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什麼事鬧烘烘的?」楊芙從大廳步出,在廳前的大庭院前將他們一行人叫住。
「大夫人,八小姐回來了。」陳叔恭敬中帶點畏懼地稟告著。
「八小姐?」她挑起了眉瞪著駱芷盈瞧,這個死丫頭,居然有膽子敢回來?!
駱芷盈目光無懼的回視著她,緊抿的唇瓣不發一語,她早料到楊芙見到自己時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你怎麼有臉回來?你不是早該死在外頭了嗎?」楊芙揚起那幾經歲月刻劃的臉龐,極為不屑地冷哼道。
「你說什麼?」邵沖離言十分不悅的出聲,對楊芙鄙夷的態度感到厭惡。
「哼!你又是誰?哪來的魯莽小賊?」她斜睨著邵沖,不屑一顧的別過臉去。
「什麼事吵吵鬧鬧?當這里是街市嗎?」駱震天听到吵嚷聲也步出大廳,在瞧見駱芷盈時,臉色為之黑沉。
「老爺,是那個私逃的野丫頭滾回來了,哼!也不知是惹了什麼麻煩還是混不下去,這才舍得回來。想當初咱們好不容易替她安排了一門親事,是她自己不守禮教勾搭了外面的野男人離家出走,既然走了又何必回來丟人呢?」楊芙輕蔑的揚高下巴,尖酸刻薄的道。
「我沒有,我沒有勾結外人私逃,我只是不想嫁給那歹毒的屠夫做小妾,外面的傳聞都說他接連打死幾名小妾,我不想死在那屠夫的拳掌之下。」駱芷盈激動的抗辯著,她不能忍受自己讓楊芙說得如此不堪。
邵沖俊眉一斂,極為忍耐的握緊雙拳,但邵天送卻輕按著他的肩,朝他搖搖頭。
「你還狡辯,你這沒家教的行徑果然和你那愛裝模作樣的娘如出一轍。嘿!她口口聲聲說你是駱家的血脈,誰知又是哪來不清不白的野種。」楊芙見駱震天不發一語,以為他也不相信駱芷盈的話,變本加厲的開始加油添醋、火上加油。
「你說夠了沒?」駱震天聞言臉色勃然大變,他怒斥著楊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這才收斂的低垂著頭不敢也聲,但那對刻薄的利眸還是不住地朝駱芷盈身上掃射。
「老爺,八小姐絕對不會和外人私通的。」陳叔跪倒在駱震天面前,大膽地向他保證。楊芙這平時作威作福的惡女人,他們下人可是忍了很久。
「來人,給我把八小姐拿下。」駱震天朝身後一嚷,幾名帶著刀劍的家丁立即將駱芷盈和邵沖團團包圍,並將邵天送夫婦隔在圈外。
邵沖側身一閃將駱芷盈擋在自己身前,抽出懸在背上的長劍橫在胸前,「駱小姐是我救的,她的確沒和外人串通私逃。」
「駱老爺,在下邵天送,今天是將駱小姐帶回別無他意,何須動刀動劍呢?」邵天送朝駱震天彎腰抱拳,十分恭敬有禮地道。
「那多謝了,這沒有禮教的野丫頭我會好好管教,請諸住離府。」駱震天冷冷地說著,他嘴里說是感謝,但整個態度讓人感覺十分冷漠無禮。
「你……這可是待客之道?」蘇蘇被他給激怒了,也抽出長劍氣急敗壞的直嚷著。
「我可沒當諸住是客,你們不皆是不請自來嗎?」他半眯著眼極冷地一笑。
「你……芷盈咱們走!」蘇蘇憤怒的緊咬著牙。
她才伸手想將駱芷盈拉至身旁,幾道劍光就朝她揮來。
邵天送擋在蘇蘇身前,抽出長劍備戰。「駱老爺,你此舉實在有違道義。」
「廢話少說,不想走的統統給我拿下送交官府。」駱震天霸道的下了道命令。
「你們快走啊!我不要緊的,快走!」駱芷盈擔憂的想將邵沖由自己身前推開,但怎奈他絲毫沒有移動半步。
「不走,要不一起走,要不一起留。」邵沖堅定地說著。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時,突然一位滿臉病容的素衣女人被扶著緩步走來,瘦削的臉蛋皆是慘白。
