許在你心目中我只是個不成熟的大男孩,但我畢竟還是——還是——我也會有性沖動的,這樣說你明白嗎?」

性沖動?風霜被這三個字嚇得花容失色,火速往後跳開一大步。「你……你又想怎樣?你……你……你別過來……」

「我不是說現在啦!我說的是昨晚。」他抓抓頭,有點尷尬。「你月兌衣服,——唉,我又不是木頭,當然會受不了,再加上你也沒拒絕,很多事就在順理成章之下完成的。」

「順你個頭!別亂用成語。」完了,一把火又上來了,她氣得猛跺腳。「我都沒知覺了還能拒絕嗎?根本就是你趁人之危,卑鄙!」

「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但事情既成定局,我想我們雙方都該負起責任。」他不安的又看了她一眼。

「笑話,我有什麼責任?是我強暴了你嗎?」風霜冷哼。

這死小子說的也不錯,既成定局,她又能如何?搞不好人家還會反指她奸婬少男,她豈不跳一百次黃河也洗不清。

這不只丟臉,還會害她丟工作、丟男朋友——她不禁暗地哀號連連,李承浩老實的只敢親吻她,還說願意等她到新婚之夜,這樣的男人只怕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完了,這下完了——

不是她守舊,而是糊里糊涂的賠上第一次經驗,實在很冤。

她居然沒有任何感覺——這種事應該和自己喜歡的男人「進行」才對嘛!

真想哭——

「霜霜,你收容我好嗎?」

「我說別叫我霜霜听不懂嗎?你耳朵有問題——什麼,你說什麼?」她後知後覺地追問。

「請你收容我!」他雙手合十,拼命磕頭。「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一定。」

「休想!」風霜激動的喊叫。「我干嘛要收容你?就算上過一次床又怎樣?多少人當上床像喝白開水,你別跟我拉關系,我跟你可是一點關系也沒有。」

「我家的情形你再清楚不過了,我決定搬出來住,但我錢不夠,我想再打工一陣子就能租得起房子了,拜托你先收容我。」莫奇急得一身汗。「求求你,過了這個暑假我就能存夠錢了,不過才兩個月的時間,你就當大發慈悲吧!」

