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洛亨坐在叢皓客廳里的沙發上,打量著在吧台里調酒的叢皓。
這是他們兄弟倆每個禮拜的固定聚會,兩人聊聊過去一個禮拜在公事上遇到的問題,或是交換彼此的工作心得和注意事項,以便餃接下個禮拜的工作進度;而在過去十分鐘里,範洛亨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叢皓。
他得承認,他這幾年來從沒見叢皓這麼心不在焉過。
「听說蓋瑞的生日派對,你和繆令襄一起去了?」範洛亨決定打破沉靜。
叢皓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從吧台里走了出來。「誰告訴你的?」
「當晚的人證多得很,每個人都知道你最近又有新歡了,還有人開始在猜測你這回能和你看上的獵物維持多久關系哩。」
叢皓寬肩一聳,將手上的酒杯遞給他,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我帶女伴出席公開場合,這有什麼不對?」
「沒什麼不對。坦白說,那個小姐兒美麗動人,男人見了不心癢才奇怪。」範洛亨瞥了他一眼。「怎麼,是另一次狩獵,還是認真了?」
「什麼時候開始,你對我和女人的韻事這麼感興趣來了?」他轉動著手上的酒杯,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游艇靠岸之後,當他遍
尋不著繆令襄時,那抹愕然且憤怒的感受。
他無法確定自己的怒氣是出于她的不告而別,抑或是其他原因。下一次再見到她時,她可得好好解釋一下了。
「如果你真的打算追求繆令襄,那她怎麼辦?」範洛亨認真地問。
「誰怎麼辦?」
「尚萱啊。外頭的人都知道你和寧尚萱結婚是早晚的事,你總不會連點風聲都沒听到吧?」
叢皓側過頭來看他,先是揚眉,然後笑了。「外頭人胡謅一堆,你也信?」
「你確定那丫頭對你沒有非分之想?」範洛亨睨著他。
「依我看,你對尚萱才有非分之想。」他也睨著他。「我和尚萱之間的情形你再清楚不過,她當我是個大哥,我也拿她當小妹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火花。」
「問題是人家不見得這麼想啊。」他咕噥著,將腿蹺上茶幾。「就算我對她有意思又如何?人家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我能怎麼辦?」
「其實尚萱不像你想的那般對你完全無動于衷。你出差的這段期間,她幾乎天天向我追問你的行蹤呢。」
見他眼楮一亮,叢皓慢條斯理地接了下去。「既然喜歡人家,何不展開行動?這點總不需要我教你吧?」
「我是想啊,但那也得要那丫頭對我有意思才行!」見他啜著杯中的酒;範洛亨頓了一下,過了半晌才溫和地開口道︰「你都懂得這麼勸我,那你呢?總不能因為一個女人的離開,就讓自己永遠游戲人間吧?你總是要定下來的。」察覺叢皓身子輕僵了一下,他清了清喉嚨,謹慎地勘酌用語。「你還是不願意談嗎?難道連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都認為我無法信任?不談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難不成你打算悶在心里一輩子?」
這一回叢皓沒有逃避這個話題,他只是靜寂了下來,好一會兒不發一語。
範洛亨耐心地等著,他知道他的內心里還在掙扎。要別人挖出一段塵封已久、極力想忘卻的往事,無論如何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但他需要知道,需要了解那個女人究竟傷了叢皓多深,會令他將這個話題列為禁忌,連最好的朋友都不願提起?
「她叫杜嫻綾。」終于,他聲音不穩地開口。「五年前,我在一個宴會場合遇見她。我不知道她哪一點吸引我,或許是她的善解人意和溫柔甜美,也或許是她身上那抹無邪純真的氣質……總之,我為她深深著迷,在那三個月里,我像所有墜入愛河的男人一樣費盡心思追求她、討她歡心。
「之後,在她生日那天,我買了花和鑽戒,費心安排了燭光晚餐向她求婚。她要我給她時間考慮,我答應了。我那麼自信于自己會擁有她,相信她也和我投注了相同的情感,然而最後我才發現,我自始至終都是個自作多情的大傻瓜。」
「她拒絕了你?」範洛亨思考一會兒之後才問。
「不。」他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接了下去。「她消失了。在我向她求婚的第二天,她就像空氣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她住的地方人去樓空,連鄰居也不知道她的來龍去脈;大樓管理員告訴我她只住了三個多月,她租的房子登記的是個男人的名字!
