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一見到白桑萱,管御風立刻快步迎上前。
「你很早就到了嗎?」她微微一笑。
「提早了二十分鐘而已,我已經替你留了一個座位。」他比了比不遠處的露天咖啡座。
「謝謝。」
「我們先過去那邊坐好了,順便把畫拿給你看。」他立刻帶著她走向露天咖啡座。
兩個人一坐定,咖啡廳的服務生立刻走上前招呼他們。
「只有兩位嗎?」
「對。」管御風點點頭,然後翻閱服務生遞給他們的菜單。「請給我一杯藍山,謝謝。」
「好的。這位小姐呢?」
「請給我一杯蜜桔茶。」
「好,待會就送上來,兩位請稍坐一會。」
服務生離去後,管御風隨即打開他帶來的木盒將畫取出,他拉開纏繞畫軸的絲線。
看著畫軸慢慢地拉開,白桑萱立刻聚精會神,當畫完全展開在她面前時,她不禁深吸了口氣,那份震撼遠遠地超出她的想像。
「怎麼會……」她的視線完全被畫上的人吸引,她邊搖頭邊嘆息道︰「怎麼會這麼像……」
「這幅畫好像就是為你畫的。」
避御風的回答讓她立刻抬起眼,當目光再度與他交會時,白桑萱的心再一次被撼動。
她真的在哪里見過他。
「我好像……」她呢喃著,視線移回畫上。對他、對這幅畫,在陌生中她有著強烈的熟悉感。
「你怎麼了?」
「我好像看過這幅畫。」
「你看過這幅畫?你到過蘇州?」他詫異的眼神里透出一抹興奮。
「不。」她連忙對他搖頭。「我從來沒去過蘇州。」
「那你怎麼會……」
「我只是覺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這幅畫。」
「也許你真的見過這幅畫,只是你忘了。」
「不,如果我真的見過這幅畫,我一定會記得的。」
「可是你從來沒到過蘇州。」
「是啊。」她伸出織指輕輕地觸模著畫像。為什麼她對畫中的人兒感覺那樣的熟悉親切?
「這幅畫很美吧?」
「嗯,你怎麼會想把這幅畫買下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看見這幅畫時,我就認為自己應該將它買下來。」
「很特別的理由。」
「這幅畫我收藏了三年,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個看見這幅畫的人。」
白桑萱的表情顯得有些錯愕與吃驚。她竟是第一個看見那幅畫的人!
「那……真是謝謝你願意將你的珍藏與我分享。」
「這是因為我們有緣。」他小心翼翼地將畫軸卷起,再以絲線纏住。「能夠遇見和這幅畫相似的人並不容易。」
她淺笑不語,不否認他說的話。
服務生將飲料送上後又退了下去
「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認識你。」管御風率先舉起自己的杯子敬白桑萱。
「我也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兩個人相視而笑後,開始喝著自己手中的飲料。
「你沒上班吧?」管御風放下手中的杯子問道。
「你怎麼知道?」她有些訝異。
「因為你看起來涉世未深。」他淡淡一笑。
「這是褒還是貶?」
「應該是褒多于貶吧。在你的身上我只感到一股優雅與從容和難得一見的氣質。」
「謝謝。」她微低下頭,雙頰染上淡淡的紅暈。
「就像我初次看到那幅畫的感覺是一樣的。」
「你對那幅畫的感受很強烈?」
「嗯,好像遇見了自己的親人一樣。」
「你的情感很細膩。」
「大概是遇見了自己喜歡的東西才會感受那麼強烈。」
「我以後還有機會再看這幅畫嗎?」
「當然。」他的眼神閃過一抹喜悅,他正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能夠與她接觸。「你也喜歡這幅畫?」
「嗯,這幅畫一定有許多美麗的故事。」
「可惜我知道的不多,不然我一定告訴你。」
「其實今天能夠一睹這幅畫,我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看著她愉悅的神情,管御風也是滿臉的笑意,正如同白桑萱的心情一樣,能夠遇見她,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浪漫的愛情總是緣起于美麗的邂逅。」白桑祺從床上一躍而起,一臉欣羨地看著正坐在梳妝台前梳著長發的白桑萱。「姊,你運氣真好,遇到了一個這麼帥的男人。」
「看了一次就對他印象這麼好?」
「當然,好不好第一眼最準確了。」
