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東方情人 第九章
作者︰齊萱

「這是上回姑丈過來時留下的衣服,你暫時穿下,你身上那套衣服的質料太好,恐怕得送洗了。」

從撐傘幫他遮雨,到抱起玫瑰進屋,他們都沒有交換一個字,卻又像多年的伴侶那樣默契十足。舒晨帶他進入自己那地板、衣櫃、床頭幾乎全為深淺褐色的房間;窗簾和床單、枕被,則都是素雅的白底淡橙玫瑰花樣,再配上淺淺的隻果綠簾頂短罩,以及與床同寬的床腳椅。

望著自己不斷滴水的衣褲,爾飛不禁有些赧然。「你應該還有另一套衛浴吧?或者給我幾條浴巾擦擦雨水就好。」

「先進去沖個澡吧!另一間浴室有……呃,什麼也沒有,還不是都得從這里搬過去,你身上的水一直在往下滴,」舒晨露出緊張的笑容說︰「行行好?可不可以?讓你這尊貴的身子傷了風,我可擔待不起。」

她知道不該讓他進來,知道不該因為一時心軟,而讓情況變得更加復雜。但在發現原來花都是他親自送來,甚至連大雨天都不例外的那一刻,舒晨覺得自己實在已經沒有力氣再裝作無動于衷了,至于讓他進屋後會發生什麼事,則是她不願多想的。

「謝謝你,舒晨。」爾飛在淋浴聲中說︰「能夠月兌棹濕淋淋的衣服,整個人舒服多了。」

想到他目前正赤身的站在她的浴室里,而且兩人之間僅隔著一面毛玻璃,舒晨便隱隱覺得不安,放下衣服後就想離開。

但這個心意,顯然瞞不過同樣看得到她的爾飛。「別走,舒晨,我們中間還隔著一扇厚厚的玻璃門,你怕什麼呢?陪我聊一聊,好嗎?難得你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你跟蹤我?」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她今天特別早回來?

「沒有,我不想惹得你更加討厭我,不過我每次送花來,都會在外頭站上一、兩個鐘頭左右,想像你正在與別的男人談笑風生……」苦澀的口氣難以為繼,終至听不見,只剩下嘩啦啦的水聲。

噢!舒晨跌坐在外頭放置衣服的長椅上,把臉埋入了雙掌之中︰爾飛,你在嫉妒嗎?你可知道,他們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只是既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你為何忍心不與我相認,為什麼?

「我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像那些男士一樣大方地約會你,如果你肯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絕對不會搞砸,我會給你你一直想要的愛和關懷,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至于過去……」他的聲音又低下去了。「舒晨,我沒有辦法改變過去,抹煞過去,我甚至不能否定過去的選擇,但現在情況已大不相同。我希你能回到我身邊來,我保證這次將與以前完全不同。正如你所說的,我們都和過去不一樣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充滿了自信與活力,同時又沒有失去你原有的甜美和溫柔。舒晨,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或許你也會看到一個更成熟、更體貼的我。舒晨,你為什麼不肯賭一賭?」他的聲音和口氣已近乎哀求。

「賭?」她苦笑道︰「爾飛,人家都說愛情是一場願賭服輸的游戲,我曾經豪賭過,結果你看到我的下場了?知不知道剛分手的那半年,我有多痛恨自己?多痛恨你?我忽而怪你,忽而怨自己,若不是後來——」她為自己差點說溜了嘴而驚出一身冷汗。

「後來怎麼樣?」

「後來我想通了,我不願再過一次那種悲哀、痛苦、甚至想引刀一快,只求速速解月兌的日子。如果你真的愛我,對我真的有絲毫的關心,就不應該再回來打擾我。」

突然拉開的玻璃門,嚇了舒晨一跳,只見爾飛腰際系著黑色的浴巾,仍站在浴室中凝視著她,手里則拿著一張泛黃的卡片,「如果這真是你的真心話,那這個是什麼?」

舒晨一看,心悸不已,立刻暗罵自己不下十來遍。浴室里備有一整套的黑色浴巾、毛巾,是她在購買家用品布置新家時,忍不住買下的。由于顏色過于前衛新潮,當時售貨小姐還特地問她是要自用或送人,她一時心虛,便說要送人,甚至在心慌意亂之中,接過店家提供的卡片,寫下爾飛的名字,後來便一直將它塞在自己的浴室里,誰曉得……噢!自己真是個大笨蛋!買的時候笨,現在更笨。

