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進行到一半,大家就開始商量讓霍永晰和司徒嫣琪在明年年初,也就是下個月就訂婚。看見兩個當事人只是互瞄一眼而沒開口,大家討論得就愈來愈熱烈了。
「下個月初好啦!那時讓永晰請個長假。」霍永晰的媽媽沈桐說道,她可是打心眼喜歡嫣琪,尤其是自個兒的女兒在念書不在身邊時,嫣琪和她一向就貼心。
「那時嫣琪也快放寒假了吧?」司徒嫣琪的媽媽蘇雲也說著,她一直不放心讓嫣琪留在外地,如果訂了婚名正言順的,她也比較安心。
「對呀,到時候我們再從新加坡回來,還有些親戚朋友也要通知。」開口的是司徒博康,嫣琪的哥哥。
司徒嫣琪低著眉睫,大家都以為她在害羞,只有霍永晰看見她紅通通、小白兔般的雙眼。
怎麼回事?方才嫣琪給永威送晚餐上樓前還是好好的,怎麼才一下子就成了淚人兒?該不是永威又說了或做了什麼?霍永晰在心里猜測著。
司徒嫣琪瞅著自己放在膝上的手,一向柔順體貼的心緊緊地擰成一團,幾乎要無法承受了。
她不明白霍永威在發什麼脾氣,不只對她怒吼還打翻晚餐,連畫架、畫板全都掀倒,然後又在她收拾東西時,用難听的話罵她,說他不用她假惺惺地同情。
司徒嫣琪不知道她還能怎麼做,她的一切努力他全沒放在心中,她的心好亂,頭也好痛。周圍家人討論的聲音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她無法逃開同時也無處可逃,只能習慣性的用手指甲掐人掌心中。
「嫣琪。」霍永晰探手過來拍拍她的手背,關切的低語著,「你沒事吧?你臉色很差。」
「永晰哥,為什麼我不是愛上你?」眨了下眼楮,晶瑩的淚珠便滾下司徒嫣琪的面頰,她極低極低地說著,「為什麼要這樣?已經夠了,我什麼都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嫣琪,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霍永晰一怔。
司徒嫣琪閉上雙眸,再張開時,恍惚逸去,她的眼楮清澈透明,唇邊意外的泛出笑容。
「我不要和永晰哥訂婚。」司徒嫣琪的聲音十分清楚鎮定,卻讓正在熱烈討論的兩家人都安靜了下來……
「怎麼了?嫣琪,你沒說錯吧?」蘇雲訝異地問著,「你不要和永晰訂婚?」
「對,媽咪,我不愛永晰哥,為什麼要勉強和他訂婚呢?」司徒嫣琪深吸一口氣,她知道這下子媽咪一定會逼她回新加坡了,可是她不能和永晰哥訂婚的,絕對不能!
「嫣琪啊,你和永晰不是一直很要好嗎?」沈桐不解地問道。
「我只當他是大哥哥,永晰哥也只拿我當妹妹看而已。」司徒嫣琪看向霍永晰,見到他對她頷首,給她一個鼓勵地微笑。
「是這樣子嗎?我還以為……」沈桐好生失望。
「對不起,我之前一直沒說明白。」司徒嫣琪低著頭,輕聲地說︰「這事兒是勉強不來的。」
「嫣琪,你要考慮清楚啊,這事是一輩子的。」蘇雲激動地站了起來。自己真弄不懂女兒的心理,如果真像女兒所說的,那她這幾年待在霍家干嘛?
「我想得夠清楚了。」司徒嫣琪平靜地盯著餐桌上的某一點說著。
「嫣琪,霍伯伯問你,你既然不愛永晰,那你是不是愛上永威了?」一直安靜著的霍天擎忽然開口問,他的話讓司徒嫣琪猛然一震,緩緩抬起頭來。
她的臉色蒼白、眼眸一片茫然,她悄悄地搖了下頭,像在自言自語般地說︰「我……愛永威哥嗎?不,就算是這樣也不會有響應的,不!我誰都不愛。」
霍的站了起來,司徒嫣琪的動作之猛打翻了桌上的杯子,她渾然未覺地離開座位恭敬的躬身行禮,她嘆息的低語,「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快速地回身奔上樓。
大伙兒面面相覷,餐桌上呈現一片駭人的沉靜,好半晌才有人開口,「這……小妹真的愛上永威了?」司徒博康有點不敢相信。論人品、性情,怎麼也是永晰強,小妹怎麼會愛上那個陰陽怪氣、態度拒人千里之外的永威呢?