「咳……不要啊……咳……不要捉我的盈兒。」任曉雪激動地不住輕咳,悲泣地跪倒在駱震天的面前。
「娘……娘……你怎麼瘦成這樣?」駱芷盈在見到面無血色的娘親後,心中一陣激動,當听聞她那氣若游絲的語調,更是心如刀割。
「八小姐,你可知夫人受了多少欺凌!」琳秀忍不住低頭悲泣。
當初八小姐的出走讓老爺極度震怒,再加上大夫人在旁加油添醋,差點害五夫人被趕出府,不過就算她能留在府中又如何,如今她被丟棄在破舊的木屋中,是生是死也是乏人問津。
「哼!私逃離家,她可是你親手教出來的好女兒,我駱震天在京城有頭有臉,現在可全讓她給丟光了。」
「你自己盜賣國寶、販賣人口,這事可又多見得光?」邵沖再也忍不住,一一指出他那不得人的行徑。
眾人听聞皆是一陣驚呼,楊芙尤難置信地抬頭瞧著自己的丈夫,但卻在駱震天凌厲的目光下不敢多瞧,只嚇得她心頭直跳。
駱震天臉色倏地鐵青,額上的青筋暴露,他怒掃了眾人一眼,將目光投注在揭發他惡行的邵沖身上。
「大膽惡徒,胡說什麼!」
「說你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勾當,想不到你那麼沒人性,連親生女兒都差點讓你賣了。」邵沖振振有詞的怒罵指責。
駱震天惱羞成怒之下,奪過家丁手中的長劍,一個箭步的沖上前去,揚劍就要朝邵沖脖子斬落。
「不要啊!」駱芷盈嚇得驚聲一呼。
「住手!」邵天送眼明手快地提劍擋開,和駱震天怒目相視,他萬萬想不到他會那麼的無理。
「你殺不得他。」蘇蘇毫無懼意的走上前來,揚起手中的雞血玉石。「你瞧瞧這是什麼?」
「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中?」駱震天惱怒地望著蘇蘇,這雕琢精致的雞血玉石一共有五塊,分別為他五位夫人所有。
「啊……」琳秀在瞧見那雞血玉石時,忍不住驚叫也聲,她急步地走上前,直盯著它看。
她認得這塊寶玉,這是她親手系在小少爺向上的。
任曉雪也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玉石,莫非這是她在十六年前不慎遺失的雞血玉石?
「十六年前,我們在河畔救起一名才出生沒多久的男嬰,這塊玉石就掛在那名嬰孩的身上。」蘇蘇目光不移地瞧著駱震天,瞧見他眼中帶著驚訝。
「什麼?男嬰?」駱震天緊皺雙眉不解的問。
「啊……」楊芙驚駭得花容失色,步履不穩地跌退了幾步。那……那男嬰不是早被淹死在河中了嗎?難道……
「老天有眼,小少爺沒死、小少爺沒死。」琳秀喜極而泣地喃喃自語,淚水如泉涌地由眼眶泛出。
邵沖神色復雜的瞧著自己的義父義母,他們口中的男嬰不就是指他嗎?那跟這塊雞血玉石有何干?跟駱府又有何干呢?一連串突如其來的疑問纏繞在他的心頭,讓他迷惑不已。
「我們推測,那名男嬰應是駱府的血脈。」蘇蘇很肯定的說著,她瞧見楊芙變為蒼白的臉色。
「什麼?同樣的驚愕也自邵沖和駱芷盈口中,兩人皆無法相信。
「啊!那孽種沒死?」楊芙抵低地輕喃著,心里暗暗叫糟。
「我駱家的血脈?」駱震天驚駭的倒抽口氣,回頭望著方才不知說些什麼的楊芙。
「我不是有意的,誰知那男嬰到底是任曉雪在哪懷的野種。」楊芙讓丈夫那如鷹凌厲的眼神給震駭住了,十分心虛的將一切招供。
「男嬰?我……咳……懷的孩子?」任曉雪張大無神的雙眸簡直無法思考,她轉過頭去凝望著扶她起身的琳秀,琳秀只是默認的輕點著頭。
面對如此混亂的場面,駱芷盈根本不知所措,她不是娘懷胎十月的惟一女兒嗎?為什麼他們皆說她生的是男嬰?那她又算什麼?
