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香港在九七回歸之後蒙上一層淡淡的憂慮,但無礙于逸平鏡頭下的光芒。
余可涵幾乎完全融人香港社會,讓觀眾差點忘了她是台灣人的事實。當初她冷漠的氣質在台灣沒有發展的空間,受盡其他女明星的排擠,于是她轉往香港發展。
在香港,具有慧眼的導演將她改塑為冶艷的女星。很快地,她的美麗眾所皆知。她的唇瓣微啟,雙眼朦朧,在電影情節與真實人生中,不知吸引了多少男人。
逸平望著鏡頭里的女人,也忍不住血脈憤張。
和留衣不同的是,余可涵更加放任隨意。經過台灣方面同意,她采用和留衣一模一樣的姿態,做為這一次雜志的創刊封面。
攝影棚只留下她的經紀人和逸平,她輕解羅裳,不做任何防護。
「我相信你。」她只說一句,便轉過身卸下衣服。
逸平目瞪口呆,為她輕易地對他信任而咋舌。領悟到自己的失態,逸平趕緊回神抓好鏡頭。他拍了不下百張,余可涵光滑的肌膚被他的鏡頭無數次地親吻著,這一刻,被攝影者和攝影者似乎融為一體,分不出彼此。
閃光燈停止,經紀人立刻上前替她披上外衣,余可涵撩起長發隨意盤個髻,回頭對逸平淺笑。
「效果怎麼樣?」
「很好。」逸平在她接近自己的時候覺得異常慌張。
余可涵已經三十好幾,更有女人的韻味,她非常懂得自己的魅力。「比起唐留衣呢?」女人總愛偷偷做比較,她當然也不例外。
逸平照實回答,「不盡相同。」
她挑著眉,似乎暗示他繼續往下說。
「除了你們的美之外,我想攝影師采取的表達方式也佔極大的因素。」
余可涵感興趣地問︰「怎麼說?」
逸平微紅著臉解釋,「我和留衣認識很久,我覺得她的表現仿佛想透過鏡頭傳遞給某人知道,我只是把她的感覺表現出來。」
「那我呢?」
「我和你認識不深,我想我是真正透過這個鏡頭想仔細看你,這和大多數人的心理是一樣的。」
余可涵側著頭咀嚼他的話,然後似滿意狀的點頭。「啊,這和本次創刊號的精神滿符合的,我很喜歡。」
逸平連忙回答,「成品還未真正出來,你別抱太大的希望。」
「我不是說過我完全的信任你。」當她歪著頭微笑的時候,就像個少女般清純。
她走進休息室,大聲地問道︰「你來過香港嗎?」
他一邊收拾著攝影用具,一邊回答她。「沒有。」
「我帶你逛逛好了。」
逸平的心雀躍地歡呼。
十幾分鐘之後,余可涵已經換好衣服走出來,她和經紀人低聲交換著意見。逸平在一旁等候,冷不防听見一聲怒吼。
「他到底想怎麼樣?」余可涵的臉上首次露出不悅的表情。
她的經紀人鎖著眉頭,一副為難的樣子。「我不知道,打電話回去沒有人接。」
余可涵深吸口氣,逸平可以看見她美好的胸脯高高地起伏著。她似乎忍著氣說︰「算了,等我們回去再說。」
逸平不知她們倆討論的是誰,但卻看得出那個人已造成余可涵的情緒十分激動。然而,她畢竟已習慣面對不同的場面,轉過頭來,逸平已見到她慣有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臉上。
「走吧,」余可涵說,「我帶你參觀整個香港,你可以乘機選擇需要的背景。」
她極自然地將手伸進逸平的臂膀中,輕輕地靠向他。由于兩個人身高的懸殊,她的頭只能倚著他的手臂。
「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她又忽然抬起頭說︰「對了,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其實比較像模特兒,而不像個攝影師。」
逸平像是得到贊賞的小孩,高興而羞怯地微笑。「是曾有過。」
「我就說嘛,你長得太帥了。我第一眼看到你,還不敢相信你就是拍出那張照片的人。」
逸平臉上的溫度隨著她的話和親近增高。他第一次發現攝影師的好處,除了能拍出好的作品之外,更有正當的理由接近自己心儀之人。
真是太棒了!
