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鳥佳人 第八章
作者︰沐香

「總經理,開會時間到了。」

「好,等一下。」闕世磊看也不看她,只是自顧自地講著自己的電話,「小梅,你不要瞎擔心了,等我下班後我去醫院接你好嗎?」

唷?一大早就情話綿綿?柳之勤撤了撇嘴角,故意又拉大了嗓門。

「總經理,已經十點半了,董事長跟董事們都在等你呢。」

听見那字正腔圓帶著成熟嫵媚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水若梅的心就揪了一下。

「去開會吧,晚點再說好嗎?我……我沒事。」

「嗯,乖乖的喔……」闕世磊嫌惡地看了柳之勤一眼,這個女人……空有美麗的裝扮及外貌,但是心腸似乎沒多好。

沒好氣地掛上電話,闕世磊整整自己的衣服走出了辦公室,接過秘書手上的資料時依然看也不看她一眼。

柳之勤倒也是無所謂,只是沉默地跟在後面進了會議室。

案親坐在主位上,一臉嚴肅,另一邊的老朋友鞏天華則是一臉為難地戰戰兢兢。

柳之勤站在門邊以犀利的眼神巡遍整個會議室,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處後,鞠了一個躬,正準備退出去前,闕義清叫住了她︰「柳小姐,你不必出去,拉張椅子坐在旁邊。」

她愣了一下,但是隨即微笑地順從命令,「是。」

「秘書不必留在會議室里吧?」闕世條沉下了臉,「外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柳秘書幫忙的。」

「不,我說要柳秘書留下來,自然有我的理由跟主張。」闕義清不理會兒子的抗議,戴起了老花眼鏡審視剛剛到手的發展企劃,「今天議題是發展美國的海外事業,柳小姐的父親是我們的合作對象,她理當參與意見。」

「喔?什麼時候美術學院畢業的碩士也可以參與商業討論了?柳小姐的學校真是特別,美術系還有商業管理的課程?」

大家都听得出闕世磊來意不善,這位美麗逼人的柳之勤卻只是站了起來,頷首微笑,態度落落大方。

「我雖然是美術科系的碩士,但是我大學念的是國際貿易管理,這一點大概闕總經理沒有注意到吧?」她笑得美麗又可惡,「而且在我來到台灣前,我在家父的公司里是行銷經理。」

哼,來你們闕家的麗展爛百貨當個秘書還是降階呢!

闕世磊的確是沒去注意她的其他背景,這是自己的失策。他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說話了。

柳之勤果然是有兩下子,整個會議進行當中,她說的話比闕世磊還多,而事實上,闕世磊是根本就不想再多說什麼。

你好個女強人,這個總經理的位置好像應該給她坐才是。

整個過程中,闕義清不是沒看見兒子的不合作,跟臉上些微的失魂落魄吧,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莫非在想那個已經不會在這家公司出現的水姑娘?

「世磊,來我辦公室,我有話跟你談談。」會議結束後,闕義清對他下達了命令。

案子倆坐在董事長辦公室的沙發上,就不再具有階級的隔閡。

「我看得出你對之勤的不友善。」

「父親難道看不出她對我的臉色也沒好到哪里去嗎?」闕世磊苦笑著。

「這我也知道,但是既然共事,就還是要維持基本的合作態度。」闕義清頓了頓,還是想問清楚那位水姑娘的事情。「那位水小姐……」

「嗯?」听到父親竟然提起了自己心思牽掛的人,闕世磊來了精神,「水?您是說?」

「那個听說是什麼‘正名夫人’的代理秘書。」

什麼‘正名夫人’?由于鞏天華沒有對他提起過這些流言,加上他自己戀愛都談昏頭了,根本也無心去注意這些風言風語。

看著兒子一臉狀況外的表情,闕義清嘆了一口氣,決定直接切入正題。

「那個姓水的代理秘書是不是你拒絕之勤的原因之一?」

「她……她是我女朋友……」闕世磊坦白說了,「員工旅游的時候我就跟她在一起了,但是,我不喜歡柳之勤跟她並沒有大大的關聯。」

「我知道沒有直接關聯,但是……」做父親的怎麼會不知道兒子的心思?「我知道你本來就不喜歡之勤,所以才要給你們機會去好好相處,而這位水小姐,已經變成了你連相處都不願意的原因,不是嗎?」