「娘?」邵沖臉色大變,完全不明白地望向蘇蘇。
「你給我仔細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駱震天暴怒地抓起楊芙的手,眼中燃起團火炬。
「我……我……」駱震天震怒的責問在自己的耳邊嗡嗡作響駭得一向頤指氣使的楊芙嚇得全身顫栗,根本站不住。
「我來說。」琳秀走上前來,用衣袖將臉上的淚痕輕輕拭去。
「給我一字不漏的說清楚。」駱震天驚怒地將話由齒縫中迸出,一把將早嚇得語不成句的楊芙推開,對著琳秀怒喝著。
「十六年前的那天夜晚……」琳秀深吸了口氣略微平緩仍是驚喜的情緒,慢慢地將這個隱瞞在心頭已久的秘密娓娓道來,說到激動處時還忍不住哽咽起來。
眾人皆屏氣凝神地仔細傾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尤其是琳秀說到楊芙派丫頭將任曉雪所生的男嬰帶走時,大家皆忍不住驚叫出聲。
將這換嬰的來龍去脈說個明白後,任曉雪早已是淚流滿面,而楊芙更是驚慌的跌坐在地。
駱震天漲紅得如火炭的臉極為憤慨地瞪著楊芙,緊握著雙拳直想當場就讓她命喪黃泉。
邵沖心痛地瞧著駱震天,他萬萬想不到眼前這個蠻橫不講理的人竟然會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不住喘咳的任曉雪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他無法接受地連步急退,他原以為自己只不過是個普通的棄兒,怎知身世卻是如此離奇曲折,現在親生父母都在眼前了,但為什麼他就是沒有任何喜悅呢?
原來她才不是駱家的血脈,是個來路不明的棄兒。駱芷盈表情哀戚得幾欲昏去,慘白的臉上滿布淚水。
「芷盈!」蘇蘇見她身軀站立不穩搖搖欲墜,連忙由她身後一把扶住,她能了解她心中的感受。
在今天之前,她的身世清白,想不到短短一席話她卻變成身世不明的人。
「那他就是我駱震天流落在外的骨血?」駱震天極為興奮地指著眉頭攏聚的邵沖問。
他雖然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感到震驚,但一想到他駱家原來還是傳有血脈,不免激動得心頭狂跳,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
「如果那位姑娘說的事實沒錯的話。」邵天送同意的點一點頭。
「他……他……是我的孩兒!」任曉雪喜極而泣地向著邵沖緩緩走去,中途因為步履不穩而險些摔倒。
「小心了,夫人。」琳秀連忙扶住她,領著她走到邵沖面前。
「娘……」駱芷盈見她走近,心中頓時難過非常,她真想一頭投進母親的懷抱中,但現在她哪有什麼立場可擁住娘,更何況娘的眼中就只有邵沖一人了。
她用手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哭叫出聲,極力克制著體內翻涌的紛亂情緒,但現實卻一直刺激她的所有思緒,將她攪亂得快要失去理智。
「不……不要,我不是姓駱……我不是姓駱……」邵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隨著任雪的接近,他卻毫無意識的連步直退,雖然親生母親就在眼前,但他就是不想承認。
「我可憐的孩子……」任曉雪已哭得說不出話。
「不是的、不是的……」邵沖猛然大喊一聲,腦中已混亂得無法思考,僅存著一個念頭——逃。
在任曉雪瘦骨如柴的手欲撫上他臉龐的同時,他轉身就跑,毫無預警地逃離。
「我的孩子……」任曉雪哭嚷著,忽然間情緒過于激動的昏厥過去。
琳秀攬著她心中充滿焦急。
「沖……」駱芷盈掙月兌蘇蘇扶持的手臂,啞著嗓子哭喊,卻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他和身影消失于模糊的視線中。
「來人啊!快去把少爺給追回來。」駱震天著急地命令著,家丁們紛紛追上前去。
他駱家的惟一血脈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絕對不能再一次失去。
「阿沖……」蘇蘇擔憂的和邵天送也尾隨跟去。
在駱震天的一聲令下,跌坐在地的駱芷盈立即讓家丁們給架走,毫不留情地關進石屋。
※※※※
店小二端著飯菜敲了客房的門好半晌,但手都敲酸了房里就是沒有任何回應。正當他放棄的想離去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讓我來吧!」蘇蘇由店小二手中接過飯菜,徑自推門而入。
唉!她無奈的輕嘆口氣,自從阿沖由駱府里逃出後,他就這樣不言不語,連著幾日未進食了。
她明白這一切是來得太突然,讓他一時無法接受,否則他也不會寧願待在離駱府不遠的客棧,也不回虎牙山。
一室昏暗,邵沖仍是倚窗而坐,眼神漫無焦距的盯著窗外,甚至更遠的地方。
自他那天無措地逃離駱府後,駱震天不但派家丁到處打探,還在城里內外張貼他的畫像懸賞,他又不是被通緝的罪犯。一想到此邵沖不覺冷冷一哼。
對于娘親所受的苦他完全清楚,這也更讓他對駱震天的狠心感到悲痛。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真的是他日思夜想的親生父親嗎?而他還是個販賣人口、偷運國寶的惡徒!
