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個月,潔如在不停地忙碌中度過。
方子杰再也不曾出現像晚宴那夜的溫柔舉動,只是對工作有十分嚴厲的要求;潔如也在這幾個月中學了不少東西,比起那一個月的職前訓練不知增加了多少新知識,也才知道那一個月的訓練根本不算什麼。
對于方子杰的性子,她也開始有所認識,他是心狠手辣的商場老將,行事果斷,斬草絕對除根;而他每日的行程更教潔如瞠目,若不是一個頭腦靈敏出眾、體能超強的人,絕對無法勝任;只是為他處理日常事務,潔如已忙得沒有自己的時間,每日的加班是正常的,假日的臨時召喚更是稀松平常。?
她常想,方子杰是不是不需要睡眠?或者他的一天其實是有三十個小時??
這天,潔如依然是加班至約莫十點左右才離開公司,正準備過街往公車站牌走去,突然一輛車擋住了她。正當她在心中叨念是什麼人開車這麼冒失,車窗立時搖了下來。
司機是個男人,那人沖她笑道︰「美麗的人兒這麼晚可不適合在街頭游蕩!」
她只當他是個登徒子,不加理會轉身繞過車子打算離開。
誰知那男人竟不死心,下了車一把拉住她,潔如直覺地要喊人。
不待她喊出口,那男人先開口了。「人道是貴人多忘事,這會兒看來是美人也多忘事。白潔如小姐,你已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潔如一听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才仔細地回頭看看這人是誰。
「認出我了嗎?」那人此刻已放開她的手,笑道。
「楊先生!」原來正是楊邵。
「幸好沒忘得徹底,否則恐怕明早要見報,說是‘立揚’集團的少東竟襲擊夜歸婦女。」看出潔如撤下防備,他開了個玩笑。
楊邵與自己的老板同是大企業的後人,又是同學,但性格上卻有著天地般的差距。一個是沉穩老練,嚴以律己也嚴以待人,平時只見他嚴肅地板著臉孔,除了工作需要,幾不露任何笑容,以冷酷的外貌面對一切;而另一個卻看來快快樂樂,懂得生活情趣,也懂得逗女孩子笑,沒有一絲嚴肅的神情。?
這個玩笑收到了效果,潔如果然笑了。
「楊先生,您來找總經理嗎?他還在樓上。」
「嘖嘖!他還是那個老樣子,打從我認識他那天起就這模樣。」他往樓頂望了望,搖搖頭。「恐怕除了工作,他的生活沒有任何目的。」
潔如順著楊邵的眼光往上看著屬于方子杰的那盞燈光,想著楊邵說的話︰恐怕除了工作,他的生活沒有任何目的……
不知為何,對于這個人人生畏的男人,她總有一份莫名的情感夾雜著。
「我不是來找他的,跟那人哪有什麼好談的。」他轉向抬頭發呆的潔如。「我是找你來的。」
什麼?
潔如被他的話喚回了神。
「找我?您找我有什麼事?」潔如莫名其妙。
楊邵望著她笑。「先上車吧,去吃點東西。」
「對不起,已經很晚了,明早還得上班,我該回去休息了。」吃東西?這個時間?他怎會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提出這樣的邀請?
「嗯……」楊邵望著她想了一下。「也對,你說得沒錯。那麼我送你回去好了,反正沒事。」
「謝謝您的好意,我搭公車就好了。」潔如婉拒。
「這麼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畢竟我們只見過一次,我想這不太好;對您,我也不太認識。」潔如頓了一下。「相信您不是壞人,但女孩子還是要有些警覺才對,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
楊邵笑開來。多少女人爭著要與他攀關系,巴不得跟在他身後直跟到床上去,而眼前這小女子竟說什麼「防人之心不可無」!
