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不哭,沒事啊。」郭莉順馬上將厲樺摟進懷里。
孩子沒哭了,郭莉順則皺眉看了藍萱一眼。
那一眼,像刀般切割著藍萱的心。
厲政剛沒瞧見郭莉順那一眼,他只曉得藍萱紅了眼眶,遂上前摟住她的肩安撫著她。
冰莉順握緊拳頭,將厲樺抱得更緊了。
「我以前很凶嗎?」藍萱偎在厲政剛懷里,目光仍往厲樺身上溜去。
「你生病住院這麼多天,厲樺還小,當然會對你生疏些。」他只想得出這個借口。
「你騙人。」藍萱說道,嗔他一眼,惱被人當成是三歲小娃看待。
「我是不想你難過。」厲政剛笑著在她鼓鼓的腮幫子印下一吻。他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幾歲的年少初戀時光,什麼情不自禁、臉紅心跳,現在都有可能在他身上發生。
藍萱被他那一吻弄紅了臉,低頭紅著臉,卻忍不住要微笑。
一旁的厲樺則睜著大大黑眸,好奇地看著微笑的爸媽。
「厲樺,過來。」厲政剛把兒子抱回懷里,認真地對他說道;「媽媽的腦子生病了,忘了很多人,也忘了爸爸和厲樺。爸爸白天很忙,沒有法子常來,你可以代替爸爸過來陪媽媽嗎?」
「不要。」厲樺馬上搖頭,眼眶還含著淚水。
「厲樺——」厲政剛握住厲樺的手臂,聲音才壓低,孩子馬上就被嚇出了淚水。
「我會乖、我會听話,不要打我……」厲樺不安地咬著手指頭。
「沒有人要打你啊。」郭莉順再度飛快上前,像強盜搶劫金銀財寶般地厲樺奪了過去。
「請你讓開。」厲政剛的「請」字殺氣十足。
冰莉順的眼眶馬上變魔術般地殷紅了起來。她低下頭,後退了一步。
厲政剛則彎,視線與兒子保持在同樣高度。「有人打過你嗎?」他口吻嚴厲地問著,腦中已經開始推敲可疑人選了。
「沒有。」厲樺搖頭。
「那麼你怎麼會以為爸爸會打你?」
「故事書說……不乖的孩子會被打……」厲樺緊抓著爸爸的大手,啪噠啪噠地又掉下兩行眼淚。
「那只是故事書,不是真的。我們愛你,如果你做錯了事,我們會要你道歉,但是不會打你,知道嗎?」厲政剛將孩子拉近,以堅定口吻告訴他。
厲樺看著爸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後,卻依然癟著嘴,眼淚啪噠啪噠地猛往下陣。
藍萱拿起面紙,輕輕地幫孩子拭淚。
厲樺睜著大眼,防備地看著她。
藍萱對他一笑,厲樺又後退了一步。
藍萱咬住唇,安靜地退回床上,心里悶悶地只想哭。
厲政剛看向郭莉順,眸光冷凜地命令道︰「郭小姐,如果下回再讓我發現你讓厲樺看一些不適當的故事書,就請你自動離職。」
「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會再更加審慎地挑選書籍的……」郭莉順不自在地說道。
「政剛,你要不要帶厲樺到醫院外的公園走走?」藍萱一看到厲樺還苦著一張臉,實在是不忍心,只想著要快點幫孩子轉變心情。「我想和郭小姐私下談談孩子各方面的狀況。」
厲政剛望著藍萱緊盯著孩子的心疼眼神,馬上會意了她想轉移孩子注意力的用心良苦。
「爸爸帶你到公園玩兒。」厲政剛拉起孩子的小手,輕拍了兩下。
厲樺破涕為笑,拉緊爸爸的手,蹦蹦跳跳地就往外走。
藍萱看著他們父子離去的背影,她覺得幸福,也感到難過。
無庸置疑地,厲政剛是個好爸爸,可她卻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母親。瞧,厲樺居然會被她嚇哭,她怎麼能不心碎呢?
