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傲天像抓到一塊浮板似的,興奮的抓著她的肩膀,用英文問︰「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從哪里來的?有家人嗎?」
這回,她卻偏著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後,抓起他的手,在他手心上用指尖寫著字;霎時,泉傲天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怎麼了?」宇野萬里不解地問道。
泉傲天頓了頓,才道︰「她……是真的喪失記憶了……」
「喔!」宇野萬里一副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上場的表情,偏著頭,惡作劇十足的口吻問道︰「她怎麼」寫「的?」
泉傲天則用一臉被打敗似的淒慘模樣回答,語調因苦惱而漸漸下挫︰「她說……我不是她的家人嗎?」
宇野萬里愕了三秒鐘,開始放肆的大笑了起來。泉傲天用十分怨懟的眼神看向他,深覺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
「喂……」
他終于忍受不住宇野萬里無視于他的大笑了︰「你笑夠了沒有呀!」
「沒有!」
宇野萬里不知死活的踩在地雷區上,仍斬釘截鐵的表示︰「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等到泉傲天掄起拳頭,一把拎起他的衣襟時,他才立刻見風轉舵的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什……」一箭命中紅心!
宇野萬里狡黠的目光讓泉傲天有種被設計陷害的感覺。
「而她又」失聲「于你,所以……你要對她」負責「……」
「宇——野——萬——里——」
喔!火山爆發了!
「為什麼我要對她負責?她與我何干?」
泉傲天咆哮著,他的惡夢似乎正籠罩著他︰「你大可在各大報上刊登她的照片做尋人啟事……或是讓她在醫院中待到她恢復記憶……為什麼一定要我對她」負責「?你要我怎麼」負責「?你說呀!難道你要我娶她嗎?」
「或許這也是個好方法……反正你老是沒人愛……」看來宇野萬里是活膩了。
「宇野萬里……」
「別激動!別激動……」
宇野萬里雙掌掌心向外,狀似安撫,卻了無誠意︰「我只是覺得……或許……她可以醫治你的舊創新傷而已……」
泉傲天敏感的放開了他,下意識的望了那雙海藍色的瞳眸一眼。
她不是小絹。
小絹的眼眸是柔弱無助,且嬌憨可愛的……
但她不一樣。
她眼底有著不容錯辨的堅毅與狡黠;即便哭得淚眼汪汪的,卻仍有一雙慧黠靈動的光芒閃爍在其中。但相同的是……
她們二個人的眼底,都對他有著極深的信任與依賴……
不……不可以……
泉傲天憤憤的一握拳,冷硬的駁斥宇野萬里的論點。
「醫治我的舊創新傷?少爺!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在喪失記憶之前,她已經有了要好的男朋友,甚至是論及婚嫁的未婚夫?」
「……嗯……」
宇野萬里轉頭瞄了她縴細的手指一眼︰「我想……應該不會有那層困擾才是……」
「啍……你說應該沒有就真的沒有嗎?」
泉傲天啍了他一句︰「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受到傷害的人是誰?他要怎麼站起來?他承受的了再一次的打擊嗎?男人!你看得太輕松了吧!」
「……」
宇野萬里沉默冷靜的看了他一眼,才擺擺手,漫不經心的回道︰
「是……是……我是不明白。反正我又不是魚,怎麼會知道魚在想什麼呢?我只知道一點就是……」
他面對著泉傲天,淡淡的說著︰「你若不想辦法跳月兌那個窠臼,那副枷鎖,你將一輩子受制于它。你是那麼容易就被擊垮的人嗎?」
他拍拍他的肩,走出加護病房。
「言盡于此。我還有別的病人,先走了。」你是那麼容易被擊垮的人嗎?
接下來的二天里,這句話深深的困住了泉傲天。
「不……不行!那個不能吃……放回去……」
泉傲天深覺自己是個苦命的保姆,而他看的那個小孩,還是個超級「ㄅㄛ」痴……連低能都不足以形容她!
「這是橡皮擦,知道嗎?」
泉傲天按捺著性子解釋著。上帝才知道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是一把掐昏她,省得她在這里弄得天下大亂的!
「不不不!那也不能吃……」
GOD!她到底是不是「大胃王」的化身呀!怎麼看到什麼東西都要拿來吃吃看?
她到底幾歲呀!
「那是橡皮管,不是面條……」
他真的覺得自己快休克了。
「你午餐吃那麼多了,怎麼還到處抓東西吃呀!」
她抗議的抓著他的衣服,吱吱呀呀的要解釋自己只是好奇而已……
是呀!在研究院內這麼多年,所看到的全是生硬冰冷的化學儀器,她早忘了「正常」的東西長的是什麼鳥樣子了。而且,在研究院內吃的東西又尹尹喔喔的不予置評。好不容易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她當然要多吃一點,以補回老本嘛!
不過,她不會告訴他的!