「您笑什麼?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她對他的反應十分不解。
楊邵但笑不語。
潔如見狀說道︰「的確太晚了,楊先生,我要走了,再晚會搭不上公車。」
「好吧,那今天就不勉強你,早些回去吧。」
「那再見了。」微微頷首後潔如便轉身離開。
楊邵望著她的背影一會兒才開車離去。
第二天晚上,也是經過一天的忙碌,潔如才邁著疲憊的步伐踏出「碩頂」的大樓。下意識地,她抬起頭望向仍點著燈的三十二樓,嘆了口氣才又轉身離去。
「看來子杰真好福氣,能有位這麼有心的秘書隨侍在側。」
一听這聲音潔如真吃驚極了,那不是別人,正是昨晚曾出現過的楊邵。
「楊先生,晚安。」她雖吃驚,也不至于像昨晚般不知所措。
「的確是晚。」他笑道。
「楊先生今天有什麼事嗎?」感覺上他不像是來找方子杰。
「你知道的,自然是來找你。」
「不知道楊先生找我有些什麼事交代?」真像足了昨夜的對話。
「也沒什麼,找你吃些東西罷了。」楊邵說得很自然。
潔如舉起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相信楊先生該知道現在的時間,而且相信我昨天說得也很清楚……」
「別說了、別說了。」他打斷她。「我等到這時間當然知道你不可能陪我去吃任何東西,但我也得表示一下我的誠意,讓你知道我可是花了時間等你的。」?
楊邵的話使潔如心口一震。他在這兒等多久了?
楊邵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等她接話便道︰「別問我等了多久,你心里知道我有誠意便行。不多耽誤你的時間,再見。」
語畢,楊邵便上了他的車急馳而去,留下站在街口發呆的潔如。
他的誠意?這代表著什麼嗎????
棒天下了班在門口再度見到了楊邵。這次她已不再訝異,反而主動對著他露出笑容。
「劉備三顧茅廬,連諸葛孔明都請了出來,今天楊邵我三顧‘碩頂’,不知有沒有幸邀請白小姐共進晚餐?」不等潔如開口,楊邵搶先問道。
這人實在沒有大少爺的架子,說話又風趣,至此,潔如對他已有幾分好印象。看看腕表,今天方子杰特別早放了她,現在的確是吃飯的時刻。雖然如此,但潔如心中還是有份顧忌,因為她還弄不清他的目的。
?
見她不答話,楊邵再道︰「沒什麼好擔心或猶豫的。」他舉起雙手,像是表明手中無任何武器般。「絕對無不良動機,今天我還特地請司機開車,好讓你安心。」他很有誠意地說道。
潔如不好再多說些什麼拒絕的話,雖然對眼前的人一點兒也不了解,但對方已如此表明態度,且又是「立揚」的少東,就算于公也該有所回應。
「那我就不再推辭您的好意,但願我的陪伴能讓您開心。」?
「我自然是十分開心。」只見他手一揚,一輛豪華的長型轎車便無聲地滑了過來。
他為潔如開了車門讓她進去坐定後,自己再繞到另一頭坐上車。
「到‘麗致’。」他對司機吩咐。?
此刻在三十二樓的方子杰由他的空中花園看到了這一幕;這麼遙遠的距離看得並不很真切,加上天色已暗,只能確定那是潔如──不管距離多遙遠、天色多昏暗,對于潔如他是不需多加懷疑一眼便能認出──而那輛長型轎車……不管怎麼看都像是那頭狐狸的座車。
他眯起了眼,直看著潔如上了他的車。
「該死!」他在心中咒道。「她怎麼那麼沒腦筋!」
楊邵是何等人物?栽在他手上的女人不知凡幾,他那張專哄女人的嘴厲害至極,他們仍是同學時便早已領教。看來他對潔如的抵御能力是高估了!
「老劉!」他進了室內,不待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只拽了椅背上的西裝便往門外急走,對等候在廳上的司機叫道。「走了!」
老劉被他急迫的樣子嚇了一跳。
打從他見到少爺的第一面起,至今從未見他有如此慌忙的表現,心知其中必有古怪,並且是大大的古怪,才能讓這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少爺失控。?
是什麼樣的事惹得少爺心煩意亂?上了車,老劉由後視鏡偷觀著方子杰,見他臉色異常難看,便想說些什麼有趣的事為他抒解煩悶。但什麼事是有趣的?他這老人哪有什麼新鮮事兒?