這要叫他怎麼接受!要是早知會有個這樣惡貫滿盈的父親,那他寧可不要。
回想過去那些在山寨歡愉的日子,父慈母愛、眾兄弟們談笑玩耍,一切是多麼的喜樂自在。
義父義母對自己情深義重的養育之恩,若沒有當初的救命之恩,也就沒有他邵沖的存活于世。
他有家啊!有爹有娘,他不是沒人要的棄兒!
可是任曉雪那瘦骨嶙峋的模樣卻讓他心痛,他永遠也忘不子她那慈愛的眼光夾雜著淒苦和哀痛,他難以想像她在駱府里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他可以當作沒有駱震天這個親生父親,可是他對任曉雪卻無法這麼做,況且還有個他放不下心的駱芷盈。
心結頓時解開了!他到底在逃避什麼?他急切地想看到他的芷盈還有親娘。
蘇蘇將飯菜換下後就要離去,誰知邵沖竟然打破沉默出聲喊住她。
「娘,我放不下我親娘和芷盈,我要去找她們。」
「阿沖!」她沒有听錯,他竟然願意承認任曉雪了?!蘇蘇驚喜得流下淚。
「娘,我想事情總要有個解決,我親娘在駱府里也受了太多委屈,我能做的也只是盡力讓她將來過些好日子。」他望著桌上畫著自己畫像的尋人告示,將其緊捏在手里。
「嗯!我去通知你爹。」她開心的步出門去。
※※※※
邵沖和邵天送夫婦趁著夜深,偷偷來到駱府。
就著朦朧不清的月色,他們翻身躍進府里。在邵天送夫婦暗中知會之下,琳秀早候在牆旁多時。
邵天送留在原地接應,蘇蘇和邵沖則由琳秀引領著前去任曉雪的睡房。
躲過巡邏的家丁,他們穿過幾條回廊,在一間燈火通明的房門外站定。
邵沖臉上浮上不屑的冷笑,駱震天將任曉雪移至這間華麗的暖房里,這就可以彌補他十六年來對她的虧欠嗎?
正在猶豫是否要進去里,房內卻傳來一陣陣急遽的喘咳,驀地讓他心頭一震。
不遑多想,他推開門走了進去,蘇蘇也尾隨其後,琳秀則留守在房外。
才不過幾日,她已瘦得不成人形。望著眼前的親生母親,邵沖翻騰的心抽痛不已。
「是……誰?琳秀……是你嗎?」任曉雪氣若游絲的掙扎急欲起身。
抹去因心痛奪眶而出的熱淚,邵沖不由自主的朝床畔走去。
在望見來者是她朝思暮想的親兒時,任曉雪瘦削的臉上突地浮上笑意。她就知道他會來看自己最後一眼。
「娘!」一聲輕喚出自邵沖的口中,這一個字他早就想對她喊了。
她欣慰的伸出手輕撫著兒子的臉龐,總算老天對方她憐憫,在她死前還能夠好好的看看他。
「娘,我知道你在這里受了十六年的苦,現在孩兒再也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了。」他哽咽地說。
「孩子,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娘的時日無多,能親眼看到你,我也能夠瞑目了。」說完,她又是一陣急咳,還嘔出一口血。
「娘!」他驚惶失措的無法置信他們好不容易才得以團聚,難道老天爺真的如此殘忍?
