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康政倫真的徹底如朱靜容所願,讓她一手包辦家中所有的家務事。
本來在兩人居住的小鮑寓里,每天都會有佣人來整理家務。而自那天爭吵後,他立即辭退佣人,算算這種的日子竟也在不知不覺中過了二年多。
在這兩年來,除了所有家事她得自己做外,其余的幾乎還是一成不變,也包括康政倫每晚對她的索求,而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強取豪奪的因為兩人的爭執減少而成了親蔫的溫存。
這些日子中,康政倫反倒像個標準的好老公。不但每天準時上下班,每晚對她索取熱情外,更是要她親自下廚做每一餐,也不知是她廚藝太好還是他真的胃口好,只要是她做的每一道菜他必定是吃到盤底朝天。
這種十分平靜的生活,讓他們有如新婚夫婦,實在讓人很難去想像,這種緊繃的氣憤竟是他們相處以來最為平靜,也最為接近夫妻的生活。
傍晚時分,朱靜容開始準備晚餐,當菜肴全部上桌後不久,門鈴聲也跟著響起。即使康政倫明明就擁有家中的鑰匙,卻總是會按門鈴,示意待在家中的她他已回來。
門鈴聲響起,待在廚房的朱靜容迅速地扯下圍裙丟在一旁,隨即快跑到大門口。
當門一開啟,一束純白的百合花頓時展現在她眼前。她笑笑地接過花,悄聲說︰「謝謝。」
「你知道謝謝不是我想要的回報。」康政倫俯來,在她耳畔輕聲呢喃,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敏感的耳邊,引來她臉上一陣燥熱。
頓時,她紅女敕的臉頰益加火紅,有如一把火猛烈燃燒著,把她灼得全身熱燙。她當然知曉他話中之意,只是一時間她還不能去適應這種過于親密的生活,忘了是打從何時開始,他心血來潮地送了她一束花之後,然後幾乎是每天,在他下班回到家中時,總會順道帶束花來送給她。
不過他這個人每付出一項東西,必定向人家索取報償,而他向她索取的就是一個吻,也因為每天的這個吻,讓他們倆原似陌生人的關系逐漸走向親密愛侶,當誰也不去提起那紙契約時,他們的日子一向是快樂、無憂的。
盡避感到很不好意思,朱靜容還是含笑地閉上眼,等著他溫熱的吻降落。
他柔軟的唇舌很快地踫觸她的,一雙粗糙的大掌也跟著不安分起來。他探入她上衣內惻,撫模她溫熱的曲線,惹來她嬌喘連連,更是企圖在大門口就撩撥起她今晚的熱情。
「別——」朱靜容試著伸過手覆住他的,制止他進一步的侵略。「晚餐還在桌上。」
「可是我比較喜歡你這個飯後甜點。」他無視于她的制止,決定恣意而行。
由他驀然轉沉的眼可以明顯地看見他眼中燃燒的,幾乎是灼熱得嚇人。每每面對欲火焚身的他,她總要費盡心力去抗拒,否則即將面臨的將是一場火熱的床戲,晚餐也等著變成宵夜了。
但康政倫快速地褪去她的上衣,然後以齒咬開內衣盤扣,讓她柔軟的雪峰月兌離束縛,好讓他吸吮它們,使其更為尖挺。
事實上,他熱切的急待滿足,也等不及回房了,他將她箝制在牆壁與他寬闊的胸膛之間,急切地褪去自己的褲子,也一把扯下她下半身的衣物,然後托著她的臀部,就這麼進入她……
朱靜容倒抽一口氣,雙腿自然地攀住他,想要得到更多。于是,在他的帶領下,兩人很快地得到滿足的快感……
氣喘吁吁的她趴在他肩頭,額頭微滲出些汗,那模樣讓康政倫心生愛憐。
「累嗎?」他在她耳畔輕問,噴出的熱氣又讓她微顫。
「有一點。」她低聲回答。
「只有一點啊,那再來一次。」邪笑著說完,康政倫突然將她靠在牆上,自己卻低,以唇舌撩撥著那濕潤的,輕輕在那神秘的三角地帶烙下熱吻。
她愣了下,很快地,一股熱潮再度由下月復部蔓延至全身,等到他的長指伸進那幽徑且開始抽動時,她終于再度輕喘出聲……
「你真的好美。」他喃喃低語,讓她濕柔花蜜沾滿手指,也再一次升到頂點。
他站起身,而這回她立刻配合地夾緊他的腿,兩人跟快地結合,律動著最美的樂章……
結束後,朱靜容突然想到桌上的菜。「啊,你還沒吃飯!」
