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又一拳砸在了身上,可是江安安卻只是護著懷中的皮夾。為什麼,她還在眷戀著這張照片呢?為什麼她根本就無法把韓海非拋開呢?
這種矛盾的心情,害得她又想落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短,又或者很長,驀地,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她感覺到一雙手把他攬入了懷中。
「蘑菇頭,你怎麼連反抗都不會啊!」那怒氣沖沖的聲音,還夾雜著許多她無法听出的情感。
「我……」江安安抬起頭,看著那張她剛才還拼命想逃離的面龐。嘴角好痛,一說話,就抽痛。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們打你,你為什麼不喊?」韓海非沒好氣地說道。簡直不敢想象,若是他沒有追過來的話,她是不是準備就這樣一直被打著?
沒有去回答他的問話,她只是蹙著眉,忍著嘴角傳來的一陣陣的痛道︰「我今天似乎特別的倒霉呢,對不對。」
「你——」這個白痴女人,真的是完全都不會照顧自己。
「喂,你是混哪兒的,來這里充什麼英雄!」一旁的混混們不甘被冷落,開口道。
冷眸一閃,韓海非轉頭盯著四個混混,心情從來沒有這麼不爽過——在看見了她挨揍的時候。
「你……看什麼看!」他的一言不發,使得四個混混更加惱火。
緩緩地站起身子,韓海非活動著手指的筋骨,依舊一臉陰沉地盯著面前的四人,既然他們傷了他重要的人,那麼就該付出代價。
「你難道啞了啊!」混混頭目不悅地挑釁著。
「你說呢!」拳頭狠狠地打在了混混頭目的肚子上,同時一個回旋,踢飛了另一個混混。
霎時之間,兩個人站不穩地倒在了地上。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場面霎時安靜了下來,幾個混混不敢置信地看著韓海非,而江安安,則努力地睜著有些腫的眼楮。他是王子嗎?她一直以為他不是。
可是現在……他的身上卻像在閃現著光暈一般。猶如王子一樣,揮動著手中的長劍,來保護著重要的東西。
王子啊……原來王子不需要溫柔的言語,不需要優雅的動作,只要……有勇氣去保護著想要保護的人,那就是王子了!
「TMD,真難對付!」混混頭目啐了一口,從褲袋里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刀。沒想到今天會那麼吃鱉,若是不好好打敗對方,那麼他就威信掃地了。
「危……險……」江安安看著刀子,直覺地想要飛身撲上去擋下那一刀。
「安安!」
「敢和我斗!」
「老大!」
數道聲音同時響起。血,順著刀子,緩緩地滴落在了地上。
一滴……兩滴……是那麼的鮮紅,紅得像是那綻放的花朵。
而這血……該是誰的呢?
江安安瞪著那染血的小刀。她的身上並沒有那被刀刺入的疼痛感,這麼說,這血是……
「海非!」她狂叫道。
一道並不是太深的口子劃在了他的手臂上,似乎應該是皮外傷,可是那血卻不斷地、不斷地涌出。
「老大,怎麼辦,傷人了!」小混混一時慌了手腳。
「慌什麼慌,我……」
混混頭目的話未說完,已經被韓海非用未受傷的手打倒在地,「如果不想死的話,最好馬上給我滾。」
冷到極至的聲音,以及那寒如鬼魄般的表情,都讓人毛骨悚然。
「咕嚕!」
混混頭目不由得咽了咽喉間的口水,終于狠狠地吐出了一個字︰「走!」再打下去,他顯然也佔不了什麼便宜。
「海非,你要不要緊!」掙扎著爬起來,江安安猛地跑到了韓海非的身旁。
「沒……事……」兩個字像是硬生生地從嘴里擠出,韓海非整個人霎時癱坐在了地上。
「這樣怎麼可能沒事!」她看著他蒼白如紙的面頰,捧起了他受傷的手臂,「我……我幫你止血。」好糗啊,現在的她,鼻涕眼淚都一起流出來了。
可是……她顧不得了。沒有多想的,她趕緊從口袋中掏出了紙巾,放在了那傷口上。
血,汩汩地流著,一張白色的紙巾瞬間就被血全都染紅。
「怎麼……怎麼會這樣?」她的語氣中,透著不敢置信。明明只是一道很淺的傷口啊,為什麼血卻像止不住一般地涌出呢?