「咦,鮮事兒?」他腦子一轉,怎麼會沒有!這些天只見「立揚」的楊邵少爺老站在咱大樓前,也不知做些什麼,還待了不少時間哩!??
「少爺,最近咱公司不知有什麼好事沒?」老劉不知該如何開口,便拐著彎說話。
「好事?哪有什麼好事!」方子杰口氣不善地應老劉。
還不就那樣,有什麼好事可言?若說壞事倒有,一思及剛才的那一幕,他眉頭一緊、拳頭一握,惡狠狠地瞪著心中的楊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老劉並沒被他的口氣嚇著,接著道︰「既然沒什麼好事,為什麼楊邵少爺這幾日老在咱們大樓前站衛兵?」
「楊邵?」
「是他沒錯,這些天我來接你時,都見到他在門口觀望。」他沒察覺出方子杰有些異樣。
听老劉一說,方子杰心頭的疑惑有了解答。
難怪潔如如此自然地上了他的車,大概潔如同楊邵已不知在何時熟起來,楊邵那公子才天天來接她。而重要的是,他竟渾然不知!本想現在將她擺在自己的身旁該是萬無一失,不必像從前還必須百般用計去調查她的生活,甚至加派自己的表妹接近她,成為她的閨友,嚴密擋去她周遭的閑雜人等。為此,他還得忍受他這位刁鑽表妹的嘲笑!
想到這些,他心中難耐的怒火燃燒得更加旺烈。「老劉,轉回公司,我有事要辦,要回去開我的車。」
「是。」老劉再度由後視鏡看了看方子杰,不知自己是否說錯什麼話,不但抒解少爺的心情沒成,反倒見他怒氣愈旺,只得乖乖听從吩咐,不再多嘴。
方子杰一路將車直開至潔如住處,見她屋內並無燈光,心知她同楊邵兩人可能正一塊兒進餐。他冷著眼,將車停靠在隱蔽處,雙手趴在方向盤上,試圖壓抑心頭怒火,頭頂在手背上,眼楮一刻也不離潔如住處的巷口。
約莫一個多小時的等待,才見楊邵的座車駛來停在巷口。
門很快地被打開,潔如下了車,對車內的人道︰「謝謝楊先生的這頓飯,今晚我很開心。」
車內的人或許說了些什麼,但方子杰听不見,心頭火已令他喪失理智。原本听潔如喊楊邵為「楊先生」,心下覺得兩人之間或許並非十分熟稔,但再听潔如說了句︰「今晚我很開心。」他的心情立刻轉為狂怒。
潔如目送楊邵的車離開,轉身走回住處,渾然不知有人從陰影中走出,正悄悄地靠近自己。
方子杰突然大力拉住潔如縴細的手臂,把她往自己懷中拽。潔如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住,正待喊叫,一只大手捂上她的嘴,直把她拖向一輛車子。潔如驚恐萬分、不停掙扎,不知是什麼人攻擊了她,只覺得這車分外眼熟,有些似曾相識……她猛地抬頭看這只大手的主人──是方子杰!
方子杰走向車子,將她推進駕駛座旁的座位,砰的一聲關上車門,自己迅速上了駕駛座,踩緊油門,車子瞬時彈出了窄巷。?
「你做什麼!」潔如驚魂未定,只見方子杰油門愈踩愈緊,車速直線上升。「停車!快停車!你要帶我去哪?」她大喊。
他總是帶給她奇異的感受。
堡作時嚴厲無比,她時時刻刻處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心知稍有不慎,出了錯,他可不會輕易饒人;而工作之外他的舉動卻令人十分費解,奇特的溫柔眼神、勾人魂魄的微笑,雖然這是少之又少的情況,但在公車上、頂樓夜景,以及現時他瘋狂的態度……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和他是否有著自己不知的牽連?