坐落在台北市中心的「澄金店」總店佔地五十多坪,四面玻璃有防彈功效,里面的設計寬敞明亮。
一連串密集的廣告攻勢,澄金店的業績高居不下,時逢母親節的前夕,澄金店更涌進大批的顧客。
走進總店大門,一幅巨大海報即入眼簾,留衣最新為店里所拍的照片引起更大的回響。
來的人往往情不自禁地佇足良久,呆呆地望著海報上的留衣,為她美麗的聲明所震撼。
留衣采正面的坐姿,背脊固執地挺立,雙手撐起一條項鏈橫過鼻梁,架在兩眼之前。她的眼楮直直地盯著前面,看的人總會以為留衣在看他,似乎對著他說︰看吧,我眼中的光芒!
海報中的項鏈發出的色澤和留衣的眼楮所投射的光芒互相閃動,讓人分不出那耀眼的色彩來自于何處。
逸青被周玉婕拖著,不得不正視這張他極不願看的海報。留衣的眼楮嚇壞了他,生動的樣子就好像她本人站在他面前瞅視著他。
「這張海報很生動。」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逸青和周玉婕轉頭而視,看到一個女店員走向他們。「我們復制了很多張海報張貼于各個人潮地段,結果都被人偷走,這張算是唯一悻免的。」
「她真的很漂亮。」逸青的身旁響起周玉婕欣羨和贊嘆的聲音。她還不知道留衣的眼楮對逸青來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逸青提醒她,「你忘了今天來的目的?」
「哦,對哦!你不說我都忘了呢,淨看著這張海報發呆。」
女店員微笑地說︰「沒關系,很多人都這樣呢!所以啊,我們只要看客人在海報前呆了將近五分鐘,就知道該過來提醒他們了。」
周玉婕隨著女店員的帶領來到賣場,她皺著眉看著櫥櫃前坐滿的人嘆氣,「生意真好,有沒有安靜點的接待室?」
女店員很聰明,看出面前是位貴客而不敢掉以輕心,領著他們走進一間小型辦公室。
「兩位想看些什麼樣的飾品?」
「自然是母親節的禮物,請你幫我挑選幾樣吧!」
女店員送進幾套首飾,全是出自名設計師的手筆,做工一流,款式亦大方端莊,周玉婕看得愛不釋手。
「都很漂亮,令人難以選擇。」
女店員討好地說︰「你可以選其中一款,男朋友再選另一款嘛。」
周玉婕臉紅地睨了逸青一眼,口是心非地說︰「才不呢,媽咪是不收來路不明的禮物。」
逸青微微一笑,心思有點恍惚。
她推了推他說︰「你看,這款造型好嗎?」
逸青回復精神,點頭附和。「你喜歡就好。」
「那就這一組吧!」
女店員笑咪咪地收起其它首飾,準備為她結帳。「請問付現金還是刷卡?」
逸青做出掏皮夾的動作,周玉婕眼快地阻止他。
「真的不要,這是我送給媽媽的一點心意,你不要跟我搶,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想到自己最後一句話似乎帶有暗示意味,她臉驀地又燒了起來。
逸青了解她話里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說將來他倆結婚後,有數不盡的母親節可以讓他表現。他沒有繼續堅持,放手讓周玉婕付了帳。
走出澄金店,周玉婕問他,「要去哪里?」
「該送你回家了,你的門禁時間已經快到了。」
周玉婕垮下嘴角,心里有絲怨恨他的遵守規定。當初爸爸要求他十點前要送她回家,說不定只是故意說說而已,沒想到交往之後,逸青卻像個童子軍般,恪守不變。他是不是有點呆,還是故作玄虛?