「那是……那是……」她本能的起身沖過去想搶,卻反而被他拉進去。「爾飛!」

他順手便把門給關起扣上說︰「你剛才也淋了一下雨,何妨陪我再洗次澡?」

「不要,爾飛,」她抗拒著,極力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但浴室本來就不大,加上爾飛已旋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滴開始飛濺下來,讓小小空間內的「溫度」立刻向上攀升。「求求你,不要讓事情變得更復雜,我們一個是國王,一個是平民,根本沒有辦法共同生活。」

「也許吧!」他不顧一切似的環緊她的腰說︰「但我們之間有愛,不是嗎?真愛是能突破一切階級障礙的。」

「我不——」

他猛然將她帶入懷中,腰間的浴中隨勢月兌落。「舒晨,我只問你一次,如果你真的已經完全不在乎我了,那我立刻就走,再也不來打擾你。」

他雙手在她已然濕透的縴薄衣服上緩緩滑動,雙腿分踞,輕輕貼在她的腿邊,把她夾在中間,用蘊含著無限深情的綠眸,直望入她的靈魂深處。

「爾飛,沒有用的,你以為我就願意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嗎?如果說塑造自我就必須經歷以往的那些痛苦,那我還寧願自己一直是你過去那個幼稚天真,什麼都不懂的……東方小情人。」

她的傾訴給了他莫大的鼓勵,于是爾飛捧住她已然濕透的臉說︰「我愛你,舒晨。這四年半以來,我沒有一分一秒忘記過你,現在我什麼都不想知道,只求你告訴我,告訴我你是否已經不要我了?你是不是真的已經不愛我了?」

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好像站在火爐前受刑。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男性氣息,不斷的燒烤著她,消解融化她殘存的意志力。舒晨拚命叫自己回想他所帶給她的痛苦,可是和他貼得這麼緊,清楚得意識到他對自己的渴望,教她如何還能夠清楚的思考?

「你知不知道,明明和你相處在同一個城市中,卻仍然無法接近你有多難受?你知不知道,眼睜睜看著你和不同的男人出雙入對,卻不能一把將你搶過來有多痛苦?」他的眼中盛載淒楚。「我相信你心里全都明白,」他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耳後,穿進她的發間。「老天,告訴我,我仍然擁有能讓你顫抖的力量。」

舒晨的心跳快如擊鼓,疾如馬騰,覺得血管內奔流的,已不再是正常的血液,而是燙熱的火焰。驀燃她覺得臉上濕漉漉的,是噴灑下來的熱水嗎?但舌忝起來又分明是咸的……是淚水?她曾發誓過,絕不再在他面前哭泣的,尤其不再為他落淚,然而現在卻——

「我恨你!我恨你!」她邊哭邊說︰「你破壞了我絕不再為你哭泣的決心,破壞了我原來的生活秩序,打擾了我平靜的心湖,我恨你!我恨……」

在她哭泣的時候,他已褪去了她全身的衣物,濕淋淋的身子一經摩挲,便更增添了高漲的情愫。

「你真的恨我?很恨很恨嗎?」爾飛著她滑膩的肌膚,小水滴拍濺在她堅挺的胸脯上,逗得他忍不住從她咸澀的淚水,一路往下啜吻到她胸前晶瑩剔透的水珠。「你真的恨我?真能狠下心來恨我?」

