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場雪無聲無息地落在喬家大院里,為陰森的府院披上了一層銀色的外衣,天剛蒙蒙亮,北院的柴房便傳來劈柴的聲音。
一件粗布的衣服被掛在不遠處的矮樹枝上,一個光果著上身的少年,揮舞著斧頭,動作稍嫌笨拙地劈著柴。
他的身體尚未長成,顯單薄而瘦弱,背後有著一道道醒目的鞭痕,上面的傷疤仍新,甚至些地方還沒有掉痂。
「喬離,你快一點,各房里等著用呢。」一個胖大的男人站在兩三丈遠的廚房門口,用大如洪鐘嗓門喊道。
「已經好了,你叫人來拿吧。」喬離回道,他低頭將要劈的柴扶好,原來早晨起來干些活,出些汗的感覺這麼好。
只是他直起身子,抬頭看向主屋的方向,這個時辰小姐怕是還沒醒吧,冬天了,她賴床的毛病怕是更厲害了,不知道春嬸能不能叫動她。
說起來他來這里已經快兩個月了,除了他不能動時,春嬸每天來替他換藥,會提到一些小姐的情況,現在他的傷好了大半,春嬸也早不來了,他自然沒了那邊的消息。
肥胖的男人帶著男僕將抱柴,在指揮他們抱柴的間隙,他用力拍了拍喬離的肩膀,「在看什麼呢?出來都出來了,別管是怎麼出來的,能離喬家的主子們遠一點,就是好事。」
「老胡,你又在編排我們什麼呢?」月亮門外走進來一個錦衣男子,他身上披著白色的貂皮抖篷,雙眼狹長,他是英俊的,但身上的陰邪之氣。卻讓人恐懼。
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清秀的小童,小童手里端著托盤,托盤里是用獸皮包好的暖手爐。
「大少,您怎麼有空來北院?我差人去內院通報小姐。」胖大男人老胡笑道。
「老胡,這幾年你過得不錯呀,越發發福了。」喬成龍拉著長聲,他揚手拂去貂裘上的灰塵,目光不住地在院內搜尋,在發現了喬離之後,立時亮了起來。
「托大少的福。」胖大的男人用自己龐大的身軀,擋住了他望向喬離的目光,真是無恥,追男人追到北院來了。
被喬成龍瞧得渾身不自在,喬離感覺像是有無數的蛇在自己身上爬,讓他又厭又懼,他在老胡的掩護之下,來到矮樹旁,將上衣穿好。
「嘖嘖……喬離,真是可惜呀……」喬成龍伸長了脖子,隨著他的動作移動,老胡像是長了腳癬一樣不停地動著雙腳,連帶著挪動自己像牆一樣的身體,將他的目光擋得嚴嚴實實。
「大少,你可惜什麼?」
「我是可惜了喬離,為了一碗湯,而被打了一頓,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喬成龍不死心踮起了腳尖,想要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奴才不可惜,傷了小姐,自當受罰。」穿好衣服的喬離,咽下心頭的恐慌,他恭敬地說道。
「太可惜了。」都怪老胡,害得他沒看清喬離美麗縴細的身體。
「大少,您又可惜什麼?我已經差人去通報小姐了,您再不去,小姐要等急了。」老胡催道。
「嗯,我那個妹妹就是性子躁,喬離,跟著她時你沒少受委屈吧?」
「能跟著小姐是我的福分。」
「愚忠。」喬成龍搖了搖頭,他拿過暖手爐捧在手中,「我去見我那妹子去了,阿四呀,你們好像很久沒見了吧?在這里和喬離說會話,我那邊不用你了。」他使了個眼色給阿四。
「是。」阿四木然地說道。
「這里冷,我們進屋說去。」看了阿四許久,喬離率先開口。
「嗯。」阿四點了點頭,也許是因為離開了喬成龍目之所及的範圍,阿四多了些許生氣。
柴房一半的空間堆滿了過冬用的柴薪,因為只是屬于北院的,這里其實只是一個中轉地,並不是偌大喬府的真正的柴房,是以這里並不大。柴也不多。
在柴房的一角,是一方干淨的角落,新搭的火坑上鋪著幾層棉被,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衣箱,地上甚至還有小小的火盆。