「怎麼了,不滿意剛買的東西嗎?」
「不,不是。我們回家吧!」周玉婕咬著下唇,無奈地坐進逸青為她開啟的車門。
今晚的舞廳和往常沒什麼兩樣,人潮依舊洶涌。白天蟄伏的熱情全部宣泄出來,透過肢體的擺扭、震撼的節奏、揮灑狂歡的汗水,即使有任何不滿,也可以由這種方式達到補償。
這就是許多人愛上舞廳的原因。在這里,不用壓低著聲音講話,身體也可以夸張的擺動,而不會遭受任何嘲笑。
王修和別腳的舞步在燈光的修飾之下亦顯得有模有樣。他剛下舞池沒多久,便激出不少汁水,抹了抹額前的汗漬,他緩下腳步打量四周。他是和弟弟的朋友一塊前來的,因為好友逸青最近交了個乖乖女,生活收斂不少。
王修和注意到靠牆的角落有一桌人,看起來不太同于其他客人,不時有年輕男女跑到他們那桌,拿著紙筆要求簽名。他想大概又是什麼明星之類的,再仔細一看,終于認出坐在最里頭的女人是留衣。
王修和不假思索地離開舞池走向他們。「嗨,留衣,你還記得我嗎?」
留衣戴著眼鏡認真看他,展露歡迎的笑容。「當然認得,你是逸青的朋友,王修和。」
他很高興她一直記得他,男性的虛榮讓他笑咧了嘴。
「你一個人來?」留衣看了看他四周,沒發現另一個高大的身影。
「我和弟弟一票朋友來。逸青他沒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尋找逸青的形蹤,主動報告地說。
「哦,一起坐?」
王修和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他坐下來後,看到留衣身邊的男子,原來是長相蒲灑的吳捷。
留衣對吳捷說︰「你還記得嗎?王先生是上次一起在這里踫過面的。」
吳捷點點頭向他打招呼,留衣又為王修和介紹了幾位工作同仁。
「我們在為演唱會討論細節。」
「你要開演唱會?什麼時候?」王修和驚喜地問
「就在月底。我們講好盈收全部納入慈善機構的基金。我想有時也該為社會出點力,大家都很贊同這種做法。遺憾的是,就不能送你免費入場券了。」她俏皮的微笑。
王修和漲紅著臉。「既然是這樣,我也得盡點力,你放心我一定會自己花錢買票。」
留衣開心的笑了。「吳捷也會出場,他是我的特別來賓。」
平時在舞台上大聲嘶喊的吳捷,顯然在台下安靜了許多。
「你們不是……」王修和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媒體的報導,留衣反倒自己開口。
「我們一直是好朋友,現在仍然不變,對不對?」她轉頭征求吳捷的答案,他贊同地微笑。
「做為一個演藝人員,難免會利用媒體或被媒體利用。」
留衣的話打破人們常說美人無腦的批評,王修和認為她很聰明。
她突然轉移話題。「你一向都和逸青來的,怎麼今天你們沒在一起?」
說到這里,王修和不免心生感嘆。「你別提了,男人的友情終究敵不過愛情,這小子有了新的戀人當然不願意陪我瞎混!」
「哦,他又交了新的女朋友?」留衣的眼神轉濃,在黑暗的燈光下看不清楚。
「是啊,他說他想結婚了,這次交往的對象是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家境很好,和他們家有點淵源,我看他這次八成是玩真的。」
「是嗎?」留衣顯得無動于衷,臉上卻不見笑意。從那個時候開始,整個熱鬧的晚上,她始終抱著沉默的態度。
棒日,逸青和王修和相約共進午餐。
和周玉婕交往之後,逸青明顯地不再涉足夜生活場所,他的日子有如軍人般的規律。
「最近好嗎?」逸青打量王修和一眼,發覺他好像又變得寬了些,八成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可是他卻皺眉搖頭,一臉不悅的樣子。「少了你差了很多,一個人喝酒多沒趣。」
逸青笑著說道︰「這不正是你發揮魅力的好機會?從前你老怨我搶了你的風采,如今你正可以大顯身手一番!」
這是他們之間的玩笑話,王修和老是向逸青抱怨,沒事長了一副好身材及好臉孔,所有女孩子崇拜的眼光都被他奪去,留下他暗自飲恨。