的確是如此,闕世磊不發一語。

好吧,既然好像沒有辦法說服兒子喜歡柳之勤,那麼他總可以了解一下兒子所喜歡的女孩子是怎樣的背景吧?雖然他見過水若梅一眼,也談過一些話,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是……要做闕家的女人,這些了解是絕對不夠的。

「她現在離開麗展了,能做什麼去?」

「做什麼?回醫院啊……」話一出口闕世磊就後悔了,也許不該讓父親這麼早就知道水若梅是「賞鳥大夫」。

「回醫院工作?她是哪一家醫院的護士?」闕義清產生了興趣,在醫院工作?這麼可愛的女孩當護士的確是很適合。

「她……她不是護士……是醫師。」闕世磊結巴了起來。「她就在舅舅的醫院工作啊。」他甚至連水若梅是舅舅的學生這件事情都不敢提起,全闕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謝漢杰夫婦在利生醫院的泌尿科啊?而謝漢杰又是泌尿科的首席權威,更是知名的泌尿科教授。

「是醫師啊?不錯不錯……蠻優秀的。」所幸闕義清並沒有對泌尿科做直接聯想,也沒有繼續質問,接下來又對她個人做了一些詢問。

「其實……我前幾天見過她了。」闕義清笑了笑,看著兒子一臉驚訝的表情,「放心,她好像不知道我是誰,我只能說,兒子啊,你的眼光還不錯,這個女孩子很可愛,也很善良。」

提起了那一天他偶見水若梅幫忙歐巴桑掃地的事情,連闕世磊都漾起了驕傲的微笑。

我的小可愛果然是個善良的天使。

闕家父子都喜歡這個女孩,只是闕義清對于兒子與柳之勤的婚事還是多少抱著希望,畢竟,親上加親是多完美的一件事情啊,對利展集團也會有長足的助益。

唉,自己也年輕過啊,想當年自己跟闕世磊那早死的媽那樣轟轟烈烈的戀愛,不也氣壞了闕家老人?自己也到了這年紀,就別逼年輕人了。

「爸,你在想什麼?」闕世磊看父親又嘆氣,又微笑,其實大多可以猜出父親在想什麼。

「沒,只是想起了你媽……」

闕世磊的母親過世了幾年,剛好是在闕世磊當兵的時候過世的,一想起了這個溫婉堅強的妻子,闕義清不免感慨。何時才能夠再遇到這樣的女人?呵呵……想想自己再過幾年也都快要六十歲了,還想這些干什麼。

案親雖然事業有成,但是母親過世後卻常常是一副落寞的神情,闕世磊看在眼里也是感到心疼。大概要等到自己可以扛下大部分的責任,甚至結婚生子了,父親也許才會有心追求自己的第二春吧?

「找一天,我帶小梅來給您看看?」

「好啊……」闕義清回了神,笑一笑,「希望她看到我不會嚇壞了才好。」

當水若梅見到來人時,對方正頗不自在地來回踱步,第一門診室的地板就要被他踩爛了。

「唉?先生?」水若梅記得他是誰,就是她在麗展百貨幫歐巴桑拖地板時冒犯到的那個男人。

「水小姐,好久不見。」其實也沒多久,闕義清上次看到她距今不過才一、二個月。

「您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工作?」呃……他該不會是要來跟自己要求賠償的吧?上次把他的西裝弄髒了,是他不要自己負責的啊。