這些都是他養傷期間,春嬸一點一點地弄來的,等到他的傷好了,他才發現柴房竟變成了比過去他住的佣人房還舒適的地方。
也是因為有春嬸,北院的粗使僕人們對他都另眼相看,連對手下的人張口就罵抬手就打的老胡,對他也很照顧。
「你在這里過得不錯嘛,到底是小姐身邊的人,連被逐到柴房的日子過得都這麼滋潤,這柴房也整修過吧?」阿四神情不陰不陽地說道。
「說吧,大少派你來有什麼事?」喬離坐到了火坑上,他知道阿四肯定不是無目的而來,只是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甘心受大少的支使。
「他……他在外面買了處宅子,還有幾畝地,想找個人幫著看一下。」阿四說完冷笑了一下,「他的意思是什麼,你比我清楚。」
「我不會答應的。」喬離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他沉默不是因為心動于喬大少的條件,而是驚訝于他的決心,越得不到的東西越好嗎?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的,可是你知道大少今天為何而來嗎?」
「為何而來?」
「喬萬山病了,而且病得很重,看來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喬家也因為這幾年擴張太過,新開的鋪子又沒有賺錢,開始捉襟見肘,喬成龍是來向小姐要喬萬山給她的金山的地契打算買了莊子,補上虧空。」
「金山的地契?喬家還沒到這一步吧。」喬離自然是知道這件事,只是沒有想到喬成龍敢向小姐要那莊子的地契,看來老爺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可是大少需要錢,除了補虧空,剩下的就可以收買各家大鋪戶的掌櫃的,掌握住喬家的實權,二少已經開始有了動作,大少自然要有對策,不過,喬離,大少畢竟是長子,勝算很大,有朝一日老爺不在了,喬家自然歸他,你早晚是他的人。」
「那到時候再說吧。」他是在不安中長大的孩子。
「你覺得我像鬼?我告訴你,想在惡鬼身邊活下去,惟一的方法就是也變成鬼。」喬四突然轉移話題,笑了,露出了森森的白牙。
「誰叫我們窮呢,我想開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什麼尊嚴什麼人格,而是錢,有了錢就有了一切,喬離,我問你,如果你我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用得著在這里當奴才,整天讓人欺負嗎?如果我們有了錢,命還會這麼苦嗎?當初如果你娘曉得為自己留下錢,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嗎?你會這麼慘嗎?」
「別以為喬明珠有多喜歡你,在她的眼里你和漂亮的布女圭女圭沒什麼區別,你看現在,她還不是說不要你就不要你?而且你好好想想,過去你在她的身邊時,她拿你當人看過嗎?」
阿四看著臉越來越白的喬離,心中涌起一陣報復的快感,他就是恨喬離,他恨死喬離了。
「跟著大少吧,至少他會給你錢和房子,你不會到最後落得一無所有。」阿四拍了拍喬離的肩,喬離像是躲避什麼洪水猛獸一樣地揮開了他冰冷得沒有一絲暖意的手。
「阿四,我還有活要干,你走吧。」他轉開了臉,不想看到阿四如同僵尸一樣冷硬恐怖的臉和如死魚一樣的眼楮。
「呵,我知道你現在听不進去,不過有一天你會知道我說的才是最正確的。」阿四又笑了,看著他的眼光充滿了憐憫,好像此刻的喬離已經在大少的掌中。
「喬成龍,地契不在我這兒,就是在我也不會給你,你給我滾出去!」喬明珠手拿著茶壺,杏眼圓睜地瞪著喬成龍。