「現在我心頭最放不下的是盈兒,她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卻是我親手拉拔長大的。」她道出一件未了的心事。
邵沖聞言心頭又是一震,由琳秀姨口中得知,駱震天竟然將芷盈狠心的囚禁,完全不念十多年的父女之情。
「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的照顧盈兒,我將她的終身托付給你,好好地替你父親補償她,這孩子也夠苦的了。」用盡全身所有的氣力,她說出對他的惟一請求。
「嗯!我會的,我會好好的照顧芷盈,我等會就將她給救出來。」他連忙向她保證道。
「阿沖,事不宜遲,你快去救芷盈,我和琳秀先帶你娘回客棧。」蘇蘇將任曉雪背在身後出了門,琳秀則尾隨其後,眼里盡是感激。
「小少爺,盈兒就拜托你了。」琳秀有些擔心地道。
「放心,我一定會帶著芷盈去見你們的,娘,你一定要等我。」
說完,他牢記琳秀的指示,趕去營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
自從她逃家後,爹就將娘趕到破屋里命人不準接近,還把和自己交好的小青賣了,听聞這些消息,讓駱芷盈歉疚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她回來也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石屋里不知幾天了,惟一能果月復的除了清水還是清水。
只不過是一層血緣之隔,頓時將她與駱家隔絕在外,她成了無人理會的棄兒,就連原本相約相守一生的邵沖也都棄自己而去。
一想起了邵沖,她眼角滑下兩行清淚,盡避如此,她還是愛著他哪!正待她欲與夢中的邵沖相會時,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是誰站在外面?」她微弱的輕喊著。
「芷盈,是我,我來救你出去的。」听到熟悉的聲音讓邵沖心喜不已,他急忙攀上鐵窗。
「沖?是沖嗎?真的是你嗎?」她也難心置信的朝鐵窗上攀附,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是我,我馬上帶你出來,我不是說要帶你看遍天下的秀麗山水嗎?」邵沖隔著石牆,傾訴著自己對她的滿腔愛意和憐惜。
「果真是你,我還以為你狠心拋不我一個人而去。」她激動得淚流滿面,整顆心讓喜悅給漲得滿滿的,他沒有舍自己而去,在她為他牽腸掛肚的同時,他也在為她心焦。
「我當然不會這麼做啊!小傻瓜!」她可知失去和她連系的這幾日,他是怎麼過的。
「真的嗎?」她喜極而泣的笑了開來。
「當然是的。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同生共死嗎?」他低喃著。
沒見她的這幾日,對他來說簡直是無止境的煎熬,思念她的悸動與日俱增,現在他的心情是激動的,因為他日思夜想的可人兒就在石牆之內。
再也熬不住心中強烈的情戀,他飛快地抽出長劍,勁力集結于手腕直透劍尖,大聲一喝使勁朝石屋上的鎖頭用力揮去,只聞「 啷」一聲,長劍在和鎖頭相踫的瞬間,因抵不住堅固的鎖頭,硬生生地斷成兩截,而他也讓這股強大震力給震開了。
「啊……」他吃痛地仰倒在地,還好他機靈地閃過方才飛過來的斷劍,要不現在手臂上定給劃出一道血口。
「沖,你怎麼了?受傷了嗎?」她害怕得直拍硬牆。
「這個鎖頭太過堅硬,我的長劍沒法將它劈開。」他望著毫無損傷的鎖頭,俊朗的眉頭不由得緊皺起。
「這怎麼辦?」她無助地問。
「阿沖!」矮牆上跳進一個身影,定神一瞧原來是邵天送。
「爹!」邵沖狂喜地大喊著,「芷盈,義父他也來救你出石屋了。」
邵天送由腰間抽出削鐵如泥的金剛寶刀,輕輕一揮,鎖頭應聲而斷,接著邵沖用力一踹,石屋的門便給震開。
猛然撲鼻而來的新鮮空氣,讓駱芷盈貪婪地深吸好幾口,而清朗月光雖不刺眼,卻也讓久處暗室的她一時睜不開眼楮。
「芷盈!」邵沖急沖入石屋內將她帶出來。
