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蔚寰帶著一身忐忑的憂思,跨著沉重的腳步,彎進台北市和平東路附近的一條暗巷之中。
其實巷子不算太暗,有幾處明亮的招牌照耀著夜街,也有幾盞霓虹瑰麗地閃爍著,那青綠紅藍的霓虹彩光把整條巷子染出了一股妖詭奇異的氣氛。所以,與其要說巷子黑暗,還不如說是紀蔚寰他自己的心情,黑暗如同地獄!
怎麼不是地獄呢?
活了二十個年頭,才剛享有投票權,一直以來,他都奉公守法、正正當當,不煙、不酒、不嫖、不賭、更不吸毒,老天作證,他是什麼不良習慣統統沒有的好人,如果沒有意外,他深深相信自己死後會上天堂去的。
可是,今天晚上踏上這條巷子就快要污染他純潔的心靈了,或者連他上天堂的資格也將就此被剔除。
唉!真是……
氣憤、哀怨、苦悶、無奈與痛心疾首的情緒在心底愈攪愈濃,而他緩緩移動的腳步,也絕望而認命地來到某問酒吧門口。
他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到達了今夜的目的地--一間男同性戀酒吧。
看著眼前螢藍色燈管組成的字體EXCITED,瓖在縴塵不染的玻璃上,跑出美麗的流動光束,而那別有況味的語意立刻殘酷凍結了他的心。
不,紀蔚寰今夜不要興奮,只要「安全」。
明明就不是個男同性戀,明明就害怕得要命,為什麼還要上男同性戀酒吧呢?
因為他「受人之托」,只得「忠人之事」!
說受人之托是太客氣了,他根本是受人強逼。這件事從頭到尾他沒有願意過,偏偏再怎麼有幾百幾千個不願意,他還是沒有勇氣說個「不」字。
誰教他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個不小心口沒遮攔,把他未來準二嫂給開罪了,從此欠下二哥「天高地厚」的人情。
因此,這一趟恍如墮入煉獄的同性戀酒吧之行,便是代替二哥紀蔚宇而來……
二哥說︰「我要抽回這間酒吧的股份,結束與酒吧老板多年來的合作關系。」
二哥說︰「本來這種結束股份、清算紅利的生意大事,我應該要親自出面商榷才對。可是事情又很不巧,那間酒吧的女老板是我以前的女朋友,為避免我現任女朋友的不悅與猜忌,我想,還是請人代我出面處理比較妥當。剛好上次你欠我女朋友一份情,那就算你倒霉了,你必須去幫我跑這一趟。你記住,不管怎麼談,你一定要把握一個重點,就是讓金湘蝶明白我和她的關系早已經徹底斬除了,自此以後再無瓜葛,請她不要有事沒事打電話給我,妄想慫恿我繼續投資她的酒吧。至于我已經投資出去的部份,她如果想要佔什麼便宜,不管數目多少都讓她如願。」
是呀,是呀!二哥要把生意投資和舊愛情仇作一個了斷,這當然很好,能幫上二哥的忙,自己也很榮幸,但,為什麼要是男同性戀酒吧啊?
要是女同性戀酒吧也就算了!
他沒見過女同性戀,倒還有興趣見見女同性戀的面目長相,而男同性戀?光用想的就讓他不寒而栗,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也跟著統統冒出來立正站好了。
徘徊在EXCITED酒吧門前,紀蔚寰進退兩難。
進去他怕名節不保,畢竟只身來到這種地方,擺明主動奉上可乘之機,既然表象如此,難保不會被其它同性戀老兄糾纏不清,以為他是特意來找同性伴侶,追尋同性一夜……
如果不進去,那更慘!
誰不知道二哥脾氣是壞出名的,答應二哥的事若是食言,那自己以後長長的一輩子都別想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再笨也知道長痛不如短痛,再笨也知道一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會比勇闖男同性戀酒吧的下場慘上N次方倍,唉……還不如他咬緊牙關,來一個痛快吧!
