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漠然飄離。
銀色光芒映上車窗的玻璃,今晚,又是個滿月的美麗夜晚。
只可惜,車內的一對男女誰也無暇去欣賞。
龍昀皺了皺眉,懷疑自己真要這樣和他大眼瞪小眼下去。
「別只會對我繃著臉,你有嘴巴,我有耳朵,OK!」
受不了空氣仿佛凝滯般的壓迫感,她微惱地首先打破這片要命的靜默。
「你該清楚。」森冷男聲終于在車內揚起,霎時,車內溫度又降到最低點。
「別把我說得像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惱瞪著他在月色下若隱若現的漂亮臉蛋,有那麼一剎那的錯覺,她以為又看見了那位瘋狂無助的十七歲美少年!
在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她記得,遭她擊昏、被困在床上的他第一眼瞧見她時,就像現在一樣,恨不得撕裂她……
等等,莫非——
「他跟你提了!」她身子微微一僵。「你當時的反應不會是……」
「去他該死的反應!」她的話教他緊繃的情緒如弦般剎那斷裂,猛地擒住她的手腕,將她硬生生扯進自己懷里。
「我只知道你要背叛我!」他憤怒控訴。
「我……我沒有!咳。」她肺里的空氣幾乎被擠光。
「有!你想甩開我!甩開我這個你口中信誓旦旦絕不會背棄的合伙人!」叛徒!
「我沒——」
「你有!」他憤聲大吼,捏住她的細致下巴。「你已經答應把自己嫁給那姓洪的男人了,不是嗎?」
「我不得不答應,天曉得那老狐狸是不是起疑心了,故意用這件事來刺探你我!你冷靜點好不好——」
「去他的冷靜!」他咆哮,被背叛而迅速飆揚的烈火燒痛了他,教他失去理智。
「你休想!休想擺月兌我!休想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
他倏然將她撲倒在柔軟的座椅上。
「你該死的冷靜點好不好?」她反擊地揚手甩去一巴掌
「啪!」的一聲,時間和空氣仿佛在這剎那凝住了。
車內除了粗重的呼吸聲外,再無其他。
冷凝的嬌客掠過一絲蒼白,手心辣辣的刺痛感傳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她抿唇一咬,伸手想推開他。
不料,童昊用單手便輕易地控制她的雙手,粗暴地將它們壓制在她頭上方。
「你要為這一巴掌付出代價!」
話落,響起衣物被撕開的進裂聲,以及衣扣的落地聲。
龍昀感覺一股涼意襲上自己的胸前。
「除了我,其他男人你誰也不能要!」
他猝然俯下臉,如狂風般將她微啟的朱唇卷進自己的嘴里。
他要她明白,在她心中,他童昊只能是第一,而不該居于那龍的老頭子之後!
無論何時何地,她第一個想到的該是他!
沒有他的允許,她哪也去不了!
至于那個妄想得到她的男人——
哼!下地獄去吧!
※※※
風吹衣袂。
銀色月光下,海的這邊,兩條同樣英挺的身軀並立著。
在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的情況下,沉默像微繃的弦般繼續持續著。
毫不介意在月色下暴露出自己精壯胸膛的男人,忽地,揚手彈開抽了一半的煙。
「丁凱!」表情莫測高深的童昊,沉吟地一邊扣著鈕扣,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地問著,「如果哪天老家伙忽然暴斃了,你說,屆時我得面對多少敵人?」
「烈焰幫三十六堂所有的人都有可能。」
「為什麼?」
「因為想統御這三十六堂,得先取得代表一幫之主的信物。」
「不錯,丁凱。這也就是我和她遲遲未對老頭子下手的原因,沒有拿到那讓人心服口服的玩意兒,即使宰了龍刁,我和她勢必得面對另一場包為混亂的爭奪戰。」
丁凱先是沉吟了下。
「少爺會突然提起……莫非已有線索?」大膽假設。
「梅園。這兩個字是那老頭有時打了藥,迷迷糊糊不小心吐出來的字眼。」
「梅園?」丁凱微訝,細嚼著這兩字。
「它可能是地名,也可能是店名……總之,去替我找出它,盡快!丁凱。」
這幾年的明察暗訪,讓他了解龍刁是那種狡兔有三窟,絕不會將如此重要的東西擺在身邊的人。
所以,任何不小心從他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有可能是他要的線索。
梅園!
不知為何,童昊覺得這兩字仿佛熱燙了自己胸口,教他莫名地心跳加速。
「上車吧!我想那害羞的女人現在應該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你了。」
想起龍昀指著他的鼻子指控自己讓她在丁凱面前丟盡了臉,並一腳將他踹下車又惱又羞的模樣……童昊緊抿的唇,輕綻出一絲淺笑。
「丁凱,你才听見什麼了嗎?」
「除了海浪聲,丁凱什麼也沒听見。」丁凱愣了下,才清了清喉嚨道。
「很好,待會你就這麼跟她說吧!」
月色下,只見俊美的男人為自己小小的報復而笑了開來。
※※※
詛咒,它並未成真。
婚禮,依舊進行著。
童昊詛咒的那個男人並未下地獄去。
相反的,一個月後的今天,那個男人將開開心心地娶了他的女人!