「嫣琪愛的一直都是永威。」霍永晰扶好杯子說道。事情掀就掀了,倒不如晾開來說,如果家里的人肯助嫣琪一臂之力,不讓她孤軍奮戰,她就不會那麼可憐了。
「怎麼會……永威他……嫣琪……唉!」蘇雲不知道該如何說,只好嘆著長氣。
她也認識永威這孩子,以前人挺好的,活潑熱情又有禮貌,念美術系又挺有藝術天分的。當初若不是他已經有女朋友,她也認為永威的年紀和嫣琪較相近;而且永晰比較老成內斂,和沉靜的嫣琪不容易激起火花,倒是永威的熱情和嫣琪正好成互補。
但那時永威和女朋友已交往多年,算得上青梅竹馬,怎麼去拆散人家?
想想永晰也不錯,成熟又有責任感,尤其是在永威出了車禍,整個人性情大變後她更是這麼覺得,雖然不應該,但她私底下還是慶幸當初選的女婿是永晰。
怎麼知道嫣琪這丫頭居然愛上永威,難道是命嗎?怎麼都逃不掉。蘇雲無奈地想著。
「這永威他……這會兒他和嫣琪怎麼可能嘛!」沈桐急得跺腳。
「有什麼不可能?嫣琪如果真的要永威,我就叫永威娶她。」霍天擎嚴厲地說︰「那小子不肯都不行!」
「爸,別那麼做。」霍永晰忙阻止著,「嫣琪會藏著自己的感情,就是不想要你為難水威,如果你強迫永威,就算他肯,嫣琪也不會肯的。」
「那依你看要怎麼辦?」霍天擎征求著霍永晰的意見,他知道自己的大兒子行事一向深思遠慮。
「順其自然吧!嫣琪還有半年多才畢業,讓她自己做決定吧!嫣琪不是像你們想的那麼柔弱,必要時她能很堅強的。別逼她回去,讓她念完書再說吧!」
霍永晰說完,大家只能點頭同意,因為眼下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霍永晰看看樓上,唉!只希望嫣琪真的能感化那塊冰封的頑石。
好個晴朗的天氣,冬日的驕陽讓人分外開心,尤其是在連下了幾天綿綿細雨後,和煦的陽光讓人下到谷底的心情又開朗了不少。
在「虹苑」里,最早起床的當數沉默的梁曉羽。她總是在天才透著微亮時便起床,安靜地到後院將她養的狗兒們放出來散步,然後她就會開始準備早餐。
祁虹和嚴力一向是吃傳統的清粥小菜;樊音則是板著俏臉,喝杯黑咖啡了事;岳芊鈴一定要看見紅茶,三明治;陶榆榛和梁曉羽一樣,有什麼吃什麼,不挑嘴的。
梁曉羽今天正如往常般地早起,她看見東方的蒙蒙白,滿意地做個深呼吸,輕輕地溜到後院。
連下了幾天雨,狗兒們都要悶壞了,趁今天天氣好放它們出來跑跑吧!她走到狗籠前蹲下。
「好乖!」狗兒們看見梁曉羽都猛搖尾巴,她不禁露出笑容輕聲和狗兒們說著話。她在人前一向寡言,只有對著她養的五只狗才會有笑容。
放狗兒們出庭院,她看了一下它們在草地上嬉戲的情景,看看表,她轉身走進廚房。在看見那個比她還早來到廚房的人,梁曉羽愣了一下。
「早!」陶榆榛一身夜行衣,正端著水杯喝水。
瞧她這模樣是才出任務回來吧?「早!」梁曉羽回答著,柳眉一聳,盯著她的手臂,淡然地說︰「受傷了?」
「這點小傷?嗟!」陶榆榛看了看自己被子彈劃過的傷口,一臉的不以為然。」
真是見鬼了。今天,不,是昨晚她奉命潛進某企業去竊取磁盤。那棟大廈的保安對她來說簡直是小兒科,說可以來去自如也不為過。
但就在任務完成時,她——堂堂的「神偷」居然犯下了從出道以來都鮮少犯過的錯——誤觸警鈴。
天、天、天啊!這事兒若傳出去,嗟!她的名聲不就毀了。好在她身手了得,躲過了警衛的追捕,只是不小心被流彈劃過了手臂。
「還好吧?」梁曉羽的眼中出現關切,但語氣仍是平淡。
「不礙事的,等一下擦點藥就好了。」陶榆榛放下水杯。她要將磁盤交給嚴叔,然後去補個眠。
才走了兩步,陶榆榛又回過頭說︰「對了,曉羽,千萬別讓芊鈴那阿花知道我出任務受傷。」不然她一定會笑倒在地上打滾,那死小孩!