藍萱嘆了口氣,從眼尾余光發現了一抹粉色身影的移動,她才突然意識到郭莉順還坐在病房里。
「郭小姐,不好意思,讓你站了這麼久。請坐。」藍萱淺淺一笑,招呼道。
「夫人,你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郭莉順的目光嫉妒地望著眼前綁了一對長辮,看來更加清純可人的藍萱。
「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如何,我現在只是順著直覺走而已。」藍萱純真眼眸筆直地望著她。
「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嗎?」郭莉順的語氣激動地上揚著。
「我知道這听起來很荒謬,但是我真的記不起來了。所以,才會想讓你跟我說稅厲政剛的事……」
「夫人——」郭莉順打斷她的話,突然一躍至床邊,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藍萱被她的舉動嚇到,直覺地屏住氣息。
「幸好夫人沒事啊!你都不知道當你昏倒時,我有多內疚啊。我很抱歉在你進醫院的那天晚上,惹你生氣了,真的很抱歉……」郭莉順哽咽地說道。
「你做了什麼事讓我內疚、生氣呢?」藍萱柔聲問道,心湖卻開始不安地晃動了起來。
「我……」郭莉順抬頭,滑下兩行清淚。「你對于我和先生之間的感情……有些不滿。」
「你們之間……」藍萱的喉嚨被一道不安的無形手掐住,臉色也為之青白了起來。
冰莉順捂住唇,驚恐地後退,像是自己不小心泄漏了什麼天大秘密一樣。
「你們之間……」藍萱想把話問個清楚,可她卻因為太震驚,而沒法子問出任何問題。
「夫人,你現在專心養病。其他的事,等你出院以後,我們再談吧,先生和厲樺隨時會回來的。」郭莉順低眸看著地板,像是什麼話都沒說一樣。
藍萱擰眉看著郭莉順,不會天真到以為郭小姐告訴她這些事情,真的只是因為內疚。她以為郭莉順要對她示威及警告的意味,還比較濃重些。可在她對過去生活還沒法子拼出一幅完整藍圖時,她並不想打草驚蛇地妄下判斷。
「夫人,請你千萬別告訴先生,我向你說了這些事,否則他會不高興的。」郭莉順乞求地說道,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我知道了。」藍萱淡淡地說道,斂去臉上多余表情,不動聲色地看著郭莉順。
冰莉順被藍萱玻璃珠似的清澄眼眸一瞧,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現在請你告訴我,關于厲樺的生活作息。」藍萱問。
「厲樺是個乖孩子,只是膽子有點小,強迫他做不喜歡的事,他通常會用哭泣來表現。小孩子嘛,反應通常直接一些。」郭莉順朝她一笑。
藍萱的心又被重重刺痛了下,可她這回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冰莉順實在不夠聰明,她是失去記憶,而不是變成笨蛋了,她不會連郭莉順是在諷刺她都听不出來。
「我以前一天和厲樺相處多久時間?」
「你會到游戲室來看看,大約會停留個十幾分鐘吧。」
十幾分鐘?!
藍萱突然慶幸起以前的「藍萱」已經不在了,否則厲樺對母親的怨若是發芽長成了巨樹,扭曲心靈,那他豈不是很可憐嗎?
「我和厲樺的關系很不好。」藍萱這話是說給自己听的。
「不能怪你啦,你比較喜歡一個人清靜,孩子總是吵嘛。而且你的衣服都那麼昂貴,萬一被孩子弄髒了,那樣子就糟糕了。」郭莉順說道。
「我懂了。」藍萱慢慢拿起雜志,遮住臉孔,佯裝專心地閱讀著。
冰莉順不喜歡她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她不想讓郭莉順看到她此時心碎的表情。當然,她也沒興趣再讓郭莉順看似無害,實則插滿刀刀的軟鞭揮到。
一陣笑聲在此時推門而入。
「哈哈……」正被厲政剛抱在懷里呵護的厲樺,在爸爸身上笑的東倒西歪。
那銀鈴般的可愛笑聲,讓藍萱不禁放下雜念,以同等的笑意迎接著。
厲政剛抱著厲樺,大跨步地走到藍萱床邊。
「你要對媽媽說什麼?」厲政剛把孩子放在床上。
「媽媽……吃巧克力……」厲樺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遞出了一片巧克力。
「謝謝厲樺。」藍萱彎身接過巧克力,馬上打開包裝咬了一口。「好好吃喔!」
厲樺怯怯地看著媽媽,沒笑,但也沒嚇哭了。
「郭小姐,在我還沒出院前,可以麻煩你每天早上帶厲樺來看我嗎?」藍萱說。
「小孩子還是少出入醫院為妙。」郭莉順轉頭對厲政剛說道。
「沒關系,醫生說她最多就是再住一個星期而已。」厲政剛說。
「喔。」郭莉順走到厲樺身邊,拉住孩子的手。「時間晚了,厲樺應該要準備回家吃晚餐了。」
「他今天留在這里吃晚餐,你可以先回去了。」
厲政剛才說完,就發現藍萱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看來她現在整個重心都放在厲樺身上了,原來和兒子爭寵是這種感覺啊!厲政剛在心里失笑地忖道。
「我留下來好了,萬一厲樺突然想找我……」郭莉順討好地看著厲政剛,也很快地看了藍萱一眼。
厲政剛攬著孩子走到藍萱床邊,看都沒看看郭莉順一眼,拿出手機對司機說道︰「過來接郭小姐回家,然後九點再載她來接厲樺回家。」
「那麼……我先走了。」郭莉順勉強地笑著,轉身走人。
藍萱看了一眼郭莉順的背影,接著又回頭看向厲政剛,她實在是感覺不出來,他和郭莉順之間有任何異常之處。那麼郭莉順剛才提到的「她與先生」之間的感情,難道只是一場惡毒謊言嗎?