康政倫的肚子這時突然間也大唱起空城計,他攔身抱起她便朝餐桌而去。
穿好衣服後,兩人坐在餐桌旁。
「吃吧。」康政倫好心情地為她添了碗飯,並且夾了一塊肉至她碗里。
朱靜容皺起眉頭,不怎麼喜歡地搖頭。「你吃就好。」
最近也不知是怎麼搞的,幾乎是一看到食物就反胃,她曾經以為自己是懷孕了,可是隨即否定這個想法。因為雖然他們夜夜火熱纏綿,但也不知他腦袋瓜里究竟盤算著什麼,他們結婚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替康家生下一名繼承人,然而每一回歡愛前他反而會做好安全措施,因此懷孕的可能性就大大的減弱。
她在看見康政倫第一次適應時,幾乎是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他的舉動。他們結婚不就是為了擁有一個合法的孩子嗎?豈知他竟在她下定決心為他生個繼承人後,反而開始做好前的安全措施。
他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瞧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然而不開口問還好,听到他的回答她真的不敢相信。
「暫時我還不想要孩子。」他說。
「你想永遠困住我?」她尖叫,眼中盡是不可置信,若早個幾年,她或許會雀躍不已;而今,她只想快速逃離他身邊。
「是的,我想困住你。」他誠實地回答,至于是基于什麼樣的理由,他也搞不懂了。
「為什麼?」她問,只因她再也看不清楚他內心的想法。因為模不清、看不到他接下來的意圖,反而令她倍感惶恐。「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為什麼突然間出爾反爾?」
但康政倫卻完全不加以解釋。
憶起那段往事,朱靜容說不上來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她的內心充滿了矛盾與掙扎,一方面是因為他想困住她而感到苦澀,但一方面又因不需要擔心生下孩子而放寬心。
望著思緒漂浮不定的朱靜容,康政倫習慣地推了下她的背,企圖喚回她飛遠的思潮。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康政倫放下碗筷,雙手環住她,突地皺起眉頭。「你好像瘦了?」
不是好像,而是真的瘦了。「最近實在是沒什麼食欲。」她老實回答。
「生病了嗎?」他緊張兮兮地立即以手覆上她冰涼的額頭,納悶地道︰「沒發燒呀!」
朱靜容扯下他覆于額頭上的手,淡淡地回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只不過胃有些不舒服,頻頻反胃想吐。」
「反胃?想吐?」康政倫努力在腦中找出任何可能造成反胃想吐的病況來,然而唯一讓他想到的卻是最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懷孕。「會不會是——」
「不可能。」他話才剛起個頭,她立刻知道他話中之意。他也認為她懷孕了嗎?但有可能嗎?他們一直有做避孕措施啊!「絕不可能是懷孕。」她堅決否定這個想法。
「你‘那個’這個月有來嗎?」他試探性地問,凡事總有個萬一,說不定這件他們一致認為最不可能發生的事就正好發生了。
朱靜容羞紅了臉,低下頭輕道︰「你忘了嗎?它一向不怎麼規律。」
他差點忘了,因為她的生理期一向不怎麼規律,所以當他決定不讓她太早受孕時才會勉為其難使用,為的就是要比開那些所謂危險與不危險期。
「既然不是這個問題,那又會是什麼?是因為太累嗎?我覺得有必要再幫你找個幫佣——」
突地,朱靜容伸出食指置于他唇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自己應付得來,不需要別人幫忙。這樣的生活,我已感到十分滿足。」