「是啊!你有錢付房租,那學費呢?難道連考上了都不去念嗎?」她兩手插腰哼氣,身為基金會紅牌督導員的愛心和耐心已蕩然無存了。

「我——我沒有考試。」他不得不說實話。「我根本沒去考大學。」

「什麼?」風霜快氣昏了。「我問你考得如何,你還說不錯——少爺,聯考一年一次呀!你以為天天有得考?為什麼要浪費自己的時間呢?」

「反正也考不上,何必多此一舉。」他沮喪地說。

「沒考怎知會考不上?總之臨陣月兌逃就不對。唉,真被你氣死了。」

「考上又如何?我家供不起我念大學,考不考都一樣。」

「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以前也說過會幫你申請基金會里的清寒獎學金……「

「不要了,我不要獎學金,那對我並不重要。」他急的打斷她。「你要真想幫我的話,那就收容我吧!」

風霜無奈的翻翻白眼,真是倒楣倒到家了。「好啦!好啦!我認了,錢我借你,快去找房子。」

怎知,莫奇竟一副世界末日來臨般的懼色。「我也不要你的錢,我只求你收留兩個月……一個月,好不好?就一個月!」

「這幢公寓不是我的,是我姐夫的,我和家人住一起,怎麼收留你呀!」

他完全听不進耳里,更加急迫的握住她的手。「我保證不給你惹麻煩的,還有,還還有……我不會再侵犯你,我發誓!」

「你听不懂我的話嗎?房子不是我的啦!」

「我會打掃、洗衣、煮飯,什麼家事我都人會做。」

簡直是雞同鴨講,風霜沒好氣的說︰「我不需要佣人,我還是省省吧!」

「不需要佣人……那我當你情人好不?霜霜,我很喜歡你,真的,我——」

風霜像被電擊似的,整個人彈了起來。「你有戀母情節,我可沒戀童癖,你再說喜歡我,我就毒啞你!不準喜歡我,听見沒?不準!不準!」

她聲嘶力竭的怒吼,險些震裂天花板。

一腳剛踏進家門,風霜的出現立即成了關注焦點。

「咦?霜霜,你昨晚怎麼沒回家?」劉玉臻問。

「媽,我……」她努力笑的自然。「我去南部出公差,沒告訴你嗎?啊——我真是糊涂,居然忘了打電話回來。」

「哦,原來如此。」劉玉臻沒多心,風霜出差是常有的事,她一下就相信了。

可是很不幸的,偏偏在這關鍵時間殺出一人程咬金。「你昨天不是帶同事去看房子嗎?」

這個程咬金不是別人,正是生了孩子後有事沒事就回娘家串門子的風波。

「哇,小豬仔來啦!痹,阿姨抱抱、阿姨親親、阿姨捏捏哦——」她沖過去從劉玉臻手中搶抱下一個四個月大的BABY。

「喂,干嘛捏我兒子?活膩啦?」風波故作凶巴巴的。

「這麼多肉不拿來捏多可惜?」風霜親親熱熱的抱著,小BABY特有的氣味香香的、甜甜的,脂肪旺盛的觸感所起來軟呼呼的,真是舒服。「乖,小豬仔乖乖讓阿姨輕輕捏兩下,最好再咬幾口。」

小日睜著大大的眼楮,兩手在空中不停揮舞,嘴角還涎著口水。

「霜霜阿姨最壞了,每次都叫人家小豬仔哦——揍她,對,狠狠揍她一拳。」風波從後將小日壓向風霜,肥嘟嘟的粉拳正中風霜臉頰。

「哇,小豬仔竟然敢揍阿姨!阿姨饒不了你這只小豬仔。」風霜將他舉得高高的,騰空轉了一圈,小日當真還咧嘴笑開了。

風波這個做媽的也跟著哈哈笑,倒是做外婆的劉玉臻嚇壞了。

「太高了、太高了,快放下來。」她急的抱回孩子。「唉,你媽咪和阿姨都瘋瘋顛顛的,還是外婆抱比較安全,她們都只會玩你,不會照顧你。」

劉玉臻白了風霜一眼。「幸好你姐夫不在,要不然他真的會被你嚇出心髒病來。」

風霜不正經的對著小日扮鬼臉。「不關我的事哦!基本上,只有有你媽咪存在,你爹地心髒就會衰弱了。」

風波狠狠掐她臀部一把。「笑我?將來換你生第一胎,我看看你也高明不到哪去。」

風波剛生下孩子的時候,連幫孩子洗澡都不會,害得劉玉臻二十四小時STANDDY,天天都可以接到風波的求救電話。初為人父的黎千寒更是飽受精神凌遲之苦,總有著寶貝兒子「所托非人」的恐懼。