「妹妹,你別不知好歹,喬家早晚是我的,你得寵的日子過去了,你現在向我低頭還來得及,否則爹一死我就找一個麻臉漢把你嫁了!」喬成龍遠遠地站在門口,大聲地喊道。
「你做夢!喬成龍你听著,別說你現在還沒當家,就是日後你僥幸當了主子,你也休想欺負我!」喬明珠將手里的茶壺狠狠地丟了出去,喬成龍嚇得猛一縮頭,茶壺從他的頭頂飛過,摔到門外的地上。
「喬明珠,你玩真的!」看著身後茶壺的碎片,喬成龍嚇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閃得快,此刻他的腦袋怕是已經開花了。
「哼,喬成龍,你要是還不滾,小泵女乃女乃和你動刀子!」喬明珠模起桌上的金剪,雙眼充滿了殺氣,胸脯氣得不住地起伏。
「好,好,我不惹你,我不惹你。」喬成龍開始後悔自己來北院這一趟,不過他也沒想到喬明珠這麼厲害。
「給我滾!」喬明珠揚了揚手里的利剪,喬成龍嚇得再一縮脖子,這丫頭從小受寵,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事都干得出來,他還是小心為妙,「好,我走,我馬上走。」
喬明珠舉著剪子看著他的背影,在看到他遠離了自己的視線後,喬明珠坐在了地上,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自小是喬萬山的掌上明珠,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喬成龍敢這麼逼她,爹肯定是不行了……想到這里,她哭得更加厲害。
「小姐,怎麼了小姐?」剛剛從外面回來的春嬸,見到房外的茶壺碎片心中就一驚,又看見喬明珠坐在地上哭,便知道是出了事情,她急忙跑過去抱住喬明珠。
「春嬸,春嬸,爹快不行了,喬成龍他欺負我!」喬明珠哭喊道。
「小姐,你說清楚,老爺怎麼不行了?大夫不是說沒事嗎?」老爺生病的事她知道,可是大夫明明說沒有大礙呀。
「嗚嗚……喬成龍跑來和我要什麼破地契,說是要拿去補虧空,他整個臉都變了,像凶神一樣,爹肯定是不行了……嗚嗚……」
「怪不得,二少今天上午被派出去收賬,看來大少今天要動手了,小姐,別哭了,我們去找太太,她現在就在老爺身邊,知道的肯定比我們多。」春嬸將喬明珠自地上抱起,擦干她臉上的淚。
「嗯。」早就沒了主意的喬明珠點了點頭。
「福壽膏,給我福壽膏……我要福壽膏……」喬萬山干瘦得像是被抽干了血肉的僵尸的身軀在床上不停地打著滾,額頭上的汗水混著鼻水和淚水胡在他的臉上,他的四肢不停地抽搐著。
「老爺,老爺,你別急,我已經派人去取了。」孫氏拿著手帕不停地替他擦著汗。
「你要害死我!你要害死我,你不拿福壽膏給我就是想害死我!」喬萬山語無倫次地說道。
「不,不是的,老爺,我已經派人去找了,老九,這是怎麼回事?老爺不是備下了不少福壽膏嗎?怎麼一下子全沒了?」孫氏從床邊站起身,將站在一旁的九姨太拉到了一旁問話。
「是有不少,可是昨兒中午大少說要拿去送朋友,拿走了一些,老爺子最近身子又不好,用得特別勤。到了半夜時就沒了……」九姨太攪著手絹,柳眉微顰地說道。她煩的並不是喬萬山的病情,而是喬成風並不在府中,萬一喬萬山此時蹬了腿,她和喬成風可就白忙了。
「大少?快,派人去找大少。」
「夫人,我們已經找了幾次了,東院的人都說大少不在,奴才們派人守在那里,可是還是瞧不見人。」一個守在旁邊的僕人應道。
「再派人找!」喬成龍這是成心要老爺子的命,可是不會吧,他可是老爺子的親骨肉,這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孫氏的腦海,但很快被她否決了。
「娘,娘!」喬明珠從外面哭著跑了進來,當著孫氏的面,哭訴自己剛才受到的委屈,孫氏的腦袋「嗡」的一下,晃了幾晃,幾乎栽倒……