「要知道並不難啊……」闕義清笑了笑,還是坐上了椅子,只不過他不是來問診的。

問了妻舅謝漢杰,闕義清對于水若梅的正式工作感到訝異,也連帶地知道了自己的兒子之所以會認識這位難得一見的泌尿科女醫師,是因為私密的個人隱疾。

看著眼前規規矩矩盤起發髻、戴上粗框眼鏡卻依然掩飾不了清麗的女孩,一身的雪白醫師袍以及名牌,在在地顯示了這位女孩在謝漢杰眼中舉足輕重的地位。

「盡責的好醫師,也是醫界少見的天才。」謝漢杰這麼為水若梅背書。

昂責任又聰明,重要的是她的善良闕義清親見過,該找個機會正式見見她才好,這個使得對自己惟命是從的兒子也要瘋狂抵抗自己;在商場上一向冷靜的闕總經理也無心工作的女孩。

「請問您今天是……」水若梅心想,現在是午休時間,這位先生又是科主任通知說要單獨見自己的「貴賓」……對了,「抱歉,我還不知道您貴姓?」

「我姓闕,闕義清。」他笑了笑,這個少見的姓,應該很容易理解出他跟闕世磊的關系吧?

「闕?」水若梅愣了愣,這不是她心愛的男人所屬的姓氏嗎,闕世磊跟謝漢杰的關系,與今日這位闕先生的造訪。情況很明顯了。

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意圖不明的愛人父親時,龍慶雙提著便當進了門診室。

「小梅,吃飯啦……咦?」她看見了一位氣質高雅、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坐在她的助理護士位置上。「有客人?」她微微欠了一個身。

「你好。」看著龍慶雙一身的粉紅色護士服,闕義清當然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堅毅又懷有戒慎的眼神有著成熟的滄桑,健美的體魄、利落的動作。「我姓闕,不好意思打擾了。」

「不會,您請坐……」她緩緩地走近自己的桌子邊,放下了便當。

闕義清趕緊站了起來,將位子讓還了龍慶雙,還不忘禮貌性地一笑。

龍慶雙被闕又清打量她的眼神搞得渾身不自在,卻沒有嫌惡的感覺。他以一種客氣的態度看著自己,而不是好奇或是嫌棄。

有多久了?當她步入了婚姻的墳墓,接連著經歷了生育、婚變與折磨後,她認為已經是昨日黃花樣樣的自己,有多久沒被男人這樣殷切地觀察、打量?

而且還是這樣好模樣、好氣質的男人。

「請問您是世磊的?」水若梅沒有發現這兩人奇異的微妙氣氛,還在方才受到的沖擊中昏眩不已。

「我是他的父親,小兒常常對我提到你。」

沒想到闕世磊的父親不是她想象中的惡劣歐吉桑,卻是個溫文多禮的氣質先生。闕義清溫暖的態度讓水若梅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但是她依然不知道闕義清此行的目的。

要她放棄闕世磊嗎?好成全他們闕家的聯姻事業?還是……只是好奇她水若梅是什麼角色?

「小兒非常的掛念與水小姐之間的事情,已經到了讓自己的工作都荒廢的地步,你知道,小兒是我利展集團未來的接班人,現在又正值往海外發展的重要時機,他……他不能這樣下去。」

闕義清非常小心地措詞,希望讓水若梅了解到他的苦處,但又擔心水若梅誤會他在阻撓他們的感情路。

事實上,如果柳之勤願意放棄,柳家老人也不強求,闕義清是樂見水若梅進他闕家大門的。

但是……近日柳之勤的態度卻不是如此,她似乎沒有改變嫁到闕家的打算,相反的還越來越積極參與闕家的事業,這也是闕世磊最近老是不願待在辦公室的原因,沒有人知道總經理去了哪里,連他這個做老爸的都不能問太多,也沒機會問,因為闕世磊也很晚歸,甚至不回家。

要柳之勤來到台灣的是闕義清,他怎麼也拉不下臉要柳之勤回美國去算了……這樣對柳自城實在是不好交代。

「所以闕先生希望我勸勸他?還是……」水若梅深呼吸一口,推了推因為緊張而開始下滑的眼鏡,說出自己最不想接受的狀況︰「還是要我放棄?」

「我只希望水小姐能夠告訴他,他有工作,所以他該正常上班,他有家人,所以也該正常回家。」

「他沒上班也沒回家?」水若梅訝異地說不出話來。

是的,即使兩三天就見一次面,但是她對于闕世磊這種蹺家跟蹺班的行為是一無所知。一切看來似乎都很正常啊。

愣在原地的三人都發現狀況不對,沒有人知道闕世磊平常躲到哪里去?