直到接觸到邵沖那溫熱的懷抱時,她這才切實地感受到自己已逃出生天。
「盈……我好想你!」他心憐地緊摟著她,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
望著懷中的美人兒雙頰緋紅地眨動著慧黠的雙眼,他澎湃的情潮不覺為之牽引,情不自禁地在她那如艷的櫻唇上印上一吻。
沒預警地被他偷走一吻的駱芷盈,這下更是不好意思抬頭,將頭埋在他那厚實的臂彎里,享受這片刻溫馨。
而一旁的邵天送只是淡然一笑,正想提醒他們此地不宜久留時,耳邊卻驀地響起駱震天的聲音。
「我的孩兒,爹今天總算等到你了。」
邵沖抬頭一望,眉頭頓時攏起,發覺他們已被一群家丁包圍。
「你若還當我是駱家的人,那請你立刻讓我們走。」他將駱芷盈拉到身後,不想和駱震天再有多余的沖突,不管怎麼說,他到底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孩子,只要你一回到駱家,駱家所有的產業、權勢都是你一個人的,前途不可限量。」駱震天得意的向邵沖夸耀他自身的財富,並深切的以此為榮。
「哼!權勢、財富。」邵沖暢意的朗聲大笑,臉上的神情極為不在乎。「除了兩樣膚淺的東西你還擁有什麼?我有義父、義母的親情,山寨里眾兄弟的友情,還有和芷盈的愛情,我擁有的似乎比你得多了。」
「親情、友情、愛情……」像是猛然間讓人給予一記當頭棒喝似的,駱震天瞬間感到自己的孤立無助。
他一生中坐擁金山,只要稍微呼喝一聲眾人皆對他惟命是從;他還擁有五名妻妾,替他生了八名女兒,雖然家屬眾多,但卻沒有一個和他親近的親人,他根本就沒有體會過什麼叫天倫之樂。
「啊……為什麼?為什麼?」他憤怒的狂叫著,為什麼辛苦了大半輩子他還是一個人?
看著駱震天那悲痛的狂喊模樣,邵天送也只能搖頭長嘆。他勞苦了大半生圖到了什麼?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爹……」駱芷盈忍不住輕聲低喃。
「讓他去吧,有一天他總會想通的。」邵沖接著她細弱的縴腰,和邵天送一起飛身遠去。
「沖,可是我舍不下娘,她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娘。」她輕依著他壯實的臂膀,仍舍棄不下地轉頭朝愈來愈遠的駱府瞧去。
「娘親為了我這個不出斗兒受累至此,我當然也丟不下她嘍!」他笑得輕松,點了點她那小巧的俏鼻。
「那還不快回去也把娘給帶出來。」她著急地喊。
「芷盈。」邵天送回頭一笑,「你還不快走,可別讓娘等太久嘍!」
「什麼?」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燦如星子的雙眸在黑夜中格外清靈。
「傻丫頭,娘已在客棧里等候了。」沒預警地,邵沖又調皮地偷了一個香吻。
在駱芷盈虧的羞赧之下,他嘻嘻一笑地拉著她加快腳步,往幸福奔去。
※※※※
一年後
「沖,你有沒有發覺今天的彩霞特別耀眼?」駱芷盈坐在草地上,靠著邵沖的肩仰望著即將隱沒在遠處山頭的夕陽。
「彩霞雖美麗,不過卻賽不過我身邊的俏美佳人。」他指節一撫,任滑溜的青絲在自己修長的指尖上飛躍、穿梭。
「油腔滑調,沒點正經。」她俏皮地朝他吐吐小巧的粉舌,模樣既嬌俏又誘人。
「你不就愛我這般沒正經嗎?」他嘻嘻一笑,輕一使勁將她撲倒在草地上。
「我……」在她尚未反應過來的同時,他的兩片薄唇已然欺上她那紅潤的櫻桃小嘴,細細品嘗這震人心魂的誘惑。
「等等……唔……咱們可是陪著娘一起來看夕陽的耶!」她在四片熱唇分開之際連忙抗議道。
「我想向娘借點時間她該不會反對吧!」才一說完,他那不安份的唇又再度覆上剛才他停佇的小嘴。呵……他還沒吻夠呢!
夕陽映照在大地上,微風卷來一朵開得紅艷的小花,輕飄飄地落在不遠處聳立的墓碑旁,不知為什麼,冰冷的墓碑上已不再感到淒冷,似乎還帶著淡淡的溫馨暖意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