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仲閣
涓涓細流的假山假水後,有一座清雅的小綁,那是紅蓮去慣的,也是嬴介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他原來愛的便是清幽。
紅蓮帶著輕快,也或許是志下心的步伐,慢慢接近那小巧的閣樓。
突然,一陣奇異的呢喃如泣如訴傳來,是女子的聲音。
紅蓮慘白著臉,已經人事的她馬上知曉,那嬌啼申吟的嗓音為何而來。
就在閣樓外的回廊,她看見兩具交纏的身影,女子上身全果,而嬴介,則忙著將頭顱潛在她的頸項。
「嗚……」她捂住差點兒出口的哽咽。
贏介抬起頭,放開身下的女子,眼神冷冽如鷹,聲音如是,「你來做什麼?」
昨夜他才在她耳邊訴說著他對她的著迷,他所展露的疼惜與熱情,差點兒讓她信以為真。
「我……」紅蓮清一清喉嚨,咬了咬下唇。「只是來告訴你一個決定。」
他冷眼看著她,靜待她說下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決定現在離開!」
「你說什麼?」他眯起眼,帶著一絲危險。
「我要走!」她的語氣不容置疑。
嬴介看看懷中的女子,心中有一抹了然,他放開懷中妖嬈的女子,露出淺淺的笑容,而這笑容,正在打擊紅蓮此刻脆碎的心。
「想走?那就走吧!」如果她連一句話都不願多問!
想走?那就走吧!
既無眷戀,又何須棧留?
紅蓮轉身,將無聲無息的窒息留給身後的他,卻沒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不舍。
贏介愣愣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動作。
「爺……」女子不堪冷寂,又貼上他的身軀。公子介果真如外所傳,高大威武,英俊瀟灑。
「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下令,不再看她一眼。
「這……」女子不死心地賴在他身上,「爺,讓奴家服侍您……」
「現下走還可以直著出去,再讓他開口說一次,恐怕是會橫著出去了,你還是快走吧!」
女子聞言,驚呼一聲,連忙拉起衣襟,退離嬴介的身軀,看著走近的男子
呀!好一個翩翩公子,那眼眸輕輕一轉,直將她的魂都要給勾了去!
「別讓我說第二次!」嬴介冷冷開口。
一接觸到他的眼神,女子嚇得身子一軟,那狂放冷酷的眸子,令她不敢多留,急急忙忙離去。
「公子介好有閑情逸致呢!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邪魅男子從容一笑,俯身拾起落地的殘花。
「你若是存心來消遣我的,那就不必了!」贏介睨了冷泉一眼。
「你就這麼放她走了嗎?」冷泉故作驚訝的問。
「適才那女人交給你處理!」嬴介沒有回答,只是這樣吩咐。
「你放心吧!我會讓她帶最‘確實’的情報回報媯禾的。快去追吧!想必你們小兩口有很多體己話要說。」
「哼!」
贏介冷冷地瞪他一眼。相信上天有眼,總有一日會有治他冷泉的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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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蓮從不知自己能如此奔跑,此刻她的心揪成一團,什麼都亂了!
她不停地跑,連使咒的能力都拋諸腦後!
她要走!哪怕是用任何愚蠢的方法!
因為她就是選擇了最愚蠢的方法將心交了出去!
生命中的每個抉擇都要付出代價,而這是她的抉擇,也是她的負累,誰教她要痴心妄想那世上根本不曾存在的東西——真心!
陰霾的深林,仿佛也在嘲笑她的一舉一動,她無力地靠著一株大樹,任由淚水流下她的衣襟。
往常她最是瞧不起動不動就落淚的人……她含淚苦笑著,那又如何?心都失落的人,還在乎什麼自尊?
「跑夠了,也哭夠了嗎?」
那聲音冷如魅影,紅蓮全身一顫,不曾拭去淚的臉龐轉向來人,毫不掩飾她的絕望心情。
「你來做什麼?」傷她至此,還不夠嗎?