上官凝眸發現這個男人長得亂好看的,而且心地也很好;雖然她老是闖禍,弄得他暴跳如雷,但他還是會照顧她。這真是讓她覺得很「受用」,可見……她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
「拜托!泵女乃女乃!別再東抓西抓的了!」
泉傲天發現自己的耐性快被磨光了!
「上回你把第二床病人的導管拔掉,害人家呼吸困難,差點就掛了!還有!前不久你才把氧氣接頭弄掉,害的高壓氧氣漏出來,產生巨大的聲響,弄得整間醫院人仰馬翻!
還有!還弄得心電圖監視儀器警報大作……」
她又開始唔唔嗯啊的要解釋那種儀器都太老舊了,她可以改裝一下,讓它們更有功能……
「你又在那里怪叫個什麼勁呀!好了,我不準你再亂動了,快給我乖乖躺好!別再搞鬼了!」
上官凝眸死命的抓著他,非常不滿他這麼說她。開什麼玩笑!想想她十八歲就拿到博士學位了,是很厲害的人物哪!被他看的那麼扁?好像她一無是處,只會搗亂似的!
「你又想干什麼了?快放手!我要去廁所!」
泉傲天快神經崩潰了。他一定得回去休息一下,否則,他敢保證,下一個要掛急診的一定是他!
「嗯……嗯……」
上官凝眸用力的抱住他的手臂不放,表示他去哪兒,她也要跟去哪兒,絕不放棄!
「喂!你……」
GOD!他真是惹上麻煩了,甩都甩不掉的大麻煩!
「我要去廁所!」
還好他是說英文,不然他會很想一頭撞死的!
「我是女的,而你是男的……」
耶?不對!講反了,都是給她害的!
「啊!你是女的,而我是男的;男女授受不親!知不知道!」
老天!他快神經衰弱的語無倫次了!
然後,她又嗯嗯啊啊的比手畫腳,說明自己會乖乖待在外面,不會進去偷看的。
「你!你是女孩子耶!知不知道?」
喔!上帝!他要怎麼講她才會懂呀!
「你待在男生廁所外面……」
老天!這實在是……
「不淑女又不好看!只有……只有不好的女人才會……」
然後,她二話不說的哭了起來。
GOD……殺了他吧!
「小伙子!對老婆別那麼凶嘛!」
對床差點被她「謀殺」掉的老先生的親屬好心的過來「排解」.
「她生病住院就已經夠可憐了,你又對她那麼壞,難怪她會有點心理不平衡……」
「什……我……」
他真是有口難言,有苦難訴,有痛難哀呀!她何時成了他「老婆」了?他哪那麼衰呀!
可是,咱們的上官小姐雖不知道這些人吱吱喳喳的在講什麼,卻也確定他們是向著自己的,不免「暗爽」在心理,哭的更理直氣壯了起來。
好不容易對方「訓斥」完畢後回座。泉傲天沒好氣的正待發作,卻發現她一臉討好笑容的扯著他的袖子,笑的直發抖,尹尹喔喔的要跟……不免眉毛糾結,火氣又上來了︰
「你這個……」
「哇……」
不妙!又哭了!
「喂!你……」
泉傲天來不及捂住她的大嘴,免不了又要遭到其他病床家屬們眼神的「關愛」,心中真是希望當時一車把她給「撞死」.
但上官凝眸卻直偷笑在心底,絲毫沒有覺得對不起人家;反正她已經纏定他了,他就休想丟開她,除非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他了,他才能真正的「解月兌」.
泉傲天無力的癱在宇野萬里的辦公桌上,非常惱恨的看著他悠閑喝著茶的模樣。
罷剛二個大男人好不容易才用鎮定劑「擺平」煩人的她,泉傲天立刻就像跑完長途馬拉松似的「如獲大赦「.
「……我要回家休息了……」
「不行!」
宇野萬里撇撇嘴,一臉不認同的睨著他。
「想也知道,你這一」回家「,就飛到日本去,那我還」玩「什麼?你把醫院當救濟院嗎?把她丟在我這里,想都別想!」
又一箭命中紅心。
泉傲天不予置評翻了翻白眼,非常感嘆天家人料事如神的性格。
「可是我想找張床睡一下……」他有氣無力的說著。這二天以來,他已經被活力充沛的她折磨的不成人形了;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在雙十年華的外表下,實際上所包裹的靈魂是只有五、六歲的?
「這里有病床可以借你。」
宇野萬里還是不為所動的喝茶看報,連眉毛也沒抬一下。
「不要!我要睡自己的床啦!我會認床……」
OH!GOD!他啥時講起話來也「年輕幼齒」十足了?
只見宇野萬里的眉毛捉弄似的上揚了一下,泉傲天立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站起來,丟下一句︰
「我去一下廁所……」
然後,就非常「不自在」的尿遁了。
當然,泉傲天不是往廁所的方向走去,而是往醫院的大門邁進。他一定得上自己的床去休息一下,不然,他準也要進醫院了。況且,他順便也要去辦一下去「日本」的簽證。
他一定要「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