等他將她整個身子往上舉,用力吸吮她柔女敕的蓓蕾時,舒晨摟緊了他的頭,終于嬌喊出聲︰「不,爾飛,我愛你,我愛你,從我們認識至今,我就沒有停止過愛你。」

終于等到期盼已久的答案!爾飛先慢慢把她放下來,關起水龍頭,再抓條浴巾來包裹住她,然後將她橫抱起來,踏出浴室。

舒晨緊依在他懷里,除了爾飛之外,腦里已不存在任何其他的意識。

爾飛把她推倒向柔軟的被褥,輕巧緩慢的擦干她發上的水滴,舒晨羞澀的滾進薄被之中,等爾飛拿同一條浴巾胡亂的擦過身子後,便也滑入床中去。

緊密貼合的身子幾乎為彼此瘋狂,爾飛微喘著氣說︰「慢慢來,小情人,我們有一整晚的時間。」

舒晨卻不耐處于被動,感覺他的雙手與唇舌仿佛有魔力似的,無所不在,凡經他親吻過的每一處都燃起火焰,也被他烙下愛的印記。

如同他熟悉她的身子一樣,她也沒有遺漏掉他任何敏感的角落,每一個只有她才知道的地方,迫使他喘息連連。「舒晨,只有你,只有你每次都能將我帶至激情的高峰……」

兩人的理智早已被燃燒殆盡,狂熱的親吻幾乎席卷掉房內所有的空氣。舒晨縴細的手指忽而爬上,忽而滑下,恣意挑逗他,撫著他強勁結實的背肌,促使他靠得更緊更近,同時不由自主的弓起身子——

響亮的電話鈴聲突然劃破一室的旖旎,讓兩人的身子同時一僵,爾飛有些慍怒的說;「是誰這麼不解風情?這種電話不接也罷。」俯下頭來,便想要再繼續方才的親吻。

但舒晨已經掙扎著抓起話筒︰「哈羅!」

爾飛注意到,她的聲音在剎那之間便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喂!是,寶貝,我一整晚都在等你的電話啊!」

是誰?誰在十一點多的深夜里,還能肆無忌憚的打電話來找她?

「嗯!我也好想你啊,你在台灣乖不乖?有沒有惹麻煩呢?」舒晨漾滿一臉的甜蜜說︰「好,我知道你最乖了,香你一個。」馬上在話筒邊打了個響吻。

爾飛不再壓著她,翻身坐起,冷眼旁觀。

「當然,來之後當然是抱著你睡口羅!我這張床只跟你共用而已呢!嗯!我最愛你了,好,後天見,好,我一定會去接你的,寶貝,再親一個。」

她掛上電話,帶著一臉甜蜜的笑容轉過身來,本想再投入爾飛的懷抱,冷不防的,卻看到他已穿上她早先幫他準備的衣褲,挺立在床前,冷冷的俯視著她。

「爾飛,剛剛那通電話是——」她興奮得渾然未覺他的轉變。

「你最親密的人打來的,對不對?」

「對,」她坐起來,拉高被子,掩住的胸口,急急忙忙要再往下說︰「她是——」

「你最愛的人,你同床共枕的人。舒晨,既然如此,你今晚又為什麼要戲耍我?玩弄我?這是你的報復手段嗎?」他搖搖頭,蒼白著一張臉說︰「先給我一點甜頭吃,再把我一腳踢開?如果剛才那通電話沒來,你是否也會甘心犧牲自己,讓事情發展下去?」在憤怒與嫉妒的雙重折磨下,爾飛不禁口不擇言道︰「或者你也覺得很享受呢?」

舒晨瞪大了眼楮,本來想解釋的話語全部梗在喉嚨里。他把她當成了什麼樣的女人?竟然這樣侮辱她?而他憑什麼呢?四年半以前,親手結束掉他們那段感情的人是他,可不是她!

「對,剛才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要報復你曾施予我的種種,難道你真以為在經過你那番傷害後,我還會愛著你?國王陛下,可別告訴我,現在的你還會比以前做王子時來得更天真。」

爾飛盯住她看了好一會兒,原本憤怒的表情突然落為苦澀。「看來我是小看你了,或許這幾年來你的確歷盡滄桑,所以才會磨練出這種冷酷的個性,始作俑者的我除了深表遺憾之外,更希望現在你身旁的那個男人,能為你撫平過去的傷痛。」話一說完,他便掉頭離去。

舒晨沒有起身,只是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床上,听他折回客廳,再甩上大門的聲音。一切復歸于平靜後,只有外頭的雨仍淅瀝瀝的持續下著。

***

洛杉磯國際機場內人來人往,樓上的出境室上演的戲碼叫做「離別」,而樓下的入境室,則剛好是全然相反的「歡聚」場面。

舒晨一件寬松的草綠上衣,下搭橘紅踩腳褲,穿一雙布鞋,翹首以待,班機在四十分鐘前就已準時到達,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見——