「該開診了,小梅。」龍慶雙提醒了時間。

☆☆☆

窩在床上,連西裝都懶得月兌下,闕世磊懶懶地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等到正常的下班時間到了,趕快去找水若梅。

怎麼樣都不想回到公司去面對柳之勤啊……這個女人真的是病了,竟然對他說出那樣的話。

「既然我已經不會幸福了,那你就陪我一起下地獄吧,闕世磊。」

說出這種話的柳之勤雖然美麗依舊,但是竟然有著深深的恨意漾在她的臉上跟聲音里,他不懂,他是做了什麼讓她如此恨著自己?

而家里,他更不想面對父親的質問,關于自己的怠忽職守父親一定發現了,而他卻還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一向嚴謹自持的父親關于自己的不安。

翻身下了床,翻著鞏天華住處的冰箱,喝了牛女乃。這時候趙敏芬回來了。

「嘆!我說闕大老板,你是要窩在我們家到什麼時候啊?」她看見闕世磊竟然還在這里,累積了好一陣子的不滿終于爆發了。「還喝什麼牛女乃啊?你給錢買的嗎?」

「等一下我就出門了……不過,晚一點我會再來叼擾。」

「你叼擾得夠久啦!」趙敏芬美麗的臉已經扭曲了,這家伙因為是鞏天華的好朋友,她就也要連帶地讓出生活空間給他?搞……搞什麼啊?害得她跟鞏天華想恩愛的時候還要去花錢找旅館,這……這是什麼世界啊?

闕世磊倒是氣定神閑地賴在這里,鞏天華現在如果見死不救,那以後大家也都不必見面啦……當然包括在公司里。

「你這是威脅?」趕敏芬不敢相信闕世磊這麼奸詐,竟然用工作威脅鞏天華?

「威脅?嗯,對啊……應該是吧。」闕世磊喝完了牛女乃,壓扁了盒子,丟進垃圾桶。

「那好哇!我早就叫他別干了!正中我下懷!」她沖進了浴室,把闕世磊的臨時衛浴用品扔到垃圾桶里。「什麼玩意啊?當你的秘書日子就不好過了,現在天華當上了副總,卻又變成你的佣人!開什麼玩笑?」趙敏芬打開了大門,「闕大老板,我拜托你快點滾吧!」

看看時間,闕世磊整了整西裝,「好,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去接小梅下班了。」他泰然自若地走向門口,微笑。「鞏太太,我走啦,晚點見。」關上了門。

「什麼……什麼晚點見?不準你再來!听到沒有!」趙敏芬失去控制地大叫,淒厲的聲音回蕩在花園大廈里。

☆☆☆

望著眼前人,水若梅卻不知道怎麼開口詢問。但是她不能沉默,這樣的狀況持續下去的話,別說闕家的事業會出現危機,他們的未來也是。

「今天你的父親來找我。」切下一塊牛排,也像是切下了自己的決心。

「唔?」闕世磊抬起頭來,看著水若梅擔憂的大眼楮,心下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你不能這樣,世磊。不工作也不回家,我……我會變成罪人。」

「我父親威脅你了嗎?」他擔心自己的父親去做了逼迫的動作,緊張地放下刀叉,認真地宣告︰「不管我父親替我決定了什麼,或是在你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我都不會讓步。」

是的,拒絕娶柳之勤這檔事,他絕對不會讓步!

「你父親沒有為你決定什麼,也沒有為難我。」水若梅也嚴肅了起來,「他只希望你回去好好工作,也不要忘記你還有一個家。」

是這樣嗎?父親只要求這些?但是,這些要求卻已經足以讓他們的未來改觀。

「我如果回去上班,柳之勤一天到晚在我的身邊,她會怎麼惡搞我,你能預期嗎?我如果回家,就不能不面對家族里要我娶柳家女人的事情,你願意接受嗎?」

他咄咄逼人的態度讓水若梅很難過。

「世磊,今天這些事情不是我造成的,而且,如果你對我們之間有信心,怎樣的女人、怎樣的威脅對你會有用嗎?」她掉下了眼淚,「你離家出走,就是不孝,就算我們可以結婚,你要我進了你闕家大門之後怎麼面對你的父親?我……我是他惟一的兒子要對他不孝的罪魁禍首。」