「了解。」梁曉羽回道,將鍋子放在爐子上,開始準備早餐。
陶榆榛走出廚房,迎面看到樊音走過來,「音姐早。」怪了,今天音姐起得好早。
「早,你的手……」樊音眉頭一皺,「在滴血,滴得滿地都是了。」
陶榆榛一怔,咦?方才不是止住了嗎?她低頭一看,果然地上有一點一點的血跡,而血滴是順著她的指尖滴下來的。
「哇——拖把拖把!」樊音連忙喚來梁曉羽幫忙。
陶榆榛抬起手,不讓血再滴下來,樊音拉過她的手,抽出手帕緊緊綁在她的傷口上。「好痛!」看來傷口比自己想象地更嚴重。陶榆榛痛得齜牙咧嘴,方才她是麻掉了,現在才覺得痛。
「東西給我,你去擦藥。」樊音接過磁盤,拉高陶榆榛的袖子確定傷口不用縫合後,她推推陶榆榛的背,一旁的梁曉羽已經快手快腳地擦著血跡。
「好痛!」陶榆榛慘叫著。
嚴力為她包好紗布,心想好在她傷得並不重,傷口也不深,休息幾天就好了。「做事要小心一點,受傷了自己痛,也累得大家為你擔心。」嚴力不太了解為什麼陶榆榛這次會負傷回來,這個任務應該不難啊!
「知道了,嚴叔,我下一次會留意的。」陶榆榛吐吐舌頭,乖乖地回答。
「呵呵呵呵!」一旁悠哉悠哉的岳芊鈴發出巫婆的笑聲,不懷好意地斜睨著陶榆榛道︰「人家小榛是思念某人過深,才會心神恍惚……嗚……嗚……」
她的嘴立刻被陶榆榛用貼布貼上,只能咿咿唔唔地比手劃腳。陶榆榛低咒著,賞她一記「神偷旋風腿」,一腳踹在岳芊鈴的背上,岳芊鈴順勢趴在地上,四肢劃動著,那模樣讓嚴力也不禁笑了。
「別玩了,小心傷口又流血。」嚴力收好急救箱,將趴在地上的岳芊鈴拉起來,「芊鈴,虹姐有事交代你,讓你送東西去給客戶。」
「嗚嗚嗚嗚嗚?」岳芊鈴說的是「為什麼是我?」因為以往一向是由樊音做這項工作的。
「阿音馬上要到羅馬去所以沒空,你不用在那里嗚來嗚去的,要抗議找你虹姐說去。」嚴力拎著岳芊鈴向里面走去。
「嗚……」抗議無效,岳芊鈴哀怨地叫著,聲音漸行漸遠。
陶榆榛笑著搖頭,小心地晃晃左手。唔,還是有些痛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睡衣在床上躺下。
折騰了一夜該是很累了,但躺在床上陶榆榛卻了無睡意,瞪著天花板,她想起剛才岳芊鈴說的話。
思念過深,心神恍惚?
陶榆榛不安地咬咬下唇想著,她已經將近一個星期沒見到他了,雖然他說過要離開幾天,但是……
翻身將臉埋人枕頭,陶榆榛發出一聲申吟,可惡啊!她竟然已經習慣看到他了,多日不見,她居然在……想念他。
瘋了!對自己撇撇唇,陶榆榛想到昨晚進行任務時在一張辦公桌上看到一本以「夜星」的三位龍頭做封面的雜志,若不是猛然看到霍永晰的臉孔讓她閃了神,她才不會蠢到去踫到警鈴呢!
他已經侵進她的思緒了,可恨叼!