她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努力地想在空白的腦袋中尋找出一些線索。
「頭痛嗎?」厲政剛臉色凝重地俯身打量著她。
「我沒事的。」藍萱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臂,目光卻轉面落在他身前的厲樺身上。
「厲樺,你最喜歡什麼?」藍萱傾身向前問道,迫不及待地想多了解兒子一些。
厲樺窩到爸爸懷里,揪著爸爸的衣服,不敢說話。
厲政剛干脆坐在床沿,並把孩子抱上大腿,讓一家三口的距離拉得更近。
「厲樺,媽媽在問你最喜歡什麼?」厲政剛再問了一次。
「我喜歡和爸爸一起吃飯。」厲樺說道。
藍萱和厲政剛同時笑出聲來——因為厲樺出乎意外的答案。
厲樺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但因為爸爸笑了,他也就跟著呵呵笑著,安靜病房霎時被笑聲逗得活潑了起來。
「厲樺,那我們等一下來玩吃飯游戲,好嗎?」藍萱輕聲說道。
「爸爸也要玩嗎?」厲樺興奮得連眼楮都亮了起來。
「爸爸、媽媽和厲樺一起玩。」厲政剛揉揉孩子的頭發,抬頭問著藍萱。「你想吃什麼?」
「豬排飯、馬鈴薯炖肉和味噌湯。」她直覺說道。
「我讓司機去買。」厲政剛一笑,倒不大訝異她仍然偏好簡單日式家庭料理。她畢竟曾經在日本留學過兩年,味覺的記憶倒是還未消失。
「厲樺想吃什麼呢?」藍萱問。
「什麼是豬排飯?」厲樺好奇地問。
「就是把豬肉切塊,用面粉裹了之後再去油炸的餐點。」藍萱撫模著厲樺的發,怎麼看他的小臉都不覺得膩。
「是三只小豬里的豬小弟嗎?」厲樺癟著嘴,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藍萱啞口無言,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厲政剛當場大笑出聲,什麼嚴厲臉龐、銳利眼神、精明神色,全都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覺得自己好殘忍。」藍萱咬著唇,求救地望著厲政剛。
厲政剛雙手一攤,要她自己想法子。
「三只小豬里的豬是不會被吃掉的,它們會永遠幸福快樂地活在故事書里頭。」藍萱握著厲樺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
「他們真的不會被吃掉?」厲樺不相信地看著她。
「不信的話,你回家看故事書,三只小豬一定都還在里頭。」藍萱認真地回答道。
噗。
厲政剛猝地抿緊唇,忍住一聲失控的笑聲,但他的雙眼卻沒法子不去捕捉他們母子相處的畫面。
藍萱拿了一團棉花球藏在手掌間,讓厲樺猜測哪只手里藏有棉花寶藏。厲樺猜得很認真,每答對一次,就靠近藍萱一點。
而藍萱的目光溫柔得像月光,柔柔地籠著孩子,她甚至不自覺地以一種母親的慈祥姿態在微笑著。
厲政剛移不開目光,只能任由她的笑與孩子的笑聲蜂擁進心里。
突然間,他覺得她的失憶也不盡然是件壞事了。
失憶之後的她,沒有任何矯飾,不懂得什麼叫做高姿態。食衣住行這些大家閨秀的規矩,她雖還記得清楚,但是,原本家族里頭那些世俗功利的算計回憶,她卻忘得一干二淨了。
這般放聲大笑著,這樣無拘無束地拉著孩子的手的藍萱,才是直了心本性的她吧。
厲政剛望著笑出了眼淚的藍萱,他有預感,他們會走出一條新的道路。
如果藍萱的記憶,當真如醫生所言,不會再恢復的話。
一思及此,厲政剛臉上的笑容微斂了一些,可他還是起身加入他們打打鬧鬧的行列。
