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繳完這筆印花稅費用,我才能替你辦理夫妻共同持有的手續。然後,等正式證明文件寄到你家後,你再把文件拿到戶政機關去辦理登記。」林依依坐在辦公室里,用緩慢語調對一個六十歲老先生說道。
「這麼麻煩喔,我不知道還要繳錢,我沒帶錢。」老先生一臉不滿地說道。
「不好意思,這是政府規定的手續費,可能要麻煩你明天再跑一趟。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先打電話來詢問,我的分機是286。」林依依仍然維持著笑臉。
「謝謝,你服務很不錯。」老先生臉色略和緩地說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再見。」
最後一個洽公民眾離開後,正好是公家機關五點的下班時間。
林依依沒急著離開,而是按照慣例,先把桌上文件、小雜物全都收拾整齊。然後再把主任交代要打的會議記錄擺到明天工作的第一順位後,才開始收拾背包。
「我們要去唱卡拉OK,要不要一起去?」她旁邊同事趙偉哲湊過來問她。
「不好意思,我晚上要整理行李,可能又要搬家了。」林依依回以一記歉意笑容,心里卻很高興他的善意詢問,因為辦公室的多數人都當她是隱形人。
「你不是才剛搬家嗎?」趙偉哲關心地問道。
「屋主臨時想要回房子,我應該還會再跟他溝通一下吧。」林依依苦笑地說道,實在料想不到她的生命里會突然闖進一頭肉食動物。「你們好好玩吧!」
「好吧,再見嘍。」趙偉哲朝她揮揮手,走到另一窩正在補妝的同事們那里。
林依依背起用了五年的運動背包,往外走時,听到同事江惠文在她身後嘀咕著——
「你干麼邀她,又不是不知道她是鐵公雞,一年四季都穿長袖白襯衫,以為自己很月兌俗耍性格喔。」
林依依的心被狠刺了一下,但她強迫自己佯裝無事地繼續往前走,只是受傷的心卻不住地大喊著——
「我穿著長袖襯衫不是因為耍性格,而是因為一年四季都可以穿,比較省錢。夏天在冷氣房只要放下袖子,就不需要薄外套,冬天也只要加上大外套就可以保暖了。」
「小聲一點,她一個人孤身在外亂可憐的。」趙偉哲說道。
「她吃素,每次都要配合她,我們也很麻煩。而且,你以為她吃素就是好人喔,上次小黃家火災,她不是一塊錢都沒捐嗎?」
她不是不捐,而是怕捐的金額太大,引來同事的揶揄及嘲諷,所以才選擇了匿名捐款的!林依依的心里吶喊著,卻一如往常地選擇了悶不吭聲。
如果她口才好一點,或者再善交際一些,她踫到的人會不會對她友善一些?