陶榆榛終于很不甘心地承認自己是在乎他的。他溫文的笑容、優雅的態度以前會讓她厭惡,但現在卻常浮現在她眼前,像蒼蠅一樣揮都揮不走。
真讓人生氣,她出任務時若再分心,真的會給他害死了。她氣得連捶了幾下枕頭,左手馬上痛得眼淚都滾出來了。
看吧,可惡的男人!為了他,自己竟呆得用受傷的手去捶床!陶榆榛猛吸氣,在心底臭罵著霍永晰。
陶榆榛抬頭瞪著面前的大屋,她有多久沒有回來了?冷笑著拉緊自己的一身黑衣,今天是什麼日子,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榛小姐,你回來啦。」
陶榆榛原本冷冽的眼神在看見面前為她開門的神采奕奕的老人時,柔和了下來。
「陳爺爺!」陶榆榛喊著陳諭,語氣中多加了幾分尊敬。
自陶榆榛的母親死後,一直是陳諭在照顧陶榆榛的。那時年幼的她就像只小刺蝟般地不讓人靠近,除了陳諭外她不和任何人說話,慕容艾梅只好讓她和陳諭的家人住在一起。直到陶榆榛十五歲時,陳諭的太太去世,她才搬回慕容家,開始了一連串荒唐的生活。
然而在陶榆榛的記憶中,陳諭就像她的親人,在她生病時照顧她、在她傷心時安慰她,所以她一直對陳諭有一份感恩的心。
已經多年不曾回來了,這次若不是陳諭出面,她也不會再踏進這個家。
「榛小姐,你這……唉!」陳諭看著她一身裝扮,為難的嘆口氣說道︰「今天是老夫人的大壽,雖然力求簡單,但你這身打扮……不太合適吧?」
自從發生陶芷芬那件意外事故後,慕容艾梅的生日就不再鋪張宴客,而只是家人聚一聚。
「今天也是我媽的祭日啊!」陶榆榛冷笑道︰「難道要我穿紅戴綠去祭拜她嗎?」
「唉!罷了。老夫人一直在等你呢!看見你她一定很高興的。」
「是嗎?」陶榆榛冷哼著。她才不相信慕容艾梅會想看到自己呢。自己還在家的日子,慕容艾梅就連正眼都沒瞧過自己一回,今天自己這身打扮,沒氣得她腦充血就不錯了,還高興什麼?
「其實老夫人一直都很關心你的,榛小姐……」陳諭勸說的話被陶榆榛打斷了。
「別說了,我不想听。」
見陶榆榛如此固執,陳諭只好無奈地住嘴,帶著她走向主屋的門口。
從慕容家的主人慕容之平和夫人莊可琴發生車禍雙雙去世後,慕容企業就漸漸沒落,現在除了名下的一、兩間精品店及畫廊外,其它企業的股份均已賣掉了。
今天不但是慕容艾梅的生日,也是她要分家的日子,她要將名下的財產作分配,所以幾乎大家都到齊了。包括慕容婷及她的老公羅毅元,才上大學的慕容恆及慕容家的專屬律師向律師。
陶榆榛踏進大門,馬上引來大家的注目。
「喲!原來是你啊!怎麼?知道要分財產,就眼巴巴地趕回來了?」慕容婷一向尖酸刻薄。
她的個性驕縱蠻橫、目中無人,不只是對自家公司底下的職員及家里的佣人這樣,連對自己的丈夫也如此。
羅毅元是她的高中同學,因為不慎讓慕容婷有了孩子兩個人只好結婚,婚後不久慕容婷流產,為了身材便不願再生孩子,羅毅元個性耿厚,也就由著她去。
「別說這種話。」羅毅元拉著慕容婷的手臂,尷尬地對陶榆榛歉然一笑。
「什麼別說這種話,難道不是嗎?」慕容婷甩開羅毅元的手,直著腰教訓他,「你這笨蛋,家里的公司是我們在處理,她憑什麼來分?」
陶榆榛冷笑不語,任由慕容婷潑婦罵街。這個大她一個月的姐姐脾氣之刁蠻,心腸之惡毒,她本來就十分清楚。她不屑地想著,反正不論分給自己什麼,自己都不會要的。
「大姐,別理她!」過來親熱地拉著陶榆榛的是慕容恆,他小陶榆榛兩歲,是慕容家惟一的男丁,個性和慕容婷全然不同,熱情善良,保有十分天真的特質。他對慕容婷做個鬼臉說道︰「潑婦。」
「你說什麼?」慕容婷很火大地瞪著弟弟,一副想把他生吞活剝的樣子,「慕容恆,你居然胳臂向外彎幫起外人來了,我是你姐姐耶!」
「什麼外人?大姐的爸爸就是我爸爸,我爸爸就是你爸爸,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才不像你,一天到晚把大姐當外人。」
慕容恆說完,慕容婷還沒回嘴,坐在客廳中央的慕容艾梅就開口了,「別吵了。」她瞪了兩姐弟一眼,兩個人馬上噤若寒蟬,他們都很怕慕容艾梅。慕容艾梅轉向一直站在門口的陶榆榛,語氣轉為和緩,「小榛,你過來。」