看到她哭了,闕世磊一顆心慌亂至極,也不管是否用餐完畢,趕緊叫了侍者買單,拉著水若梅就走。

「讓我回家。」她依然沒有停止哭泣,一直吵著不知道要開車帶她去哪里的闕世磊說要回家。

闕世磊鐵青著一張臉,沉默不語,當作沒有听見小可愛嚶嚶的哭聲,只是將車子高速地往郊區開去。

「下車。」到了河堤邊,闕世磊一改溫柔的常態,命令水若梅。

晚風徐徐,河邊的點點橘色燈光將河面映照成璀璨一片,景色是如此的浪漫美麗,但是兩個人卻都無心欣賞。

「你說的沒錯,不管柳之勤怎麼威脅我娶她,如果我不願意是沒有用的,但是……」他回想起柳之勤那一副玉石俱焚的表情,「在她執意要嫁我的狀況下,我跟你是困難重重,父親即使喜歡你也不能爽快地答應你我的婚事,柳之勤更不會讓我好過,甚至……連你也會難受。」

「為什麼她一定要嫁給你?她如果真的這麼喜歡你,就……就不會用那些態度對你吧?」

水若梅感到灰心,自己的男人有女人如此青睞,好像該值得自豪,但是,這個女人卻是闕家女主人的當然人選,家世背景、人品都在自己之上,她有什麼勝算?

闕世磊嘆了一口氣,緊緊地抱住了水若梅。

「小梅……這條路可能會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難走……」他親了親她光潔的額頭,「為了不讓你當罪人,我會回家,也會去上班,但是你能跟我保證,不管出了什麼事情你都會好好的嗎?」

出事?會出什麼事情?最壞的狀況不就是回到他們相遇之前嗎?水若梅淒涼地笑了笑。

「我一向都沒事啊,都好好的。萬—……你還是娶了柳之勤,我還是好好地當我的泌尿科醫師啊!如果你們有了小孩,我還可以幫他割包皮……」

「不要說這種話,我的妻子只會是你。我愛你。」他堵住了她的悲傷,以自己的唇。

夜半的繁星點點,他們在車內擁抱,她望著打開的天窗,這景色反而令她想哭,她以為跟心愛的人合而為一該是愉悅、歡欣的過程,為什麼……她卻只是想要大聲地在疼痛當中哭泣?

初夜的疼痛不算什麼,讓她承受不住的是可能沒有下文的簡單幸福,這麼短暫。

闕世磊溫柔地佔有她的同時,也希望明天不要來,不要來。就算有了災難讓他們此時面臨死亡,也沒有關系。

沒有什麼比現在攀住對方、抓住這一刻更重要了。

☆☆☆

第二天規矩上班的闕世磊撥了內線給另外一間辦公室的鞏天華。

碑天華才正想撥電話給闕世磊,問問他昨天晚上到底是回家了,還是去哪里流浪?鞏天華沒想到他被趙敏芬趕出來後,就真的再也沒有回去了。

苞趙敏芬談了一晚後,她終于是妥協了,如果他需要的話,她願意繼續收留闕世磊,但是條件是他也必須要支付家用。

女人都心軟,就因為他們兩個男人是這麼久的拜把兄弟,趙敏芬又喜歡水若梅,所以柳之勤的干涉跟介入就成為她暫時願意收留闕世磊的原因,卻沒想到闕世磊真的消失了一晚。

「我家母老虎昨天半夜自責的要命,直嚷著是不是對你太凶了,結果你就這樣在外面亂晃被車撞了也說不定……」

「……請告訴尊夫人,我活得好好的,要出意外大概還要多等幾年。」

「昨天你去哪兒啦?」鞏天華急急地問。

「呃……這個……」想起昨夜,闕世磊也不禁在電話的一頭紅了臉,「中午一起吃飯我再告訴你吧。」

卻沒想到還來不及告訴鞏天華這讓他臉紅心跳的甜蜜心事,中午前他就接到了龍慶雙的電話。

「小梅出事了,你快來接她。」

☆☆☆

嚇壞她了!真的是嚇壞她了!怎麼回來上班沒幾天就面臨到這樣的狀況?