「我愕然、不敢置信,並發瘋一般的尋找她,甚至動用關系去查她的出入境資料,結果卻發現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名字、工作……甚至她告訴我的一切,全部都是捏造的,而我卻被她耍得團團轉,完全沒有料到她是一個心機深沉的騙子。」
空氣一下于靜寂了下來,有好一會兒,沒有人開口說話。
「她……」範洛亨有些猶豫,終究還是坦率的問了出來。「她有向你要求什麼東西嗎?比如——金錢、珠寶,或是……」
「沒有。」他靜默了半晌才慢慢地說道︰「她將我買給她所有的珠寶和飾品都留了下來,沒有帶走。」包括那只價值不菲的求婚鑽戒,他苦澀地想。
「這倒有些奇怪。」他皺起眉頭。「如果杜嫻綾是存心接近你,那她的目的是什麼?姑且不論她要的是婚姻或是金錢,照理說你已經向她求了婚,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不會有女人放棄成為叢太太的機會,何以她會……」
「或許她只想證明她勾引男人的能耐。她無意于婚姻,只是想游戲人間,而我上勾了,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就這麼簡單。」叢皓冷冷地道。
範洛亨還想說些什麼,接觸到他冷峻的眼神又住了口。
「你知道嗎,我一直相信時間會是最好的解藥。」他嗓音粗啞地道︰「五年了,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她,甚至連她的長相都有些模糊了……但是在見到繆令襄的第一眼,那種感覺又回來了。有一剎那間,我以為我又見到了她,即使她們的裝扮和氣質都不同,但……」
「你認為繆令襄和五年前那個神秘女郎有關?」他猜測道。.「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我多疑的本性在作祟。時間會模糊一個人的心智,甚至欺騙他的記憶,不是嗎?」他起身走向落地窗前,對著昏暗的庭院仰盡杯中的酒。有一瞬間,往日的片段又在他腦海中閃現,但似乎總無法拼湊起來。該死!他以為自己早已忘了她。他一直以為那並不是件難事,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思緒回轉,那抹苦澀仍然在心里蕩漾,久久來能散開。
這該死的痛苦難道沒有結束的一天嗎?
「這就是你接近繆令襄的原因?」範洛亨瞅著他片刻。「你打算親自找出答案,印證繆令襄是否就是杜嫻綾?」
「有何不可?我並不介意陪她玩這個小小的游戲。」他微微牽動嘴角,笑意卻不曾進到他眼里去。
「如果杜嫻綾五年前不告而別,她為什麼要換一個身份再回來?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她難道不知道你很有可能認出她?」他直率地道︰「你將自己逼進死胡同里了,叢皓。這又是何必呢?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叢皓沒有馬上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轉動著手上的酒杯。
「洛亨,幫我一個忙。」他靜靜地開口道︰「找人去查查繆令襄的身家背景,包括她在美國的工作、交友圈,還有她的哥哥繆司權。我要知道她在美國的一切,愈清楚愈好!」
範洛亨的眉頭微微緊蹙,顯然對他的決定有些不以為然,但仍然點點頭。「沒問題!不過我還是認為你在浪費時間。」
「是不是浪費時間,我們就等著瞧吧。」叢皓似笑非笑地道,臉上陰沉的表情卻令範洛亨不寒而栗。他不認為繆令襄和杜嫻綾會有任何關聯……
但如果有,那麼繆令襄的麻煩可大了。
***
從一開始,繆令襄就知道叢皓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只要他對某一件事情產生興趣,那麼他就絕對會堅持到底,直到達到目的為止。
只是她沒想到,他竟會對「繆令襄」維持了這麼久的興趣。
當看。見那部深藍色的轎車在門前停下時,她並沒有多大的意外。她看著他下了車,黃昏的陽光灑落在他的發梢,令他看來更顯高大,即使西裝筆挺,他渾身散發出的陽剛氣息仍然令人不
容忽視;那抹潛藏在身軀下的壓迫感熾熱而危險,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美洲豹。
繆桀察覺到她停止了念故事書,疑惑地抬起頭來看她。「姑姑?」
叢皓合上車門,毫不費力便發現那個清麗的人影正坐在門廊前的長椅上,膝上還攤著一本敞開的故事書;繆桀則坐在她的身邊,看樣子她正在給這小子說故事。
他來到他們面前,「嗨。」
「嗨。」繆令襄表情冷淡,努力不泄漏出任何心思在臉上。他來干什麼?