至少,她不會得罪安欽群,落得一切都要重新開始的命運吧。
林依依走出辦公室,在公園里撥了電話給關姊,告知安欽群要她搬出去的消息。
「安欽群一定是因為沒睡飽,才發脾氣的。你把你的難處告訴他,他會讓你繼續住下去的。」關曉鈴在電話那頭說道。
「可是他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他隨便獅吼一聲,她就嚇到想找地洞往下鑽。
「他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你待會兒先去買一些牛角面包,烤得香噴噴,再加上一壺咖啡,他醒來吃飽之後,龍心大悅就什麼事都沒問題了。」
「你不過來看他嗎?」關姊在的話,氣氛會好一點吧。
「他的個性怪,見面次數多了,會嫌我煩。所以,我才沒去住他那棟房子的。況且,他這次回來也沒通知我,我才不要表現出一副沒他不行的樣子呢!」
林依依一听,只覺得很佩服關姊。她沒談過戀愛,還以為談戀愛的人都該迫不及待地想見面才是。
「他是在做什麼的?」林依依把她昨天差點扔掉那根鐵棍而讓安欽群大發雷霆的事,提了一提。
「他是在國外很有名的家具設計師。他和時下的設計師不同,他不用電腦,喜歡用手繪圖,習慣先制作原型模型。你說的東西,應該是他的實驗作品。」
「所以那根鐵棍完成之後會變得很貴?」藝術的事,她是完全一竅不通。
「如果是大型家具的話,價格應該很驚人。」
必曉鈴說了一個數字,林依依嚇得差點心髒麻痹,幸好她沒真的把鐵棍拿去扔掉,否則她拿什麼賠人家。
「關姊,無論如何都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林依依真誠地說道,真的很佩服身為秘書,事事都能做得周全的關姊。
「這是我應該做的,有空再出來一起吃飯。」
「我請客。」
「好好好……」
林依依掛上電話後,望著蔚藍天空,不安的心情至此才緩緩平靜下來。其實,她身邊還是有很多值得她微笑的事情。
她身體沒有病痛,有一份可以自食其力的穩定工作,還有關心她的育幼院家人們,即便外在環境不能事事如意,但也已經夠美妙了。
加油吧!林依依深吸一口公園的芬多精空氣,起身走向公車站牌,準備開始為她的居住權而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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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嚕咕嚕……
安欽群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
本嚕咕嚕……
他一腳踢開棉被,身子卻還萬分不願意地賴在床上,無奈鼻子已經醒來,聞到了女乃油和咖啡的香氣。
本嚕咕嚕。
安欽群沖進浴室,三分鐘內梳洗完畢,套上一條褲子就沖出房間,直奔向廚房。
廚房里的林依依,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把牛角面包端到他房間時,一回頭卻看到他像頭狩獵獅子一樣地疾沖而來。
她嚇得緊貼著流理台,一動也不敢動地站在原地。
「上菜。」安欽群在餐桌前坐下,桌子一拍就要用餐。
林依依連忙送上食物,卻突然發現他的上半身什麼都沒穿,麥色結實肌肉的線條,性感得讓人轉不開目光。
她倒抽一口氣,連忙在臉頰發燙之前栘開目光。她改盯著他的眼楮,可他的眼神太張狂,她也不敢盯太久。
「其他的東西呢?」安欽群瞪著那四個牛角面包,左右皆遍尋不著主食。
「不夠嗎?」她吃兩個便可抵足一餐之飽了啊。
「塞牙縫都不夠。培根呢?雞蛋呢?火腿呢?」他兩口解決一個牛角,再吞下半杯咖啡。
「那些都沒有。」她小聲地說道。
安欽群眼冒凶光,最恨有吃沒有飽,當下指著冰箱大聲問道︰「會不會做菜?」
「會。」
「那還不快點去做菜。」
林依依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馬上沖到冰箱前尋覓食材。
兵子盛水,水滾下面的同時,紅蘿卜和小黃瓜絲也在一旁等待,並用梅子、醬油及檬檸調好一碗開胃的涼面醬汁。
「快一點!」安欽群開始喝第二杯咖啡。
林依依送上一盤冰鎮在冰塊里的冷面及裝在小碟里的醬汁。