「媽咪,媽咪!」一個稚女敕的聲音提起,讓舒晨整張臉龐霎時如雨後陽光般,整個亮了起來。

「小雨,媽媽在這里。」

「媽咪!」一件白色T恤,一件牛仔短逢裙,毫無倦容的樓星雨,一下子便抓取了附近所有來接親友的人的眼光。這小女孩發長過肩,小小的嘴和大而圓的眸子幾乎一樣大小,鼻梁挺直,皮膚白皙粉女敕,端端是個美人胚子,那雙翠綠的眼眸尤其明亮。

「姑姑,」抱起星雨,舒晨跟隔著圍繩的桐君打招呼︰「小雨路上沒有累著您和姑丈呢?」「沒有,沒有,」桐君說︰「舒晨,你怎麼……好像氣色不太好的樣子?」

「沒事,最近園內新開了卡通城,比較忙一些,過一陣子就好了。」

「卡通城!」星雨摟著舒晨的脖子開心的叫︰「是米老鼠和唐老鴨住的地方嗎?」

她憐愛不已的親一下女兒的面頰道︰「對,小雨想不想去參觀他們的家啊?」

星雨急得話都說不出來,干脆直點頭,把桐君和舒晨都給逗笑開來了。「那好,舒晨,你們回去吧,我和你姑丈直接轉機回紐約,年底記得回家來過聖誕節及新年。」

「會的,」舒晨忙道︰「幫我跟姑丈問好,您們到家後,我再打電話過去,謝謝您們了。」「自己人有什麼好謝的?」桐君說︰「而且星雨本來就該回自己國家去看看,她還舍不得回來哩。」

「真的嗎?」舒晨轉頭問女兒。

「嗯!小雨明年夏天還要回台灣去,婆婆說以後舅舅他們就要住在台灣。」星雨對桐君揮手道︰「婆婆,您和公公要記得打電話給我喔!我如果太想您們,會提早回紐約去的。」

「這小馬屁精,」舒晨跟桐君嗔道︰「一張嘴甜得像蜜似的,讓我們全都甘心為她做牛做馬。」

「小寶貝,來,再給婆婆香一個,」桐君讓星雨親過面頰後,便心滿意足的邊朝回走邊跟舒晨說︰「好了,快回去吧!開車小心點。」

「媽咪,我自己下來走就可以了,不然您抱久了,手會酸的。」送走桐君後,星雨馬上往下溜道。

「小雨真是越來越乖了,」舒晨開心地贊道︰「那背包你背著,皮箱我來幫你提,好嗎?」星雨頷首轉身,讓舒晨幫她弄好背包。「媽咪,‘多多洛’很可愛吧?現在台灣的小朋友都流行背它噢!」

「可愛,‘多多洛’就是龍貓,對不對?不過在媽媽眼中,最可愛的還是我的小雨。」

她轉過身來調皮地說︰「公公說啊!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對不對啊?媽咪。」

舒晨既驚且喜地說︰「你從哪里學來這句成語的?明白意思嗎?」

「明白啊!全是公公教我的,我還會背很多唐詩,以後一首一首背給您听。」

「好。」看來這次決定讓星雨和姑姑他們回台灣去是正確的。舒晨看著這個在她求學時,大都由姑姑幫忙照顧的女兒,心中漲滿了憐惜和疼愛。「走,我們回家。」

她轉身想提星雨的小皮箱,冷不防卻撲了個空,才驚訝得抬頭一看,便恍遭雷擊,腦中轟然響過一片空白。舒晨相信,自己此刻的臉色,必定也跟眼前這個人一樣蒼白。

「爾飛。」舒晨聲如游絲,不由自主地便拉緊星雨的小手。

「舒晨,原來這就是你最愛最親的人。」他驀然想哭又想笑。在那又妒又恨的兩天以後,他仍然忍不住苞了舒晨到機場來,為的就是想看清楚「情敵」的真面目,結果竟然是……老天何其殘酷,偏愛作弄他和舒晨啊!「對,」他看著緊依在母親身旁,微露懼意的星雨說︰「我們回家,看來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談。」

***

「她睡了?」爾飛一臉關切地問。

「睡了,時差嘛!」舒晨因為緊張、因為恐懼、因為心虛,更因為憤怒,還喋喋不休的說︰「不過小孩子適應力強,通常過兩、三天就會恢復正常作息,不像我們大人,總要熬上一個禮拜,嚴重一點的還會……」

爾飛扣住她的肩膀,同時插進來說︰「她是我的女兒。」

「不是。」舒晨想要抽身,但爾飛哪里肯放手。

「她是我的女兒。」這不是問句,但他仍然需要肯定的答案。

「不是。」該死的、她又想哭了,為什麼自從和他重逢之後,她就變得特別容易掉淚呢?

