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羽桑和巴箴從來就不會覺得蹺課是件可恥的事;這會兒,她們又蹺課了。
白胡子校長發現了她們的蹺課,也沒加以阻止勸導——事實上是不敢。上次他的帽子里才被放了面粉糊,他一時不察;正納悶帽子怎麼會突然變重時,帽子已經蓋在他沒幾根毛的頭頂上。
白胡子校長從此變成白頭校長——俗稱「白頭翁」。
後來,白頭翁校長百思千想,左翻右轉,終于想起當天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禁止已走到校門的馮羽桑和巴箴出校門。
這兩個台灣學生初到這個學校時,就有人「提醒」他要「多加照顧」。那天他的大腦遺留在家里,忘了特別交代,所以變成白頭魔公,以表教訓。
兩人鑽進計程車後,不忘交換意見。
「這次要蹺遠一點。」馮羽桑肯定地說。
「這次要蹺得高級一點。」巴箴也發表了她的見解。
今天全是音樂課,馮羽桑打死也不要留在教室乖乖上課,一定要避開那個菜頭老師。
可是,人家哪里是「菜頭」老師啊?人家是RickyRoberts,巴箴老是叫人家蘿卜老師,叫久了,又變成菜頭老師。
說起那個眼楮長得漂亮,個兒長得高,頭大沒煩惱的Ricky老師,馮羽桑就全身冒火︰火源是憤怒,火苗是丟臉。先是在大街上無緣無故把他昂貴的上衣弄髒,後又在教室整他不成反整自己,最後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親吻她……噢噢,那些同學會取笑她到下輩子!
星星之火都可以燎原了,更何況是像她這種熊熊大火。
「停車!」馮羽桑突然大喊一聲。巴箴正在打瞌睡,這下突然煞車,害她整個人向前僕去。
巴箴定楮一瞧,「這里是音樂廳耶!」
馮羽桑逕自下車,「蹺高級的課,做高級的事。」
巴箴只好跟著下車,「蹺音樂課來音樂廳听音樂?」
「很熱鬧耶!」馮羽桑不搭理她,拉著她就往人群里鑽,也不管里面到底有啥節目,竟來了這麼多人。
兩人順利地潛入,並找到了位置。坐下後不久,她們才發現了一件極、非常、很重要的事情——這是一場演奏會,演奏者是音樂才子RickyRoberts,她們親愛的菜頭老師。
兩人互看一眼,準備逃離現場;不料,兩人正準備逃亡時,便有一個聲音在身後揚起——
「你們來听我的演奏,真是令我感動。」
不用轉頭也知道是哪個家伙出現,馮羽桑等到被嚇散的魂回到本位,才回頭裝著一臉嚴肅,指著羅奇︰「老師,你蹺課!」
他輕松的反駁,「你們不也是?」
「不一樣耶!學生蹺課理所當然,老師蹺課無恥野蠻。」馮羽桑頭頭是道的頂了回去。
「是嗎?」他邪氣的笑容突然逼近她,她連忙後退。
「大不了……我們不去檢舉你……」
他無所謂的笑了一笑,不打算告訴她,他有與她一樣的特權。
「既然學校的課都蹺了,不介意再蹺一次吧?」他指著他們的目前所在地。
「啊?」馮羽桑和巴箴同時張大嘴巴。
這家伙瘋了不成?這是他的演奏會呀!他走了誰來唱戲啊?
三個人在開場前三十秒溜了出來,可以預見的是陶曼莎那又氣又急的潑樣。
「我們去看FairyPenguin。」坐上他的車後他才開口說出地點。
「那在維多利亞省耶!」巴箴首先發言。
「我們只想蹺音樂課。」馮羽桑可不想陪這個瘋子一起去那麼遠的地方。
「我蹺了一場演奏會!」他提醒她們他的損失。
「那你也實在太OG了!」馮羽桑又捉到機會訓他。
他轉過頭,「什麼是『OG』?」
「就是『惡質』啦!」巴箴用台語告訴他。
可想而知,他不懂。
***
在維多利亞省的菲力普島,成群的神仙企鵝布滿沙灘,短短肥肥的神仙企鵝搖擺著身子,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菲力普島西北方的夏地半島,是神仙企鵝的最大棲息地。這種身高三十七公分,體重一公斤左右的企鵝,是全世界所有企鵝中,體積最小的一種。
馮羽桑和巴箴在幾年前來過這里,短腳肥肚的企鵝還是一如當初的可愛笨拙。馮羽桑心里突然升起了嫉妒之意;嫉妒企鵝仍然那麼悠哉無憂,上帝——不公平。
「Cola。」他突然挨近她身邊,「那些短腳肥肚的家伙跟……巴比Q很像。」
她先是一愣,看了一眼跟企鵝玩在一起的巴箴,接著噗哧笑了出來。
「喂,你笑起來很好看嘛。」他又說,口氣里沒有溫柔,只有霸氣。
她微微臉紅,接著瞪了他一眼。一會兒,又換上一張清瑩笑臉,「你長得也不錯呀!八刀眉,日月眼,玄田鼻,牛生嘴,木目耳,長得實在是非凡絕倫,無人能及啊!」她煞有其事的說。
他笑了起來,笑得讓她覺得很愧疚。對于她的「贊美」,他開心得像個得到糖吃的小孩,雖然他不懂她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本在跟「同類」一起玩的巴箴走了過來,剛好來得及接收馮羽桑對他的「贊美」;一時控制不住,大笑特笑狂笑亂笑,總之笑得差點斷氣就是了。
她怎麼會不知道馮羽桑的個性?更何況這句話當初還是由她巴箴傳授的耶!想想,八刀眉,日月眼,玄田鼻,牛生嘴,木目耳,拆合後就是「分明畜牲相」呀!
