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又是另一城的繁華。
「陸沄少爺,就是這間房。」瓊方客棧的老板,親自領著陸沄到小梅所住的客房。
他連日快馬加鞭,但,還是逾了期限。
老板替他開了門,房內空無一人。
「您去忙吧,我想先休息一下。」從涼州到長安、再從長安到洛陽,他一路奔波,未曾合眼。
「是。陸沄少爺您要是有什麼需要,請盡避吩咐。」老板禮貌周到的躬身說道,隨即安靜的為他帶上房門。
陸沄走向床榻,疲累不堪的他,整個身軀猛然往床鋪倒下,將頭埋在枕上。他真是累壞了,卻無睡意。不知怎地,他略抬起頭,直盯著軟枕,下意識地,他伸手輕撫著溫軟的枕。
腦海里全是她嬌慵倚枕的模樣,就在這房里……
他意識到自己的舉止,不住苦笑一聲,又將臉埋進枕頭里。
她的發香早就不在了,但他卻仍想象著……
「我一定要找到你。」他低喃道。
結果,他一夜未成眠,直到天方白,才稍稍入睡。
「小兄弟,請問你,有沒有人來找過我?我之前就住這間房。」門外細細的嗓音問道。
小梅當然沒遇到陸沄老爺說要來見她的人。她本想就這麼走了,但一想到那個人或許是有事耽擱,所以才會趕不及,誤了時日。于是請車夫折了回來,想再問看看有沒有人到客棧找她。
她想,這是老爺特地交代她的事,對方雖然遲了,但還是得辦妥才行。只不過,她早就退了房,又不好意思再住進一次,便暫住在隔壁、較這里便宜的一間客棧。
一大早,小梅便進客棧詢問。說巧不巧,櫃台小二跟現下和她說話的小廝正好都是昨兒個請休,不在客棧里。櫃台小二叫她自己上樓問問客房小廝,而這小廝則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再加上陸沄從昨天一進房便再沒也出來過,他根本不知道這里頭有新進的房客。
「姑娘,沒听說有人找你耶!」他是既不知道,也沒問其他的人,便直接回答了她。
「這樣啊——那麻煩你了。」她說罷,轉頭就走。
豈料,陸沄就在她走後沒多久,開了房門。
又說巧不巧,方才小梅詢問的那個小廝,這會兒又拿著茶水走了回來。
「客倌早。」他熱情的朝陸沄打聲招呼。
「小兄弟——」陸沄喚住他。
「請教你,你有沒有見過之前住這間房的姑娘?」他問。
小廝愣了下,怎麼一早就有「一堆人」向他問事啊?而且問的話都還差不多一樣。
驀地,他察覺到陸沄的房間,不就是和方才那位姑娘問的是同一間房嗎?
「客倌您住這間房啊?」
陸沄以為只是他尋常的問話,點頭應了聲。
「真糟糕,我還以為沒人住呢!」吼!他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說重點啊?
陸沄本來好不容易入睡了,卻在寤寐間听到小梅的聲音,整個人驚醒了過來。他明知不可能,還是下床開門,結果當然是,門外無人。他以為是自己對她思念太深才產生的幻覺。因此,一見到小廝,才月兌口問道。
未料,小廝卻給他如此的回答——
「剛才有位姑娘也問我,有沒有人來這間房找過她。」他總算說到重點了。
陸沄的心跳幾乎停了一瞬!
「那她人呢?」他急道。
「走了啊——」小廝理所當然的回答。
陸沄在他一說出第二個字時,便飛奔下樓,沖到大街上,瘋狂的尋找她的身影——
陰錯陽差的是,小梅現在就站在馬房前,一臉怔然地望著柵欄里的那匹馬。
淚水早已蓄滿了眼眶,看到它,就像看到他一樣。
「黑栗兒……」
「你怎麼會在這里?」淚水錚然落下。小梅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她暫宿的這家客棧和瓊方客棧之間,就正好隔著一幢馬蹄形的馬房。也不知為什麼,她從「瓊方」出來走回自己住的客棧,經過馬房時,不自覺的就走了進去,目的就是為了看看馬!而她住在「瓊方」的那幾天,幾乎也都是耗在這里。
很難想象,若沒去那一趟涼州,現在的她會變成什麼模樣?還是會這麼想念少爺嗎?
答應是肯定的。只是現在的思念更深、像無底洞似的。
黑栗兒很有靈性地低下頭,磨蹭她,好似在安慰她什麼的。
她輕撫它的鬃毛,哽咽道︰「怎麼回事?你在這里、他一定也在這里啊?」少爺怎麼會來洛陽?
「我好想、好想少爺……想到快死掉了……」她抱著黑栗兒,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似乎想把這些日子的思念之情全宣泄出來。
「你不覺得,你應該抱的是我,而不是它嗎?」背後氣喘吁吁的聲音說道。
陸沄狂奔幾條大街尋不到人,心下立刻決定回來騎馬,沿著往南的官道,一輛車、一輪車,一個、一個的尋她。
結果,一進馬房,竟讓他終于見到朝思暮想、遍尋不著的人!
听到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小梅猛轉過頭。
「少……」還來不及喚他,整個人就被他猛地一把抱住,雙足離地。
「我、我又何嘗不是想你想得快死掉!」他埋在她頸側,情緒激動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小梅摟著他,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爹答應了。」他暗啞說道。
「他答應了我們的婚事。」
羅帳內,吟哦、喘息不休——
小梅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到這房里的,只記得自己抱著少爺一直哭、一直哭——
到現在都還是。
他暫停動作,低頭柔聲問道︰
「是不是弄疼你了?」
小梅搖首,帶著喘息細聲回道︰「沒有。我、很好。」事實上,懷少爺溫柔極了。
「那是為什麼哭?」他擔心的問。
「因為……我好想你……」她依舊如此害羞,閉上眼說道。淚水終于稍緩了些。
「因為少爺好溫柔……」嬌柔的語氣還帶著未釋放的。她想引誘他律動,卻又不知該怎麼做。只是生澀地更摟緊他。
他卻明白她的需求。
「我這一次絕對不放開你。」他說。
她柔順的配合,不顧一切地接納所有的他——
斑潮退去,床幃之中仍彌漫著歡愛的余韻,而他仍不願意抽開身。
「少爺,老爺真的答應了?」她微喘吁吁的問,有點不相信。老爺不是說她的身份……
「是真的。他要是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你人在洛陽?」
「我到現在還是很難相信。」離開陸沄家的那一刻,心痛至今仍記憶猶新。
「我會告訴你原因的。不過——」他抱著她翻身,讓她躺在他身上。
「先答應我,這次不要趁我昏過去的時候逃走。」他的聲音懶洋洋的。
「你怎麼了?」小梅有點緊張,少爺說他要昏了?
「我太久沒睡,剛剛又耗了……太多體力……」他邊說邊閉上眼,是想睡了。
小梅聞言,又很沒用的臉紅起來。她偎在陸沄胸前小聲說︰
「我不會再逃走了,我會一直在少爺身邊……」
「嗯……」陸沄終于不支,沉入夢鄉。沉睡前正想著,醒來之後一定要先糾正她對他的稱呼。
後來——
他們兩人並沒有回長安,而是直奔大漠。
怎麼可能?他明明答應陸沄老爺繼承家業啊?難不成他反悔了?
當然不!
照陸沄的說法是——
沒錯,他是答應要繼承家業,可是,他可沒說是什麼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