「求求你別帶孩子了,反正你媽也說想帶孫子,就讓她帶吧。」

「不行,自己的孩子當然得自己帶。」

「那麼,請保母到家里來?」

「有需要嗎?完全不需要嘛。」風波一直覺得自己挺利害的,她自己就是天才保母了。

「當然需要!你根本不會帶小孩,一想到我兒子落在你手上,我連上班都不安心——」黎千寒一急,不小心連真心話都說出來了。

「黎千寒,你說什麼?什麼叫做‘你兒子落在我手上’?有膽再給我說一次!」風波目露凶光,緊緊瞪著他,「說啊?怎麼不說了?說啊!」

打死他也不敢再說了。

「我才不想這麼早生孩子,至少婚後三年再說。」風霜伸伸懶腰說。

「你怎麼知道李承浩不急?有錢人家最需要人丁旺盛,到時候就逼你生十個八個,累死你。」風波挖苦她。

「拜托,八字都還沒一撇。」風霜聳肩笑。

「對了,李承浩昨天有打過電話來找你,記得回電給他。」劉玉臻抱著小BABY起身。「好像該換尿布了,外婆帶你進房換哦。」

風霜的心忽然一沉。承浩——唉,想起莫奇的事她就渾身不對勁。

「姐夫那幢公寓——不急著出租吧?」風霜故作無意問。

「怎麼?你同事看了之後不滿意?」風波笑。「無所謂,她不租就算了,總是會有人租的。」

「不是的——其實是這樣的。我同事現在的住處還有兩個月才到期,她想到時候再租,可以嗎?」雖然恨死莫奇了,要怪就怪她心腸不夠硬,怎麼也狠不下心叫他去睡公園。

唉,被一個又窮又苦命的受虐兒奪去貞操,事後還必須同情他有家歸不得的悲慘境遇,這恐怕不是一個「衰」字了得。

她不窮,但一樣很苦命。誰來同情她呢?

「當然可以。」風波爽快的一口答應。

「那鑰匙……」

「鑰匙就放你這兒吧!反正我們又用不著。」

「新世代青年展望基金會」,顧名思義,它主要是為全國青年學子所創辦的機構,在眾多事務當中,尤其又以高于民間各慈善單位的清寒獎助學金、師資完善的心理咨詢督導中心著稱。

誰不知道這所基金會是歸李舜東擁有,有了李舜東的威名,它要想沒沒無聞都難。

有人說成立基金會是為另立名目減稅,也有人說以慈善事業匯聚人氣是成效最佳的利器,總之,這絕對是有錢人才玩得起的游戲。

李舜東又是何方神聖呢?

李家早年是地方上的大地主,到了今時今日已是生意興旺、代代富貴。多金而後從政似乎是一種趨勢,李舜東投身政壇數十年,權力自是不在話下,等著拍馬屁的人當然也不少。

打從穩坐院長寶座後,「識時務者」也開始動作頻頻,醞釀拱李成為下屆副總統人選。

李承浩有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家世,無論如何都算不上是普通人了。

獨生子,不管出自何種家庭,都很難逃過遺憾的命運,李承浩亦是。

他個性內向、保守,不擅于人交際,即將被迫從政便成了他最大的痛苦,他不敢也不能反抗,只好默默接受命運的安排。

就在這時候,他認識了風霜。

原是學校社團見習員的一分子,當李承浩湊巧在基金會里初見風霜,簡直可用失魂落魄形容,整個人全都呆了。

好美,她好美——李承浩傻呼呼的一路盯著風霜,直到人都走遠了,他仍不舍轉移視線。

于是他在展開追求、托人游說風霜進基金會服務的雙重動作下,總算贏得美人心。

在風霜眼中,李承浩是個忠厚、正派的好男人,他不抽煙、不喝酒,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待人和善、誠懇,性格純樸端正,他只像個普通人,完全沒有出生豪門便自命不凡的缺點,這是令風霜對他最為刮目相看的地方。

風霜從小書就念得好、人又長得漂亮,走到哪兒都是眾所矚目的焦點,要說因此多少有些優越感也是很正常的事。但風霜自有分寸,她懂得什麼是切實,不會像有些傲慢無禮的女孩子那樣討人厭。

所以,她希望自己能有切實的工作、切實的生活、切實的感情——當然,如果能比切實再好一些些,那就更無懈可擊了。

雖然李承浩這樣的對象,似乎遠比她所想的「一些些」超出太多了。哪個女人不想嫁得好?不過,太好有時不見得就是真好。

她有自知之明,李承浩的家庭絕對是個問題。

除此之外,和李承浩交往這一年多以來,感情穩定和諧,淡淡的、溫馨的——感情本該如此,不是嗎?像小說里寫的那種愛得死去活來的、驚天地泣鬼神的感情才叫不正常,她有她的理智,從不迷信那些。

所以當李承浩有意無意提出結婚想法時,說真的,風霜心里曾認真考慮過。

他對她一直是溫柔體貼的,很關心也很愛護她。得此伴侶,夫復何求?雖然他們之間總是清淡召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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