「你的第六感這麼靈驗?」她笑看著鏡子里的妹妹。
「從無失誤。跟你打包票,他一定是個痴情種。」
「從哪里看出來?」她轉過身。第一次听見妹妹對男人下這樣的斷語。
「從他看你的時候那種認真的表情。」整個下午,她都一直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角觀察著管御風。
「瞎說!」
「不信就算了,你可別把這麼好的男人白白讓給別人。」
「現在談這些還太早。」
「姊,你已經二十四歲了。」
「你就這麼急著要把我趕出去啊?」
「我才舍不得把你趕出去哩,我只是舍不得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心疼我啊?」白桑萱露出了一抹感動的笑容。
「我就你這麼一個好姊姊,不心疼你,我心疼誰呢?」
她跳下床,樓著白桑萱的肩膀靠著她,從小到大,她總是喜歡依偎著姊姊撒嬌。
「你啊,嘴巴就是這麼甜。」有這個妹妹,白桑萱打從心里感到安慰。
「誰教我們是好姊妹呢。」
「那我們下輩子還要不要當好姊妹呢?」
「要,當然要,我們生生世世都當好姊妹,相依相偎。」
「好,我們生生世世都當好姊妹,相依相偎。」
「姊,我們上輩子會不會也是一對好姊妹啊?」
「上輩子的事情誰知道呢?」她握著白桑祺的手輕晃著。
「那你相信輪回嗎?」白桑祺認真地問道。
「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白桑祺坐回床上,與她面對面地望著。
「你相信嗎?」白桑萱反問她。
「如果讓我記起上輩子的事我就會相信。」
「你有說跟沒說一樣。」
「或許哪一天讓我想起來了也不一定。」
「痴人說夢。」白桑萱笑著搖頭。
「夢也有成真的可能。」
「那你得把喝下的孟婆湯吐出來才行。」
「那得大吐特吐才記得完全。」她立刻抱著肚子。
看著白桑祺佯裝出一副吐得唏哩嘩啦的模樣,白桑萱只是一徑搖頭笑著。
如果真能把傳說中的孟湯婆吐出來憶起前世,這個世界上,大概有不少人天天抱著臉盆大吐特吐了。
面對管御風一次又一次的冷淡拒絕,齊弦竹雖然心灰意冷,依舊沒有放棄的念頭,她不相信這輩子永遠融不掉他那顆近乎堅硬的心。
「齊小姐,先生真的不在家,你別不相信我的話。」
對于阿芬的說辭,齊弦竹一點也不願意相信,仍徑自往他的臥室走去,她听過太多這樣的謊話。
看著臥室里空無一人,齊弦竹旋即轉身走向書房,阿芬一路緊跟著她。
「齊小姐,先生真的不在。」
「在不在,我自己看了就曉得,不用你多嘴。」她不耐煩地打開書房的門,原以為管御風會待在里頭,沒想到也空無一人,讓原本信心十足的她意外地撲了空。
「齊小姐,先生真的不在,我不會騙你的。」
「好了,我知道他不在,我在這里等他回來。」
「這……」
也不管阿芬的反應,她徑自走入書房,在里頭瀏覽起來,假然以主人的身份自居。
「齊小姐,你還是到客廳去等吧,先生不喜歡別人隨隨便便進來他的書房。」
「什麼隨隨便便?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進來。」她的目光嚴苛地掃向阿芬,語氣十分不悅。
「齊小姐,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迅速地打斷阿芬未說完的話,神情厭煩地轉向別處,突然她被牆上的仕女圖震懾住,內心涌現一股莫名的不安。
「齊小姐………」阿芬為難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幅畫……這幅畫是從哪里來的?」她的雙眸眨也不眨地問著。
「是先生從蘇州帶回來的。」
「蘇州?他為什麼要帶這幅畫回來?」她越瞧心中的不安就越強烈。
「齊小姐,這你得問先生。」
齊弦竹深吸了一口氣,焦慮讓她的視線不得不從畫上移開。
「齊小姐,你怎麼啦?」看著齊弦竹的神色在短短的幾秒鐘內改變,阿芬的神情也從為難轉成困惑。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卻依舊掩飾不了不安的神情。
「齊小姐,你還是到客廳去等先生吧。」
「你別說了,我就是要在這里等他。」
她索性往椅子上一坐,就是不肯離開書房。
「好吧,你就在這里等先生回來吧,但是先生可不喜歡別人動他書房里的東西。」阿芬已經沒轍了。
「我更不喜歡別人不經我的允許就擅自進來我的書房。」突來的聲音把齊弦竹與阿芬嚇一大跳。
「先生……」阿芬露出焦慮的神色。
「你去休息吧,齊小姐我來招呼就行了。」