「這是什麼?」安欽群瞪著他的死對頭——紅蘿卜。
「紅蘿卜。有豐富的胡蘿卜素和維他命A。」她很喜歡。
「這是給兔子吃的。不對,兔子最愛的是牧草,愛吃紅蘿卜是卡通片亂演的!我才不要吃這種連兔子都不屑的東西!肉呢?魚呢?有生命的東西呢?」他把冷面推到一旁,很不高興地說道。
「我吃素。」所以冰箱沒有葷食。
「我管你吃樹吃花,我就是要吃肉。你當我跟你一樣是吃草兔子嗎?」
他不高興地張大嘴,林依依這才發現他的犬齒很明顯,完全符合肉食性動物的特徵。
「我明天再買尸體……買肉回來。」她很快地瞄他一眼,希望他沒听見她的口誤。
「對,買一些尸體回來,要新鮮剛宰好的。」他不以為意地說道,拿起筷子挑掉紅蘿卜。「對了,哪來的明天?你怎麼還在這里?我不是叫你去住飯店嗎?」
「我怕你肚子餓。」她用了關姊剛才又打來交代的一招。
安欽群聞言,臉上神情和緩了一點,低頭吃了一口面。
出乎意外的美味讓他一挑眉,繼續吃了第二口、第三口,然後一盤子的面就唏哩呼嚕地全吃光了。
「雖然剛才的面不錯吃,但是我干麼要讓一個認為我的作品是破銅爛鐵的家伙住下來?」安欽群老實地說道。
「我可能缺乏欣賞藝術的目光,但是我真的很喜歡這里。」她急忙地說道。
「你喜歡這里的什麼?」看在美味涼面的分上,他再給她一次機會。
「這里很有生命力。」
「是啦。」他一聳肩,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老房子的鬼魂多,靈界朋友多,生命力確實很強啦。你如果八字太輕,我建議你不要在這里住太久。」
林依依一听,連打了好幾個冷顫。可她左看右看,就是覺得屋子很安全,至少比她面前這個露出一口陰森白牙的男人安全。
「這里白天陽光普照,整間屋子都暖烘烘,才沒有你說的那種現象。」她說。
「就算沒那些現象,老房子灰塵多、挑高低、隨便跺個腳都有可能踏破地板,跌個狗吃屎,這種破地方……」
「你不要說它的壞話。」林依依月兌口說道。
「現在你知道你昨晚打算扔掉我的作品時,我的感覺了吧!」安欽群雙臂交握在胸前,好整以暇地說道。
「懂。我被趕出去的感覺,就像你的作品要被扔掉一樣。」她恍然大悟地點頭。
「嘖嘖嘖,這招殺人不見血,強迫我一定要留人嘍。」白兔小姐原來是有爪子的嘛。
林依依無辜地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讓他如此開心。
安欽群起身倒咖啡,看了一下廚房窗台上的白色盆栽,瞄了一眼她掛在廚房入口處的紅色小燈籠,發現她確實是把這個地方弄得溫馨有人氣。
這樣很好。因為他從來就不喜歡住飯店,可他又沒空把這間一年只住幾次的房子弄得比較有家的感覺。
「那個金魚燈籠不錯,哪買的?」他問。
「辦公室辦完活動不用了,我覺得很適合這里,就拿回來擺。」
「那幾個裝水果的草編提籃還不錯。」她穿衣品味很糟,但擺設品味還不錯,讓這間屋子不僅有著東方色彩,卻又不失輕松家居氣氛。
「關姊從峇里島買回來送我的。」
林依依不知道他此時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膏藥,不過有問必答總是沒錯的吧。
安欽群看著她絞著雙手乖乖站在他面前,一副言听計從的小媳婦樣子,內心發噱,覺得挺有新鮮感。
「我這次會在台灣住三個月,每個月兩萬塊,包我的早晚餐,夠不夠?」他問。
「太多了,多余的菜錢我退給你。」她連忙搖頭。
「多余的錢算是你的廚師費,你不想拿就捐給公益團體。然後,我吃肉不吃菜。」他再度對桌上的紅蘿卜絲露出嫌惡表情。
「那樣不健康。」
「你管我,我喜歡心肌保塞、高血壓,不行嗎?」他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吃飽喝足之後,精神便來了。
他看著她明顯不以為然的表情,朝她逼近了一步。「你敢對我的吃法有意見?」
「沒有沒有……」林依依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結實胸膛,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麼。
她屏住呼吸,卻擋不住鼻腔里混合著麝香古龍水與他身上肌膚的熱空氣。她的腦中瞬間閃過「費洛蒙」三個字,臉頰則辣紅了起來,整個人往後大退三步。
她從不曾這麼清楚地意識到對方是一個「異性」!