精神似乎在不斷地潰散著,韓海非瞥看著眼前那張驚惶失措的面頰,「叫救護車吧。」他輕輕道。血,在流著,而他知道,一旦有了傷口,那麼血的涌出似乎就沒有止境。
如果他當時還有一絲理智,那麼他就該懂得退避,懂得避開那把刀鋒……可是,那時候,他的腦海中卻是一片的空白,思想甚至還來不及思考,身體便已經先一步地做出了反應。
「為什麼,為什麼血會止不住呢?」江安安哭著,喊著,手腳慌亂地在褲袋中翻找著手機。
「因為……再生障礙性貧血,你知道嗎?一旦得了這種病,那麼就不可以受傷,受了傷,流了血……就會止不住。」在白秦偶然間救了他的那次後,他就知道自己得了這種病。易碎的玻璃會是完美的嗎?在有了這樣的病和如此罕有的血型後。
「再……生障礙性貧血?」江安安詫異著。不可以受傷嗎?如果流血,就會止不住嗎?他涌出來的血已經越來越多,她的雙手都沾滿了他的血,連帶著地上都有著他的血。
所以白姐才會對她說,不可以讓海非受傷嗎?
「你的童話……結束了嗎?」他的聲音,突兀地響著。
「童……話……」她一愣,現在的他,究竟還想說什麼呢?
「我好像,對你唱過《童話》這首歌吧。」他喃喃著,意識越來越模糊,模糊得他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嘴巴自主地在動著,「我不是你的王子,但是一定會張開雙手來保護你的……所以……我不會對你說謊,我是真的……喜……喜歡……」
「海非,你別……別說了。」她哭著,用著滿是血的手在手機上按著120的號碼。
血……止不住了,止不住啊!
難道說,他真的會這樣一直把所有的血都流盡嗎?難道說他真的就這樣離開她嗎?
她不要,她不要這樣啊!不在乎了,不在乎兩個人是以怎樣的理由開始交往,不在乎他對她的喜歡是深還是淺,更不在乎以後會如何,她只要他能夠活下來啊!
「不要閉上眼楮啊,我不許你睡,你听到了沒有!」嘶吼的聲音,響徹著寂靜的街道。
而等待的,是遠方的笛聲。
靜……靜得一片發慌。
腦子好昏,沉沉的似乎在雲絮中掙扎著。
好吵鬧的聲音,似乎是醫生的聲音︰「血壓不停地在下降,需要緊急輸血。」
「醫生,這個病人的血型是罕見的RH陰性A型血。」那是護士的聲音。
「怎麼是這種血型,那醫院的血庫里有備份的嗎?」
「沒……沒有啊!」
「我是!我的血是RH陰性A型血!」那是誰的大叫呢?又是誰的大吼呢?對了,是她自己的聲音啊,是她抓著護士在拼命地喊著。
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開心著自己的血是RH陰性A型血,因為是一樣的血,所以可以救他的命,因為她……絕對絕對不要失去他!