叢皓的視線並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他轉向繆桀,微蹲,給了他一個和煦如陽光般的微笑。「哈羅,我知道你叫小桀,對不對?你還記得我嗎?」
他笑咧了嘴,一只小胖手仍緊緊地拉住繆令襄的衣袖,那對骨碌碌的大眼在他臉上轉。「記得,你是上次來過的叔叔。」
「答對了,叔叔給你帶模型玩具來了。」他將模型玩具從身後拿出,繆桀立刻雙眼一亮,但隨即猶豫地看了繆今襄一眼。
「叔叔帶玩具給你,你要說什麼?」她柔聲道。
「謝謝叔叔。」他快樂地尖叫一聲,雙手抱住那個大大的模型玩具,跑到庭前的草坪玩耍去了。
「我前幾次來時都是晚上,沒有仔細看過這幢房子。」叢皓將視線從繆桀身上上轉了回來,打量著這幢獨門獨院的花園別墅。「這是你的房子?」
「不是。」為什麼她覺得他問這句話別有深意?「這幢房子是蕭伯伯的,他體諒我只在台灣待一段時間,所以暫時將房子借給我住。」
見他沉默不語,她深吸口氣,裝出輕快的口吻,「有事嗎,叢先生?」
「事實上,有。」叢皓的表情絲毫未變,眼神卻變得銳利。「你那天晚上為什麼不告而別?」
她避開他的目光,知道他指的是上個禮拜她從游艇先行離開的事。「我那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提早走一步。」
「借口!」他的聲音十分柔和,森冷的表情卻令她微微戰栗。她記得他這種表情!每當他必須在公事上下達重要決策時,他臉上便是這種懾人的冷靜表情;而現在,這種表情幾乎令她害怕起來,她可以听見自己的心跳咚咚的加速著。
「除此之外,你覺得還會是什麼?」她故作不懂。
他向前一步,一手撩起她肩上散落的發絲。「你連當面告訴我都嫌麻煩?」•
她往後退。「你還有朋友在,我不想打擾你。」
「沒有人告訴你,不告而別是很糟糕的方式嗎?」他的手在她頸後輕撫,溫熱的氣息吹拂過她的頸項。
「我以為我已經將我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她開始心慌意亂,但仍努力不被他逼近的胸膛所影響。「你是個有未婚妻的男人,這樣的來往似乎不太妥當。」
「你回吻我的時候,似乎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她的臉頰一陣燥熱。「我不想和你有所牽扯,叢先生。我只想要一個工作機會,既然你不打算聘用我,那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再這樣下去對我們都沒有好處……」
「恐怕很難,因為我們已經牽扯上了。」他的聲音柔和得嚇人。「你大費周章接近我,真的只為了這個目的?」
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回復冷靜。「我不懂你的意思。」她鎮定地道。
他有半晌沒有說話,那對黝黑的眸子深不可測。她不安地挪動身子,命令自己直視著他。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什麼,叢先生。」繆令襄擠出一個假笑,克制著想落荒而逃的沖動。「你來找我,當然不會是專程來拜訪我的,畢竟你身邊名媛淑女眾多,應該不會有時間……」
「我來,是為了問你一個問題。」他非常輕柔地道,目光炯炯。「或許我該說,我是來找尋一個答案。」
他溫和的嗓音令她不寒而栗。「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你不覺得這種把戲已經玩夠了嗎?該是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了,你不認為嗎?」叢皓聲音譏誚地道︰「或許我該問,你是她嗎,令襄?或者,我該叫你——杜嫻綾?」
她猛地一震,愕然地瞪視著他。他目光幽黯,透亮的眸子緊盯住她,她的頭腦因震驚而昏眩。
「你知道?」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知道什麼?知道你就是杜嫻綾?」他冷笑一聲。「我之前一直不能肯定,只是你身上的味道,你說話的方式,你在我懷里的反應……在在都是如此熟悉;而這都要感謝我該死的記憶力!」
她踉蹌地退後了一步。「你是什麼時候確定的?」
「不久。嚴格來說,就在剛才。」他緊盯著她,注視著她的臉色;變得慘白。「你的身體泄漏了你的秘密!你知道你的耳朵後面,有個小小的心型胎記嗎?不會有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卻在相同的地方有相同的胎記。」
不,她不知道!她咬住下唇別開頭去,她從未想過他竟然會注意到這一點。
「怎麼,不和老朋友打聲招呼嗎?」他刻意嘲弄著。「我應該再裝傻久一點的,是嗎?你的新身份很成功,我實在不願意拆穿你的偽裝,但我只想告訴你不用那麼費事。」
「我……我以為你不會記得我。」她的聲音發顫,身軀仍因震驚而發抖。他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接下來他會如何對付她?他知道她和周克誠的計劃嗎?
「你的本名呢?我該叫你繆令襄,還是杜嫻綾?」他的表情未變,聲音是致命的冷酷。「既然我們是老朋友了,我想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的目的.讓我們節省彼此的時間,如何?」
他看見她的臉色更白了,眼中流露出痛苦和沮喪,仿佛舊日的一切也浮現在她腦海。他想裝作無動于衷,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這麼做。五年前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涌回,他這才驚覺他只是在欺騙自己罷了;他什麼都沒有忘記,他只是不準自己去想起。
「繆令襄是我的本名。」她深吸口氣,語調不穩地開口,「我這次回來,只是想……看看你,沒有別的意思。」
「你以為我會相信?」他粗魯地打斷她。「這是某種游戲嗎?是誰派你來的?你的目的又是什麼?想看看我會不會再上一次當?不論你五年前是為了什麼而接近我,我只想告訴你我們之間是個錯誤。」。
她瑟縮了一下,眼里有著受傷的情緒。叢皓知道他的話刺傷了她,很好,這就是他想要的,然而他心里卻沒有絲毫快感。即使她的離開所帶來的椎心之痛幾乎將他給撕裂,然而再次與她重逢,他仍然想將她擁人懷里——他真痛恨自己這一點!