「我?我穿這樣進去不合適吧?唉!沒辦法,我才剛去拜祭我媽媽。」陶榆榛不為所動,臉上全無表情,「今天是什麼日子我知道,只怕觸你霉頭。若不是答應了陳爺爺,我怎麼也不會再踏進慕容家一步的。」
「唉,你這丫頭還是那麼倔。」慕容艾梅站起來,腳步蹣跚地走到門口,牽住了陶榆榛的手。
陶榆榛嚇了一跳,印象中慕容艾梅從沒主動踫過自己,這讓她眼中出現戒備的神色。
慕容艾梅拉她進屋內在沙發上坐下。
陶榆榛抽回自己的手,本來想站起來,在看見慕容婷眼中射出妒恨的光芒時,陶榆榛眼珠一轉,故意又坐好,但仍和慕容艾梅保持疏遠的距離。
慕容艾梅微微一笑,把陶榆榛的反應看在眼里,她示意向律師道︰「可以開始了。」
「那我們就開始了。」向律師抽出原本密封的文件環視著眾人,朗聲宣讀著,「現在慕容家的名下,包括‘亭毅’畫廊、‘恆品’精晶店之外,尚有這棟大屋及資金……」
向律師在報著慕容家的財務狀況時,陶榆榛都沒有在听,她只是看著慕容艾梅的側面。
慕容艾梅一向是嚴峻的老夫人,無論何時看到她,她都是一副精力無窮的女強人樣,但現在看著她,陶榆榛意外地發現到她真的是老了,頭發全白了,滿是皺紋的臉上有著疲憊的痕跡。
孫女慕容婷已嫁、孫子慕容恆又住校,她的身旁只剩下一些佣人而已。陶榆榛忽然覺得她挺可憐的,汲汲營營了大半輩子,到老了卻沒有人承歡膝下。無論先前陶榆榛心里有多恨她,但在眼前的她只是一個可憐的老人啊……
「……‘亭毅’畫廊將過繼給慕容婷,‘恆品’精品店過給慕容恆,其余所有的財產則均分為四份,由慕容艾梅、慕容榛、慕容婷、慕容恆各拿一份。」向律師看向慕容艾梅,請示她的意見。
「我那一份等我死後則均分給家里的佣人,他們大多都跟我一輩子了,我已經安排好了。慕容艾梅看看孫子們,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我……」陶榆榛正想開口說她一毛錢都不要,就被慕容婷搶先了一步。
「那這棟房子呢?房子歸誰?」慕容婷急著問,雖然「亭毅」畫廊是目前慕容家經營得最成功的產業,但這棟房子起碼也值幾千萬,她無法不關心。
「等我死後,房子將過到小榛名下,她要如何處置是她的事。」慕容艾梅看著陶榆榛,陶榆榛也同樣錯愕地回看著她。
「我……」陶榆榛才說了一個字,又被慕容婷打斷。
「給她?女乃女乃你老糊涂了,房子怎麼可以給她?」慕容婷尖聲說著,「她算什麼東西啊?憑什麼來爭家產?」她沖上前來,手指到陶榆榛的鼻子上。
「別動手動腳的。」陶榆榛厭惡地拍開她的手,「爭家產?哼!送我都不要。」
「這……如果慕容榛不打算繼承這份家產,那所有分到她名下的,將全由慕容婷來繼承。」向律師說明著。
「由她繼承?」陶榆榛重復著向律師的話,有些遲疑了起來。
吧嘛啊?自己不要有必要便宜那女人嗎?陶榆榛看了看慕容艾梅,清楚地看到她眼中一絲有趣的光芒。
抿了抿唇,陶榆榛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了,我會接受的。」
說完她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全然不理會慕容婷在後面夜貓子喊叫著,她只想趕快離這個地方遠遠的,不要再見到慕容婷那張貪婪的臉孔。
當然她也沒看到慕容艾梅臉上閃過一絲欣慰的光芒。
低垂著頭走進超商,陶榆榛的心情仍十分不好,有些茫然的走向櫃台,她不小心踢到東西,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小心!」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的攬她進寬大的懷中,陶榆榛恍惚地抬眼看進霍永晰的眼眸中。
「怎麼了,魂不守舍的?」霍永晰用單手環住她,另一只手觸了觸她的臉頰。