他從不杞人憂天,如果她的記憶將會是他們婚姻中的一顆不定時炸彈的話,那麼至少他們一家三口還擁有這一刻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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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當厲樺回家了之後,藍萱仍然躺在床上,臉頰還漾著激烈運動後的紅暈。
「跟小孩子玩怎麼這麼累?」藍萱的氣息還是微喘,可她在笑,笑得好可愛,笑得像個母親。
「習慣就好了。」厲政剛拿過面紙為她拭著額上汗水。
「謝謝。」她沖著他一笑,拉下他的手握在掌間,忍不住就想提起孩子。「厲樺怎麼會那麼可愛,我只要一想到他把‘偷懶’說成‘月兌懶’,而且還認為那跟‘月兌衣服’是同一件事,我就……」
藍萱咬著唇,努力地想憋住笑,可笑聲在她喉嚨問搔癢,她忍不住松了口,一串笑聲便嘩啦啦地灑滿了屋內。
她蜷著身子,笑得東倒西歪,笑到連眼眶都泛上了水氣。
「如果你能早一點覺得厲樺可愛……」厲政剛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他閉上雙唇,不許自己曝露出太多在意。
「我們之前的感情不好,對嗎?」藍萱握住他的手,澄亮目光直接看進他的眼里。
餅去一個星期來,每當她問到過去兩人之間的相處方式時,他總是避重就輕地回答著。她原也不把這種情況放在心上的,但今天郭莉順的出現,卻讓她不得不挺身發掘一些過去的真相了。
厲政剛不言,無言地注視著她。
沉默像一條讓人不安的河,泛濫淹沒了整間病房。
厲政剛很想說出一番有力的話來反駁她,但他並不想用謊言來打擊這段新生的關系。
「我們曾經相愛過。」厲政剛握緊了她的手,簡單地告訴她,他們曾經如何地相知相守過,他們甚至曾經是彼此的朋友。但她在生完孩子之後,卻突然性情大變。于是,他們才會漸行漸遠的。
藍萱皺起眉頭,從他的口氣中听出他對她當時個性驟變的不解。然則,現在的她,實在無能為力給他任何答案……
「我們之前考慮過離婚嗎?」藍萱啞聲問道。
「不,我怕麻煩,你愛面子。」
藍萱勉強擠出一點笑意,卻握緊拳頭,好壓抑住心里的難受。
她很想替以前的自己爭辯些什麼,可她沒有法子,因為所有的證據都顯示著她曾經是個多麼冷漠的女人。如果厲政剛因此而另外尋求溫暖的話,也不足以為奇吧。
突然間,郭莉順方才的話,化成了一把劍,抵在她的後背,讓她坐立難安了起來。
「那……你另外有情人嗎?」她月兌口問道,驀地打了個冷顫。
「為什麼這麼問?」厲政剛濃眉一皺,握住她的下顎。
藍萱張口欲言,卻還是把話給咽了進去。她不想拿郭莉順這類單方面的宣示來逼問他,畢竟,她與厲政剛之間的關系還相當地脆弱。
「我只是猜想罷了。我從雜志里看到我的專訪,里頭提到我家族里的男性都是三妻四妾。如果我有這樣的背景,加上我不討喜的個性,你有婚外情,並不會讓我感到太意外。」最後,她選擇了這樣說。
「你真的不介意我是否有其它情人?」厲政剛傾身向前;鎖住她的眼。
望著他漾著怒的黑眸,藍萱的眼眶馬上紅了。「以前的我,我不知道。但是,現在的我怎麼可能不介意!我已經把你當成我的丈夫了。」揪著他的手臂,她努力地不讓淚水滑下眼眶。
「我沒有情人。女人對我來說,沒有工作重要。」
「那麼妻子呢?」
「在我還沒有結婚之前,我從不認為妻子會比我的工作還讓人掛心。」厲政剛干笑了一聲,眉宇之間盡是蕭素神態。「不過,在厲樺出生後,我就只能一直告訴自己,妻子也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沒什麼好在意……」
藍萱紅了眼眶,因為他啞聲中的無奈,透露了太多的心碎。她跪坐起身,捧住他的臉龐,固執地要看著他的表情。