「可是你的身體——」
「不礙事的,或許再過個幾天就沒事了也說不定。」
「明天抽空陪你上醫院看看。」他還是不怎麼放心,堅持要陪她上醫院就診。
「我真的沒事,是你多心了。」她壓根兒不認為自己的身體出了毛病,她會食欲不振大概是最近真的有些累了。
而他的關心就像是溫暖的太陽,暖烘烘地照射在她身上,若不是多年來訓練出與任何人皆保持一定的距離,只怕她再也抵抗不了他隨性的溫柔而深陷了。然而他們今日走到這種地步,她是否能全身而退也不得而知了。
「不管是否是我多心,身體不舒服總要把病看好才行。」
瞧他一臉堅決,朱靜容明白多說無益,凡是他堅持的事就不容許他兒女反駁,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自討沒趣,破壞這兩人難得建立起來的平靜生活。
反正多說無用,她干脆藉機轉了個話題,順道轉移他的注意力。
「今天我榨了些新鮮果汁,喝一些吧。」
康政倫搖頭,整個思緒遺繞在剛才的話題上。「還是給我一杯威士忌。」
他不常踫酒,一旦他想淺酌幾杯時,必然有其理由,而極大的原因便是因為煩躁。有時是因為公事,有時則是因為她。
朱靜容來到大廳。由于康政倫不是酗酒之人,因此酒杯擺放在高低櫃里的最高層。而以她嬌小的身高是拿不到的,非得藉助椅子的幫忙才行。于是她搬了張椅子放在櫃子前,可當她打開櫃子的那一剎那,一只蟑螂卻沒預期地由里頭鑽出來——
她從小就懼怕蟑螂,所以她嚇了一跳,突地松開抓住癟子的手,腳下的椅子也因她突地晃動而不穩,而她就這麼重心不穩而狼狽地摔了下來。
一聲巨響徹底震撼了康政倫,他簡直不敢想像朱靜容發生了什麼事,他立即飛快地來到她身邊。
他瞠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景象。
地面散落著破碎的玻璃酒杯,那一片片的碎片更是毫不留情地插在跌落在地的朱靜容身上,她的身上淌著血,看來令人觸目驚心。
康政倫迅速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看著渾身欲血痛苦的她,他的心更是狠狠地抽痛著,他赫然發覺原來她在他心中早已佔據了一個極大的位置,只是他一直渾然不知罷了。
就在他準備將她抱往車上到醫院就醫時,他的手臂傳來一陣小小的拉扯。他低下頭,看見的卻是她擰起眉頭、疼痛到睜不開眼的表情。
「我好痛……」朱靜容想偎近他懷里尋求安全的保護。
「我知道、我知道。」他把她環得更緊,他的呼吸都快跟著她微弱的氣息而制止了。「你忍耐點,我這就送你上醫院,別怕,有我在。」
「可是我的肚子好痛……」那股痛楚大到震撼她全身,慘白的臉上散步著微微汗珠。
康政倫這才發現她的竟也淌著鮮血,他滿臉盡是不可置信與驚訝。這代表著什麼?不會就是他們方才一致否定的事吧——
她的體內有了他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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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急診室門外等待的心情是十分復雜的。
自朱靜容被送進急診室後,康政倫幾乎沒一秒是放松心情的,他的一顆看似堅強的心此刻因為擔心她而懸在半空中。
忘了在門外等了多久,當他看見急診室的等突地暗了下來,醫護人員從里頭沉著臉走出來時,懸掛在半空的心並沒因此而落下,反而掛得更高了。
康政倫迅即跑過去,激動地扯著主治醫生的手問︰
「她有沒有事?她有沒有事?」
「這位先生請你別激動,靜下心來听我解釋好嗎?」醫生拉下他的手,「大致上看來是沒什麼大傷,但是不巧的是她有了孩子,所以——」
「你說什麼?孩子?你說她肚子里有了小孩?」他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她現在的情況竟是他們認為最不可能發生的事,盡避他每次歡愛前都使用,但還是讓她受孕了。