她看起來怪怪的,一身全黑的裝扮再加上她今天將長發放了下來,沒有扎成辮子,發絲微垂在頰旁,看來有些柔弱憐人。霍永晰心疼地發現她的臉蛋好冰,于是他小心地將手掌貼在她的香腮上,用他的熱度熨燙著她。
「你……來了?」陶榆榛輕喃聲,如夢似幻地眼眸緊瞅著他,屏住了呼吸,她的心防正悄悄、悄悄地潰決。
看到他的人,她才明白自己完了,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愛?好難的字眼,陶榆榛的理智和感情在爭執著,巨大的情感撕扯著她,她吐出一口氣,閉上眼楮開始發抖。
她不認為該接受他。要愛上他不是太困難的事,只是愛代表的就是坦誠,她能對他坦誠嗎?他能諒解她的過去嗎?她不曉得,真的不曉得。
好亂!陶榆榛臉色好白好白,用手指揪緊他外套的衣角,她咬住下唇,淚珠忽然就滑下眼角。
「小榛,人家永晰等你很久了,你……怎麼了?」岳芊鈴不解地看到霍永晰抱起陶榆榛。咦?不對勁喲!小榛怎麼那麼乖沒掙扎?
「芊鈴,哪里可以休息?小榛不太對勁。」霍永晰緊張地看著懷中人兒蒼白的臉,她一直在抖著,呼吸短促而粗重,而且最糟的是——她哭了。
「里面。」岳芊鈴指著另一頭的門,擔心地自櫃台後探出半個身子,問道︰「小榛沒事吧?她是不是傷口痛了?左手,等一下你幫她看看。」
「嗯。」霍永晰快步地走到後面的休息室,里面是簡單的房間,有床可以休息,他將陶榆榛放在床上坐好,月兌下她黑色的外套,再解開她白襯衫的袖子。
「傷口疼嗎?」霍永晰心疼地輕撫她的手,潔白的紗布並沒有流血的痕跡,讓他放心一點。
陶榆榛張開眼楮,其中滿滿是水氣氤氳,豆大的淚珠不停地落下來,她微側著頭,小臉上淨是苦惱脆弱,喃喃地說︰「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什麼太晚了?」霍永晰柔聲問,他讀不出陶榆榛的情緒,但他知道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在他不在的期間。他小心地替她拭著淚水,輕輕地說︰「別哭了,你不太對勁,躺下來休息一下,好不好?」他輕按著她的肩讓她躺下。陶榆榛抽噎著說︰「如果……如果我七年前就認識你,那就好了。」
「現在也不太晚啊!」霍永晰坐在床沿邊,俯向那張梨花帶淚的小臉,用自己的額探探她的溫度,還挺正常的。他情不自禁地親親她的臉,低低說著,「別胡思亂想了,好好睡一下。」
陶榆榛令他意外地伸手纏上他的頸項,微抬起身子,她盲目地用唇瓣搜尋著他的唇。
霍永晰愣了一秒,馬上反應地抱住她,火熱的唇攫住她,深深地吮吻著。
熱力迅速燒開來,陶榆榛難耐地輕吟著,微微退縮。霍永晰不放松地吻得更深,探人她的口中奪取她的甜美滋味,大手堅定的托著她的後腦,他的舌在她唇內恣意地攻城掠地。
陶榆榛的力量被抽空了,她用手指揪緊他的後領,迷蒙地星眸半合半睜,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強大力量,在她唇內肆虐的是混合侵略及溫柔的感覺,雖然吻得火辣,但他仍不忘用柔情對待她。
她的頭好暈,心跳急速得快爆炸了,氣息窒在喉間,讓她咕噥著,整個身軀虛軟下來。
霍永晰幾乎無法放開她,她好甜、好軟、好吸引人,星眸中的蒙朧及粉頰上的潮紅,讓他幾乎把持不住,一向傲人的自制,踫到這可口的小人兒,全都蕩然無存。
若不是她發出抗議的咕噥聲,看起來快虛月兌了,他不會舍得放開她的。
不知道有沒有人因接吻過久、過熱烈而窒息的?霍永晰喘著氣想著,眸中滿是笑意地看著同樣氣息紊亂的陶榆榛,將抱在懷中的她放回枕上,順勢將手支在她頭的兩側,靜靜地望著她。
「唉!」陶榆榛發出小小的嘆息聲,漾著滿足的感覺,緩緩張開眼楮,她和他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沒出聲。
「我可愛的小榛。」看著陶榆榛的美眸漸漸清晰,逐漸地睜圓了起來,霍永晰忍不住笑開了,「害羞了?」
「啊!」陶榆榛叫了一聲,臉蛋一片滾燙,用一只手捂住唇,天啊!她好羞呵!