「福壽膏,我要福壽膏!」喬萬山的掙扎漸漸變得無力,口中不停地叨念著福壽膏。
「老爺子。咱們不怕,我們有罌粟田,我已經派人去割罌粟了,咱們只要撐到掌燈,就沒事了。」九姨太坐到了喬萬山的身邊,低聲說道。
「對,只要到了晚上,就有福壽膏了。」孫氏也仿佛看見了曙光。听懂了兩個人的話,喬萬山僵硬的臉好似也放松了些。
在煎熬之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也從初初升起,到日正當中,一直到日薄西山,隨著光線一點點地變暗,主臥室里的人心中的希望也越來越大。
「當當當!走水了,走水了!」僕人們敲著水桶四處在遠處喊道,一陣濃煙隨著北風刮人了喬府,刺鼻的煙味從窗戶的縫隙間飄進。
「老爺,太太,不好了!」一個頭發被燒掉了一半,衣服被火燒得滿是坑洞的中年僕人跑了進來。
「你是什麼人?起火的又是什麼地方?」
「小人是專門煉制福壽膏的王大,剛才起火的是罌粟田,小人煉一大半的福壽膏也都……」
「你說什麼?」剛才還躺在床上只有出的氣少有進的氣的喬萬山,一下子從床上坐起,雙眼泛著血光,大聲地吼問道。
「罌粟田被燒了,福壽膏也……」
「噗……什麼?!」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在大喊了一聲後。他雙眼翻白,直直地身後躺倒……
「老爺!」
「爹!」
喬府的當家人喬萬山在五十四歲那一年,走完了他的人生旅程,葬禮極盡奢華,他可算得上是走得風光,只是。這一切都是給活人看的。
他一生機關算盡,貪得無厭,身後留下的金山銀山,千畝豪宅,嬌妻美妾,都隨著他的離去化為一場空,他真正握住的,只有掌心的空氣,這空氣與他來時一無二至。
「你以為你是什麼?你不過是她手中的女圭女圭,她何曾把你當人看過?」阿四的話一直在喬離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只要他一閉眼他那時的笑容便浮現在他的眼前.
「不對,你說得不對!」從坑上坐起,喬離閉著眼,雙手不停地在空氣中揮舞著,「吁……」在發現自己安穩的睡在火坑上之後,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女圭女圭……他自己認命是一回事,由別人口中說出是另外一回事,阿四的話,像是利刃一樣刮開了他最後的一道防線。
「梆梆……喬離,喬離……」柴房的木門被人輕輕的敲響,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呼喚聲。
「誰?」喬離披衣而起。
「我,春嬸,你快開門。」
「我馬上開門。」
「喬離,你快走,快離開喬府。」春嬸進門之後的第一句話,就讓喬離驚呆了。
「你還愣著干什麼,快收拾東西。」春嬸催道。
「出什麼事了?」喬離心中一驚,一股不祥的預感自心中升起。
「老爺他……升天了。」春嬸哀戚地說道。
「你說什麼?」阿四果然沒有危言聳听,一切真的按照他說的發生了。
「老爺他升天了,現在是大少掌權,你不能再在喬府待了。」
「那小姐呢?」喬離急切地問道,在喬家的三個孩子中,小姐與老爺感情最為深厚,老爺不在了,小姐不知道會傷心難過成什麼樣兒。
「你先別操心她了,她還有親娘,又是大少的親妹妹,不會有事的,喬離,這是一百兩銀子,你快走吧。」春嬸將銀票塞入他的手中。
「不行,我不能走。」喬離搖了搖頭,現在小姐需要他,他不能走。
「喬離!你怎麼這麼傻,你留在這時有什麼用?小姐現在根本不需要你,你在這里只能給小姐添麻煩。」氣極了的春嬸嚷道。
「我不走。」喬明珠也許有一天保護不了他,但是,他寧可在她的身邊留一天,也不要在外面漂泊一世,女圭女圭不能離開主人的,不能。