「那麼現在的藍萱呢?還是一個沒有公事重要的女人嗎?」她哽咽地問道。
「現在的你是獨一無二的。」
藍萱用額頭抵住他的胸膛,落下兩顆眼淚當成謝禮。
「謝謝你的話,也謝謝你這些日子陪在我身邊。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的柔柔低語像一聲聲嘆息。每一聲都試著要傳達她此刻對他的在意。
厲政剛攬住她的身子,他甚至沒法子控制自己的力道,只能將她愈攬愈緊,緊到他們連呼吸都貼成了同一種頻率。
「我很高興我嫁的人是你。」她低聲問道,眼里還閃爍著淚光。
厲政剛一怔,當年新婚時彼此甜蜜的試探,結婚後彼此不說出口卻能互相了解的默契。還有,他母親過世時,她陪在他身邊的溫暖記憶全都一涌而上。
回憶的滋味太多太雜,多到他喉嚨開始哽咽干澀,多到他不知如何開口。
「你不說點什麼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厲政剛撫著她的臉頰,只知道他的心再一次落入了她的懷里。「我必須承認我還在適應全新的你,畢竟你以前不是這麼容易表達情感的人。」
「這樣不好嗎?自從失去記憶之後,我只想認真地過我的每一分鐘,因為我沒法子預期我會不會在下一刻又失去了記憶。所以,我……」她急著想表白自己的心主目。
「你這樣很好,我只是正在習慣中,而你也得慢慢地習慣我,好嗎?」
厲政剛低頭,緩緩地覆住她的唇。她的舌尖一如他記憶中的冰冷,可她的味道多了幾分羞澀,他甚至能感覺到她屏住了呼吸的緊張。他放輕了吻,含住她的唇,直到她習慣了他的氣味,他的舌尖才哺入她的唇間,品嘗著她的柔美,挑動著她的感官,直到她開始回吻著她。
藍萱揪著他的衣,擰著眉,因為體內流竄的激情要求著更多。可這麼突如其來的熱情,卻讓她驚慌失措到不知該抱緊他,還是推開他……
嗶、嗶、嗶——
厲政剛皺著眉,抬頭一瞧,提醒吃藥時間的電子鬧鐘,正發出藍色冷光。
他戀戀不舍地在她唇間輕啄了幾下,雙唇順著她的臉頰滑至她的耳鬢廝磨著。
「我開始期待你回家的日子了。」他含著她的耳珠子說道。
他唇間的那股熱氣則從她的皮膚一路滲入她的血液里,鬧得她一直到吃完藥,臉上都還在鬧火災。
「睡覺。」他為她拉平被子,火熱的眼片刻不曾移開她的臉。
藍萱害羞著,但她還是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雖然她還是沒法子得知他和郭莉順之間是否真的有感情存在,但她決定相信他堅定的眼神。她已經失去一段兩年光陰了,她不想、也不願再失去他了。
藍萱握著他的手,不舍得閉上眼。
他凝望著她,懂得她眼神里的百感交集。
「我會在你身邊的。」他俯身在她的眼皮間落下一個吻。
藍萱笑著合上眼,握著他的手,很快便入睡了。
睡夢之中,她變成了一個公主。
當她正要和至于結婚時,女巫郭莉順卻突然出現,拿著一柄長劍刺向了她與厲政剛交握的手!
啊!
藍萱乍然驚醒過來,病房的儀器才入了眼,她便馬上安下了心。幸好,只是一場夢。
她揪著被子,尋找厲政剛的身影——
他正坐在窗邊的長桌前,低聲以英文和對方交談公事。
她覺得好奇妙,光是這樣看著他的背影,她便覺得安心了。
這樣的她,怎麼有法子相信厲政剛和郭莉順有關系呢?
就算他和郭莉順曾經怎麼樣好了,她也會努力改變自己和厲政剛之間的關系,好讓他們那一段變成過去式的。
她,藍萱,才是厲政剛的妻子啊。
有了些自覺的藍萱蜷著身子,抱著枕頭,將他的背影當成了鎮定劑,讓他的聲音催眠她,伴她入睡。
避它夢中再來一個郭莉順還是十個郭莉順,她反正是不會認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