蹦起勇氣,作好十足的心理準備,紀蔚寰終于伸手推開玻璃門……
閃身進入後,他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哪里也不敢看,直接快步走到吧台,用最快的速度對酒保說︰
「請問你們的老板金湘蝶小姐在嗎?」
酒保看他一臉恐懼的神情,一猜就猜出他在怕什麼。不了解同性戀世界的人,多少會對同性戀懷著恐懼與戒備,彷佛同性戀會把人生吃一樣。
酒保好笑地問︰「你是紀蔚寰先生嗎?」
「我是、我是。」他匆匆接口,一心只想速戰速決︰「金小姐呢?她在哪里?可以請她出來嗎?」
「她不在。」酒保簡潔回答。
不會吧?!紀蔚寰一時愣住了,傻傻眨著雙眼,她不在?這粉碎了他的計畫。
他原想找到金湘蝶,然後約她離開酒吧,出去外面找個餐廳洽談,這樣他就不必待在男同性戀地盤引狼攻擊了啊!
「不可能呀,金小姐和我約好的,她怎麼會不在?她怎麼可以不在?」
「沒什麼不可以的,小兄弟,你沒听說過嗎?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呀。」酒保說著,順便拋一記媚眼獻給他。
紀蔚寰打了一個寒顫,嚇得後退三大步。莫非眼前這個酒保也是男同性戀?
他早知道此行危機四伏,凶多吉少。天啊!為什麼他壞的預感總是奇準?
「哈哈哈!小兄弟,你真有意思!」酒保指著他,笑彎了腰。
紀蔚寰一听,更是雙手亂搖,滿口否認︰「不不!我沒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你別對我好奇。」
「哈哈哈!」酒保又盡情大笑一場,笑夠才正色說︰「言歸正傳,我老板打過電話來,她說她會遲些到,請你先在這稍候片刻,她請你喝酒。」
「喔……」紀蔚寰被動地應著,茫然的頭腦想不出什麼臨機應變之策。
「你也可以到門口去等,」酒保惡劣地獻計。「我想你應該會覺得那里比較安全,哈哈哈……」
什麼意思?他看出他在害怕嗎?就算他害怕又怎樣?
那酒保一臉嘲弄之色與風涼怪笑聲,刺痛了紀蔚寰,也激起他一股捍衛尊嚴的陽剛氣概。
「不必了。」他昂頭挺胸,不悅地瞪視酒保︰「我就坐在里面等,而你,給我調一杯好喝的酒送來。」
「坐在里面等?」酒保裝出驚訝的語氣,以企圖加強紀蔚寰的決心。
「沒錯。」
這正是酒保所希望的發展,因為他深知男同性戀族群,對于尋找同類有某種面貌上的喜惡,恰巧這位小兄弟,白淨的面皮,俊朗的五官,颯爽的神氣,正是最受這個圈子歡迎的偶像級人物。
紀蔚寰「一言既出」就不能反悔,尤其要反悔也不能在這個怪怪酒保的面前反悔。所以他帥氣地一轉身,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
坐下來後,堅強的決心就有些維持不住,他仍然非常緊繃,輕蹙著兩道英挺的劍眉,神色凝重。
下意識中,他覺得這樣比較安全,以冷漠的外表武裝自己,等于間接告訴別人︰別來惹我。可是,他不知道他乍泄出的表情與姿態,在別的男性客人眼中,反而弄巧成拙,使他變得非常吸引人。
夜晚的PUB里,深黝黝的藍色空間中,旋轉的水晶燈灑下星星點點的碎光,伴著有點孤冷的背景音樂,一個青澀漂亮的少年郎,他郁悒,他愁惱,他顯得有點不勝瑟縮和無助,而且他獨坐……
他獨坐著,無事可做,又不敢左右張望,只好胡思亂想,打發難捱的時光。
胡思亂想並不難,尤其就在即將和二哥「前前任」女朋友會見之際。
還「前前任」女朋友呢?自己連一個女朋友都沒交過……
今晚要見的這個金湘蝶,廬山真面目不知是什麼模樣?反正不可能破例,她一定是大美人一個。
二哥就是有那種桃花運,大概是命中注定討到一個花容月貌的妻子吧!所以根本不需精挑細選,女朋友怎麼交怎麼絕色。
其實二哥現在的女朋友--孫盈盈,他也愛過的。
甚至他不能否認自己到如今依然愛她,不過,既然人家選擇了二哥,他只好獻上祝福,要不然「輸不起」的話,他又能夠怎麼樣呢?只教自己更難看而已。都已經夠失敗了難道還要更失敗嗎?不如瀟灑一點吧!……就算瀟灑是「假」的,起碼,祝福是「真」的。
他干澀地笑了一下,很想敬自己一杯苦酒。
他低頭看看空蕩蕩的桌子,那個酒保到現在都還沒把酒送來?可惡!害他連苦酒都沒得喝……
「Areyoualone?」
突然有個黑影往他眼前一站,冒出這麼一句話。
紀蔚寰訝然舉頭,望見一個「雙星奇緣」漫畫中,那種高瘦而留著一頭金發的酷男,手中托著兩杯酒,正低頭望住自己,咧開討好的笑容。
漂亮的混血Gay!