「好。」阿芬應了句,趕緊退了出去。
面對管御風不悅的神情,齊弦竹只是一笑置之。
「下次我不隨便進來你的書房就是。」她神色自若地離開椅子,將長發卷在手指上玩弄著。
「你今天來找我又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真謝謝你的抬愛。」
看管御風的視線落在那幅畫上,齊弦竹不禁火冒三丈,她的存在還遠不及一幅沒血沒肉的古畫。
「你確定是在和我的說話嗎?」
「除了你,書房里還有誰?」
「但是你的眼楮卻沒有看著我,好像跟你說話的人是那幅畫里的人。」
「我情願是。」
「管御風!」她立刻走到他的眼前瞪著他。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麼藐視過她。「我比這幅畫差嗎?」
「畫跟人是不能比的。」
「但是你的行動卻證明了我不如畫。」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有意與那幅畫一較高下。「你說得沒錯,人是不能跟沒血沒肉的畫相比的。」
「你來這里只是為了表現你的伶牙利齒嗎?」
「是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如果你把我當成一個情緒不佳時的發泄對象,對不起,請你馬上離開。」
齊弦竹深吁了一口氣,試圖平緩依舊不悅的情緒。她不能再與他針鋒相對,否則這輩子她永遠別想敲開他的心扉。
「剛才我的口氣差了些,我跟你道歉。」
「我已經忙了一整天,如果你沒事的話,我要休息了。」
「我……你會再協助我處理麗晶的事務嗎?」
「如果又像上次那樣,我恐怕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
「不會的,我不會再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了,感情畢竟要雙方心甘情願才行。」
避御風瞧了她一眼,看著她那面帶愧疚的神情,他也不再像剛才那麼冷淡。
「如果麗晶真的需要我幫忙,我絕對不會推辭,畢竟這是我親口答應伯父的。」
「你還是看在我父親的份上賣我這個面子。」她的語氣透著失望。
「畢竟他是我父親的朋友,也是我的長輩。」他的語氣比她透露出更多的無奈。
若不是因為這層緣故,他根本不需要理會齊弦竹一再的糾纏。
「看來這一切還要感激我爸爸能和你父親成為至交。」她故作輕松地道。
欲速則不達,她必須對他采取循序漸進的方式才行。
「姊,我侍會要和朋友去吃飯,你要不要一塊去?」白桑祺喝了口杯中的水。
「不了,你們自己去吃吧。」白桑萱搖著頭。
「去嘛!反正你一個人在家也是挺無聊的。」
「怎麼會。」她笑著將桌上的報紙放到桌子下方。
白桑祺杏眼圓睜地瞅著她。
「眼楮張這麼大做什麼?」
「他約了你?」
「沒有。」
「還是你想待在家里等他的電話?」
「少在那邊瞎猜了。」白桑萱忍不住輕捏一下她的臉頰,然後將白桑祺擱在桌上的皮包塞進她的手里。「我待會想把一些不合身的衣服清一清。」
「好吧,既然你不想去就不勉強你。」
「謝謝你總是想到我這個姊姊。」
「那是因為你上輩子造橋鋪路積了福蔭,所以這輩子老天爺才賜給你像我這樣一位好妹妹。」對于她的感謝,白桑祺十分得意。
「那還真是天大的福應啊。」她直覺得好笑。
「你知道就好。」她背上皮包走到門邊。「要不要替你帶點心回來?」
「不用了。可別太晚回來。」
「知道了,拜。」
「拜。」
開完會回到辦公室的管御風看著華燈初上的街道,心中油然生起想見白桑萱一面的渴望。
拿起話筒,他迅速撥下她的電話號碼。
「請問桑萱在嗎?」
「我是。」
「我是御風。」
一听見是他,正在整理衣物的白桑萱立刻停下手邊的工作。
「嗨。」她親切的回應道。
「快到下班時間了,今晚可以請你一起吃頓飯嗎?」
「今晚?」
「你有事嗎?」
「沒有。」真巧,剛才桑祺還在戲弄著她,沒想到他就打電話過來。「我們在哪里踫頭?」
「方便的話我過去接你。」
「你還記得我家的路該怎麼走?」
「過目不忘。」他自豪地答道。
「記憶力挺好的。」她笑著說。
「當然。再過十分鐘我就會出發。」
「好,待會見。」
「拜拜。」
幣上了電話,管御風立刻整理手邊尚未批完的公文,批完後,他站起身穿上外套,準備走出辦公室。
「管先生,這份企劃書請你看一下。」研發部的業務經理拿著一份剛擬好的企畫書走進來。