「是的,而且胎兒已經一個多月了。」
「那她好嗎?有沒有生命危險?」孩子的消息固然讓他倍感驚訝,但他更在意的還是朱靜容。
「大致上她沒什麼生命危險,但孩子保不保得住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誰在乎孩子?我要的是她平安無事!」他對著醫生大吼。
此時此刻,孩子對他再也不重要,若他真的想要一個屬于他們倆的孩子,也就不會在她下定決心要為他生下孩子後,反而使用起來。
「這一點我大可向你保證她一定沒事。」
「我可以進去看她了嗎?」她急切地詢問。
「可以,但請保持安靜,病人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充分的休息。」
听了醫生同意的話,沒再稍加停留,康政倫立刻往病房奔去。
他悄悄地推開房門,在瞧見躺在病床上的朱靜容時,他的雙腿反而像生了根似的,久久無法移動一步。
盯視著床上的她,他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悸,原來就連他這種看似堅強的男人,其實還是有害怕的事物︰他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她。
許久,他輕輕邁開腳步來到病床邊,盯著她蒼白無血色的病容,整顆心像突然間消失了般,感覺是如此的空虛與空洞。是他一直不願承認,其實她在他心目中何止是契約的對象,早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喜怒哀樂已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而高低起伏。
她是那麼急欲逃離他身邊,而他又該以什麼方式留住她?一旦孩子生下,契約也跟著成立,如此以來,他們兩人相處的時間就真的有限了。
有生以來,康政倫第一次感覺到那種打從心里涌上的力不從心,原來在這世界上,並非只要他想要的都能手到擒來,得不到的痛苦竟讓他心痛到不能自已——
或許他也該靜下心來去正視他們之間的問題,又或許他更該老實地告訴她,就算孩子落地,他仍然不原履約。只是,她願意嗎?
他但膝跪地,一雙手緊緊包裹住她冰冷的手不放,好似他一旦松開手,她就不再屬于他一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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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醫院再回到家里轉眼間已過了兩個多月,幸運的是朱靜容的身子已逐漸恢復健康,就連一開始醫生並不看好的胎兒也安然無恙。
隨著胎兒愈來愈大,相對的,朱靜容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愈來愈少見。盡避她口口聲聲承諾要給他一個孩子,可是那個從小就自我灌輸的觀念反而讓她因恐懼而愈來愈沉默寡言。他清楚的知道,其實她根本不曾走出她自己在多年前就設下的迷魂陣。
那種害怕親情牽絆的恐懼始終不曾在她心里消失過,她一直以為自己能克服,而今她才清楚的知道那全只是她用來自欺欺人的把戲罷了。
為了讓朱靜容病弱的身子得到充分的運動,偶爾康政倫會在下班後陪她到附近的公園散散步,或者像今天心血來潮的帶她到一望無際的海邊走走,杼解郁悶的心情。
「在想什麼?」康政倫從朱靜容身後環住她的腰,她飄渺恍惚的神態總讓他感到不安。
「我們還是有了負擔。」她望著遼闊的海幽幽嘆息,感嘆人是那麼的渺小,盡避再怎麼努力還是敵不過宿命的安排。