「舒晨,看在阿拉真神的份上,你不要再逞強了好不好?她那雙眼楮跟我的一模一樣,她是我的女兒啊!」

「不!」舒晨終于推開了他說︰「不!她不是你的女兒,得知有孕時,承受震驚的人是我,熬過那恐怖十月懷孕期的人是我,被陣痛折磨九個小時的人是我,一邊養孩子一邊讀書的人也是我。她姓樓,她叫做樓星雨,她是我的女兒,是我一個人的,你明不明白?」

***

「我明白,但這是一體兩面的事。沒有錯,你孤單、受苦、害怕、傷心、絕望,但你看到了她降生的那一刻,我沒有;你目睹了她學走的第一步,我沒有;你听到了她說的第一句話,我沒有;不管她姓什麼,她都是我的女兒,你懂不懂?」

「你以為我喜歡那樣嗎?」舒晨的淚水奪眶而出。「你以為我喜歡一個人在產台上掙扎,握不到心愛男人的手?你以為我喜歡讓星雨在沒有父親的情況下長大?你以為我喜歡見到她屢屢用羨慕的眼光,注視有父親為伴的同齡小孩?不!我不喜歡,但我能夠怎麼辦?挺著個大肚子到薩拉丁去,尋找矢口否認他是薩爾飛的新王嗎?是你不認我,是你自己先舍棄了當她父親的權利!」

爾飛伸出手來,似乎想求她不要再說下去了,但多年來所積壓的委屈,卻使得舒晨無法停口。

「你為什麼還要來打擾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才適應了沒有你的日子,為什麼……」舒晨幾近崩潰的說︰「為什麼你不干脆把這一切給忘掉,回薩拉丁王國去,繼續做你的國王,也讓我們回到過去平靜的日子去。」

「忘掉?你說得容易,你自己擁有星雨將近五年的時間,卻要我干脆忘掉,好像一走了之是全天下最容易的事一樣,好像只要離開這里,便可以忘掉自己有個女兒,」爾飛拉住她的手說︰「舒晨,你的心怎麼會變得這麼硬啊?」

她的心腸硬?剎那間,舒晨差點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這真是太荒謬了,她竟然被一個曾趁她最軟弱時,傷她最重的人視為鐵石心腸。「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請你馬上離開!」她抽回手冷冷的說。

「不!」他此行的目的本來就是贏回她的芳心,如今又增添了星雨,更是缺一不可,他絕對不會放棄。「我走不走不該是你目前關注的重點,眼前我們最需要商量出的對策是——要怎麼跟星雨說明這整件事。」

舒晨頓覺五髒六腑全移了位,這正是她最擔心的一點。「我說過了,她叫樓星雨,是我一個人的女兒,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擾亂她的生活,更重要的一點是——我希望你不會以她來要脅我。」

「舒晨,她是我的女兒,我們有權認識彼此。」爾飛的態度,隨著她的一意抗拒也強硬起來。

「好讓她有機會跟當年的我一樣,愛上你後又失去你?而且你要我怎麼跟她說?要我突然告訴星雨說︰‘小雨,這位是薩拉丁王國的國王,也是你的父親,但是這事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你就得回王宮去做個足不出戶的小鮑主。’,你要我這樣跟她說嗎?你是不是也要我順便跟她說,她根本就是個錯誤之下的產物?」

爾飛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不怒反笑道︰「舒晨,謝謝你,謝謝你終于承認她是我的女兒了,至于其他的細節,我們可以慢慢商量,逐項來解決。我答應你,除非經過你的同意,否則我絕對不會當面跟她說明我的身份,但我也絕對不會放棄她。我自己就是在破碎家庭中長大的,所以絕對不要讓女兒再受同樣的罪,吃相同的苦。」說完他徑自往門口走去。「你也休息吧!舒晨,這事得從長計議,我們再慢慢商量。」

「爾飛,」舒晨叫住已打開門的他問道︰「宮中妻妾成群,兒女如雲可期,為什麼你就不肯放過小雨和我?」

他沉默了半晌,再開口時,聲音中已充滿了悵惘。「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跟你說,其實從認識你開始,你就一直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他依然背對著她,沒有回頭。「裴杜希是我大哥的小孩,也是目前薩拉丁唯一的一位王子。舒晨,除了你之外,我再也沒有過別的女人,也不想要她們。」

他大踏步離去之後,舒晨才搖搖晃晃的坐下來,這是真的嗎?自己真是他唯一的女人嗎?他愛著自己?想爭取自己?