霍永晰親了親她白皙的手背,十分享受她羞赧的表情,他太聰明了,看得出來陶榆榛對自己同樣動心了。
「你……走開……」陶榆榛慌亂地低語著,他的唇火燒般地在她手背上印下烙痕,她用另一只手抵在他的肩上試圖推開他。
「不走。」一向講究紳士風度的霍永晰難得地無賴了起來,將她的小手握在大掌中,定牢在她的頭側,他低頭專注地看著她,溫柔地說道︰「我愛你。」
他知道不曉得什麼原因讓陶榆榛心防碎裂,他才會有空隙可以觸到她的內心深處,霍永晰不是傻瓜,自然懂得打鐵趁熱、把握機會。
「我……你……」陶榆榛不安地吞咽著口水,他看起來太認真了,深邃的眼中深深、濃濃的情意快將她淹沒、也駭著她了。
「嗯?你呢?我的小美人,你心里有我的存在嗎?」他的唇低得快踫到她的臉了,親昵的氣氛讓陶榆榛透不過氣來,她別過臉去,霍永晰的唇便滑過她的耳際。
「我……我才不是什麼小美人呢!我……你的眼鏡呢?」陶榆榛這才留意到他沒戴眼鏡,「你……你近視太深,看……看不清楚。」
「我視力好得很,二點零呢!」對她輕笑著,霍永晰听出她嗓音中的不安,在心里嘆了口氣,他將臉埋人她耳畔的枕中,聞著她發上的香味。
「那你干嘛戴眼鏡?喂!」陶榆榛見他好半晌沒動,輕喚著。
他半壓在她身上,卻沒有沉重的重量,輕緩的氣息均勻地吹拂在她耳邊,呃……他不會是睡著了吧?
「喂,霍永晰,你壓死我了!」其實一點都不重,他仿佛特意卸了重量,只是剛好貼在她身上,只是自己怎麼可以讓他這樣呢?陶榆榛掙扎了一下。
霍永晰沒作聲,猛然翻身動作了起來,陶榆榛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側躺在床上,而她穩穩當當地被他摟在懷中,完全動彈不得。
「你放手……唔……唔……」陶榆榛的唇被他給封住,等他放開她時,她破口大罵,「你……」才一個字,他又重新封住她的唇。
再松開時,陶榆榛聰明得不再出聲,只是用眼楮瞪著他,霍永晰輕拍著她的背,「眼楮閉上,你需要睡個午覺,瞧你的黑眼圈。」
他心疼地發現她眼眶下的陰影。陶榆榛垂下眼瞼,生著悶氣,這些天她老做惡夢,連晚上都睡不著了,更別提大白天的,但為了怕他再「毛手毛腳」,她只好乖乖地不動。
嗟,她才睡不著呢!不管他懷抱有多暖和,拍著背的手有多舒服,在耳邊的低語有多像催眠曲,她才……呵!她打了個大哈欠。
嗟!她才不會睡著呢!她才不會……
霍永晰小心地檢視著懷中的陶榆榛,嗯哼,這小丫頭該是累壞了,不到三分鐘就擺子了。他松開她,下了床,安置她睡好,輕輕地替她拉上被子。
罷才在等她時,和那一只小麻雀芊鈴喝著下午茶聊天。看來芊鈴沒說錯,她這些天都沒睡好,他凝視她的睡容,心疼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