罷剛那是怎麼回事?要不是阿雙即時出現拉走了她,只怕她就要在醫師休息室失身了!

「好個該死的莊淳正,還真是裝純正裝得徹底啊!我一定要好好修理他!」

「阿雙,不要!不要!算了……」驚魂甫定回到第一門診,水若梅卻不肯定自己正午有沒有精神好好看診,今天門診爆滿,她是不能請假的,一定要鎮靜,鎮靜……快點忘了剛剛那些事情。

但是越想鎮靜,卻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撲簌地掉下來了。第一次,她發現男人的那話兒是這麼丑陋惡心的東西。

「有沒有搞錯啊?自己就是泌尿科的住院醫師了,干嗎還要你幫他看看?」龍慶雙氣得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你也真是的,就這樣傻傻地被他拖進去?拜托你不要這麼天真好嗎?」

要不是她發覺有異,偷偷尾隨,水若梅不知道會被莊淳正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我、我不知道他想……他就說他要請我幫他看看,我想說是同事,又是學弟呀,而且,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啊……」

水若梅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只是好心相信了莊淳正真的需要「特別看診」,誰知道一進到無人的醫師休息室,一月兌下他的褲子,他就像是妖魔附身般的撲到她身上了……

「學姐,我真的很喜歡你,你難道不知道?」當時說著這些話的莊淳正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學弟了,而是一頭想要吞吃她的猛獸。

「學弟,你干嗎……不要跟我開玩笑嘛……」她還是試圖裝做沒事,刻意忽略莊淳正的逼近。

「不,學姐,我沒跟你開玩笑,我是說真的,我看到你跟那個公子哥兒在一起就有氣,我是哪里比不上他?他能了解你的工作比我多嗎?他除了家里比我有錢,還有哪里比我好?」。

那樣的莊淳正,臉色深紅,原本俊逸的眼楮此時卻像是銀鈴一般大,他抓著她的手不放。

「學弟別這樣!放開我……很痛啊!拜托你……」她開始哭了,而且感到害怕。

听到自己喜歡的女人發出小動物般的求饒聲,看著她梨花帶淚的可愛小臉,莊淳正的獸性完全無法控制。

就像一般男人想做的,他用自己天生的體力優勢將女人壓制在沙發上,也意欲用自己的男性象征佔有她……

「不要……不要!放開我!」

看過了這麼多男人的生殖器,對她而言,那跟家常便飯一樣,但是一旦男人用這樣她再也習慣不過的「東西」欺負、侵犯自己時,那股被背叛的酸苦就涌了上來。

是啊,背叛,一種無以名狀的怪異心理狀況。她覺得被自己的專業素養背叛了,她甚至不敢想象看診時倘若再見到相同的景象時,是否還能以平常心對待。她甚至覺得自己難以再面對闕世磊!

「請假吧,小梅。」龍慶雙慈愛地搭上水若梅的肩膀,溫柔地說著︰「你今天不能看診了。」

「不!不行!病人等我這麼多天了,不能請假。」她白著嘴唇,逞強地整整醫師袍,坐定在座位上,「準備開診吧,阿雙,」僵硬地笑了笑,「我沒事。」

但是狀況幾乎不受控制了,倘若龍慶雙離開了水若梅幾秒鐘,留下她跟男病人獨處,她就開始嘴唇慘白、額頭冒汗,更嚴重的是,她無法觸模男病人的,甚至連正眼也不看一眼。

這樣要怎麼看診?就像是要婦科醫師不做內診,卻要他判斷出有沒有子宮頸癌一樣的荒唐。

到最後,水若梅終于還是崩潰了,就在某個病人看診時出現狀況,水若梅大叫了一聲,含著眼淚逃出了內診室,留下一臉驚愕、以為自己對水醫師作錯事的無辜病人。

懊休診一陣子了,龍慶雙想。她打發了病人,看著失神的主治醫師,偷偷打了電話給闕世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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