舒晨苦著臉,頓覺六神無主,突然好希望能躲進爾飛的懷抱,再也不用獨力支撐越來越沉重的負擔,應付越來越復雜的問題。

***

「喬依,謝謝你,若沒有你這里供我傾訴,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嘿!我們是好朋友嘛!這不就是所謂的交友之道嗎?我很高興你來找我談啊!餅去我和保羅的事,不也害得你陪著我吃了不少苦?」喬依拍拍舒晨的手說︰「而且也真是難為你了,為什麼你不早點跟我們講清楚前因後果呢?前天晚上,我把你四年多以前的遭遇講給保羅听時,他還直嚷著要去找你那個國王算帳。」

「就是猜到他可能會有那樣的反應,我才什麼都不敢說啊!」

「這一個月來,他的表現怎樣?」

舒晨重重嘆了口氣說︰「無懈可擊,除了沒有告訴星雨他是她的父親以外,他已盡了一切父親的責任,最直接獲利的人是我,」她自嘲的苦笑道︰「我上班的時候,他就過去陪她,倒幫我省下一大筆的保姆費用。」

喬依看了她好一會兒,一開口便說︰「你仍然深愛著他,對不對?不管過去的傷害有多深,你深愛的男人,一直只有這星雨的父親,對不對?而且看起來,他對你似乎也還舊情難忘,不然他何必一來就待上兩個月左右?舒,你則忘了他可是個國王,若非深愛著你和星雨,他何必拋下國事,只顧著陪你們呢?」

舒晨的眼眸在亮了一下之後,又立刻轉為黯淡。「喬依,我想爾飛愛的是小雨,我只是他們之間的橋梁而已。讓我更擔心的是,現在小雨也已經愛上‘爾飛叔叔’了,萬一他再度……」

「舒,如果你真以為他在乎的只是星雨,那你不是在撒謊,便是刻意在欺騙自己。從他到園內找你的第一晚開始,我和保羅就已看出你們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相信我,若非愛你,他絕對做不出那麼多的犧牲。你愛他,他也愛你,你死命拒絕他的真正理由,到底是什麼?」

「我怕再受傷,」舒晨哽咽得說出實話。「想起上次失去他的傷痛,我實在不敢想像再來一次的話,我是否仍然經得起?」

「舒,我們年紀相當,不敢說能給你什麼忠告,但我覺得你似乎不該不戰而屈。四年多前,他在動亂間接掌王位,心中的慌亂及外界的壓力,想必都是我們無從體會的。現在他回來找你,費盡心思想爭取你,我相信理由只有一個,那便是他愛你,他缺少不了你。不管他生命中有過或仍擁有多少女人,他最重視、在乎的仍然只有你,我知道,只做心愛男人的女人‘之一’的滋味並不好受,但如果他的環境真是屬于無法改變的,那你是否也能夠退而求其次,只做他「最愛」的女人呢?」

「我……我不知道。」舒晨據實回答。

「那就想辦法弄清楚啊!舒,光有愛情還是不夠的,你必須學著再度信任他,而信任來自了解。答應他的度假計劃,帶著星雨和他共度十天吧!這邊有我為你代班,你什麼都不必操心。我不知道你最後的決定是會選擇像他的母親一樣,甘心做他父親最愛的女人,或者寧可全部割舍?我卻知道如果你不試,就永遠都沒有辦法得知你心底深處的答案。」

透過迷蒙感動的淚眼,舒晨望著這位相交多年、情同姊妹的好友,終于忍不住抱住她說︰「我答應你,喬依,我答應你再試一次,直到我找出答案為止。」

***

為了不給星雨太大的刺激,爾飛特意自己開車來接她們母女,沿途星雨對爾飛好似有問不完的問題,最後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舒晨不得不拜托改由爾飛到後座來陪女兒,自己擔任司機。