龍昀對婚期之快,也甚感訝異。就算她感到憤怒,也咬著牙強忍了下來。
但她對婚禮有兩個要求,一是簡單,二是不鬧洞房。
在這天,她成了整個宴會上最安靜的人。
而她的安靜在不知情的人的眼中,很輕易地解讀成害羞的表現。
整晚,她的耳畔淨是不絕的贊嘆聲。
天曉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穿上白紗是何種模樣!
她的整顆心,塞滿了不安,根本無暇去理會那些細節。
她擔心童昊終究會沉不住氣。
她擔心童昊會在晚宴上做出驚人之舉。
但是,隨著晚宴結束的時間愈來愈迫近,她愈來愈能說服自己——
其實,童昊今晚的表現和平常並沒兩樣。
甚至整晚還可瞧見他的嘴角隱約噙著笑意……
笑意!
思緒一下被什麼給抓住了,龍昀猛地從濕潤的毛巾里抬起臉。
他在笑!
為什麼?
怔然瞪著鏡子里那張素淨的臉,龍昀胸口的不安又躁動起來。
不對!現在想想,那笑在太詭異了?仿佛蘊藏著什麼陰謀……
「呵,我親愛的老婆!」忽地,門外一陣叫嚷。
佇立洗手台前的她,身子一僵。
看來,他已送走最後一位客人。
好吧!龍昀,該面對的還是得去面對。
幣回毛巾,瞥了眼鏡中臉色有些蒼白的自己一眼。
現在你就去和那個男人說清楚。
拉開浴門,她猛地愣在當場,那個家伙竟然把房間弄得烏漆抹黑!
柳眉一蹙,她往印象中的開關走去。
結果前腳才跨出,那個家伙已從背後襲擊她。
「呵,總算逮到你了!愛玩捉迷藏的老婆!」
一股溫熱氣息,帶著酒味吹上她的臉頰。
身手伶俐的她,直覺反應,毫不客氣地送給對方一個過肩摔!
洪興沒料到自己會收到這麼一個大禮。
不過當他發現自己剛好甩在床墊上時,愕然的表情立刻被笑容取代。
龍昀打開燈時,正好看見他好不得意的樣子。
「老婆,你的身手還是一樣那麼俐落,呵!」
四肢大剌剌一挺,洪興呵呵笑地斜睨站在開關旁的她,一面則是忿忿地心忖——
可惡的女人,竟然又用第一次見面時的方式招待他!媽的,那一次他簡直在手下面前丟盡了臉,只因為自己情不自禁踫了她的肩!
媽的,她以為她是什麼千金嬌貴之軀,不過是名黑幫老大撿來的養女罷了,裝什麼高貴!
當時他洪興就暗自發誓,非將這自命清高的女人給弄到手不可!
現在,這朵多刺的玫瑰終于落人他洪興手中!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他會充分利用丈夫的權益,盡情玩弄她的身子,直到她扎人的刺被他一一磨平後,再將她如棄婦般踢到一旁——
哦,不!或許屆時他還可以替他的手下找些樂子玩玩。
至于今晚嘛……洪興眼底的陰森立刻被興奮之色替代。
他一副色迷迷,將他高貴的新娘子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一番,然後做出結論——
「親愛的老婆,你是不是弄錯衣服了?新婚之夜,你不是該將自己弄得更性感些?例如一套什麼薄如蟬翼,能輕易挑起男人的——」
「洪興,住嘴!」她一喝,打斷他的濕言婬語。
「洪興?呵,我不介意你叫我聲阿娜答或者是親親老公,畢竟我們都成了親、拜丁堂,不是嗎!來,叫聲阿娜答——」
「洪興,我會答應嫁給你,並不代表我會讓你上我的床!」她索性直接挑明。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以選擇這間房間,或者是其他房間,而我是絕不會跟你待在同一間房間的!看來你似乎比較喜歡那張床,我並不介意把那張床讓給你。」
「等等!我是不是听錯了?你說,你要讓你可憐的丈夫我,在新婚之夜就獨守……嗯空閨?甚至是往後的每一晚?」
「你听得很清楚嘛!」
「我對有名無實的婚姻沒有興趣。」他從床上撐起身子,笑意在他臉上漸漸隱退。
「我想你應該不缺女人!」
「那是當然,但是——」冷冷一笑,洪興撕下溫和的假面具,露出一臉猙獰,「賤人,你該盡的義務,還是得盡!」
「你做什麼?」見他又是扯掉領帶,又是甩開西裝外套的朝自己走來,龍昀不由放開環胸的雙手,驚怒瞪著他。
「做什麼?」洪興猙獰一笑。「賤人!你還看不出我要做什麼嗎?告訴你,今晚誰也別想走出這房間!」
「如果你想以武力逼我就範,你是絕不可能佔到便宜的!」
忽地,一陣暈眩感襲來,讓她皺起柳眉。
奇怪,怎麼又是這種感覺?原以為洗了臉、潑了些冷水後,情況多少會改善些。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他的語氣充滿了自信。
「什麼意思?」她瞪著慢慢靠近的他,忽覺他扭曲的笑臉似乎變成兩個……
她這時才意識到不對勁!