本來的她,是那麼不希望自己的血與他的一樣,可是現在,她又是如此地感謝老天,讓他們兩人可以彼此聯系。
原來,自己也有能力可以保護著想要保護的人……那種感覺,其實是幸福的,幸福得讓人想要落淚。
眼眶好熱,似乎有什麼在流動著。
然後一只手,一只溫柔的手,輕輕地劃過了她的眼角。
「唔……」嘴里輕輕地支吾出聲,江安安費力地打開著眼皮。
「安安,你醒了?」
那溫柔的聲音,是誰呢?印入眼簾的,是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龐,「白姐?!」江安安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人。
「你輸完血,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白秦溫柔道,「這次真是難為你了,一下子輸了那麼多的血給小非。另外,你父母也趕來醫院看過你了,不過剛才你母親因為實在累得不行,所以你父親先陪你母親回去休息一下,我就照顧你了。」
江安安搖了搖頭,對于她來說,輸血一點都不為難,「那麼海非呢?他怎麼樣了?」她掙扎著坐起身子,緊張地問道。
平安嗎?!還是……
「哎,你還是先躺下,你現在還很虛弱啊!」白秦趕緊道。
「白姐,你告訴我,海非平安嗎?他有沒有事?!」她只是堅持著先前的問題。
「沒事,沒事!」白秦有些無奈地看著江安安,拿了一個枕頭,讓她靠著,「海非沒事,沒有生命危險,只是現在和你一樣,躺在病床上。」
听了白秦的話,江安安整個人松了一口氣,軟下了身子。沒事,他沒事!太……好了!一塊沉重的大石,終于落了地。
抿了抿唇,她望著白秦,「海非得的是……再生障礙性貧血嗎?」
「對!」白秦點點頭,「本來打算今年的暑假就讓他去美國做骨髓手術的,如果成功的話,那麼他就可以與正常人無異了。」只是他們沒想到,在去美國前,還惹出了這樣的一場事。
美國?!兩個字,頓時在江安安的腦中炸開了花,他……要去美國嗎?
要離開她嗎?
「安安,怎麼了?」她臉色的驟變,使白秦關切地問道。
「白……白姐……」安安的聲音有些顫顫,「我……我想見海非。」
那白色的牆壁,還有那深色的大理石地板,像是一段永遠都走不完的路似的。
手指……按在了門把上,江安安緩緩推開了特別病房的門。
那有些炫目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了病房。暖暖地照著那坐起在床頭的人。
那想念的人,黑色的發有些零亂地散著,墨黑的眸子,有些蒼白的面頰卻不再像那天晚上那麼的白似紙。
「海……」唇一動,她喃喃著。
然後,她看到了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盯著她,嘴角緩緩地掀起︰「死蘑菇頭,那麼半天才來,你烏龜爬啊!」
吭!
罷才的氣氛瞬間消失無蹤,江安安幾乎是沖著跑到病床前,「你就不會說點好听的話嗎?」雖然明知道這是他平時說話的口氣,可是……拜托,她剛才還正是傷感的時候呢!
「那你想听點什麼?」他反問道。
「……」她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鼓著腮幫子。
整個病房中,霎時安靜了下來。良久,清清淡淡,小聲得幾乎听不見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我愛你,所以我會努力地成為你的王子。」
他……他說了什麼?江安安不敢置信地轉頭看著韓海非,「你剛才說……」
「說什麼!」他不自在地別開頭,輕咳一聲。
「你說了!」她很肯定地道,「你再說一遍啊,剛才那麼小聲,我沒听清楚。」
「不說。」他沒商量地拒絕道。
「說啊。」她努力地眨著有些水汪汪的眼楮。
「不!」他拒看她雙眼。
「姓韓的,你說不說啊!」如果不是考慮到他還躺在床上,她鐵定把他拖起來。
「你白痴啊!這麼肉麻的話我怎麼可能會說第二遍!」他臉紅脖子粗地吼道,真是沒見過這麼蠢的女人!
「……」她低下了頭,沉默了下來。
「喂,蘑菇頭,你不是……」
話未說完,肩膀已經被她大力地擒住了,「韓海非,你要去美國了對不對,我知道你要去做骨髓手術!」她的頭依舊低著,長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她的雙眸。
「你……知道了?」
「對,知道了,所以……所以……」她猛地抬起頭,眼眶里滾出了眼淚,「所以你一定不可以忘記我,一定要回來找我!如果……如果你不回來找我的話,我一定……一定會做個稻草人,不停地釘……釘……」
他看著她哭泣的臉,伸出手,輕拭著她的眼淚,「我一定會回來的,所以……你不需要這樣哭。」她的眼淚,會讓他覺得心痛。
「哇!」她一聲喊叫,哭得更大聲了,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里,「韓海非,我一定會等你回來的,即使沒有辦法在手術室外等,我也會每天每天地等著你,你……不可以不守信用的!」
哭喊的聲音,是最真誠的發泄。
等他,是因為愛他。
既然他說了,要成為她的王子,那麼他就一定要去實現!
而陽光,正是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