曾經她以為自己能坦然的留下孩子離開他,豈知當他毅然決定不要孩子,打算就這樣困住她一生時,坦白說這些年西來,她還是因他不經意的溫柔而感動了。這一向是身為女人最大的弱點,她不是木頭人,不會遲鈍到感受不出他對她付出的溫柔,就因為這樣,她才更覺彷徨無措。
「我並不覺得他會是個負擔。」他扳過她的身子並直視她,不認同她的話。
「是嗎?」她淡淡地說,不再與他爭辯。只因她心知肚明當孩子生下後,她能待在他身邊的日子也不多了。
簽下婚約後,她一直以為七年將會是一段漫長的日子,豈知在轉眼間竟已過了五年多。
近六年的時間,讓她在心境上改變許多。由一開始的強烈抗拒到逐漸接受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再由不顧為他生下一兒半女的強硬態度到現今無奈的軟化,對她而言,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相處的可怕之處,只要時間一久,那原本不曾在乎過的人、事、物也會悄悄地駐留在心底。
再度轉身忘著蔚藍大海,呼嘯而過的海風吹亂她束齊的長發。五年了,她的頭發也從五年前對他承諾後的那一刻起就不曾剪過,而今發長早已過了她縴細的腰。
康政倫無語地月兌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他覆蓋住的不只是怕她受涼的身子,就連同隨風飛揚的長發也一並困住了。他深深明了,此刻她的心就像這頭秀發一樣,期待著早日投奔自由。
「起風了,我們回去吧!」他擔心地蹙眉,自她懷孕起,她的身子一直就不是很好。
朱靜容搖著頭,不怎麼舍得離開。她的心緒紊亂得很,欲趁著凜冽的海風撫平動蕩不安的心思。
「等一下,我還想在這里待一會兒。」
「再待下去你會著涼的。」他親密地摟住她,試圖把自己溫熱的體溫傳給她。「想看海,明天我一樣可以再帶你來,不必急于一時。瞧你,都凍成這樣了。」
「凍?」朱靜容下意識地重復他的話,不自覺地以雙手環住身子。「我想喝杯熱茶,你去幫我買來好嗎?我好舍不得這個美麗的夕陽,想親眼看它落入海平面。」
她感慨頗深地直盯著遠方的夕陽,心中不自覺浮起「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兩句話來,這美麗的夕陽就好比他們之間的婚姻,在一開始還不能體會它的美好,然而就在接近結束的那一剎間,才恍然明白它的美。但再美好的夕陽也無法晚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從眼前消失。
「回家吧!天已經快黑了。」康政倫繼續勸她打消念頭。
「再等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她不為所動地堅持己見。
康政倫嘆氣地再次扳過她的身子,把披在她身上的西裝外套拉好,並且一一地扣上鈕扣,確定外套溫暖包裹她後,才柔聲道︰「乖乖地在這兒等我,我會快去快回。」
朱靜容回給他一個難得一見的微笑,點點頭。
待康政倫一離去,她又朝著夕陽落下的方向望去。
遠方橘紅色的夕陽逐漸往海平面落下,當夕陽就快完全消失時,她突然感到一陣恐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拔腿就往夕陽的方向奔跑而去,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忽略了海的危險性。
而當康政倫拿著兩杯熱飲回來時,看見的就是她往海里跑去的模樣。一時間他甚至忘了該作何反應,只能瞠大眼看著她奔向大海。
猛地,他終于回過神,立即丟下手中的熱茶,任熱騰騰的茶水燙傷了手也不自覺,唯一存于腦海、流在心中的完完全全是她想自殺的景象。
那股突如其來的震驚徹徹底底地刺痛了他的心、震撼他的視覺。
他快速地跑入海里,把快被海水吞噬的朱靜容環身抱回沙灘上。
把她平放在沙灘上,在確定她安然無恙後,康政倫心中所有的憤怒由口中咆哮而出︰