「喂,你神游到外太空了嗎?」安欽群低頭看著她——她睜著大眼看著他的傻不愣登模樣,很妙。
「我這人只是嗓門大,說話像吵架,習慣就好了。」他雙手插腰,教誨地說道。
「喔。」她乖乖點頭。
「放心,跟我住久了,保證你牙尖嘴利、戰無不勝。」安欽群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灌完剩下的咖啡。「我吃飽了,要出門去晃晃了。」
林依依看了一眼時鐘——八點了,他還要出去啊?
「小朋友,成年人的精采時間從現在才開始。懂嗎?」他好笑地發現她的反應全寫在臉上了。
林依依點點頭,老實地回答︰「不懂。」
安欽群被她的單純逗得大笑出聲,猜想自己這輩子或者都不曾如此天真過。
「誠實是種美德,乖孩子。」他揉揉她的頭發,唇邊浮起一抹淺笑。
林依依仰頭看著他含笑的眼,胸口不期然地襲上一股悶窒。她用力地大口呼吸,想讓呼吸正常,偏偏在吸進更多他的味道之後,整個人更暈了。
幸好,安欽群很快地便吹著口哨離開了。
而她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之後,都仍捧著發燙的臉頰,好半天還回不過神來。
好奇怪,這種反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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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各取所需,安欽群和林依依這兩個南轅北轍的人,就這麼同居了下來。
一個月過去——
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是標準夜貓子,有時回家的時候,正好是她起床做早操的時間。
最經常出現的狀況就是,他工作到天亮,洗了個澡之後,就爬到院子里跟她要早餐吃。
那時,她通常正在替她心愛的果樹們澆水,跟果樹們說話問安。
「我要吃早餐。」一早,安欽群戳戳她的肩膀,黑眸只能勉強睜開一條線。
「先穿衣服。」她目不斜視地看著果樹,已經「快要」習慣他一大早衣不蔽體的模樣了。
「果身是人體最自然的狀態,而且我穿了一條褲子。」他賴進一張薄荷綠的大藤椅里,打了個大哈欠。
「你讓我覺得不自然。」她摘下一片枯葉,再替檸檬樹擦去葉子上的灰塵。
「哪里不自然了!我這種體格結實卻不魁武,有型卻沒壓迫感。你看習慣我這種極品後,挑選男人的目光才會提升,至少會比你穿衣服的品味好一點。」他不客氣地說道。
林依依咬了下唇,佯裝不在意地說道︰「衣服只是用來保暖用的。」
「原始人才會說衣服只是用來保暖。衣著代表了一個人,你成天穿著這種像老餐廳服務員的白襯衫,無趣到顯然對自己都不用心,誰想要對你用心啊。」他打量著她,忍不住又爬出藤椅,走到她面前搖頭嘆氣了起來。
「瞧瞧你自己,眉清目秀、巴掌小臉、皮膚白皙。如果只看頸部以上,不去看你的小呆瓜發型,你其實是個小美女……」長指挑起她的小臉,愈看愈覺得她像顆白玉丸子,白白軟軟的,很好吃的模樣。
安欽群咽了一口口水,發現自己應該是真的餓了。
林依依被他那對火眸給盯住,雙膝發軟,心兒怦怦亂跳了起來。
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又來了,他真的讓她好緊張。
「我認為外在不重要。」她拉開他的手,急忙後退一步。
「不重要才怪!本人的作品當然具備一定水準,但是如果我不是型男,媒體效應可能還會再打個九折。」他目光死盯著她的臉,覺得她粉粉臉頰美麗得讓他想用唇去掬取。
「你不怕別人把焦點都放在你的外貌上?」她努力裝鎮定,好像他不是一副打算把人吞下的侵略表情。
「我對自己的能力有自信。而且外貌還可以幫我的事業加分,何樂而不為?」安欽群肚子咕嚕了一聲,他濃眉一皺,拉起她的手就往屋子里走。「我要吃早餐。」
「我自己會走。」她的手陷入一片火熱之間。
「我喜歡拉著你。」他回頭對她一笑,緊掐了下她柔軟的小手。
可定你是關姊的男朋友啊!