***

「哇!好大的房子啊!爾飛叔叔,這是你的家嗎?」一進客廳,星雨便毫不掩飾她的驚喜說︰「好像童話故事中的城堡,實在太漂亮了。」

爾飛一把抱起她來,滿臉的寵愛。「城堡再怎麼漂亮、怎麼大,如果沒有公主,那也就沒有光彩了,星雨,你願意做這里的小小鮑主嗎?」

「願意,」她馬上緊環住爾飛,重重的親他一下。「但是這里原來的公主怎麼辦?我听媽咪說的故事里,公主都是在城堡里長大的,那這里本來也應該有公主才對,是不是?」

「是,五年前,這里曾有位美麗的公主,但後來她離開了。」爾飛說時還瞄了舒晨一眼,令她不禁心慌意亂。五年前被「擄」來這里後的種種,霎時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在心中涌現。「為什麼?」星雨好奇不已的問。

「因為王子粗心大意,傷了公主的心。」

「是嗎?」星雨轉動了一下她那大大的眼眸,靈機一動道︰「那王子為什麼不肯跟她說對不起?媽咪說不管我做錯什麼事,只要我有心改過,跟她說一聲對不起,她就會原諒我。」

「真的?」爾飛立刻問舒晨︰「那王子若誠心誠意改過,公主也會回他身邊來嗎?」

星雨比他還急似的說︰「會的,對不對?公主一定會原諒王子,和他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對不對?媽咪。」

舒晨嗔怨爾飛的狡猾,在女兒面前卻又不好發作,只好以想早點去看星雨的房間為由,閃躲掉這個話題。等兩人進入五年前被「囚禁」的同一個房間內,才對著爾飛大叫不公平。

「不公平?」他說︰「在盡力挽回公主的這場競技中,請原諒我一心只想求勝,無法太過顧慮公不公平。」他突然將她拉近,猝不及防的便吻上她的耳後。「舒晨你可知道,我有多想時時刻刻這樣的親吻你?」

不,這真的不公平,他又在展現明知她抗拒不了的魅力了。舒晨掙扎著,說出不曉得經過多少次心靈轉折、熬過多少個失眠夜晚才決定的話,「爾飛,請你不要舌忝我的耳垂,我才好說話?」

爾飛理都不理的繼續親吻道︰「我比較喜歡听你用沙啞的聲音跟我說話。」

「爾飛……」她扣緊他的肩膀,極力自制,不許自己縱身投入他的懷中。

「對,」他已吻到她最敏感的頸側,甚至伸出舌尖頑皮的挑逗。「就是這種聲音。」

舒晨無奈,況且她也無法否認自己對此的喜愛,索性將雙手搭到他背後說︰「我知道你很愛星雨,而她也很愛你,我想……如果你想跟星雨說你是她父親的話,我已經不反對了。你偶爾來訪,安排與她共度假期,甚至帶她回薩拉丁去住一陣子,我……我也都願意接受。」

爾飛聞言,猛然抬起頭來,俯視她說︰「那你呢?」

「我?」舒晨楞了一下,隨即明白他是在問她有關她未來的動向。「那似乎並不在你的關切範圍之內。」

盯住她的雙眸突然寫滿酸楚。「舒晨,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我對監護權的看法是︰如果不能同時擁有你,則我雖愛星雨,雖然極度渴望成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也不會告訴她真相。因為我不想做她遠距離的父親。我知道你五歲那年便痛失親生父母,但你有視你如同己出的姑姑和姑丈。你不會明白我這種表面看似有兩個家,其實根本沒有家,不屬于任何人的痛苦,我不要我的女兒重蹈覆轍。」

舒晨聞言,不禁為之大駭。「你絕對不是認真的,你根本不必做這種完全的割舍,星雨會很傷心的。」

「我離開時所留給她的失望和傷害,與往後要她在我們之間游離的痛苦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我知道我曾說過絕不放棄她的話,但為了她的幸福著想,我願意放棄,不是放棄她,而是放棄我自己;」他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立刻貼到她唇邊去說︰「但請你,請你至少給這十天一個機會。」他的雙唇和她的甫一接觸,便轉為熱吻。他的吻勁不斷加深,而舒晨也決定不顧一切的回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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