「你這是什麼意思?想自殺?你怎能這麼做!你怎能這麼做!」他一古腦兒地朝她發泄滿腔的怒火,殊不知她這麼一個無心的舉動扼殺他多少細胞。
康政倫拼命地朝她發泄,直至不經意瞥見她眼角上的淚水,欲月兌口而出的話突地卡在喉間,她竟然再一次被他惹哭了。
「為什麼太陽要落下?為何美好的事物總是無法保留住?」朱靜容在他異常憤怒的同時冒住了這麼一段讓他突然間愣住的話來。
因為想留住夕陽的美,所以她才會不自覺地想抓住遙遠的夕陽,好似一旦抓住了快消失的夕陽,她的感情世界也就跟著掌握了。在她眼中,遠方的夕陽就好比是他們的婚姻,隨著日子的接近,而慢慢地帶走美好的一切。
康政倫呆愣了會兒,不懂她問這些話的真正原因。
「不管什麼再美麗的事物,總有一天還是會消失的。」他以為她是感嘆夕陽的逝去才會忘了自己身處危險中,因此稍稍平息怒火,柔聲解釋。
豈知他的安慰非但沒能緩和她的情緒,反而更讓她淚流滿面。他明知道她是個禁不起感情挫折的人,而他偏偏硬要招惹她,強悍地走入她的世界。
五年多前他強迫她走入他的世界,而今呢?又準備像她母親死去時般離開她,留下看似無情卻多情的她獨自承受心愛的人離去的苦果嗎?
瞧她的淚落得更凶了,康政倫更是緊緊地摟住她。她的淚落在臉上,而他卻痛在心里。面對這樣的她,他才深深明了,原來他的心也是柔軟的,並非是他一直以為的堅硬。
就在這一刻,他們兩人緊緊地相擁著,享受這難能可貴的平靜。誰也不敢開口講話,生怕話一出口,就是所有美好消失的開始。
「你會履行契約嗎?」許久,她拭去淚痕開口問,平淡的口吻讓人不清楚她想要听到的答案究竟是哪一個。
「你希望我怎麼做?」他放不開她,卻又心知肚明的知道再困住她只會徒增她心里的痛楚。他想愛她一生一世,而她卻想逃離他一生一世。
「我給了你孩子,你也該還我自由。」朱靜容掙不開他溫暖的懷抱,淡然地說。
原來離開他的懷抱、她的世界後竟是如此的寒冷與空虛。她怕冷的以雙手環住自己,清楚的知道她再也不能依賴著他溫暖的胸膛了。
孩子既然注定帶不走,那麼她至少要帶走在不知不覺中駐留在他身上的心。她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會屬于她的,束縛他們的不是感情上的牽絆,而是五年多前那紙無情的契約,那紙無情的契約總是無時無刻在提醒她,他們之間存在的永遠只是一場買賣,時間一到,買賣一成,契約也就跟著無效了。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逃離我嗎?」他氣憤地大吼,更氣她無情的態度。他這樣全心待她,而她最後選擇的依然是離去,這教他情何以堪?
「是的,如果可以的話。」她心里淌著血回道。若硬要說對他不存任何感情那是騙人的,但就因為知道他不會愛上她,所以不該任自己去攀附那渺小的希望。
「難道你都——都不曾愛上過我?」康政倫緊閉雙眼沉重問她。當問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快窒息了,他好怕,好怕她的回答會是肯定的。
「你不該問我這個問題,因為我們都心知肚明,在這些日子里誰也不曾愛上過對方,困住彼此的只有那張曝不了光的契約,不是嗎?」她背對他,說著違心之論的謊言。每一條路遲早走到盡頭,而孩子的出生就是他們倆感感情的盡頭。他既然不愛她,留下來又能怎樣?只是徒增痛苦罷了。
是他把她傷得太深,還是她始終不肯放開心去愛人?這些問題對康政倫而言再也不重要了。
他的一顆心好痛,口中卻說著違心之論︰「你大可放心,孩子一出生,我們就辦離婚。」
就在孩子出生後嗎?好快,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快,這麼說來她待在他身邊的日子也只剩下不到七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