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千鳳表面上走得從容,實則內心慌亂不已,幾乎可說是逃離。
差一點,她就要軟弱的放縱自己的感情。
她緊咬著下唇,冷冷地提醒自己,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被李玉浚溫柔的外表欺瞞,傻傻地墜入他的陷阱中。
調整好心緒,恢復平日笑意盈然的模樣,她才踏出敘秋園,坐進停在門口的轎子,命轎夫把轎子抬回章台樓。
回到章台樓時不過巳時,樓里的姑娘們多半還沒睡醒,所以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幾個僕役在打掃內外。
雖是心緒煩亂無法再入眠,但為了應付夜晚的忙碌,假寐養神是必須的,所以歐千鳳打賞轎夫後,便走回自己的房間,預備稍作休息。
打開房門,撥簾進入內室,她猛地嚇了一跳。
「曲無愁,你怎麼不聲不響的跑到我房里?幫主不是找你嗎?」沒了外人,她也就不再偽裝成妖媚的模樣,直截了當的詢問。
「就是見過幫主,所以我才會偷偷來找你,不敢讓任何人知道。」曲無愁一反平日的嘻皮笑臉,神色有些凝重。
「發生什麼事?」看著他罕見的表情,她細致的柳眉不由得微微擰起。
「蒼鳶教的人混進幫里了。」
「那不歸我們管吧?畢竟和風堂主要是負責做生意,至多從旁協助旋風堂收集消息、散布謠言,這些武林事務應該不至于影響堂里的生意,幫主為何要下急令給你?莫非……」她心中已猜到緣由,卻不願把話說盡,只因答案會令人感到沉重。
「不錯,其中一個奸細混進和風堂。」他向來溫和的笑臉變得陰沉。
曲無愁會特別暗中來找她,那麼那個人必然和她熟絡,否則他大可自行發落。
沉默了半晌,她淡淡地問︰「是誰?」
略一遲疑,他說出了一個令她震驚又痛心的名字。
「怎麼會……」歐千鳳走到床邊,無力地坐下,兀自懷疑地問︰「確定沒錯嗎?是否有真憑實據?」
「旋風堂早已查明了,絕無差錯。今天早上我在敘秋園被追殺,也是蒼鳶教下的手,我想他們對風幫阻礙他們橫行武林一事已經很不耐煩了,所以才挑上所有堂主中武功最差的我來做警告。」
「幫主打算怎麼處理?」
「幫主打算將計就計,不過考慮到那人和你的關系,我特別請幫主以特例交給和風堂發落,幫主要我們不管如何處置,都不能讓蒼鳶教起疑。若照我的想法,那人已經太深入和風堂了,所以不能留,必須殺!」
見她不語,他輕嘆一聲,又道︰「如果你不忍心,那就由我……」
「不!」歐千鳳冷冷地打斷他,臉上仿佛罩了一層寒霜,「是我帶出來的人,由我負責收拾。」
「你舍得?」
「無所謂舍不舍得,我會處理好一切,讓蒼鳶教無從起疑。」
她緩緩揚起嘴角,露出冰冷而絕艷的微笑。
※※※
日落月升,白天冷寂的章台樓,此刻又再現繁華。
對青樓的姑娘們來說,紅日隱沒之後,才是一天真正的開始。
酉時過半,李玉浚領著家丁們帶來了一千只蝴蝶,歐千鳳清點無誤後,將他單獨請入自己的房中,眾家丁則被他遣回尹家。
歐千鳳坐在桌前,左手支頤,嬌媚萬狀地抬頭斜睨李玉浚。
但見她眼波盈盈,櫻唇微噘,膩聲問︰「李公子,您要怎麼證明奴家就是您的鳳凰兒?」
凝視著她的嬌顏,他輕聲道︰「鳳凰兒的右肩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形狀猶如鳳凰展翅。」
她柳眉一挑,「意思是要奴家讓您看一下右肩?」
「是的。」他神色正經,不含絲毫的嗆篁。
「那容易。」
她嬌笑著起身,拉著他的手走向內室。
靶覺她柔女敕的手掌輕握著自己的手,李玉浚不由得心中一動,悄悄的反握,恨不得能一直牽著她的手。
可惜事與願違,撥簾進了內室,她就放開他的手,徑自走到妝台旁。
歐千鳳側著身子,回頭對他一笑,媚眼如絲,一邊凝望著他,一邊抬起玉臂,極輕極緩地抽出頭上的金步搖和發簪,任青絲如瀑般泄下,再輕輕撥到右肩上,跟著解開束在胸前的衣帶,慢慢褪下貼身的半袖襦,露出白玉般的肌膚。
「李公子,您自己看。」
她輕移蓮步,停在他面前,將被長發披垂遮掩的右肩靠向他。