此時的管御風已經沒有心情再看任何的公文。這幾年的商場爭戮讓他厭透了這樣的生活,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卸下所有的一切,不為名、不為利,只是單純地為自己活著。
「先擱在我桌上,明天早上我再看。」交代完後,他立刻步出辦公室。
一陣冷風襲來,白桑萱不由得拉高了衣領,剛剛吃完晚餐,管御風就載著她來到海邊。
「不好意思,讓你陪我一起吹風。」管御風一臉歉意地望著她。
「怎麼會。」她也望著他,水汪汪的眼楮充滿了笑意,到這里來也經過她的同意。「其實我也很想看這場流星雨,何況還有人願意帶我來這里。」
「你很浪漫。」
「有嗎?」她偏頭淺笑道。
「喜歡看星星的女孩通常都很浪漫。」
「這是我第一次到海邊等著看流星。」
「我也是。」他朝她一笑,然後把視線移向遠方的天空,就在那一瞬間,暗黑的天空劃過一道道閃亮的星光。
「流星!」他們不約而同的指向天空,而寧靜的海邊也開始躁動起來,那些原本點著火把靜靜等待流星雨的人群開始興奮的歡呼。
「好美。」白桑萱圓亮的雙眸透出了贊嘆的光芒。
「向流星許願會特別的靈驗。」看著那絢灑的星光,管御風的眼里有著無限的期盼。
「能看見這麼美的景致就夠了。」
「說得沒錯,它們並不是為了完成人類的心願而來的。」
「那你沒有想許的願望嗎?」
「願望要靠自己去實現,星星只能給人一個美麗的憧憬。」
「很務實的想法。」她微微一笑。
「你同意我這樣的說法?」他有一股被認同的快樂。
「嗯。」她點點頭,在他那雙熟悉的眼眸里,她看見了讓她動容的情感。「人不能生活在幻想中,但要有夢想。」
「我喜歡你這句話。」
「謝謝。」
看著白桑萱的笑靨,管御風伸出厚實溫暖的手。「我有個心願。」
「心願?」
「我的手很溫暖,長久以來一直想找個人分享,但是卻沒有遇見可以和我一起分享這種溫暖的女孩,直到我遇見了從畫里走出來的女孩,我想,她就是我在人海里尋尋覓覓的人。」
面對管御風如此誠摯的表白,白桑萱訝異得不知如何回應。
「你……」望著他真誠的目光,她的心加速跳動著。
「我的手會一輩子都這麼溫暖。」
听見他依舊真摯的話語,她再一次被深深地撼動。這一句話,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足夠撼動她內心最深處。
看著他厚實的大手張開在自己面前,白桑萱不再遲疑將手輕放在他的掌心上,回以他懇切的笑容。
「謝謝你願意讓我牽你的手。」輕握著她的縴手,他的心底感受到一股暖流流過。
「希望你的手一輩子都這麼溫暖。」
「我會的。」他一臉幸福的笑。「而且要把你的手變得和我一樣暖和。」
「用什麼方法?」
「用我的愛。」
白桑萱深吸了一口氣,卻平撫不了急遽跳動的心,看著管御風那雙深邃的眼眸,就算對愛情再無知的女人也禁不起那樣的觸動。
「如果你生在古代,一定妻妾成群。」她情然一笑。
「怎麼說?」他好奇的問。
「你看人的時候深情款款。」
听她這麼一比喻,他不禁啞然失笑。
「我說錯了嗎?」她一臉不解。
「一點也沒錯,但是我看的人只有你。」
「你一直都這麼會說話?」她微垂著發燙的臉。
「我只是說出實話,而且我相信天上的星星也會同意我的話。」牽著她的手,他們走向另一處。「什麼時候請我到你家坐坐,見見伯父、伯母?」
「我父母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伯父、伯母已經……」
「不要緊的,我也沒跟你提過。」她不介意地笑了笑。「不過我還是歡迎你到我家坐一坐,順便介紹我妹妹讓你認識。」
「你有妹妹?」
「嗯,從我父母過世之後,我們就一直相依為命。」
「你們姊妹的感情一定很深。」
「嗯,她是一個很體貼的好妹妹,那一天要不是她催我到外頭走一走、散散心,我也許不會遇見你。」她靦腆的笑著。
避御風露出驚喜的表情。「那改天上門作客,我還得好好地謝謝她。」
「她一定會很歡迎你的。」
「噢,看來你好像跟她提過我了?」他笑著探問道。
「我……」她立即心虛的垂下眼瞼。再說下去,恐怕桑祺那天坐在角落觀察他的事情也會穿幫了。
「默認了?」
她為難地瞧了他一眼。有時候,她真希望自己有妹妹機靈的反應。
「好了,再問下去,恐怕待會在車上你會連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看著她羞赧的表情,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握著她的手,他希望時間就這麼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