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蕊一詞既出,老唐和老謝自然是叫好不迭,老謝還拿出一顆鴿蛋大的夜明珠來,作為謝儀。
從此以後,謝元卿隔上十天半月,就要到這里來一次,每次出手都很大方,只是從不在這里歇宿。我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可笑其他不知道的人還當老謝是正人君子呢。
老謝現在的道行越發厲害了,居然又學會了閱心術。現在能和我交流的也就他這個朋友了。他一心二用的本事最讓我佩服,總是在酒席上,一邊和嚴蕊他們說話,一邊用閱心術和我交談。我一直很奇怪老謝為什麼現在這麼有錢,他從前可跟我一樣是個窮鬼。老謝說,當鬼差的,掙錢的門路多了,誰能不死呢,誰沒有死幾個親戚呢,反正是死人就要從他們那里過,隨便收點買路錢,就夠他們花差花差的了。
我很想變回原來那個瀟灑的鬼的形象,但是老謝在我身上試過很多辦法,都沒有成功。看來是沾上的唾沫太多了,就被固定住了。有一次,老謝甚至拿了地府的肉靈芝來給我吃,可是也沒起什麼作用,不過從那以後,我倒是再也不餓,不用吃草了,算是月兌離人間煙火了。
吃了肉靈芝以後,我就拒絕吃嚴蕊每天早上喂我吃的草了,還用蹄子在地上劃出「餐風飲露」四個大字,于是嚴蕊就把喂我吃草的工作改成喂我喝露水了。
我後來又突發奇想,想從現在這個羊身修煉起,修個百來年,大概也能變個羊精,可以隨便變換外形什麼的。老謝很支持我,找了很多修行秘籍來給我看。于是我就開始學習生涯了。所以,諸位,如果你們在麗春院的花蔭草上看見一只低頭看書的小白羊,旁邊還擺著一盤露水的,可千萬不要奇怪,因為那就是我。
這樣平靜而又熱鬧的生活過了沒多久,轉眼春去秋來,我命中的克星朱熹又以欽差大臣的身份來到了揚州。
朱熹一向以正人君子自命,所以雖然久聞嚴蕊的大名,卻也不敢到麗春院來尋花問柳。不過他當然有他的辦法,他請了許多官員晚宴,然後以歌舞佐酒為名,請嚴蕊前去赴宴。按我們宋國的法律,官員眠花宿柳是有失官體的大罪,而因交際所需請妓女赴宴佐酒則是官場通例,無人詬病。其實這條律令現在早就形同虛設,自從靖康之後,我國偏安一隅,唯一能收復失地直搗黃龍的岳元帥又于十幾年前被害,滿朝官員早就抱著活一天算一天,玩一天賺一天的想法,吃喝玩樂,腐朽墮落了。現在別說是官員嫖妓,就算是官員把進青樓的費用說成是修葺官衙的費用,大家也都眼睜眼閉罷了。
嚴蕊因為我的緣故,早就恨朱熹入骨,見是他的帖子,看也不看,就稱病辭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