縱然確信她就是歐千鳳,但看著她魅惑的笑容,李玉浚陡地感到一陣心慌,不是懷疑自己認錯人,而是害怕,怕揭開真相後,隨之而來的一切……
無語地凝視她許久,他深深吸口氣,伸手撥開她的長發。
「這……」他訝然地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您覺得不好看嗎?」她眨眨眼,噘起紅唇。
難掩心中的失落,他默然搖頭。
她的右肩上刺著交纏的碧綠藤蔓,女敕紅粉紫的花朵掩映在藤葉間,加上幾許卷曲的藤絲做點綴,再添一只翩然飛舞的鮮艷蝴蝶,就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嬌蝶戲花景象。
整個刺青由她的肩頭延伸而下,一直沒入肚兜中,根本無法分辨她肩上原來是否有胎記。
沒了胎記,再無其他憑據能令她承認她就是鳳凰兒,他不禁心下黯然。
「呵,先別失望,雖然看不到胎記,但肩上有沒有胎記,難道奴家自己會不清楚嗎?」
歐千鳳嬌軟的嗓音輕輕響起,笑意盈然。
「你願意承認了?」李玉浚大喜過望,雙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也不是。」她微微一笑,「奴家只是想告訴您,從前我的肩上確實有一只紅色的鳳凰,只不過……」
見她突然不語,他心急地追問︰「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的莫八年前,我在到柳州的路上遇到了搶劫,有個強盜一刀砍在我肩上,劃破了那只鳳凰,還在我身上留下一條丑陋的傷痕,我嫌難看,所以請巧手匠人順著傷痕刺出一幅圖。從此之後,世間再也沒有歐千鳳,只有花蝴蝶!」
思憶前塵,怨恨如狂潮般洶涌地襲向她,她硬生生的忍下了,垂首掩去眸中的冰冷,假意嘆息著,嗓音卻無法再像原先一般嬌柔,隱隱透出一絲恨意。
李玉浚怔怔地望著她肩上的刺青,半晌無語。
那刺青由肩頭延伸入胸口,雖然被肚兜遮掩而不知到何處才停止,但僅僅就他所見到的,已是一道極長的傷口。
這一刀對縴弱的鳳凰兒來說,絕對足以致命!
想像當初她無力的倒在血泊之中,他不由得一顫。又想,如果沒有人救了她,今日他或許連她的尸骨都找不到了。
她的身子向來柔弱。那一刀她是如何捱過來的?
治療之間,她又受了多少的苦?
扁是想,他就覺得心中陣陣抽痛。
「鳳凰兒……」
他啞著嗓子,低聲輕喚她的昵名,幽深的墨瞳承載著心痛和憐惜,更有著不容錯辨的自責。
听他喚著當年情濃時的稱呼,歐千鳳有瞬間的失神,但隨即想起了原先的計劃。
努力平緩心緒,恢復原先的從容,她抬起頭,嫣然一笑。
「你……怨我嗎?」
李玉浚顫抖著輕觸她肩頭上的刺青,手指剛剛踫到便匆匆收回,欲言又止地凝視著她嬌艷的容顏。
歐千鳳望著他愛憐又愧疚,仿佛怕踫疼她的神情,心中暗暗冷笑,表面卻不動聲色,決定順著他的戲演下去。
「我的傷早已好了,你不用怕弄痛了我。不信的話,你可以模模看。」
柔聲說完,她拉起他的左手放到右肩上,白女敕的左掌隨即覆上他的手背,領著他的手緩緩的沿著刺青撫下。
李玉浚有片刻的遲疑,卻無法拒絕她。
八年了,他終于真實地觸踫到他日夜思慕的人兒,教他如何舍得推拒她的溫柔?
手指感覺到微凸的傷痕,想到這道傷帶給她的苦楚,他的觸模越發的輕柔,帶著訴不盡的憐惜心疼。
傷好了,但傷痕仍在,提醒著他未盡的承諾。
「都是我的錯……」他幽幽長嘆。
听著這聲嘆息,她心中一震,停下了動作。
重逢至今,第一次听到他認錯,她深藏的愛念悄悄突破了心防,但心中滿盈的怨恨卻仍無法消解,愛與恨糾結成一張細密的網,困住了她。
「為什麼你要認錯?」含怨的水眸臘凝著他,帶著痛苦和矛盾。
如果他不認錯,她絕對可以狠下心報復徹底,不但要將他玩弄在股掌之上,更要令他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可是,他偏偏認錯了……因著這聲嘆息,不論她原諒與否,恨他或愛他,都是一樣的痛苦。
而問出了那樣的問題,她想听到怎樣的回答?
再一次的認錯、道歉?抑或是否認?