他似乎總能挑起她特殊的情感,這是她自己也模不著頭緒的心思。
對于潔如的喊叫,方子杰置若罔聞,他一語不發,眼光直瞪著前方。
潔如見他如瘋了般,也不回答自己的話,只是拚命加速,直覺地她閉上了嘴,至少這不是個爭吵的好時機,千萬別讓這瘋狂的駕駛分心才好。
就這樣,一路瘋狂的速度,車外風劃過車體發出的狂嘯對峙著車內的靜默。??
其實方子杰心中也沒什麼目的地,只是喪失理智地想把這個美麗的小女子帶到只屬于他的世界。狂飆著,他盡量選擇偏僻的路行去,漸漸地他開往基隆漁港的方向。
車子風馳著,車內的默然使方子杰理智逐漸恢復。
一陣瘋狂的怒氣漸趨平靜,他放慢了車速;較之先前的狂亂,車子仿佛能反應主人的心緒,潔如感到一種溫柔似在蔓延。
到了港邊,早已放慢的車速緩緩煞住,感覺得出駕駛的溫柔。
「你瘋了……」帶著顫抖,潔如發出的聲音竟有些沙啞,但她已確知身旁的這個人現下應該沒有方才的攻擊性。
方子杰不語,只默默地瞅著漁港。水波映著月光泛出銀色光芒,一波又一波,浪浪相擊,在岸邊激出細小的浪花。他對于自己的失控產生了厭惡,怎麼會……他怎麼會失控至此?鎖著眉,他深深地自責。?
「嚇壞你了……」他幽幽說道。
他話中的溫柔讓潔如更定了心,她撫了撫胸口,對于方子杰的反覆,她現在已有些習慣。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關心地探問道,但依然帶著些微恐懼。
不知為何,他深沉的面容竟勾起她心中的寸寸漣漪。
他轉頭看她,不由自主地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輕輕地擁著,像是捧著易碎瓷器般地溫柔。
「方總!」她想掙扎,這突來的舉動令她不自在而驚恐。
「噓,別掙扎,別抗拒我……千萬不要。」他稍加使力,但依然溫柔無比,語氣中仿佛有種懇求的味道。
听著他的聲調,那男性特有的低沉嗓音,仿佛打動了潔如的心房;仿佛被馴順了般,她果真不再掙扎。
方子杰感受到潔如的順從,他心底的愛意緩緩升起,取代先前的狂躁情緒。這縴縴小人兒是多麼能左右他的心情哪!他的大掌輕輕地揉搓著她縴細的肩頭。
潔如不明白此刻在她心頭產生的是怎麼樣的情愫。酸酸的、熱熱的,她眼眶一紅,仿佛有什麼梗在喉間,兩串淚滴就如珍珠般地滾落下來。
好久、好久……沒人如此疼惜愛憐地擁著自己,這樣的接觸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也清楚地顯出擁著自己的這雙臂膀及自己所依靠的胸膛傳達出的感情。
方子杰听到低低的啜泣聲,他松開了臂膀,將雙手移向潔如的雙肩,輕輕地將她推置在一定距離外好審視她的臉龐,以確定聲音來源。
月光照耀下,潔如的臉龐白皙細致,兩頰有著滾落的淚珠,映著月光如水波般閃著銀光。
潔如的淚撼動了他的心。
他低下頭吻去了她的淚,但她的淚恍如洪流般宣泄而下,怎麼也親吻不完,原本的低泣聲此時已轉為嗚咽。方子杰心頭一緊,直把她壓進自己懷中,撫揉著她的發絲。
「不哭、不哭,是我嚇壞了你。」語調輕柔,含著無比的愛憐。
听著他的聲音、感受著他,不知為何,潔如仿佛回到了家,有種想放聲大哭的沖動。她不再有所顧忌,索性直撲在他懷中恣意飲泣,眼淚更如泉涌。
自從父母離開了她,每當她見到表姊妹們能自在快樂地靠在父母身側,她就在心底累積一層酸楚,她也渴盼能有一雙臂膀再度只為她而張開。現在的方子杰竟讓她有這種感覺,不知為何,潔如覺得此刻的方子杰竟如此貼近自己的心房。
方子杰嘆了口氣,擁緊了她。
起初以為是自己的行為嚇著她,但見她如此依偎著自己忘情地哭泣,才明白不是他的行為所造成。他將自己的頭靠到她的頭頂,輕輕地摩娑著。
不知過了多久,潔如緩緩抬起頭,對上方子杰溫和關切的目光,看著看著,淚又往下掉。方子杰忙用手將她的淚拭去,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卻惹得潔如噗哧一笑。
「原來你這麼好哄,幫你擦個眼淚就高興了。」她的破涕為笑,看在他眼里美得眩目。
當下潔如臉一紅,忙推開他。她發覺他們的行為及對話不像上司與下屬,反倒像是情人般;一推的瞬間,手觸及他的前襟,才發現自己剛才一陣哭泣,早已使他的衣服濕成一片。?
