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黎健菁所料,費兆洋一開完會,把事情安排妥當後,就直奔早餐店。
不過,撲了個空是可想而知的。
「健菁姊早上去你公司外送回來之後,就說她人不舒服想先回家了。」工讀生妹妹說道。
「她哪里不舒服?嚴不嚴重?」費兆洋乍听之下,只覺得擔心,連忙揚聲問黎母。
「她說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今天就別找她了。」不知事情真相的黎母依照黎健菁的交代說道。
費兆洋想了想,直覺認為健菁並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因為心情不好。
「她回來有說什麼嗎?」他探問。
「沒有啊,有什麼事嗎?」黎母從他的問話和神色感覺到不對。
他欲言又止,讓黎母看得不禁催促。「吵架了?」
他消沈地點點頭,煩躁地頹坐在一處空桌位子上。
半個小時前飄起毛毛雨,店內生意明顯變得比較清淡,黎母很快地解決手中工作,繞到外頭來和他談話。
「難怪健菁臭著一張臉回來,原來是跟你吵架了。」她笑了笑。
「我沒跟她吵,是她看見了不該看的畫面,誤會我了。」他揚唇苦笑,想起她剛剛負氣離去的模樣,一顆心就慌亂不已。
費兆洋給她的印象一直是相當開朗的,瞧他這樣苦惱,可見是鬧得很僵。
「是什麼不該看的畫面?」
他嘆了口氣,娓娓說出事情經過。
「你喔!」她嘆氣地搖搖頭。「健菁跟你交往以來,你的花心和優秀一直是她的隱憂,就怕你哪天會背著她再交其他女友,結果你又正好讓她親眼看見那情景……唉,她那倔脾氣跟牛沒兩樣,你麻煩大了。」
話說回來,健菁還真絕,居然拿咖啡往人家頭上倒,讓他跑了二十二樓,追了一條大馬路又跌倒,結果連甩都不甩,完全不管人家好歹是個堂堂大集團的總裁,還讓他這麼出糗。
如果說這是懲罰,也差不多夠了。
黎母糾結的眉頭又語重心長,讓他低落的心情更是蕩到了谷底。
「真的真的是誤會。」他煩惱地搔著頭。雖然稍早被潑了一身咖啡的衣服已經換掉,但他落寞的神態還是顯得狼狽。
「黎媽相信你也沒用,重點是要健菁相信才行啊!」感情的事,旁人說歸說,听不听得進去還是得看當事者。
「那我去找她。」有什麼誤會要當面講,才好解開。
「她跑回家可能就是不想見你。」她很清楚女兒的性格。
「也是得試試,不然拖愈久,她愈胡思亂想就更不好了。」他不再延遲,起身告別便連忙去找黎健菁。
綿綿細雨下不停,惹得人心浮躁。
生意太清淡,早餐店提早打烊,黎母返家時是下午三點,她沒料到中午就說要來找健菁的費兆洋,居然還待在她們家樓下苦苦守候著。
「你怎麼還在?!」她訝然地問。
「健菁不肯見我。」費兆洋一臉無計可施的困窘。
他打電話,她不接;按電鈴,她不開,一個黎健菁比一宗數億的開發案還令他煩惱啊--
「所以你就待在這兒淋雨?」發現他被雨淋得濕答答的,黎母極不贊同地蹙起眉心。
他默然垂眸,苦肉計是下下策,但他黔驢技窮沒辦法。
「唉,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她低嘆。
她看得出費兆洋對自家女兒是真心真意,否則憑他的身分條件,是用不著這麼低聲下氣、忍讓包容的。只是啊,健菁那個性實在別扭,要是不懂得把握,就太可惜了!
「黎媽,妳幫我勸勸健菁吧!」他癟著嘴求助。
「你跟我一起上樓,自己解釋比較清楚。」她定向鐵門開鎖,領著他進入公寓里。
家門一開,坐在客廳里的黎健菁本欲跟母親說話,卻看見母親身後跟了一棵青仔欉,她又驚又怒,像被雷劈到似地立刻跳起來奔進臥室。
「健菁,妳听我……」她的動作太快,他未竟的話語被猛然甩上的門板給擋了下來。
黎母尷尬地看了費兆洋一眼,真有點同情他。
「健菁哪!」她想開口勸她,卻被更大的音量給蓋過。
「媽,妳叫他走啦!我不想看到他。」黎健菁慍怒的嗓音透過門屝傳了出來。
討厭!媽媽干麼把他帶回家?!