紀蔚寰一面又怕,一面又忍不住打量他好幾眼。
由于得不到響應,金發酷哥大方地拉開紀蔚寰身旁的椅子,不經同意,擅自入座。
「喂,你干嘛?」紀蔚寰叫著跳起來。
「陪你。」
對方若無其事賴坐在那里不起來,連帶著自我介紹了起來︰
「我叫亞倫,是這里的常客,怎麼好象以前沒見過你,你第一次來嗎?」
「嘿!亞倫,」紀蔚寰緊張地揮著手,像揮蒼蠅似的︰「你走開!別坐在我這一桌,我可以告訴你,你找錯對象了。」
亞倫只是笑問︰「有話坐下來好好說,你一直站著,腳不酸嗎?」
「如果你不走開,我寧可站著。」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紀蔚寰才不給亞倫任何機會乘虛而入。
「No!你不要這麼說……」亞倫傷感地注視他,尊臀依舊沒有離開座位打算的繼續說︰「別讓我自責!包別讓我心疼!」
說真的,這種不男不女的台詞,讓一向自詔聰明的紀蔚寰,搞不清楚亞倫是0號?還是1號?
「我不認為你會自責或心疼,因為我們根本沒那種交情。」他認真說明︰「要知道,想要左右一個人的喜怒哀樂,沒交情是做不來的。」
「你是當老師的嗎?」亞倫問。
他想讓他知難而退,于是回答︰「不是,我讀神學院的。」
「MyGod!」亞倫驚呼︰「好刺激呀!」
「你這個神經病……」紀蔚寰決定不再對他客氣,他提高音量︰「離我遠一點,到目前為止,我的二哥還握有這間酒吧的股份,信不信我以老板合伙人的親生弟弟的特權,將你轟出大門?」
「Oh,poorbaby……」亞倫發出申吟聲,聖母般地說︰「你需要愛。」
「你才需要拯救!」紀蔚寰沒好氣。
不能生氣,他提醒著自己︰跟一個GaY生氣實在太荒誕了,而且有同流合污之嫌疑。
幾次深呼吸過後,紀蔚寰改變態度,極誠懇地望著亞倫,又遺憾又抱歉又正氣凜然地說︰「亞倫,你的條件很好,又帥又高又出眾,其實如果你不要當同性戀,我相信會有很多女生追著你團團轉的。唉,可惜我沒有妹妹,不然我會讓我妹妹出馬,拯救你改邪歸正。」
這一段掏心挖肺卻荒謬莫名的話說完,亞倫還沒來得及響應,一串銀鈴般悅耳的女聲忽然插了進來︰
「說得好,說得真好,呵呵……」
在男同性戀的環境里,忽然听到女性的聲音,紀蔚寰頓時耳根舒暢,神清氣爽起來。
再一凝視,更覺眼前一亮!