「套句你剛剛說過的,意思就是,我不以為你還有第二次把我丟出去的機會!瞧,這會兒你連站都站不穩了。」
「你!」虛軟地靠著背後的牆,龍昀忽地記起第一次踏人這房間時莫名聞到一陣香味……
懊死!她還以為那種輕輕的暈眩感是自己連夜未睡好,以及太過疲累之故!
「你……你這陰險的小人!竟然用迷香!」暗藏起驚慌,她咬牙怒瞪著逼近的他。
「哈,對付你這種不甘不願的新娘,我倒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聰明了!」洪興得意地哈哈大笑,面目笑得好不猙獰。「相不相信,現在我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讓你乖乖躺平?」
「你休想!」咬牙斥喝,她用盡吃女乃氣力朝他揮去一拳。
洪興惡意的笑臉一整,手臂如鋼鐵般輕易地便化解這一拳,順勢箝住她的手腕,然後一個使勁,將她扯進他的懷里。
「怎麼樣?要擺平你是不是很簡單?」
猙獰一笑,兩腳一個旋踵,拖著她便往床的方向移去。
「放開我!你這混蛋——」
她吼叫、咒罵加上拳打腳踢,卻沒發現這一切對箝住她的男人而言,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龍昀發覺自己被丟上床!
霎時,她眼中再也無法隱藏地流露出驚恐。
「別踫我!你這卑鄙齷齪的小人——」
「住嘴!賤人!」
洪興一喝,高壯的身子迅速壓上她的,巨大的掌以快捏碎她的力道扣住她的下巴,硬生生截斷她的聲音。
「現在我就要你這賤人好好盡盡為人妻子的義務!」
「啪!」的一聲,他另一手猛然撕開她的襯衫。
「你最好從現在就開始祈禱,祈禱你的身子能令我滿意,否則……哼!我絕不介意第二天就把你丟給我手下們去分享,懂嗎?賤人!」
「嘖嘖嘖,看來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一聲輕笑聲忽地在門邊揚起。
猴急的男人像點了穴般,心頭一驚,如彈簧似從龍昀的身上彈了開來。
「你——」他站在床的一邊,模樣有些狼狽,一雙眼楮則瞪得比銅鈴還大。「該死!龍昊你搞什麼鬼?」
媽的,他那些手下真是醉死了不成?就這樣大剌刺的放人進來?
這時,只見半倚門邊,一身儀表出眾的男子肩頭一聳,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我還沒跟我這位整晚說不上半句話的親愛妹子道聲恭喜,所以又特別踅回來,想跟她好好道賀一番,希望你別太介意,我只需要幾分鐘。」
優雅地揮舞著手,龍昊說著連自己听來都覺得誠意度是百分之零的話語。
洪興額前青筋立刻暴出。
這男人太過囂張了!
他從以前就覺這小子太囂張,卻沒想到他竟囂張到這種程度。
不過,顯然的,他對龍昊囂張的行為了解的還不夠徹底。
因為,就在他咬牙咒罵,並打算有所動作之際,他雙眼一瞠,就見他眼中那囂張得令人咬牙切齒的男人竟然……竟然……
龍昀也不清楚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她的反應就跟洪興的一樣。
就在她還傻愣之際,眼中那位仿佛是外星來的男人已筆直地朝自己走來。
他想做什麼?
陰美的皮相太過平靜了!平靜的教人無法猜測他真正的意圖為何!
她愣愣地隨著他的逼近而撐起身子,甚至忘了自己的狼狽。
「你……」
她動雙唇,一時之間不確定自己要說些什麼?
面前那張抿緊的唇似乎也輕輕扯動了下。
接著,龍昀被拉進一堵溫暖寬厚的肉牆里。
「呵,瞧你一臉嚇傻的可愛模樣,看來想送你的驚喜,應該能達到我預測的效果。」
鼻翼前是她熟悉的男性氣息,耳畔是他低沉撩撥的聲音……
她一震,抬起頭望向他。
「你——」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低醇的男聲伴隨著炙熱的唇瓣,倏然封住了她的櫻唇,也一進吞沒了她未盡的話語。
剎那間,所有的混沌轉為清明。
她在他懷里震驚地圓瞠一雙星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