「好個忘恩負義的小家伙。」他愛憐地捏了捏她的紅鼻子。「借用完了我的胸膛就一把推開?」
「對不起,我忘情了。」潔如別過頭,躲開他的手,清了清嗓子道。他親匿的動作及稱呼讓她的心忽地狂跳。
見她又一副要保持距離的模樣,方子杰索性一把將她拉了過來,再度按在自己懷中。
「你知道當我見你上了楊邵的車,心中揚起多大的怒氣嗎?」
一听方子杰附在耳旁的告白,潔如忘了掙扎,心中一驚。
他是什麼意思?
見潔如沒有反應,只一味呆呆地軟在他懷中,他突然低頭輕啄她。
這吻來得突然,潔如張口想說什麼,卻教方子杰逮著機會將舌探入她的口中。這個吻由溫柔淺嘗而深入地貪戀,他擁著潔如的手愈鉗愈緊,舌在她的口內恣意地翻攪,吸取她的甜蜜芬芳。潔如想掙開他,無奈不敵他男性的力氣,只得任他狂亂地掠奪。
漸漸的,潔如感到自己的身子愈來愈熱,而方子杰也發出了喘息聲,可以感到他的身體有些變化。她恐懼起來;恐懼自己的反應,也害怕著他的變化。她使出所有力氣推開了他。
他喘著氣,沒想到只單單一個吻已教他失控。他目光深幽帶著地望著潔如小羊般驚慌的臉,故意邪邪地撇起嘴角。
「初吻?」仿佛是問句,卻更像肯定句。
潔如低頭不語。
這個吻讓她失措,她覺得自己的抗拒竟如此薄弱,而他的氣息又如此地吸引著她。她弄不懂自己了。她的腦子已雜亂無緒。
或許,她在不知不覺間已被這男人所迷惑了。
「想不到我的小美人兒還挺倔的。」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的眼光接觸他的。
誰是他的?雖然心頭無措,但潔如硬是倔強地對上他的眼。?
她清澈的眼眸映著月光閃耀,美得像天上仙子。
四目交對,情不自禁他又想劫掠她的唇。望著他的眼,她察覺出他男性特有的深沉目光,可她像著了魔般,渾身軟弱無力,只見他漸向自己靠近,最後視線模糊,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她竟任由他了。
這只是蜻蜓點水地輕輕一啄,但就在這瞬間,兩人如此的接近,呼吸著彼此。比起剛才火熱的吻,這輕輕觸踫似乎更教人怦然心動,有著兩人無法理解的東西在里頭。
兩人的唇相觸了一會兒,方子杰撤下攫住她下顎的手,慢慢地離開她。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話喚回潔如的意識,沒想到這樣的一吻竟讓她失神!