她的心思連她自己都無法知曉。
眼看他口唇欲張,歐千鳳突然感到心慌,右手匆忙掩住他的口。
「別說,我不要听!」
「鳳——」李玉浚有些訝然,月兌口便要喚她的名,但只說了一字,隨即被她阻止。
「別再叫我鳳凰兒,至少今晚……今晚別這樣叫我……」
她的聲音漸漸變得輕渺,帶著令人心疼的懇求,雙手緊緊握住他貼著她胸口的左掌。
凝望著她輕蹙柳眉,柔弱可憐的模樣,他不自覺地點頭,右掌溫柔地輕撫著她的粉頰,垂首低語,「若你想拋開過去,那……我該喚你什麼?蝴蝶?還是蝶兒?」
「只要不是鳳凰兒,蝴蝶也行,蝶兒也好。」她舒展眉頭,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仍帶著難掩的愁思。
「蝶兒……」李玉浚低聲喚著她,語音里盡是纏綿。
歐千鳳怔怔地看著他,听著他的呼喚,兩滴清淚悄悄滑落腮間。
心,依舊在愛恨間徘徊,但這一刻,她想將糾結難解的一切都拋開,只有最初的她與他。
「別哭,我會心痛……」他嘆息著,溫存地拭去她的淚水。
她螓首輕點,雙眸一眨,長長的睫羽沾上了幾滴晶瑩的淚珠,再無原先刻意妝點的妖媚,顯得既清純又楚楚可憐。
他登時痴然,出神地望著心中已思念過千萬次的容顏。
直到一陣夜風從窗外吹來,害她打了個哆嗦,他才猛然回過神,也才想到自己一直盯著衣衫不整的她,實在不安。
他別過頭,抽回被她握住的左手,臉上微染淡紅。
「你快把衣服穿好,別著涼了。」
「不要。」
她輕輕搖頭,隨即撲進他懷里,緊抱住他的腰。
「鳳……蝶兒,你怎麼了?」他愕然之下,險些喚錯,幸好及時改口,沒有再度惹得她感傷。
歐千鳳沒有回答,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低聲呢喃︰「或許我們只有今晚,甚至……只能把握此刻……」
今夜她能放開一切,等待天明,又是全然不同的局面。她的心思已錯亂反復,過了這一刻,她便完全無法預料自己的決定。
所以,今晚,這一刻,她寧可不顧後果的放縱自己,只在轉瞬間燦爛。
「蝶……」
來不及問她話中的意思,柔軟芳香的唇瓣已覆上了他的唇。
她踮起腳尖,雙手攀著他的頸項,纏綿的親吻中帶著絕望的狂熱,仿佛要燃盡所有的光熱。
李玉浚不知她的絕望因何而來,只能以最溫柔、最虔誠的吻回應她,包容她的狂熱,也隨她一同燃盡扁熱。
願明日,永不來……
※※※
燭火已經燃盡,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里,映得房里朦朦朧朧的,什麼也看不真切。
歐千鳳靜靜地枕著李玉浚的臂膀,身子緊偎著他,縴巧的手掌貼在他心口上,感覺他的心在掌下平穩地跳動著,漸漸和她的心跳融合為一,不中得升起一種難言的感受。
他們就在彼此懷里,擁有對方的體溫與氣息,鼓動著同樣的心跳,好久好久沒有這樣了……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李玉浚撫著她的發絲,柔聲詢問。
她先是搖了搖頭,略一猶豫,又遲疑地道︰「浚……我有事想問你。」
「你想問什麼?」
「我……當年你為何……」她咬著下唇,凝眸看他,忍著心痛問︰「為何把我嫁給別人?」
這個問題她曾經想過千百遍,唯一的結論就是他負心薄幸,但重逢以來,他的態度卻讓她原本認定的事實產生了一絲動搖。
她要問明白,清清楚楚的知道為什麼。如果一切如她所想的,她會恨得徹底,不必再掙扎于愛恨之間;如果另有隱情,或許……他們之間能有轉機……只是或許而已。
「那是……」李玉浚只說了兩個字,剩下的話全卡在喉中。
他該如何解釋?
早已知曉她必然會問,心中也曾屢次思索應當如何回答,然而真正面對,他仍是失了主張。
原本他應該說出實情,求得她的諒解,但始作俑者是他的父親,為人子者豈能低毀父親聲譽,擅言父親之非?更何況他破門離家,無法奉養父母已是不孝,如何能再令父親的一世俠名受到玷污?