好一位明艷照人的女子,她有著一身蜜色的皮膚,濃黑的月牙眉形,一雙裝滿小星星的大眼楮,額上還有明顯的美人尖。尤其是她那兩片嘴唇,讓紀蔚寰想起「鐵達尼號」的女主角,那麼紅濫,那麼豐潤,那麼柔女敕,幾乎引起他一親芳澤的沖動。
她化著濃妝,穿著夏威夷熱帶風情的花紋長裙,低胸敞著一道,而她濃密的大波浪長發,恰好慵懶而略為凌亂地披在她的前胸後背,令她半果的前胸呈現更若隱若現的誘惑力。
好美好美的女人,不但美,那種身材,那種風韻,那種嬌慵之態。哇!紀蔚寰這一生從沒見過如此嫵媚的女人……
她是金湘蝶嗎?
同為二哥所交往過的對象,她和孫盈盈及林夢潔完全不同典型。
盈盈甜美,夢潔出塵,但金湘蝶擁有她們所不及的成熟風華,她是絕艷的,具有壓倒群芳的存在感。啊,驚為天人只為她……
見到金湘蝶的這一刻,紀蔚寰才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他二哥,這麼極品的女人,二哥怎能舍得放棄?太奇怪了!而且太浪費了!
她仍然鼓掌著雙手,愉快地接續方才的話題︰「亞倫的確需要拯救,你說得太對了,我為你喝采。」
「金湘蝶小姐嗎?」雖然問得有些遲,他還是得確認一下。
「紀蔚寰先生嗎?沒錯,你等候的人是我。」金湘蝶施展出一個蠱惑性的笑顏︰「抱歉讓你久等了。」
「哈哈,不算什麼……」紀蔚寰痴笑呆笑著,他中了……中了她的蠱。
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在她的笑容里,紀蔚寰彷佛印證了這句話的真義。
「原來你在等金姐兒呀?」悶在一旁的亞倫又開腔了。
「你怎麼還在呀?」紀蔚寰真想踹他一腳。
噩夢!他緊緊瞪住亞倫,全身的男子氣概突然都在這一秒熊熊燃燒。
本來就是,這般美妙浪漫的邂逅情節,簡直千載難逢!為什麼要在被他遇見後,還不幸地多出一個搞七拈三的Gay來破壞一切呢?
「呵呵……」
金湘蝶用手背掩著嘴嬌笑,紀蔚寰調轉目光看她,立刻又被勾了魂。
她也看看紀蔚寰,接著又瞟瞟亞倫,然後,伸出腴白的手臂搭上亞倫的肩頭,像哥兒們又像姐妹淘似地說︰「怎麼?人家就是專程來找我的,你要跟我吃醋嗎?」
「哼,我說沒趣!」亞倫說。
「沒趣你趁早滾到有趣的地方玩吧。走,別妨礙我們談正事。」
金湘蝶談笑之間已八面玲瓏打發走亞倫,順便也對紀蔚寰展盡了她所想展的風情。
她坐下來,拍拍身旁的座椅,邀請紀蔚寰。
「說吧……紀蔚宇派你來談什麼,不必怕礙口,坦白告訴我。」
她的習慣是這樣,踫見嶄新的對手之際,得先套他說上幾句話,再從這個人的談吐言行中掂出他的斤兩如何。
「金小姐……」他躊躇著,既然等來金湘蝶,那麼也該轉移陣地了。
「嗯?什麼?」她笑問。
她當然不會不知道紀蔚寰帶著什麼任務來到這里,她可是有備而來的。
如意算盤早已經打好了,屬于她的那一份,就是屬于她的;屬于紀蔚宇的,她也不會拱手讓出來。至于怎麼樣才能稱她的心、如她的意?只要這個來談判的對手是個男人,她總之就有辦法。對男人呀,她不只是有一套,她有好幾百套呢。
看是要動之以情?說之以理?或是誘之以色?在她都不成問題。
「我們能不能換個地點再來細談?」他說。
「有必要嗎?」她掠掠長發,抿抿紅唇,笑說︰「我喜歡在我的店里談重要的事,這里給我歸屬感。你知道,美貌的女人都不聰明,所以我老實告訴你,我不是個聰明的女人,我需要這一份歸屬感,才能在商談之際,保持冷靜的頭腦和正確的判斷。」
「可是,這里使我坐立難安。」要拒絕一位美女不容易,紀蔚寰為難地說︰「畢竟我不是男同性戀,與其坐在這里提心吊膽,還不如我請妳去別的地方喝杯咖啡,或者,吃吃消夜也行。」