「妳這樣避不見面也不是辦法,有問題就要面對,有誤會就該解決啊!」黎母來到她的臥室門前,揚聲說服。
「健菁,妳出來好不好?」費兆洋跟著說道。
里頭變得寂靜,再也沒有回應的聲音。
黎母搖搖頭,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徑自走開,沒多久又拿了條干淨的毛巾出來,遞給費兆洋。
「快點把身子擦干,你淋了一下午的雨,沒病也要淋出病了!」她故意提高分貝。
她很了解女兒是嘴硬心軟,這麼嚷嚷,她一定會听進心里,如果真對費兆洋有愛,也肯定會心疼,只是不見得會表現出來罷了。
丙然,臥室里的黎健菁有了反應。
「少來苦肉計那套!病了是你自找的,別想我會這樣就原諒你。」這話的背後其實是希望阻絕他折磨自己的念頭。
計謀見效,黎母抿嘴一笑。
「加油吧!」她拍拍費兆洋的肩,悄聲說。
「黎媽,健菁的房間有陽台或窗戶嗎?」他壓低嗓音喚住要走開的黎母,打算此門不通就另尋出路。
意識到他的意圖,黎母佩服他腦筋動得快,拉著他往廚房走去。「她的窗子外就是廚房後面的陽台。」兩人探頭一看,差點要擊掌GiveMeFive。
健菁的窗子沒有關,哈哈哈!
「有話好好講哦!」黎母慈藹叮嚀。
「我知道,謝謝黎媽。」他用氣音道謝,躡手躡腳地朝後陽台入侵,只要別打草驚蛇,那窗子他隨便一爬就能進去了!
「奇怪,外頭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黎健菁耳朵貼著門板,疑惑納悶的嘀咕。
氣氛有點詭譎,她漸漸察覺到流動的氣流不太尋常,轉過身來察看,才赫然發現領土邊界已被敵人入侵。
「誰準你進來的!」美眸瞬間瞪得像銅鈴那麼大,沖過來指著他怒喝。
糟,行跡被發現了!費兆洋連忙加快速度跳進房里。
「黎媽。」確定人站在她房里了,他才回答她的問題。
黎健菁差點語塞。媽怎麼可以引狼入室?而且還是她的閨房欸!
「這是我的房間,沒有我允許你不可以進來!」她脹紅著臉申明。
「要等到妳允許,我可能頭發都白了。」他開玩笑緩和氣氛。
「你怎麼可以這麼無賴!」她氣急敗壞地踩著重重的步伐,要開房門送走不速之客。
費兆洋健臂一伸,攔腰抱住她,阻止她再次逃避的意圖。
「妳個性這麼拗,我不要無賴根本拿妳沒轍。」他使勁抵抗她的掙扎。
「不要說得好像是我在亂發脾氣,你怎麼不想想是你自己做錯了什麼!」她豎起尖刺保護自己,受傷的心需要堅強的表象來充當防護罩。
「妳發脾氣是應該的,但我也沒有做錯什麼事。」他雙臂扣緊她,不讓她月兌逃,這樣才能讓她乖乖地听他說話。
她僵住,側過頭來瞪他。「明明就有,你還不承認?!」事實擺在眼前還死不承認,真是可惡!
「沒有的事我為什麼要承認?」他無辜地瞠眼,在她質疑控訴的目光下索性細說從頭。「那個女的叫Annie,我們交往是兩年前的事了,後來她出國去念書,我們就斷了聯系,今天是她回國突然跑來,我也嚇了一跳,都怪秘書臨時不在位子上,沒能事先通報,可是基于禮貌,我又不好意思趕她出去。」
「沒趕出去就要摟摟抱抱嗎?」她提出質詢。
「是她要求的。」他老實說。
「我看你很樂在其中啊!」她諷刺地講。
情人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的,何況那是顆大石頭!
「天地良心,我沒有。」為了舉手發誓,他松開了她,但幸好她心情已稍微平靜,能夠好好听他說話。
「那親吻呢?」她環起胸,斜睨著他,看他怎麼解釋。「啾得那麼大聲,在電梯口都听到了。」想到就生氣。
「我當時想說外國人平時打招呼的方式就是擁抱和親吻臉頰,所以就從善如流啊,哪知道她的熱情程度比起外國人更夸張。」好冤枉,他當時也是被她嚇到。
「還真是從善如流啊!」她咬牙切齒,語意嘲諷,抬起雙手捏住他兩邊臉頰,粗魯地抹去別的女人的痕跡,接著用更大的力道忽地捏起他的嘴唇。
哼,她最氣的就是最後這一個吻!嘴唇耶,這就不能再以打招呼的借口唬瞬了吧?