林依依望著他的背影,月兌口想說話時,又想起關姊說過安欽群不喜歡別人提到他們的感情,只好又閉上嘴。
這人不拘小節,個性其實像個小朋友。像這種拉拉手的小事,她如果煞有其事地提出來,可能反倒會被他嘲笑到無地自容吧。
兩人才走進廚房,她沖到冰箱前,拿出培根到微波爐解凍,下一刻則已按下咖啡機、吐司機按鈕、打好兩顆蛋、倒了一杯牛女乃給他。因為以前經常準備育幼院小朋友的餐點,她早已練就了一身快手本領。
送上蛋卷,她只敢偷瞄一眼他開心的臉,免得自己心髒又怦怦亂跳。
她轉過身,將幾片培根送入鍋里,輕微的油爆聲讓她緊張地拿著鍋鏟,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都煮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有障礙?」安欽群湊到她身邊,一臉不解地問道。
他怎麼老是喜歡和人靠得這麼近?林依依往右移動一步,她用筷子挾起培根肉,用餐巾濾油之後又放到他的盤里。
「我小時候就不大敢吃肉,一想到故事書里那些可愛的小動物,就要被我吃進肚子,我就沒法子。」她說。
「一般人都會把食物和動物分得很清楚。」安欽群繼續吃他的培根,完全沒受到任何影響。
「我小時候養過一只小黃狗……」她送上吐司時,猶豫地看了他一眼。
「請繼續說,完全不用擔心我的食欲。」他解決完培根,開始朝吐司進攻。
「有一年冬天,小黃不見了,我到處找它。幾個流浪漢跟我說,他們吃掉了小黃,之後,我就不知道食物和動物有什麼差別了。保育類的、和人類感情好的,就是動物,所以我們就不吃它們?其他的,就可以吃得心安理得嗎?我不懂。」她搖頭,因為到現在還是不懂。
「植物也有生命。」他不服氣地說道。
「我覺得植物像上地一樣,是天生天養的,不像動物一樣會有恐懼被殺害的知覺。」
「人類為了口月復之欲,根本不會想那麼多。」安欽群看著她一本正經的小臉,失笑地說道︰「你這個惜字如金的家伙,一遇到這種事,話倒是挺多的嘛。」
「我……」她眨眨眼,也不大清楚為什麼在他面前就是比較放得開。「可能是平常沒人听我說。」
「因為你穿著像個小迸板,一般人才看到你的臉,就什麼也不想說了。」安欽群看著她的一百零一件白襯衫,再度搖頭嘆息一番。
「可是你剛才對我說了很多話。」
「我是個怪胎。」他咧嘴一笑,把所有食物一掃而空。「還要一顆蛋。」
「你已經吃兩顆了。」
「我工作量大,可以消耗多余的膽固……」安欽群的話還沒說完,一盒切好的水果就已經送到他面前。
「木瓜營養高熱量低,可以幫助消化。隻果能排除廢物、增加免疫力。草莓有維他命C和縴維,對腸道很好。」她熱切地解釋功效,希望今天可以游說成功。
「我吞一顆維他命就好了。」他嗤之以鼻地說道。
「隻果香脆清甜,草莓的口感很好,好吃得像剛摘下來一樣,你只要拿起叉子——」林依依叉了一塊隻果,放到他手里。
「干麼這麼堅持?」他抿了下嘴角,勉強塞進隻果。
嗯,味道不壞。他咬咬咬,吞下肚,再來一塊木瓜,久違的口感和味道讓他覺得想起小時候,很疼他的外婆經常弄給他喝的木瓜牛女乃。
「草莓加煉乳。」她遞過一小碟煉乳,微笑地看著他。
他把草莓在小碟里滾了一圈,放進嘴里,眼楮馬上亮了起來。「這個好吃!我還以為草莓只能拿來配香檳。」
他抬頭望向林依依,她正開心看著他,表情很溫柔、笑容很可愛,模樣就像他剛才吞進肚子里的草莓一樣新鮮可口。