噢,她開始有點同情起羅奇這個白痴來了。
他漂亮的眼楮微眯,射出兩道冷冷的目光,輪流在馮羽桑和巴箴身上轉。最後,他冷冽——其實是丟臉羞愧的目光,停滯在馮羽桑臉上。
馮羽桑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嗅到了極度的危險因子,她緩緩退後,「嘿,別……」
他只是很狡黠、很邪惡的笑著,「那天,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我都敢了,何況,現在只有巴比Q……」
她驚嚇地瞪大眼楮,「別……」
不知是他速度太快,還是她動作太慢,總之,她來不及阻止那降臨而下的吻,就這樣,第二次在別人面前,他視若無睹的奪走她的吻。
噢,可惡!
***
「走開啦!別跟著我,走狗!」馮羽桑氣嚷嚷的拍掉巴箴的手。
「別這樣嘛!」巴箴又拉了拉她的手,結局也仍是一樣。
飯店的走廊上,兩個東方女孩;一個生悶氣,另一個在後面當哈巴狗。
羅奇不肯帶她們回家,並有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一、既然來了,又這麼遠,就多玩幾天再走。
二、他要是今天回去會被陶曼莎罵得很慘,得等她氣消了再回去。
三、明天還是有他的課,她們還是會蹺課;既然如此,就待在這里別回去。
四、他要跟馮羽桑培養感情。
發表完他的高見後,馮羽桑又氣又羞又跺腳,正想一口回絕,孰料巴箴竟連聲答好,「好呀好呀!我們也很久沒有這麼玩過了。」
謗本沒人顧慮到她的意願,所以她一直生著悶氣。
羅奇找到一家還算豪華整潔的飯店,她逮著機會,否定了他訂兩間房間的決定。「三間房,巴比Q會磨牙!」
巴箴疑惑的呆在那里,她幾時會磨牙的?怎麼沒人告訴她?
馮羽桑這樣做自然有她的用義;其一是教訓巴箴的不忠不義,其二是花慘羅奇的荷包。
巴箴的手又拉上她的,她不厭其煩的拍開,一邊轉頭對她訓斥︰「滾開!」
巴箴委屈的垂下頭,「我只是要告訴你,他來了。」
她抬頭就看到羅奇好整以暇的站在她後面,帶著一副饒富興味的表情。她想開溜已經來不及,而巴箴則一溜煙跑回自己的房間;剛才,馮羽桑的眼角余光好像瞟到巴箴在賊笑……
「你脾氣好像不怎麼好。」他微微蹙眉地發表他的意見。
「那要看對什麼人。」她沒好氣的回答。
「對我呢?」他又逼近她,一股濃烈的剛強氣息在她身邊蔓延。
她又驚又慌的退到牆邊,背抵著牆。
他眯著眼,「你怕我?」
她小心地咽了口口水,「你知道就好。」
「我不是壞人。」他試著化解她的恐懼。
「我也不是白痴。」
他疑惑地不解,不解地疑惑,「壞人跟白痴沒關系吧?」
她順水推舟,「對,沒有關系,所以我們最好保持距離。」
是這樣嗎?他還在解題當中。
「喂!」她突然出聲喊他。
「嗯?」他抬起頭,用一雙湛藍的眼瞧著她。
她慌亂的避開他的目光,「你明天就送我和巴比Q回去。」
「為什麼?」他臉上有著明顯的失望。
「我……討厭看到你!」她鼓起勇氣月兌口而出。
「為什麼?」他臉上的失望更深了。
「你每次都……」她不好意思說出他每次動不動就吻她,雖然她每次都一邊反抗一邊氣惱一邊陶醉。「很討厭!」她終于找出了這個形容詞。
他輕笑,盯著她烏黑柔順的長發;正當她納悶時,他忽然伸出修長的手指撩撥她半垂在前胸的發。他把她的發纏在手上,一圈又一圈,再放開。
「我喜歡你的長發。」他又說了一句跟上句搭不上的話,或許因為她的發自然飄揚,也或許因為那是屬于她馮羽桑的發;總之,他喜歡。陶曼莎那頭一個月染一次顏色,一星期換一種或卷或直或短或長或翹的亂七八糟頭他就不喜歡。
她推開他的手,卻又因肌膚相觸而悸動。「膚淺。」
他換了好幾種表情,像是不相信她的回答,「我以為你知道。」三級失望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
「知道什麼?」她要早知道就逃了呀!
「知道我對你的感覺呀!」他驚訝的瞪著她,「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嗎?」
「喝!」完了,三魂七魄被他這麼一攪、她這麼一叫全散光了。
狽屁!這算什麼表白?還理所當然的以為她應該知道……噢,白痴!
看到他的臉又湊近,她連忙岔開話,「你……又沒說。」
「你也沒問呀!」
「關我屁事!」
「沒關系……」他不在意的聳了聳肩,「現在你知道就好,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履行情人義務。」說完,他在她額上印上一吻,道了聲晚安,便逕自回房睡覺。
只剩她留在原地,被告知榮譽當選了他的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