「噢!」痛啊!費兆洋哀叫了聲。
健菁第一次吃醋的威力就如此不容小覷,他以後要是娶了她,真的就是一點腥也不能沾了。
然而,明明意識到這一點,他卻沒有感到一絲退卻和遲疑,看來,他真的注定要娶她當老婆了。
「念你初犯,這一次就算了,以後你記得,不準再讓其他女人踫你。」她霸道地警告。
他的解釋差強人意,雖然她原諒得不太情願,但已能理解。
噢!終于……他心口壓著的那顆大石,因她的一句原諒而消失不見,整個人輕松了起來。
「遵命。」他豁然開朗地綻放笑容。
她輕撇嘴角,橫睞他一眼,見他發梢滴著水,連方才攔抱住她時,身上的衣服也很潮濕,不禁感到心疼。
「剛剛我媽說你淋雨?」這會兒事情解決,她可以自然地關心他了。
「對啊。」他這才拿起披掛在頸子上的毛巾胡亂擦拭頭發,可嘴角卻噙著欣然笑意。
「干麼那麼笨?你不會躲雨嗎?想靠生病博取同情?」粗魯地搶過他的毛巾,接替他擦拭的動作,力道卻放得輕柔。
「對啊對啊,妳怎麼知道!」他皮皮地嘿嘿笑。「我想妳如果從客廳窗口偷看,發現我淋雨的話,一定就會心軟的。」
「哈,很不巧,我才沒有遜到去偷看,也不知道你是個笨蛋。」她對那不爭氣的行為嗤之以鼻。
「妳沒偷看啊?那我豈不是白淋了?」
「你才知道哦!虧你還是個總裁,居然有這麼幼稚的行為!」她又好氣又好笑的搖頭。
傷害自己是很愚蠢的,因為沒有人可以代替你的病痛難過,所以最後難過的還是自己。
「總裁也是個普通人,也會有深愛的女人,也會緊張被誤會咩!」他把身體倚向她,開始說甜蜜的話語。
「站好!沒長骨頭啊?」她霍地以肩膀將他頂開,嘴角卻因而蘊藏了甜蜜的淺笑。
沒把她的嗔罵當一回事,他還是軟趴趴地賴著她,一被頂開就又黏上,很享受這打情罵俏的愜意時光。
「把衣服月兌了。」黎健菁擦完他的頭和臉,衣服的潮濕卻沒法擦干,于是指揮道。
聞言,俊眸綻出光芒,立刻答得鏗鏘有力。「好。」
她看他衣服月兌得又急又快,還一臉色迷迷的模樣,突然覺得納悶,又隱約猜得到他在興奮什麼。
「喂,我要你月兌衣服是要幫你用烘衣機烘干,你腦袋里在想什麼?」她嗔瞪他。
「嘿嘿……」他襯衫一月兌,強健的胸膛袒露出來,賊溜溜地笑著逼近她。
她果然沒猜錯,這男人的思想變黃色了。
可看他那肌理結實的胸膛在眼前,她心跳跟著快了,周遭的溫度彷佛跟著上升。
真是奇怪,和他有親密關系已經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怎麼看見他的還是會覺得羞赧難為情呢?
「不要鬧了,這是我家耶!」她警告不夠凶惡,只好憋著笑閃躲,可房間那麼小,沒三兩步就被他逮住。
他惡作劇地搔她癢,逗得她尖叫嬌笑。
房外一直注意著房內動靜的黎母听見隱約傳出的尖叫聲浪,緊張得連忙敲門關切。
「欸,事情講清楚了嗎?不要再吵架了!」
房內的費兆洋和黎健菁倏地停止玩鬧,兩人面面相覷,隨後同時噗哧地捂唇大笑。
「看吧!我媽還在外頭,你就別打歪主意了!」她嬌羞地掙月兌他的懷抱,趕緊整理儀容,朝外頭的母親揚聲喊。「媽,沒事了,妳別擔心。」又睞著他。
「那去我家?」他湊過來,用蠱惑的嗓音和眼神誘拐她。
「神經。」她紅著臉輕啐。
哪有人特地約好要去做那檔子事的,她沒有那麼豪放好不好!
「我是說真的,今天妳不理我,害我好失落、好空虛,所以需要妳的溫柔來慰藉。」他癟著嘴大膽表露,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少惡心了,我才是受氣的那個人耶!」別想惡人先告狀!她立即反駁。
「那對不起哦,讓妳生氣,我會更賣力彌補妳。」他環抱住她,在她敏感的耳際輕喃,說得別富深意。
渾身寒毛都立正站好,一顆芳心卻已融化在甜蜜的誘惑里。
遇上這魅力無限的男人,如果他真有一天會讓她心碎,她也無力抗拒了!
其實撇開那偶發事件,費兆洋和黎健菁的相處狀況是相當幸福甜蜜,人人稱羨的。
哦,不能說人人稱羨,因為一定會有一個人不是這麼想,而且還充滿了怨妒恨意,一心詛咒他們早日分手。
這人不是別人,而是始終不甘被甩的馬正宇。
這陣子不見他的蹤影,並不代表他是因為看破或想開,願意好聚好散退出黎健菁的生活,反而是聰明的化明為暗,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注意著他們,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所以當他們的交往情況愈來愈好,旁人羨慕的眼光愈來愈多時,他心底的不平衡也就愈來愈明顯。
尤其經過那一次下愉快的事件後,費兆洋和黎健菁的感情受到催化,進展的程度已好到大家都認為好事將近,這將馬正宇累積的不滿推住最高點,腦子里一直轉著想給他們教訓、破壞他們幸福的念頭。
得不到,就毀掉吧!他極端地想。
于是這天,籌備已久的他逮到機會,就決定付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