「現在知道水果的美味了吧。」林依依開心地眯著眼笑,覺得找到了知音。「你以前為什麼不吃水果?」
「剝皮很麻煩。」安欽群一口一顆去蒂草莓,吃得不亦樂乎,目光卻仍膠著在她純淨小臉上,
敝了,他現在唾液過度分泌、牙根發癢想咬人是為哪樁?眼前又沒有任何讓他眼楮一亮的美食。
「你啊……真是個被寵愛的孩子。」她搖頭,好笑又好氣的睨他一眼。在愛里長大的人,自信就是多人一倍,這點在他身上還真得到了證實。
「因為總是有很多人等著寵壞我。」安欽群深幽黑眸鎖住她,若有所思地說道。
「那個……那個……我沒有寵你……你拿錢給我……我本來就應該要照顧你的……早餐晚餐……」她慌亂地垂下眸,不自覺地結巴了起來。
「傻瓜,拿錢做事也有分用心和不用心。」安欽群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顎,笑著對她眨了眨眼。「對嗎?」
「我拿了錢就會認真辦事。」一道火紅從他踫觸的地方開始蔓延開來,熱得她額冒細汗。
「所以,隨便一個人給你兩萬元,你就幫他切好水果盤,還配上親切笑容?」安欽群咬牙切齒地說道,覺得不爽了起來。
瞧這只小家伙每天那麼樂在其中地替他準備吃食,他還以為他有點特別,所以他對她說話時也就特別地「輕聲細語」!
林依依腦中一片空白,因為真的不會回答這題。
他是關姊的男朋友啊!她不可以對他太特別,也不可以對他不特別啊。
鈴鈴鈴……
「我的手機響了。」她像發現救世主一樣地沖向她的手機。
安欽群瞪著她縮到角落的背影,心情變得很差,只好猛吃水果以泄忿。
一盒吃不過癮,只好從冰箱再撈一盒,一臉不痛快地等著她講完電話。
「你不能因為生意不好就要放棄。」林依依此時根本忘了身後還有一個人,她正被電話那方傳來的訊息,氣得直跺腳。
「我知道攤子賣掉可以拿回一些錢,但是你才擺了兩個多月,根本沒嘗試過改善就想放棄。如果這麼不堅定,當初就不該一頭熱地什麼東西都要選好的……」
安欽群在後頭听得瞠目結舌,因為不知道白兔小姐居然也會教訓人,而且氣到連聲音都在顫抖,
「錢財對你來說是身外物,但我有壓力啊……我不是你的萬靈丹……那些錢我要省吃儉用多久,那些錢可以讓育幼院多一個月的開銷……」林依依握緊拳頭,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安欽群大步走到她面前,塞了兩張面紙給她,直接搶過電話。
「有本事就靠自己,不要打來這邊跟她哀哀叫!」說完,他啪地一聲掛上電話。
林依依抓著面紙,呆呆地看著他。
「解決了,不用太感謝。」安欽群笑著跟她邀功,一副不居功的謙虛模樣。
「你干麼說得那麼直?這樣他自尊會受傷的!」她急得抓起手機,又想撥號。
「厚!你這種姑息養奸的態度有問題!」他濃眉一瞪,搶過手機,嗓門一扯就大吼起來。「挫折容忍度那麼低,怎麼在社會生存?你能陪在他身邊一輩子嗎?你能拿錢供應他一輩子嗎?」
「可是……」
「沒有可是!你如果再幫他的話,他就永遠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安欽群握住她的肩膀,大聲地說道︰「不要把照顧別人變成負擔!你做得已經夠多了,听到了嗎?」
林依依看著他臉上正氣凜然,看著他為她著想的眼神,她的目光沒法子從他臉上移開,她的心跳無法控制地加快著,耳朵也下由自主地辣紅了。
她……是不是有點喜歡上他了?