乍見她的淚,贏介冷肅的臉龐不由得動容。
他的紅蓮,如此心高氣傲,從不輕易落淚,卻三番兩次為他垂淚。
嬴介一身月白衣著,映在紅蓮的眼簾中,是令人心碎的懾人。
望著他一步一步走近,她靠在樹身的虛弱身軀無力動彈。
「可以了吧?放過我,你已經得到所有你要的,你還要什麼?告訴我呀!」她蹲子無力的哭喊著。
「你以為我能要什麼?!」他的手距她的嬌軀如此之近,伸手可及,卻停在這僵凝的空氣中。
「那就放過我,求你!」
將她幾近崩潰的模樣瞧在眼里,嬴介跪在她身前,手輕輕支起她的下頜,輕聲道︰「你以為你已失陷了你的身與心嗎?!恐怕連你自己也不明白吧!」
「明白什麼?!」紅蓮蒼白的素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她兩眼無神的說著。
「你不願意。」他輕輕一嘆,拭去令他心疼的淚水。
不願意?紅蓮毫無頭緒,卻隱隱明白他言中之意,更被他擾亂了一池春水,波紋不斷。
「是的,你只願生在自在的山林之中,將身心交給我,非你所願,愛戀痴情,苦在你心,我又何必將這樣的你強留在我身邊?」
她的雙眼一酸,又落下淚來。
「你曾說過不願當我的金絲雀,現下我放你自由了,不好嗎?」
所以,他以最徹底的破壞逼她正視心底的欲求。自以為堅強的她,卻從來沒有坦誠的面對自己。
眼前的男子這般待她,只怕她的心陷更沉、更深了。紅蓮輕輕握住他的手,啞然著聲道︰「你不再恨我了嗎?」
贏介沙啞一笑,任她輕握。夜風輕拂在兩人身上,他月兌下披風,披在她肩頭。
「你不相信我,所以才選擇離去,那是因為我也不相信自己,從你救我一命的那一刻起……」他扶起她,為她系緊披肩跟帶。
「別說了!這就夠了。」紅蓮微微一笑,打斷他的話語。
她輕輕靠著他雄厚的胸膛,他伸臂攬住,給她溫柔的撫慰,而非激情。
「我的娘親一生為情所困,臨死之前仍是無法解月兌,她要我別相信世間男子,我卻不以為然……」她抬起頭,眸子里漾著純真。
贏介知道這是她最脆弱、最真實的一面,而此時此刻他才明白,盡避兩人激情纏綿的一刻也都無此時的貼心,他從未懂過她最真的心。
「我咬牙苦修,學到最強的法術,卻犯下最大的錯誤!你知道嗎?我不甘心!」她緊緊捉住他的衣襟,深深直視他。「我錯了,但我不甘心!我竟然……」她清澄的眼神轉為溫柔,道︰「愛上了你!」「當我發現這個事實時,我好痛苦,我曾發誓不會愛上男人,不將精力花費在情愛之事……你說得對,我是不願意的。學習烈炎咒時,我吃足了苦頭,原以為再也不會有更難的事了,而現下我才明白,這世間最難的事,是情。」
她離開他溫暖的懷抱,清澈的眼眸中不再有淚。
「我必須去見帝巫女大人,我需要時間學習坦白面對自己的心,哪怕是花上一生一世的時間,那時你還會在嗎?」
他不說一句,只是定定地回視她,就像在芮城初識的那時,如此純粹的直視。
錯誤的開始,不一定是悲劇的結束。
他會等,而在這之前,他也有一場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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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介的目光仍停留在紅蓮離去的方向,他淡淡地道︰「人派了嗎?」
「放心,保證護著你的聖巫女密密實實,不少一毛一發。不過,這事情怎麼會輪到我?你那溫文儒雅的沐公子呢?」冷泉的眼神仍是饒富興味。
「他有事急奔回沐。」
冷泉陰沉,沐殷內斂,這兩人一見面是話無好話,老是不合。這次車好沐殷告事回沐,否則他可沒精力同時應付這兩人。
「有句話說,‘化作春泥更護花’,你肯定沒听過,不過,你倒是懂得個中真理。」
嬴介斜睨他一眼。「這又是哪來的話?」通古今之能是冷泉最驚人的靈力,他早已習慣他的語出驚人。
冷泉持續著一貫的淺笑,道︰「三千年以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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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城鎮正熱鬧著,大街小巷中百姓川流不息,大家皆口耳相傳最近秦國最大的政變。
王後媯姜與國相媯禾圖謀造反事敗,太子光被廢為庶人,救主有功的公子介立為太子,母親蘭夫人則晉封王後。而原來傳為王後親臣的司巫大人居然是公子介的內應,也是秦王最親信的重臣。世事變化,莫寧人掩卷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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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城郊
斑山之上,立有兩名英挺男子,雙雙睥睨城下。
「我到現下仍想不透,你為何要幫我?」
冷泉帶著戲謔地笑容,改了稱謂,「太子殿下,我向來不為幫誰,天下之大,有何可執著的?」
贏介淡淡一笑。冷泉是一個令人費解的人物,但只要無害于他,非敵非友倒是無妨。
「倒是你這攤泥為了護這朵花,是執著了。」
嬴介冷冷地瞄了他一眼。這冷泉總是不帶一個粗字消遺他。
不知從何時起,他的心也跟著紅蓮失陷,也許是不約而同。
是的,他是太過執著,所以才該讓她離去。
情之一字,實為世間最難解的謎。
「為了保護她而狠心逼走她,你真是用心良苦。」
而為了不使紅蓮成為政爭中被利用的物品,他狠心讓她離去,也在不知不覺中,保護她的一絲一毫,皆因他不能失去她。
得之天下,卻失去她,這天下得之無味。
逼紅蓮正視自己的真心,同時也是為了保護她啊!
紅蓮不是他的女人而已,他的紅蓮,只願意成為與他匹敵的女人,而不是他的附屬品。
他懂得她的心思,所以他全全完完割斷所有的牽絆,放她走。
當她尋得答案時,他會讓她回到他身邊的。
「她是我的女人,我會尋回她!」贏介定定地說道。
冷泉哈哈一笑,離去時留下話,「傳聞四方聖巫女近日會回到王畿覲見帝巫女,屆時天下之勢,可謂精彩可期呢!炳哈哈!」
王畿?嬴介露出連日來難得出現的滿意笑容。
的確,天下之勢,精彩可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