「哎,你怎能強迫我在不渴也不餓的時候去吃吃喝喝呢?」她半嗔半嬌,有丁點兒埋怨他︰「那不是享受,而是受罪了。」
「這……」紀蔚寰說不出話來。望著美艷的金湘蝶,全副心魂盤繞在她的臉龐上,忽然,他天外飛來一筆,喃喃地說︰「為什麼……二哥要答應跟妳分手呀?」
「嗯?你說什麼?我沒有听清楚……」
紀蔚寰這話雖然說得很輕,但是她听見了,只是偏要再問一遍。
他頓了一下,露出靦腆的笑容。
「我說,」他加大音量︰「我不懂我二哥為什麼要答應和妳分手。」
「唉,你傻……」她語氣幽幽,笑意也不再。「怎麼會是我呢?是紀蔚宇提出要和我分手的,是他不要我……」
「是嗎?」紀蔚寰相當吃驚。
「你不知道嗎?」
他搖頭作答。
「唉……」她俏嘆著。原本明亮得像星辰的眸光,此刻卻如流星殞落般,黯然失色。「我猜,他大概從沒真正愛過我,你瞧!到現在我才知道他甚至不曾和家人談論我!」
紀蔚寰曾听說過︰女人一旦沾上愛情,就會變得很柔弱、很易碎,再強悍能干的女人都不例外……
他沒交過女朋友,不懂得該怎麼安慰一個傷心的女人,但是他真的因為二哥曾經對金湘蝶造成的傷害,感到好抱歉、好抱歉。
他誠摯地說︰「對不起,我說錯話,惹妳傷心了。」
「無所謂……」她自嘲地笑了笑,帶了一份滄桑過後莫可奈何的平靜︰「陳年舊事了,如果到了今天,還為這種事想不開,那只能怪自己愚蠢。」
她的神色是多麼幽怨卻也認命,她的說詞,更征服了他,也擰碎了他……金湘蝶遇上他二哥真是遇人不淑!
這世界亂七八糟,一點公理都沒有。二哥對金湘蝶毫無戀棧,而金湘蝶卻還獨自承受著那一段情傷……而他自己就和她差不多慘!他悄悄心酸了起來,毫不遮掩地表現出一臉為她心疼、為她打抱不平的慨然……
金湘蝶絕不遲鈍,他臉上所轉換的表情她看得明明白白。
難道紀蔚寰是個呆頭鵝?否則他怎麼可能會對她的片面之詞深信不疑呢?她和他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不是嗎?
呵呵……這可好玩了!
既然紀蔚寰會如此輕信一個「一面之緣」的女人,那麼她想,除了是因為自己美得令他暈頭轉向之外,另外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太純潔天真了!
純潔嗎?天真嗎?她金湘蝶在社會打滾了這麼幾年,男人骨子里打什麼主意,弄什麼把戲,她光用膝蓋也想得出來。
男人呀,全都是些自私、懦弱、無情、侵佔、肉欲的動物!
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哪一個男人是純潔天真的。那種基因突變的男人,不是還沒出世,就是進棺材躺著哪!
與其要說他天真,金湘蝶倒寧可先將他高估,把他的一切行為表現解釋為沉著穩健,深藏不露。
看來,他的確是個角色。
當她希望引起他的心疼時,他就在眼里寫著不舍;當她企圖挑起他的同情時,他又立時在臉上盛滿悲憫。一搭一唱,天衣無縫是吧?
這小子恐怕要比紀蔚宇厲害許多倍!難怪呢,難怪紀蔚宇要派他代表前來談判。
如果這個紀蔚寰是來給她個「下馬威」,她樂得陪他玩玩。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不是?
紀蔚宇當年過不了,她倒要看看他的弟弟紀蔚寰能闖出多少成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