可是如果主人將他送人呢?喬離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但很快被他否決,她知道他落入大少手里會有什麼下場,任何人都可能出賣他,但是喬明珠不會,永遠都不會,就像他永遠都不會主動離開喬明珠一樣。
「你!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春嬸被他的固執氣得半死,最後猛地一推他,將他推倒在地,「喬離,你今晚不走,以後就沒機會了……」她看著窗外漸漸泛起魚肚白的天空,心中明白,喬離最好的逃生機會已經因他的固執而被錯過。
「唉,但願你日後不會後悔。」
「我不後悔。」
靈堂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布置好,孝服也發到了每一個人的手上,喬府上下本就陰森的氣氛顯得更加的泥異,每個表情哀戚的人,心中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想法,根本沒空去理會那個躺在楠木棺材里的人。
在靈堂後的一間暖閣里,穿著孝服的孫氏臉色凝重地抱著哭得雙眼紅腫的女兒。
「娘,爹走了,我們怎麼辦?」依偎在母親的懷里,喬明珠怯憐憐地問道,雖然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遇到這種時刻,她其實還是一個脆弱的十一歲女孩。
「別怕,娘的小明珠,你還有我,娘疼你,你大哥不敢對你怎麼樣的。」孫氏低聲哄勸著喬明珠。
「夫人,小姐,喝點粥吧,您們從昨天就沒吃東西。」一個小丫頭端上來兩碗粥。
「明珠,你餓嗎?」孫氏貼著女兒的臉問道。
「不餓。」喬明珠搖了搖頭。
「你把粥放下吧,等一下我們再吃。」孫氏命道,小丫頭將托盤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九姨太養的白貓,趴臥在桌邊的地上,抬頭看著冒著熱氣的粥,因為喬萬山的事,人們忘記了喂它,它已經餓了有一天了。
「明珠,地契還在你那嗎?」孫氏想起喬萬山送給喬明珠的地契,喬萬山在的時候,那是喬明珠的寶貝,可保她日後衣食無優,現在喬萬山不在了,那張小小的地契,很有可能就是禍根。
「在。」喬明珠從衣服的內袋里拿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地契,
「喬離幫我在衣服里縫了個口袋,要我每天都隨身帶著。」
「喬離這孩子還真是有心,只是命太苦。」孫氏將地契接了過來。
「啪!」粥碗不知何時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在粥碗的旁邊,是口吐白沫的白貓,它痛苦地掙扎著,四肢不停地抽搐。
「娘!」喬明珠尖叫一聲,躲入孫氏的懷中。
「明珠。別怕,別怕,娘保護你。」同樣嚇得臉色慘白的孫氏拍著喬明珠的背,哄勸道,喬府現在是不能待了,她們母女要盡快離開這里。
「這是你要的。」一張地契被放到了桌上。
「您太客氣了。」一只手伸了過來,將地契拿走。
「我們母女明天就會離開這里。」
「這……您是喬家的主母,您這麼離開,怕是不好吧……」
「你還想要什麼?」
「我要喬離。」
「哈,我還以為你要什麼貴重的東西.喬離?我們不會帶他走的。」
一輛馬車行駛在往南的官道上,車上了除了趕車的車夫外,只有兩老一小三個女子,「娘,喬離呢?」
「喬離早就被春嬸放走了。」孫氏笑道。
「哦。」喬明珠點了點頭,心中一陣酸楚,喬離,她想見喬離,她真的很想喬離。
「娘,我想他,我們到了舅舅家,就派人把他找回來好嗎?」
「好,我們一定要找他。」孫氏和春嬸對視了一眼,孫氏拍了拍身邊的木箱,又一次抱緊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