王修和苦笑著回答,「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沒有你作伴,還真無聊。」
逸青消遣他,「光找朋友是沒有用的,最重要的是要為自己找個伴。怎麼樣,最近成果如何?」
他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個性,有你在一起還可以壯壯膽,你一不在,我就像是戰敗了的公雞,一點都提不起勁。」
「哦,沒想到我是這麼重要。」逸青調侃地說。
「好,不談我,談談你最近。」
「我有什麼好說的?」
「說你最新的女朋友,那個乖乖的富家女。」
「少來,你知道我不在乎她家有沒有錢。」
王修和笑著看他佯怒的神情,明了地說︰「我知道,只是和你開個玩笑。和她在一起,你變了很多。」
「哦,變得正常了吧!」
王修和正經地研究起他來,未了才下結論,「正常得離譜。」
逸青哈哈大笑。「怎麼說?」
王修和搖搖頭,困惑地開口,「我覺得變得不像你。」
「我本來就這副樣子,什麼像不像的,是你大多心了,少了一個瞎混的伙伴,難免覺得奇怪。」
「是嗎?我倒覺得你在刻意地壓抑自己。」
逸青又是一陣大笑。「壓抑什麼?人類最原始的?人家是清白的女孩,你總不能教我一下子就把她嚇跑吧!」
「你明知我指的不是這個。」王修和皺著眉頭咕嚕地說。
逸青恍若無聞。
王修和見他不想提這方面的事,便改變話題。「那天,我在舞廳遇到唐留衣。」
逸青的身體晃了一下。「哦。」他回答的很淡。
王修和卻興致勃勃地說︰「你猜她和誰一起出現?」
「不就是那個攝影師?」逸青百般無聊地答覆。
「錯!是搖賓歌手吳捷。」
「那有什麼了不起,她和他敘敘舊也不為過,反正他們以前就是一對。」
「你好像很討厭她?」王修和敏感地問。
他豎起警覺,小心地回答,「談不上什麼喜不喜歡,只是不喜歡女孩子這樣。」
「她人緣好也不能怪她。」王修和竟然為她辯護。
她可真是魅力無窮!逸青悻悻地想道。
「我對她沒什麼好感,你要說什麼就快點說。」他氣不過,干脆聲明自己的立場。
王修和卻不管他,大肆談論和留衣巧遇的經過。「她邀我和她同桌。」他很興奮,一掃初見的抑郁。
「這種事沒什麼好夸耀的吧!」
「胡說!你不曉得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尊榮。」王修和挺起胸膛夸耀地說。
「我還和她聊了好多。」
「她告訴我,她最近要開一場演唱會,她還希望我也能去看她的演唱會。」
逸青自始至終都抱著冷淡的態度。
「她很有愛心,她說很想送我入場門票,但全場收入的盈余要轉送給慈善機構,所以她沒有留下半張免費的票。」
逸青從鼻子哼出他的看法,「作秀!」
「胡說,留衣是真的想幫助別人。」
看來她又輕易地征服了一個男人的心,逸青瞪著眼前為她著迷的王修和,忍不住怒從中來。「我看你是被她迷得暈頭轉向。」
王修和不甘示弱地說︰「那又怎麼樣?我猜,不為留衣的魅力所動的男人,才是真正有問題!」
「我有什麼問題?」逸青的眼中閃過明顯的怒意。
「咦,我有指明說是你嗎?」
「你!」他的眼楮差點噴出火來。
王修和休戰地說︰「算了,別生氣,我不再說就是了。」他停了會,他說︰「晚上一起出來?」
「不行,我和玉婕約好了。」
「又是你的玉婕,你也別太見色忘友,想想從前我對你的好。」
逸青忍著笑,「你什麼時候對我好過?」
「咦,我一直委屈自己,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襯托你的出色,否則你想我干嘛自曝其短,跟在比我帥上千百倍的男人後頭。」
逸青憋著笑。
「喂,找個時間,讓我見見你的女友吧!」
「沒問題。」
時間過得差不多,喝完最後一口飲料,兩個人互相告別,回到自己的公司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