今夜,他奪去她的初吻,更奪去某些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東西。那究竟是什麼?她無心再去傷神了。
夜已十分深沉。他們來時一路狂飆,但也耗去不少時間,加上潔如一陣漫長的哭泣,現在她眼皮已沉重得不得了。在方子杰驅車回台北的路上,隨著車子穩定地輕晃,她在車內緩緩睡去。
睜開眼時,天已微白。她倏地坐直身子,發覺車子停在她熟悉的巷口,而方子杰也在她身旁合眼休息。
是的,經過昨晚的折騰,任何人都會累壞,尤其他平日工作繁重,尤需無比過人精力。此時她細看他平和的睡容,已不復見平日的霸氣與商場上那爾虞我詐的心機,她突然有種憐愛的感覺……
他仿佛察覺有人瞅著他瞧,微微地有些醒來。
見狀,她立時收回自己的眼光,坐正了等待他醒來。
「醒了?」他晃了晃自己的頭,拿兩指輕輕按摩眉尖處。「怎麼不叫醒我?」
「那你怎麼不叫醒我?」她反問。?
听她這麼問,他笑道︰「叫了,但叫不醒,于是我想是不是該用童話故事中王子叫醒睡美人那段來試試……」
「什麼?」莫非他真的──
見她臉頰緋紅,他笑得更開心。「可惜我不是王子,只不過一介區區商人,達不到那境界,任我如何施加吻技也沒半點兒效用。」他攤攤手做無辜狀。?
其實見她安穩的睡相,他怎忍心打斷?望著她天使般的容顏,只希望這一刻能持續到永遠。
「你騙人!」听出他玩笑的意思,她還是不禁紅了臉蛋。
「好了,既然醒了,還想在我車上賴多久?」像是調侃的語氣。
「我──我馬上就下車。」她突然口吃起來,到底是誰昨晚強拉她上車的?
她正準備下車,像是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
「昨晚……我想我們都有些不對勁兒,尤其是我……」她羞紅了臉咬住自己的下唇,自己竟不顧一切地趴在他身上哭泣。「希望方總您別放在心上才好。」迅速地說完話,她便下車急急地走開,甚至連再見也忘了說。
望著她的背影,方子杰心中有了另一番打算。
經過如此刺激的一夜,潔如很慶幸隔天是假日。暫且不說累不累的問題,光是要她在幾個小時後便又必須面對方子杰的臉……她實在沒有那個自信可以表現得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躺在床上,手輕撫過自己的唇,想起昨晚的觸踫……心頭漾起一番從未出現過的情愫,她實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這是多麼不同的一夜啊!平時冷峻的上司突然變了個樣,並且奪走了她珍貴的初吻……想著,她輕觸自己的唇,兩頰漸漸發燙。
倏地,她一驚,坐直起來。
「不會、不會,不可能的,不會有這樣的事的……我竟會……有些喜歡他?」
她會為了他魔力似的一吻而掉落陷阱?
她猛力搖頭,想藉此搖去昨夜的一切,也想搖去剛才浮在心上的念頭。
然而,方子杰工作時的身影、狂亂不羈的態度、溫柔低沉的耳畔低語、寬闊的胸膛……甚至是他略帶邪氣的笑容,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搖搖頭就能丟棄而去的。方子杰已然佔據她心房一角。
而方子杰之所以這麼干脆地放了潔如,是因為怕她多待在自己身邊一刻,他就會按捺不住地想侵犯她。
天哪,她是個怎樣的小女人、竟惹得他全身躁熱難耐。以他的作風,可不會對女人淺嘗即止,要的話就直接到床上解決一切,哪還玩什麼戀愛游戲?
可是對她,他心中就是多了番顧忌;他曉得她不同于那些一心只想攀龍附鳳的女人。她那樣純潔溫婉,有著易受傷的心靈……他不自覺地模了模自己的前襟,想著昨夜教她哭濕了滿懷,又想起她那對滿溢淚水的眼眸。他拳頭一緊,壓抑著自己胸中的起伏。
她小小的心房究竟承受了怎樣巨大的心事,以致哭得連他的心也揪緊到了極點,他多想就這麼讓她依靠而不放開她。??
懊辦的事得快辦,小女孩長大了,周圍覬覦她的人會愈來愈多。尤其是楊邵,那可惡的家伙可輕忽不得,對他最要特別提防,他竟膽敢打潔如的主意!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妮子竟還想和他畫清界線,竟叫他別把昨夜的事放在心上??
好哇,那可得加重她的工作了,不讓她有多余的時間和別的男人單獨出去,直到她心里只有他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