他是關姊的男朋友,她怎麼可以有這種念頭!林依依臉色變得青白,用力咬住唇,命令自己腦中一片空白。
「你有沒有听懂我的話?」安欽群急性子,悶葫蘆沒點頭,他就是不放心。
「懂。」她點頭,目光只敢看著他的肩膀。
「乖。」他拍拍她的頭,覺得大事底定,轉身就要回房補眠,走了兩步後又突然回頭。「對了,你待會兒幫我打個電話給小必,叫她下午一點來接我。」
「你為什麼不自己打?」
「我要去睡覺了,而她現在鐵定還在睡。這個時間起床的人,只有你這只等著被吃掉的笨蟲。」他對她扮了個鬼臉。
林依依擠出一抹苦笑,想甩自己兩巴掌,好甩去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瞧,他很關心關姊的,連舍不得吵醒她這點都考慮到了。所以,她絕對不可以有任何的動心起念,連一點點都不可以有,她只能把他當成——
大哥看待!
「等一下,我忘了喝養樂多。」安欽群突然又轉身大步走回廚房。
但見她像尊石像一樣地定在廚房門口,兩眼發直地瞪著他。
「你干麼對著我發呆?突然注意到我的男人味,發現我魅力無窮了?」他邪邪一笑,一手倚牆一手插腰,擺出雜志封面照POSE。
「才……不是。」她急忙否認,轉身從冰箱拿出養樂多塞到他懷里。
「如果不是,為什麼臉紅?」而且還紅得讓人想染指。
安欽群向前跨一步,沒拿養樂多的左手直接按到她身後的冰箱,攔住她的去路,就是不想讓她輕易過關。
天知道,他真的還滿想咬她一口的……
「我……不知道……」她愈急愈說不出話,目光只敢看地板。「可能天氣熱……」
他低頭望著只及他胸口的小人兒,放柔聲音在她耳邊低語道︰「不是因為我?」
「我對天發誓,我只會把你當成大哥。」否則她會瞧不起自己。
「大哥!」安欽群的表情扭曲,嘴角抽搐兩下後,還翻了個白眼。「拜托你不要把我當成大哥,大哥听起來很乏味。你不如叫我當大野狼,我還比較稱職一點。」
他打開養樂多,一口氣地全灌下去。
林依依看著大野狼喝完養樂多,露出心滿意足的童話表情,她噗地笑了出來。
笑容在她臉上淡淡漾開來,襯得她眉宇之間盡是春陽般溫柔。
安欽群移不開視線,血液開始沸騰,某個不該有反應的地方突然有了反應。
他立刻皺起眉頭,深呼了一口氣,強壓下。他承認他早上確實是比較容易「精力旺盛」,但是對象不該是一只小白兔!
他偏好身材婀娜多姿、性感美艷型的妖姬;至于白兔小姐純情過度,搞不好他才踫到她的手,她就已經要準備結婚禮服。
安欽群一想到婚姻家庭小孩,滿腔熱血頓時都被澆熄。
「小白兔,我去睡覺了。」他決定還是在夢中與妖姬相見比較安全。
「晚安……早安……」林依依失笑地咬住舌尖,眯著眼輕笑著。「你好好睡吧。」
安欽群再看了她一眼,大步轉身走回房間,咚地一聲倒頭就睡。
沒想到——
他當天的夢里全是她方才那個笑顏,嚇得他只睡了幾個小時就沖到浴室洗冷水澡。那天晚上,他直奔夜店找了敢玩的女性朋友通霄達旦,直到他徹底證明骨子里的他還是愛玩愛鬧不愛定下來的野性子之後,他才敢放心地回家。
像他這種男人是不會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樹林的。這件事,他不曾為任何女人破過例,當然也不會因為一只小白兔而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