「我很抱歉,我不是存心那麼做。」她聲音暗啞地道︰「沒有人派我來,我也沒有任何目的,我……」
「我不信!」他的怒氣瞬間爆發了,一把攫獲住她的手臂。「說,你還想搞什麼把戲?我要听實話!」
他的鉗握是如此之緊,指甲幾乎陷進她柔女敕的皮膚里;繆令襄掙扎著,然而她有限的力量根本無法和他相抗衡。「你弄痛我了,叢皓。」
「如果你不說實話,我保證它待會兒會更痛!」
「你想知道什麼?知道那只是一個騙局?」她猝然低喊,抬頭直視著他,竭力逼自己出口,「好吧,既然你要听實話,我就告訴你,因為我將你視為一個挑戰。我和人打了個賭,賭我能在三天內勾引上你,就是這樣。」
叢皓的鉗握更緊,緊得讓她知道她的手臂明天將淤青一片。然而她沒有掙扎,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他們就像兩頭即將展開廝殺的獵豹。
「你是說那一切都是假的,你只是和我玩了一場游戲罷了?」他面色鐵青。「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離開?」
「因為我覺得膩了,沒趣了,這個理由你滿意了嗎?」她冷冷地道︰「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我何必再和你廝混下去?我只是和你玩玩而已,可不打算將時間都浪費在你身上。」
叢皓的喉結上下滾動,眼神幾乎冒出熊熊烈火。
「很好。」他咬牙切齒地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繼續試試你的能耐?或許我會再次上勾。」
她還來不及回答,他的唇已經俯沖下來,狠狠地封住她的。他粗暴地吻她,大手毫不溫柔地在她的嬌軀上游移;她能從他的唇上嘗到怒氣。
「別這樣,叢皓。」她極力避開唇,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別怎樣?別這樣吻你?別這樣撫模你?」他的眼神毫無暖意。「五年前你要我,不是嗎?」
「那是假的,我根本……不要你。」
「如果那是假的,那你真該是一個演技精湛的演員,而不是一個擅長玩愛情游戲的交際花了。」他表情陰沉地道︰「在你不告而別的前一天晚上,我們還共度了一個旖旎香艷的激情夜晚,而如今你卻說你不要我?」
繆令襄漲紅了臉,腦中清晰地浮起那一晚的景象。知道自己
決定離開,讓她渴望撫模他、擁有他,給他一切。「我已經忘了。」
「我並不介意再提醒你。」叢皓冷冰冰地道︰「你在我床上時還是個處女。若只為了一個該死的賭而來和我玩場愛情游戲,你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
他的目光嘲諷且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梭巡,令她更加困窘。
「女人的嬌羞是可以假裝的,你不知道嗎?」她擠出一個虛假的微笑,故作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承認剛開始接近你是因為好玩,因為你太驕傲自負、意氣風發,我只想挫挫你的銳氣罷了,並不知道你會那麼容易上勾。
「我不否認你是個高明的情人,那三個月也的確很浪漫啦,不過女人都是善變的,在女人堆中打滾過的你想必不會不清楚。」
他握緊她的手,令她懷疑他會不會捏斷她的手臂。「既然我已經上勾了,你何必不告而別?不覺得可惜了嗎?」他從牙縫里進出話。
「你太高估了自己,叢皓。我從未告訴你我想要婚姻,我不可能為了你而放棄我的自由。」她做出輕蔑的微笑。「現在你已經知道我當初離開的理由,也知道我回來的目的,可以放我走了吧?」
她眨回淚水。她絕不能讓他看出她的軟弱!
叢皓的下顎緊繃,黑眸緊緊地盯著她的臉龐,感到內心隱隱抽痛。這就是她的答案了,他木然地想。該死的,她怎能看來如此嬌柔縴弱、楚楚動人?她怎能看來如此無辜可憐.絲毫不像個擅長誘惑男人的妖精?
他已經知道了她當年不告而別的理由,而這證明了這麼多年來,他的瘋狂追尋簡直愚蠢至極!他只是她的獵物罷了,而她甚至未曾在乎過他。痛苦緊緊地勒住他的胸口,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他的拳頭在身側握緊,深深吸氣好平息激動的情緒。「我不懂。」他沙啞地出聲,而後放松了他的鉗握。
沒有給繆令襄說話的機會,他轉身大步離開,留下她呆呆地佇立在夜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