見他沉默不語,臉上隱約有為難之色,她原本的一絲期盼消失了,冷淡地問︰「是什麼,你怎麼不說了?」
听到她這樣的語氣,李玉浚著急地握住她放在自己心口上的手,懇求道︰「蝶兒,我只能說一切都是誤會,請你相信我。」
歐千鳳用力抽回手,撐著床板坐起,一頭濃密的長發隨之披散在肩上、背上,遮掩住她窈窕的身段。
「誤會?什麼樣的誤會?」她側頭斜月兌他,冷冷一笑。
「我不能說。」
他跟著坐起,伸手探向她的肩,想要扳過她的身子,好好的跟她說,卻被她一掌拍開。
「不能說?」她柳眉輕顰,隨即一揚眉,水眸漾著寒光,微帶譏嘲地盯著他,「你不願解釋誤會,卻又要我相信你?」
面對她的不諒解,李玉浚差點不顧一切說出真相,但一咬牙,終究將滿月復的話語都咽了回去。
寧可再設法求得她的原諒,受她刁難,他也不能說父親的不是。
他身體前傾,有些激動地握住她的雙臂,揚聲道︰「我不說是因為有苦衷,但我絕對沒有負心!」
「你有苦衷,你沒負心……那麼你又為何認錯?」
歐千鳳一邊說,一邊試圖掙月兌他的掌握,知道徒勞無功之後,便不再動作,只是瞪著他。
「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歸咎于我當年的疏忽,所以——」他急切的想解釋,卻被她怒聲打斷。
「你不用說了!」
吼完,趁著他微怔之際,她奮力將他推向一旁,然後拎起散在床邊的衣服,迅速地躍下床。
她隨意披上衣服,回過身,眼底一片寒霜。
疏忽?!
他居然想用這樣荒謬的理由搪塞她,以為她會相信嗎?只用短短兩個字,他就想揭過一切,消去她多年來所受的痛苦,未免太可笑了!
「蝶兒,你听我說!」
李玉浚惶急地喊著,披著薄被匆匆下床,伸手要拉她,卻被她旋身避開。
「你走!現在就走!」她恨恨地瞪著他,眸光猶如利刃寒冰。
「蝶……」
「走!」她吼著,怒指門外。
「我不走!」情急之下,他用力抓住她的左腕。
「放開!」她感覺腕上一陣疼痛,不由得雙眉緊蹙,但卻倔強的不願呼疼,咬牙忍痛。
但李玉浚仍敏銳地發現了,也才驚覺自己太過激動,趕緊放松力道,卻仍不肯放開她。
「疼嗎?我不是故意的,傷著你沒有?」
「不用你假惺惺!」她用力想抽回手,可是他雖沒握疼她,但依舊緊握著,她根本掙月兌不開。
急怒交加下,歐千鳳抬高了手,低頭咬下——
咸腥的鮮血味道在舌間漫開,她以為會听到怒吼,她以為他會松手,可是都沒有,房里一片靜寂,她只听到自己粗喘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
微微昂首,她對上了他的眼。
如水的清澈不再,他的目光化作了熾熱火焰,熊熊襲來。
她沒有松口,寒冰似的眸子冷冷地望著他。
兩人視線交會,猶如冰與火相糾纏,火焰融化不了冰霜,冰霜卻也無法熄滅火焰。
無語的僵持中,時間仿佛靜止了,直到一道幽緩低柔的聲音打破滿室靜默。
「我絕不再放開你,絕不……」
隨著低喃般的誓言,李玉浚眼底的火焰斂去,幻化成幽深碧淵,像是要吸入她的魂魄。
歐千鳳松了口,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提醒自己莫要受他蠱惑,然後睜開眼楮,冷冷一笑。
「你不放手是嗎?那就給你吧。」
語音剛落,她右手探向一旁的妝台,拿起剪刀狠狠地往左腕刺下——
「蝶兒!」
李玉浚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格開,跟著左掌一翻,快如閃電地搶下剪刀,順勢射出,釘入角落的牆壁。
「你怎能這樣傷害自己!」
「你要手,我就給你,不好嗎?更何況手是我的,要砍要刺都隨我高興!」
歐千鳳揚高下頷,紅唇斜勾,露出不馴的笑容,但眼底卻是一片森冷。「只要能讓你離開我的房間,一只手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真的這麼恨我?」
他臉色蒼白,雙唇微微顫抖著,握住她左腕的手不由自主地松開了。
「是又如何?」
她乘機抽回手,冷然道︰「你到底走不走?」
深深地凝視她許久,他緩緩閉上雙眼,緊握雙拳,心痛不已地低語,「我走……」
他黯然著衣,又依戀地望了她一眼,忍痛邁步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她砰地一聲,用力關上門,隨即虛軟地倚著門扉,緩緩滑坐在地。
她慢慢地合上眼,清冷的月光斜斜地投映在她臉上,照得睫羽下漾著淡淡陰影,更顯出她臉色的蒼白。
月光漸微,時間沉默地流逝。
終于,她睜開雙眼,雙唇勾起一抹淒艷的笑。
那抹笑,透著哀怨,帶著幽恨,充滿堅決,卻又……盈溢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